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何當歸默默疑惑了一會兒,帛兒是新來的?是孟瑄身邊的新人?不是現有三妾中的其中一個?呵呵,他可真不思閑,精力真旺盛呀……她面上笑容愈加燦爛。好,精力旺盛了好,妻妾滿堂就更好了,將來子息更繁盛么,多好,她也替他高興。只是熠彤那頭又賣什么關子,死攔著她不讓見孟瑄,孟瑄現在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地方么。她又不是容不得人的人,何必要這樣藏著掖著,不能光明正大一點么。她看上去像容不得人的人么。 “到了!”帛兒突然回身笑道,“聽說是口去年才爆出的新泉,出水量時多時少,硫磺氣濃,還有點兒咸味,何小姐你洗的時候可莫要張口喝進了咸水。莊子里人手少,奴婢前院兒里還沒理清楚,猜著你也是喜歡肅靜的一個人沐浴,奴婢就不鬧騰你了?!闭f完泠泠一笑,轉身就走開了。 何當歸獨自站在水汽氤氳的浴房門口,望著那帛兒離去的背影,心中生出了兩分好笑來。她的確比較喜歡一個人沐浴,可被服侍沐浴的“奴婢”提出來,還被對方就這樣丟下,她倒是頭一次經歷。 這個帛兒真有點兒意思??谥袝r時自稱奴婢,可口吻中卻十分自傲,儼然以此間主人自居。不知算不算自己小心眼兒了,總覺得她提起孟瑄來,還有點兒“我家那口子”的占有欲。她從熠彤手中接管自己,難道就為了引個路,說幾句不咸不淡的風涼話? 這樣思度著,打算先去找套衣裙換過,再別處逛逛,可耳中突然捕捉到一個略帶點沙啞的女聲,可以辨別出其身份的一道聲線。是蕭素心。 “瑄的師父找我?”蕭素心語帶困惑,“我剛見到孟瑛,他可一點兒沒提及呀。熠迢,你怎么看上去這么緊張?你不會是騙我的吧?”這聲音是從過道斜對的一間房舍中傳出來的,只聽那房舍中一刻沉默,蕭素心用肯定的語氣說,“果然是在騙我,你是想支開我。你為什么要支開我。為什么不讓我照顧瑄,熠迢?” 熠迢尚未編理由回話,門口已經有個聲音笑起來,“可能是因為,別院里來了個不該來的人吧,”何當歸袖手立在門口,打量屋中光景,微笑道,“你一定是蕭姑娘吧,我姓何,何當歸??赡苁且驗槲襾砹?,熠迢才將你的房間鬧騰成這樣,不叫你安生地照顧孟瑄,真是抱歉?!?/br> 屋里滿地水漬,一地雞毛,蕭素心本人也是出水清蓮一樣的落湯雞,她呆愣地看了何當歸,足有半盞茶那么久的時間,才露出一個類似于笑的表情,笑到一半,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而后歉意道:“原來是何小姐到了,那這里恐怕就用不著我了,我去沐浴更衣,瑄就交給你吧。他的藥在房外的爐子上煨著,等到戌時又該吃了;被子得每個時辰換一次,他一直在冒冷汗;再有一樣,他不能吹風,這屋里雖然氣悶難聞,還多出來兩只莫名其妙的大公雞,四處亂撲騰,也要暫時忍著?!?/br> 何當歸聽她聲音比上次見時更沙啞,關懷道:“你著風寒了吧,怕是時日不短了吧,聽著肺氣上火了?!?/br> “是呀,”蕭素心坦誠道,“前幾天見不著瑄,心里急的。那,這次換你了,希望你能做得比我好,讓他不要總皺著眉頭睡覺,看的人累得慌?!?/br> 宿世情敵的初次交鋒,一如軟緞,一似蠶絲。 ☆、第424章 如此急色男人 更新時間:20131214 何當歸瞇眼細觀,上次雪花甸匆匆一瞥,看得不仔細,這次才算看清楚了。她的確是個上等美人,無論從氣質上,還是給人的觀感上??醋约翰豁樠鄣拿乡f,蕭素心比較順眼,倒也不算妄言。她的美就和她對孟瑄的感情一樣,都是質樸而腳踏實地的那種。 她一身紅色紗衣,被淋得濕透,熠迢大概是想用這樣的方式攆走她,真是亂來呀,她本來就風寒侵體帶病堅持照顧孟瑄,結果不光不被表彰,還被熠迢他們慌不迭的驅趕,說什么師父孟兮有事找她,大約也是一個引開她的詭計。