笑彎了腰
明確的指向尚婉君的證據并不多, 大多的推測都還在懷疑階段, 根本無法定尚婉君的罪。除非, 刺殺她們的江平浩能夠咬出幕后黑手。 然而,江平浩的嘴巴太嚴實了,嚴刑拷打審問了兩三天, 愣是一點口風都沒透露。 趙云燁一直密切的關注著案情的進展,對于負責審查官員的不作為大發了幾次雷霆, 官員也是叫苦不迭,挨了幾次刑罰后, 把怒氣都灑在了江平浩身上, 加大了用刑的力度, 怎么殘酷怎么招呼。 等到尚婉君的下屬好不容易接觸到江平浩后, 他的三魂七魄都快沒了,只剩下了最后一絲清醒的意識, 是用不知名的信念堅持殘存下的意識。 他在等尚婉君。 他心里清楚,以尚婉君的性格, 在知道他失手被捕后, 最有可能下的命令就是滅口??墒?,他仍要等,即使是死, 他也想死在尚婉君的手中。 這樣也算讓他一生的癡戀有了歸宿, 死得其所。 可他猜錯了, 這一次尚婉君沒有放棄他。 在聽到耳邊模糊的傳來尚婉君要救他出獄的聲音時, 江平浩陡然覺得身體上的傷痛一瞬間愈合了, 心里涌起的狂喜幾乎快要把他淹沒。 在沒有期待時降臨的希望,最能震動人心。 耳邊的人還在低語著他們的計劃,可江平浩卻半點都沒聽進去。他已經是瀕死狀態了,就算逃了出去也沒有幾日好活了,沒有必要再給尚婉君增添不必要的傷損。 知道尚婉君愿意救他,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他勸退想要救他的友人,用盡最后的力氣艱難地翻了個身,抬眼望向天牢的狹小窗口,月光透了進來,一如那日在尚家所見的那樣清輝,他緩緩勾起笑容,在回憶中從容赴死。 是夜,一道鬼魅的影子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了尚婉君的寢宮。 尚婉君還未安歇,在桌前翻看著什么,見燭火突兀的搖曳一瞬,手中翻動的動作也隨之一頓,頭也不抬地問:“人救出來了?” “江平浩執意不逃,自盡了?!?/br> “……” 回應的是半晌的無言。 良久,才傳來淡漠的聲音:“本宮知道了?!敝笤贈]了反應。 下屬站了會,躬身告退。 尚婉君似無所覺,依舊翻動著手中的書,不知不覺翻到了最后一頁,末尾落款處,飄逸地落了三個字,江平浩。 …… 次日,負責審問的官員戰戰兢兢地把江平浩在牢中自盡的消息稟告給趙云燁,不出意外地又遭遇了一波雷霆震怒,俸祿削了又削,還挨了幾十板子。 唯一的證人死亡,再也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指向尚婉君。 此事成了樁懸案,不了了之,趙云燁似是心懷愧疚,又賞賜了一大堆東西給溫、秦二人當做補償,同時加強了景寧宮及瑤瑾殿的防衛,避免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距離解蠱的時間要到了,在這之前必須要杜絕一切意外發生。 溫若寧、秦懷瑾心下了然,暗中的動作同時加快。 時節不覺然間轉入了凜冬,休養了月余,各種藥膳滋養著,溫、秦兩人的傷勢也好的極快,除了秦懷瑾還不能大幅度的動用武力外,基本上算是痊愈了。 子陰蠱解藥的研制進度也不錯,能夠暫時壓制子陰蠱的解藥也研制出來了,按照這個方向研究下去,想要研制出解藥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為了麻.痹趙云燁,兩人都沒有服用壓制的解藥,開始放任子陰蠱自由的生長。 