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浪跡天涯去了
太陽很曬,魏思淼大汗淋漓,感覺自己要中暑了。 但他此刻完全不在意,因為他遇到了一生之敵—— 那個坐在茶館里喝茶,和農戶聊天的小老頭。 一舉一動都有種說不明的禪意,像是一個有涵養的老夫子。 可偏偏說出口的每一言每一字都是謊言 ! “前幾天,京城下了一場大雨,那雷電聚在一起,可嚇人了,都說是雷公發怒呢 ! ”農戶想起那時的雷霆萬丈,還心有余悸。 小老頭很淡定,“不一定,也可能是妖孽渡劫?!?/br> “妖孽?”農戶不太信,狐疑道:“老先生,這世上還真有妖孽?” “那可不?世有崇山峻嶺,那人族足跡無法觸及之地,有的是妖鬼怪異?!毙±项^喝了口茶,云淡風輕道,“不過大楚皇都承人族氣運,一般妖孽是無法現身于此的?!?/br> “老先生,你懂的真多 ! ”老實巴交的農戶豎起了大拇指。 小老頭一副謙虛的模樣,“哪里哪里,不過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罷了,看得多了,該懂得自然都懂了?!?/br> “老先生,您還識字呢?”農戶大驚,這老先生穿的衣服雖然比他好,但也就是普通的麻衣,不曾想居然是個識字的 ! 小老頭表情扭曲了一瞬:“……額,其實我是讀書人?!?/br> 聽聽,聽聽 ! 滿口胡言 ! 他根本不是讀書人 ! 魏思淼心里怒火中燒。 這個人,簡直謊話連篇 ! 其虛偽程度,遠超魏思淼之前見過的任何jian邪之輩 ! “這位老先生?!?/br> 魏思淼壓制著自己的脾氣,打斷農戶對小老頭的贊嘆,“聽您方才所言,您讀過很多……圣人書?” 小老頭,也就是喬裝打扮出來的空遠大師,果斷點頭,“不錯?!?/br> 他只讀過經書,沒讀過圣人書。 “圣人有言,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蔽核柬倒雌鸫浇?,“老先生可知此意何解?” 空遠大師雖然沒讀過所謂的圣人書,就連字也是后面看經書的時候學會的,但他這么多年的閱歷還是在的,這句話并不難,他一聽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這少年在嘲諷自己裝模作樣呢 ! 只是,他無法作答。 空遠干笑一聲,有些尷尬。 “看來,老先生似乎不知道?” 魏思淼穿的太好,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此刻氣勢洶洶而來,空遠完全不能招架。 一旁的農戶見氣氛有些微妙,立馬就付了茶錢,溜了。 眼睜睜看著之前交談甚歡的茶友就這么拋下他撤了。 空遠:……略有些無助。 魏思淼揚起下巴,“哼,老先生,您也一把年紀了,不懂就是不懂,撒這一戳就破的謊干嘛呢?” 這句話也不知戳中了空遠哪里的痛處,他憤怒想為自己辯解。 “我沒有撒謊 ! ” 此話一出,空遠怔了一下,隨后腦袋無力地垂落下來。 還能辯解什么呢?他這張嘴,就是萬惡之源 ! 空遠從小就喜歡說話,修閉口禪的那些年,他都是靠著對自己的恨意堅持下來的。 閉口禪一破,他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不能在人前說,那他就背后偷偷說。 為此,他自學了一手登峰造極的易容術。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也琢磨出一點規則了,偏離真實的軌跡有很多,他只要不說真話,夸張其詞、歪解其意、話題轉換等等,都可以。 就像之前農戶問他是否識字,他如果直接回復,就只能回答不識字,但若是回答自己是讀書人,就能在撒謊的前提下,回饋農戶真實的信息。 但還是有很多時候,必須正面回答的。 就像現在。 “老先生,做人還是不要太虛偽?!?/br> “言辭虛昧之人,終會為信譽所累?!?/br> 魏思淼振振有詞,他也不知從何時起,能辨善惡,知忠jian,明真假,原本是非分明的性子,變得更加嫉惡如仇了。 眼前這個小老頭,謊話一籮筐,本性卻不壞。 魏思淼覺得自己可以把他帶回正途。 空遠抹了把臉,信誓旦旦道:“小公子放心,小老兒今后一定不再撒謊?!?/br> 魏思淼:“……” 沃日,這句話居然也是撒謊?! 這人死不悔改啊 ! 一般人不管以后做不做得到,最起碼說的那一刻是真心的。 見魏思淼不說話,空遠又補了一句,“一定老老實實做人?!?/br> 魏思淼:“???” 一句老老實實做人都這么言不符實了嗎? 魏思淼一言難盡地看著面前這個小老頭,撒謊成性,撒謊成性啊 ! “你這老頭子,太不老實了?!?/br> 聞言,空遠心里一突,訕笑道:“小公子,這時候也不早了,我孫兒還在家中等我吃飯呢,小老兒就先走一步了?!?/br> 說完,就丟下幾個銅板,準備腳底抹油開溜。 “站住 ! ” 魏思淼大怒,他不明白這個老人家怎么回事?居然到了這個地步還在撒謊? 他根本沒有孫兒 ! 魏思淼怒急,想拽住他細問,卻不小心勾到那人的頭發。 一團灰白的東西掉了下來。 