何必呢?何當歸心道,孟瑄都已傷得不能聽不能看了,沒人會計較誰在照顧他吧。何必要熠彤拖住自己,熠迢支開蕭素心,是不想讓她們碰面嗎? 可是,一時不碰面,并不能改變她們共存于世,還都將伴隨孟瑄左右的局面,她們都將手中的紅線栓在孟瑄的手上,那她們彼此之間至少也得發生點聯系吧?何當歸微笑道:“我略通醫術,蕭姑娘若不棄,就讓我摸摸脈,開個驅寒的方子吃吃看?!?/br> 蕭素心的五官清秀細致,肌膚白皙有紅暈,吹彈可破,最讓人過目不忘的是她的眼睛。細長的彎月眉下,她有一雙單眼皮的丹鳳眼,眸光煥然瀲滟,似乎藏著幾多繁復的神采,似清似媚,非顰非笑,柔軟里亦有著奪目的光。 她斂眸垂頭道:“謝謝你的好意,我也知道自己的病該立刻就醫吃藥,不能弄性仗著底子結實就不慎重??墒侵蹦侨涨埔娏爽u,眼也是那樣,耳朵也是那樣,我心中的難過甚于身上的風寒,于是就在佛前立誓,不見他病愈,我就不吃藥不吃鹽。我求佛祖將瑄身上的病痛轉移給我,然后擲得了一個‘盛杯’,豈不是佛祖答應了我的要求?如今我病著,心里反而好過幾分,因為覺得替他承了兩分病痛,他或許就不那么痛了?!?/br> “不吃藥、不吃鹽?”何當歸面露詫異,“可是孟先生說過,孟瑄得過將近兩個月才能好利索,人怎能兩個月不吃鹽?這樣可不是長久之法,你把身子拖垮了,孟瑄就少一人照顧,而且他病愈后也會不安心的?!?/br> 蕭素心堅持地說:“跟佛祖立的誓言不能反悔,而且我覺得已經好了不少了,不吃藥也無礙?!?/br> 她的聲音如沙,何當歸聽聲辨病癥,斷出她的風寒正在大風頭上,要是就這么放著不管,來日只怕還要病得一發不可收拾,不由心中嘆然……本來初次見面聽了這樣的話,又是從“情敵”口中聽來的,她自是聽出了一種宣戰的味道??墒锹撓氲缴洗蚊乡v的情況,她像jiejie一樣照顧孟瑄孟瑛幾年,一直不離孟瑄左右,現在她的這些想要幫孟瑄承擔病痛的話語,聽起來又是情真意切。不管她說這話的目的是什么,這些話都確實是她的肺腑之言。 跟蕭素心一比,自己就比較慚愧了,先不說孟瑄變成這副慘狀,自己是最直接的誘因,單想起那天在船上,師父要將那種“可怕的神功”贈她,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將半死不活的孟瑄拉出來當擋箭牌,請師父有空再去蹂躪他一回,不要將焦點放在自己身上。多自私怯懦的她,多無私奉獻的蕭素心。多么渺小灰暗,她的心靈;多么脆弱單薄,她對孟瑄的情;多么枯啞憔悴…… “小逸……”滿地雞毛的盡頭,一個柳花鏤空架隔斷的內室,響起了孟瑄的聲音,“我聞見了小逸的味道……熠迢!熠迢!素心!來人!”他像個任性的小孩子一樣嚷嚷道,“把小逸給我送來,讓她過來!”語氣非常堅決,顯然是認定了何當歸就在屋里。 何當歸無心夸贊他在雞毛雞屎味兒里怎么隔空辨出她的味兒的,她只是擔心地看向蕭素心蒼白的面色和冒汗的鼻尖,建議道:“你去睡一覺吧,等養足了精神養好了病,伺候起孟瑄也更得心應手。大夫還是要瞧一回,抓點子藥隨便吃吃,都比這樣苦叮著強。將這話拿給孟瑄問主意,他也會希望你盡快好起來,否則照這樣下去,他好了,你病倒了,又得輪到他來看護你了……” “小逸!”內室里響起孟瑄暴躁的聲音,“你干什么呢?!我的肚皮涼,你用小手給我揉一揉,我還要吃你嘴上的蜜,小逸!” “……”何當歸尷尬語結,孟瑄怎么像小孩子一樣,他不是知道熠迢他們也同在屋里么,怎還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是惹人家笑話嗎。她忐忑地看一眼蕭素心,就好似自己扮演了一個賊,從原本的主人手中盜走了她的愛物。蕭素心的表情倒平靜得超乎她的想象,面上甚至還有些微的柔和笑意。 