不知道是不是趙云燁突然間加強了兩宮守衛的緣故,自從上次刺殺過后,尚婉君再沒了其他的動作,讓溫若寧與秦懷瑾暗地里商議的要以自身為誘餌設套誘尚婉君上套的布置沒了用處。兩人說不清是該為清閑了一月而開心,還是惋惜沒能一舉把尚婉君拿下。 凜冬時節,臨近過年,趙都的官員也到了一年之中最為忙碌的階段,連軸轉的準備各種祭祀慶?;顒?,以及招待周邊來賀的小國使者。 因為秦、趙兩國剛結了親,一向勢同水火的兩國,今年也有了往來。 秦國派遣的使者仍是邵城,依照禮節拜見過趙云燁后,他就暗中見了秦懷瑾一面。把秦王對她的想念,以及之前吩咐的事情一一匯報給她聽。 從邵城回秦國后,秦王就在積極地與秦國周邊的小國接觸,接觸的還基本上都是與趙國積怨頗深的那些,通過不斷地利益談判,與很小國都達成了合作盟約。 這些小國雖與秦、趙、流云三國想必很不起眼,有的甚至連國都稱不上,只是個國土面積較大的部落,但是全都聚在一起,便是一股難以撼動的力量。 除此之外,秦國在以趙國‘資助’的那些糧草暫解了水患的燃眉之急后,就開始積極地練兵征兵,為出兵趙國籌謀。多余的糧草還暗中送往了流云國,以此為誠,與流云國達成了盟約。 流云國正與趙國激戰,本因糧草不足無法供應軍隊而軍心不穩隱有敗向,但秦國救命的糧草一送到,便一轉了頹勢。借由他們凜冽冰寒的天氣及連綿千里的積雪為天險,硬生生牽制住了趙國的幾十萬大軍。 然而,這并非長久之計。 寒冬總會過去,若趙國的軍隊堅持到了初春,春暖花開,流云國的優勢便全無了。趙云燁心焦遲遲無法拿下流云國,流云國也在心焦擔憂天險一旦消失,便會被趙國軍隊長驅直入。 流云國國師獻技,派遣殺手去趙國暗殺重要官員,致使趙國自亂陣腳,無暇顧及攻打流云國。如今的流云國已經算要到了國之存亡的關鍵時刻,這辦法雖拙,但也得嘗試一下。 流云國國主當即下了懸賞令,只要有人能夠刺殺名單中的文臣武將,拿出證明,便可封官加爵或者拿到一筆豐厚的賞金。 此令一出,激起千層巨浪,流云國內的殺手、江湖武客,等等,凡是對錢財或權利有些欲望的人,都行動了起來。 這么大的消息,自然隱瞞不住??哨w國與流云國相距甚遠,又因寒冬出行不便,等消息傳入趙都時,已經晚了。臨近流云國的幾位州官,被刺殺身故了兩人。 趙云燁怒不可遏,依樣懸賞了流云國的重臣,同時讓各個大臣加強防衛,以免遭遇不測。性命是自己的,就算趙云燁不提,人人自危的大臣們也會多設些防衛。 來趙都賀朝還未回國的使臣們都能感覺到趙都凝重的氣氛,他們對趙國本就沒有多少為臣之心,不過是礙于趙國的威勢不得已稱臣,如今兩國相爭,情勢混亂,他們免不了渾水摸魚的插上一腳。當然,他們針對的目標沒有那么多,基本上都把矛頭指向了一個人,趙國軍神葉向北。 這人帶給各國的壓力實在太大了,簡直如同梗在各國喉嚨里的一根魚刺,不除不快。 此刻有此時機,自然不能放過。 盯上葉向北的有很多,包括趙國內部那些暗藏禍心的人,以及他的政敵。 山雨欲來風滿樓,葉向北自然覺察到了直向他撲來的腥風血雨。他雖年逾老邁,但傲骨未失,依舊是那個用兵如神百戰百勝的軍神,面對這場接連而來的謀殺,更是沒有半分懼意與退意。 流云國這一舉措,讓趙國朝堂上下的精神都緊繃起來,趙云燁更是因附帶的連鎖反應事件忙的焦頭爛額,招待起還在往趙都趕來,行程稍慢的小國使臣都多了些不耐。 可如今的情況,卻不能表現出半分不合適宜的模樣。這些小國他雖從未放進眼里,但要是在這種僵持的時候搗起亂來,也足夠他喝一壺了。 