魏思淼愣住了:“……” 他、他頭掉了?! 空遠生無可戀,遭了,晚節不保 ! “你,你是個和尚 ! ” 魏思淼眼尖的看到了他頭頂上的九個戒疤,當即喊出聲。 空遠連忙撿起地上的頭發,一溜煙跑出了茶館。 魏思淼:……這人的腦袋,怎么有點眼熟? 苦思冥想許久,魏思淼也沒想出來,他在哪見過這樣一顆圓潤光滑的腦袋。 心情不好,魏思淼決定去靖遠侯府找顧長庚玩。 說起顧長庚這人,魏思淼還是挺喜歡的。 比顧長澤磊落。 比顧長青真實。 比歐陽錦坦蕩。 比喬安大氣。 雖然,偶爾也會撒點小謊,但都沒有惡意。 且他面對別人的惡意,基本上都能做到無視,用顧長庚的話來說就是—— 他又不是金子銀子,哪能人人喜歡呢?就算是金銀,也有視之為糞土之輩。 居心不良的人太多了,一個一個找上去,也太浪費時間了。 不付諸行動藏得嚴實的惡意,可以不予搭理,但若這份惡意敢浮上來冒泡,那就別怪他直接一腳踩碎。 這是一種強大的自信,他不怕心懷惡意之輩。 像顧長澤等人,可能更多的想法是事先未雨綢繆,事后斬草除根,無比穩妥的,將危險扼殺在萌芽中。 魏思淼曾直白的問過顧長庚:“你一直這樣自信嗎?就不怕有一天會后悔?” 顧長庚想了想,說道:“只有這輩子才這樣?!?/br> 其他人都當這句話是玩笑。 只有魏思淼心里驚駭。 顧長庚說的這句話是真的 ! 顧長庚究竟是何人,魏思淼已經不做追究了,但毫無疑問,他不是普通人。 魏思淼一直覺得身體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動,越是靠近顧長庚,就動的越厲害。 魏思淼把這感覺跟顧長青說了,顧長青這傻子居然一臉驚愕,搖著他的肩膀,“你醒醒啊,長庚已經有婚約了,你不能喜歡他 ! ” 魏思淼:“顧長青,你能不能在某一天,讓我感覺到,你是有腦子的?” 魏思淼對顧長青真的沒脾氣了。 從小,顧長青干的蠢事不要太多哦。 舉個例子—— 魏思淼的父親魏父長相粗狂,跟魏太傅年輕時俊美的相貌完全沒有相似之處,旁人不會說什么,但顧長青不一樣,他童言無忌。 “舅舅,你長得好丑哦?!?/br> “跟外公一點都不像?!?/br> 魏父:“???” 事后,魏太傅就對魏父嘆息道:“若不是你兒子長得像我,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我撿來的了?!?/br> 魏父:“ ! ! ! ” 全家就我一個長得丑。 感謝兒子長得好看,像他祖父。 諸如此類,顧長青似乎總能氣的人沒脾氣。 他說魏思淼喜歡跟他抬杠,殊不知一個巴掌拍不響,他自己也是有原因的。 不過隨著顧長青年紀稍長,在爹不疼娘不愛,姥姥不關心,舅舅不理睬的環境中,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是個“孤家寡人”,沒人喜歡他。 漸漸的,顧長青也開始學會了虛偽,仰著一張笑臉,把心事牢牢的藏起來。 只有在顧長澤魏思淼幾人面前,才敢稍稍放肆。 這也是魏思淼喜歡跟他抬杠的原因之一。 …… 魏思淼進了侯府,就見到一個穿著灰色麻衣的中年男人低著頭,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魏思淼經常來侯府,他很清楚這個人不是侯府的下人,這點疑惑他記在了心里。 見到顧長庚后,魏思淼就隨口問了出來。 顧長庚笑笑:“是我們天下第一商行接下來的管理者?!?/br> 就算把商行交給顧長庚,也只是讓他把握大方向,具體的cao作還是要請人的。 魏思淼秒懂,端起茶盞大口喝茶,今天被那老頭子氣到了。 “也是藏金商行的老板?!鳖欓L庚慢悠悠地說出下一句。 “噗——” 魏思淼噴了。 “藏金商行的老板,田進?! ”顧不上擦干凈茶水,魏思淼不可思議的問道。 “就是他?!?/br> “為什么???一個好好的商行老板不做,給我們干活?”魏思淼不解。 顧長庚靠在椅子上,懶洋洋的抬眸,說道:“藏金商行這些年一直入不敷出,田家如附骨之疽,扒在商行上面吸血,還想插手商行內部交易,田進早就忍不住了?!?/br> 魏思淼若有所思,“這樣啊,對了,前幾日聽我爺爺說,田老爺子要從官場上退下來了?!?/br> 顧長庚點頭,“那就更沒錯了,失去了朝堂上的話語權,田家對田進而言,已經完全沒有價值了?!?/br> “這個時候,帶著小金庫找個好下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然,他如何保住自己的財富?” 魏思淼:“田進這人,可信嗎?而且,會不會給我們帶來麻煩???須知,爛船還有三斤釘呢,何況田家這艘船還沒倒呢他就敢跳船?” “人自然可信,哪怕不可信,他也不敢背叛?!?/br> 顧長庚瞇起眼,掩去眼中的戾氣,手指無意識地敲擊桌面,“至于田家?” “呵,田家那大小姐還欠我們幾百萬兩呢,敢找麻煩?明天就去要債 ! ” 當初田蓉推謝明夷落水,顧長庚這個小氣鬼還記著呢。 ※※※※※※※※※※※※※※※※※※※※ 田蓉: 這都幾十章了,您老還記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