見蕭素心如此,而孟瑄又那樣嚷嚷,她也不好再勸蕭素心看大夫吃藥的事,本來聽說蕭素心發愿不吃藥,她還想著用銀針為對方治一回??扇缃裨僬f什么,好像都很尷尬,說不定還顯得她虛偽,唉,她是打算跟孟瑄的所有女人好好相處的,她不想“重蹈”三年后的“覆轍”,不想讓孟瑄因她而大失常性,砸門對罵;也不想變成孟瑄口中的母老虎,讓他其他妻妾見著她就繞道走??裳矍?,似乎不是個交好的恰當時機。 “那么,”屋中人有志一同地沉默了會兒,然后蕭素心開口了,“瑄就拜托你了,現在是申時,記得到戌時喂他吃藥。我不能勸服他好好吃藥,而你,相信不必費心多勸……你端一碗毒藥給他,他都仰頭就飲?!?/br> 說完,她也自知暴露了心里的酸意,埋頭就往外走,連道別的禮節也放棄保持了,大概是剛剛孟瑄那種撒嬌的口吻,事實上還是刺激了她。而熠迢毫不掩飾地松口氣,跟著出門關門,留下了孟瑄、何當歸和一地雞毛,兩只紅冠子的大公雞神采奕奕地在室內漫步,啄食桌子腿。 何當歸微微嘆息,脫下沾滿泥巴的外裙,進房去瞧孟瑄。剛接近了帳幔重重掩著的臥榻,海藍色的帳幔極厚極密,她還沒掀開,里面突然探出一只龍爪手,精準地扣住她的腰側,像食人花捕捉到了獵物,將她整個人攝入帳幔下的花房。這個事故發生在一瞬間,她還沒察覺出危險的逼近,就已經陷入了帳幔里密不透光的牢籠中。 牢籠中鎖著一頭俊美妖冶的猛獸,似乎已經餓了十七八天的樣子,嗚咽著將她撲倒,發出歡快的捕得美食的慶賀聲,“嗚~~~啊~~~” 然后,猛獸先生就開始正式用餐了,也不經過身為食物的她的同意,就像八爪魚一樣將她鎖進懷里,粗魯地扯開食物的包裝,慌不迭地用口撕咬著每一處他想吃的部位,轉眼間就將她的肩頭和胸口都允咬出了紅紅紫紫的印痕,并用一個灼燙的硬物擠壓著她,似乎在宣告他下一步的“吃法”。 她本能地自衛,左護右藏,奈何她只有一雙手腳,敵不過此刻灼熱燃燒,似有八只手腳的孟瑄,也沒真心打算與他為敵。在他臺風過境一般的狠厲吃法下,她漸漸淪陷,顫抖,除了心甘情愿地成為他的食物,并在他來她的口中奪取蜜津的時候,輕輕回咬了他一下。誰知這一咬不要緊,他仿佛被一下子戳中了罩門,發出一聲歡愉的嗚咽,下一刻,硬挺地烙在她小腹上的兇器噴出一道熱流來,熨燙了用餐的兩個人。 孟瑄的口唇撤開,緩緩倒在她的身側,八條章魚足還是牢牢圈錮著她,意識卻已飄到了半空中,如云彩一樣懶洋洋地任風推動。她愣愣地喘著粗氣,唇上還留有他的青茶氣息,有點不能合攏地微嘟著,好像是被他蹂躪得腫脹了。 “小逸,對不起,”發泄過后的孟瑄禮貌道歉說,“我一時沒把住就又將你一個人丟下了。不過咱們的時間還很長……你和我,咱們哪兒都不去,什么都不做,咱們光在這張床上睡覺?!边呎f著,他的爪子邊從她裙子的下方找進來,沿著她的腿隙往上找,慵懶地閉著眼說,“你憋得辛苦不辛苦,讓我試試你動情了沒,我來幫你……” “喔喔喔喔喔~~~” 帳幔抖動,一只雞頭伸長,來啄帳幔的菊花繡邊,想要個谷?;虿莘N的打賞,卻被一只瓷枕迎面砸到雞冠子,登時慘叫著落荒而逃。 何當歸驅趕著孟瑄的那只罪惡之爪,她雖然想用瓷枕趕走身邊的色狼,卻舍不得打孟瑄一下,哪怕只是輕輕一下,只好拿床下的公雞出氣。她何嘗不想快點兒獻身,好“一次性”擺脫七日清的寒癥困擾,陸江北不是說三月內圓房嗎,她也不想拖太久,免得夜長夢多免得哪天孟瑄突然不要她了??擅犀u的虎狼之勢真將她嚇到了,他不像是在索歡,他真的是想吃人!被他啃咬過的肩頭和胸口,全都紫得慘不忍睹,像是某虐殺女子的兇案現場的一具陳尸。 她從未見過如此急色的孟瑄,也沒見過如此急色的男人,心中不免懼怕。此時,孟瑄的烙鐵已重新抖擻精神,神氣活現地橫亙在他和她之間,不懷好意地宣示著,他和她的身體構造是多么的不同。