許是老天都感覺到了這股遍布趙國的凜寒氣息,大雪洋洋灑灑地落了下來,一夜之間為趙都鍍了層白,放眼望去,白茫茫地一片,幾乎沒了雜色。 后宮遠離朝堂遠離政事,似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還存著一份安寧與祥和。至少沒怎么影響到秦懷瑾她們,雖說演變成如今這副緊張模樣,少不了她們背后的推波助瀾。 秦懷瑾一起床,見瑤瑾殿幾乎被雪淹沒,興奮地踏雪去了景寧宮,同時派人請了柳如眉與趙云傾,她已經很就沒有見過這么大的雪了,不玩個盡興簡直對不起她對雪的喜愛。 她本打算攛掇溫若寧她們一起打一場暢快淋漓的雪戰,卻遭到了溫若寧的強烈反對。理由是她胸口處的傷還沒完全痊愈,不宜做這種劇烈運動,而且,不宜受寒。 耳聽著溫若寧再說下去,連她玩雪的資格都要剝奪了,秦懷瑾趕緊放棄了要打雪仗的想法,提議一起堆個雪人,或雕個雪雕啥的。 見秦懷瑾確實很想要玩雪,溫若寧頓了頓,咽下了阻攔的話語,同意了這一提議,不過在玩鬧的時間上下了嚴格的界限,不允許她玩太久。 能爭取到一個時辰,秦懷瑾已經很滿意了,欣然應允。 柳如眉覺得干巴巴地堆雪人沒有意思,提議來場比賽,比比誰堆的最好看,同時定下了獎罰措施,最好看的那個可以向其余三人分別提一個要求,最難看的則要享受一把被雪球洗禮半刻鐘的感覺。 秦懷瑾信心滿滿,一口應了下來。 趙云傾自是附和柳如眉的,剩下的溫若寧被秦懷瑾眼中閃動著的興奮所感染,也點頭應允了。 玩耍的場地定在了景寧宮的后院,四人各選了一處位置后,就邊思考邊堆起雪來,宮女們也沒閑著,負責把別處的雪運到后院中,供她們取用。 秦懷瑾按部就班的先滾了兩個圓潤的大雪球,抱著搭在一起,拼成了一個只有粗糙輪廓的大雪人,雖還沒用胡蘿卜及黑豆捏成五官,但遠遠的看上去已經有了兩分憨態可掬的模樣。 只是這樣的雪人會不會太普通了? 秦懷瑾捏著下巴端詳了好一會,目光瞥向了其余三人。她們三個挑選的位置都有障礙物,從她的位置看過去,只能看見被大雪壓彎的竹縫中透出的模糊身影。她本打算悄悄偷個師,見狀只能惋惜的放棄。 視線落回雪人,秦懷瑾眸子轉了轉,陡然亮起光芒,有了主意。她攬過周圍的雪,不斷地往雪人身上壘去,漸漸地填補起兩個雪球中間的間隙,四面壓實,拍成了個半人高的圓柱子。 秦懷瑾繞著圓柱子踱了幾步,估摸著差不多了,拿過讓蘭竹取的短劍,手腕翻覆,唰唰舞出道道劍光,只見雪花在劍光下紛飛,不一會兒圓柱子就變了輪廓。 模樣看上去依稀是個人形,但頭與身材的比例很奇怪,明明只占身體一小部分的頭,在秦懷瑾的劍下,比身體還大,看的蘭竹一陣迷惑。 秦懷瑾專注地雕刻著五官,沒有注意到她困惑的眼神。 雕了近半個時辰,秦懷瑾的雪人才顯露出她的全貌。被精修過后的雪人,頭小了很多,不過并非體積上的縮小,而是因為五官之外的部分被秦懷瑾雕刻成了細致飄逸的發絲,看起來顯得小。然而,與身體的比例還是不太對,身體就比腦袋長了一小節,整體看上去格外的矮小。而且五官也很奇怪,眼睛很大,占據了臉的一大部分,幾乎看不清嘴巴與鼻子。 就是這樣一個充滿了不合理的雪人,偏偏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上去都格外的可愛,讓人有種想要摸摸頭、戳戳臉頰的沖動。 蘭竹就想了想,沒敢動,怕戳壞秦懷瑾剛雕好的雪人。 秦懷瑾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從見雪人成型后,臉上的笑容就沒淡去過。她握著短劍,又繞著雪人踱了兩步,又修了修看起來比較突兀的部分,直到暫時找不出瑕疵后,才終于停了手,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其余三人還在忙碌著,秦懷瑾只能看向蘭竹尋找認同感,目光灼灼,“怎么樣?好看嗎?” 這是尋求認同與夸獎的表情。 “好看?!碧m竹從不吝惜對自家公主的夸贊,更何況這本來就是事實,“只是,我有點不明白,為什么這個雪人的頭這么大?” 秦懷瑾眉尾挑了挑,笑著解釋道:“這是q版畫風,你不覺得這樣的比例讓人物看起來更可愛嗎?” “是挺可愛的?!碧m竹認同的點頭,又多看了雪人兩眼。等等,這個雪人怎么看上去好像有點眼熟?她沉思著,沒有注意秦懷瑾已經放下短劍,走向了離她最近的溫若寧。 溫若寧剛修完最后的瑕疵,正在撣去身上的雪塊,不經意地一側眸,就看見踏雪走來的秦懷瑾,忙上前攔住她,同時讓宮女擋住她的視線,不讓她看見自己的作品。 “不用這么防著我吧?我已經堆完了,不是來偷師的?!鼻貞谚f著,視線越過溫若寧,想要看清她身后的雪人,卻被兩個宮女遮的嚴嚴實實,什么也沒看見。 “保密?!睖厝魧帗u搖頭,不肯放行。 秦懷瑾幼稚的哼了聲,“不看就不看,反正待會也能看見?!闭f是這么說,可她的視線還是不自覺地往溫若寧身后瞥去,對方越保密,她的心就越癢癢。 溫若寧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沒有絲毫的放松,無論秦懷瑾怎么以退為進,她就是擋在雪人不讓她看。 僵持間,柳如眉與趙云傾那邊也堆完了。 大家都神神秘秘的,不愿提前讓人瞧見,便讓宮女擋住,在中間碰了頭,按抽簽決定檢驗順序。 趙云傾第一,秦懷瑾第二,柳如眉第三,溫若寧最末。 幾人按照抽簽順序站到趙云傾的雪人前,趙云傾有些不好意思,“先說好,我堆的不太好看,你們待會不準笑我!”見幾人都點了頭,她才揮了揮手,讓宮女讓開。 看清了趙云傾堆的雪人,三人愣了一會,秦懷瑾第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接著像引爆了什么開關,全都大笑起來,連宮女都沒憋住笑。 趙云傾羞怒,“你們說好不笑的!” “抱歉,我實在忍不住了?!鼻貞谚踔剐Φ囊怀橐怀榈?,根本停不下來。 趙云傾實在沒有什么藝術天賦,堆的說是雪人,根本沒有一點雪人的樣子,身體歪歪扭扭的,下盤臃腫如球,脖子細長細長的,像長頸鹿,五官扭曲地認不出形狀,只有眼睛最好辨認,但不知道她怎么點的天賦,畫的很像風靡現世的滑稽眼,一看就笑的停不下來。 魔性的很。 柳如眉也在狂笑,那種不顧形象地捶地大笑。只有溫若寧看起來好點,但那抖動的雙肩已經暴露了她憋笑憋的有多么辛苦。 趙云傾怨念地盯著蹲在地上笑個不停的柳如眉半晌,幽幽地補充道:“其實我堆的是柳jiejie?!?/br> 柳如眉笑聲戛然而止,因停頓地速度太快,還打了個嗝。 秦懷瑾也怔了下,而后便笑彎了腰。 柳如眉瞅了那抽象的幾乎看不出人形的雪人好幾眼,幽幽地問:“原來我在你眼里就是這種形象嗎?” 趙云傾報復性地點頭。 魔性的笑聲陡然加劇,半晌仍在回蕩。 ※※※※※※※※※※※※※※※※※※※※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聆弋柒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