而孟瑄毛茸茸的腦袋與色瞇瞇的手指,雙管齊下地向她的胸前豐盈和神秘花園一起進發,而她,竟是疲軟得無力阻止這一切。 “小逸,你總算乖了一回,”孟瑄的耳朵戴著棉套,聽不到她說話,口中卻放肆無極,“我日想夜想,想念著你的身體的滋味,每次見了你,我都想一口吃了你,可又怕將你嚇跑氣跑,以后就不能長久的一直吃了。所以為了能長期吃到你,我裝成一點都不急的樣子,一次一次寬容你??墒聦嵣?,我就快要急瘋了,每天十二個時辰,我至少有八個時辰都在想念你的嬌俏模樣,想拉著你做這樣的事。你說,我是不是很壞?” 她半推半拒地驅趕著胸口的毛物,嘆氣道:“孟瑄,我身子不便,我來天葵了,你也病著,咱們不能這樣?!?/br> 孟瑄啃咬著她的酥軟,鼓著鼻孔猛嗅著她的味道,享受道:“小逸,你真香,你比無憂香還香,一嗅你胸口的花香,我全身都說不出的舒暢,你每天都讓我聞聞吧?”下面的手指也找到了盡頭,友好地敲敲門,“比胸口更軟,更乖巧,是個乖乖小逸?!彼轮@樣的評語,緩緩探入。 ☆、第425章 茶鼎烹千古雪 更新時間:20131214 閉著雙眼的孟瑄,像一只索歡的小獸一樣熱切地糾纏著她,她輕喘著按住他探索進來的靈活手指,不讓他有進一步的動作……就算對他的耳朵有一些損害,她也不得不摘下他的耳套告訴他:“孟瑄不行,快住手,我現在不方便,我來葵水了,快放開罷?!?/br> 孟瑄驟然動作停下,高叫一聲:“疼!耳朵疼!” 立時,嚇得她趕忙給他套上耳朵并誠摯道歉,可一有了耳套的孟瑄,又有了“掩耳盜鈴”的條件,他的手雖然撤出了該撤的地方,卻一把捉住她的手,按上了一個不該按的地方,幾乎燙傷了她細致的手心,又不容她逃離。他抱怨說:“你瞧吧,每次你都這樣,挑起了我的火,又臨陣退縮,不把自己交出來給我消火。小逸你好壞,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對著已經聽不見的孟瑄道歉說:“我真的再也不會退縮了,這一次,就算是撞得頭破血流,我也要一直撞到南墻上?!?/br> 孟瑄俯就她胸前的櫻紅,用小小甜點找補了些許心理平衡,可是仍恨聲道:“我就是太縱容你了,要是我肯對你下一點狠心,咱們早就有一大窩孩子了,你早就變成我的孩子娘了,你的心就不會一直在天上飄了?!?/br> 她提醒孟瑄:“我年紀還小,生不出孩子來,而且我也不是母豬大嬸兒,不能一次下一窩?!彼檬州p柔地扒開自己胸口上那個,滿腮桃花的俊顏,再撥開孟瑄的耳套,貼著一點縫隙說,“沈適,相公,等這次的月事一了,我就什么都聽你的。你再寧耐幾日,當我跟你打一個欠條,現在咱們文文靜靜地躺著說話,行不行?我這幾天特別想你,很想和你好好說說話?!?/br> 孟瑄聞言,眉梢掛上喜色,將兩只耳套刷刷一摘,偏頭枕在她的胸口上,笑著要求道:“那么從現在開始,一直到你的身子方便為止,你都不能離開我半步,連床都不能下,我信不過你的保證,你的信用太差了?!?/br> 何當歸被壓得動彈不得,辛苦地支棱著腦袋,滿床亂找被孟瑄丟開的耳套,生氣地說:“你丟哪兒了,快找回來戴上,誰讓你摘了!我是想要像熠彤他們那樣,在手心里寫字跟你說話。你再這樣不顧惜身體,我可再也不理你了?!闭f著手里摸到了耳套,給他重新戴上,想將他的那顆“霸王頭”從自己的身上驅離,卻是辦不到。 孟瑄滿臉掛著不開心的表情,纏歪了身下小人兒一會兒,他突然雙眼一亮,想到了新的主意,說:“手心太小了,一次才能寫幾個字?咱們寫胸口上吧,胸口的地方寬,那先從我開始?!彼哪橋v出地方來,粗糙微涼的手指落在她的胸口,開始認真地寫字交流,耳中聽不到她“我就免了,我能聽見你說話”的抗議,一筆一劃地寫下一行字,“你的身體何時方便?” 何當歸滿面矂紅,這廝已經精蟲沖腦了嗎,他能不能統一一下在人前人后的做派,不要忽而是三十歲,忽而又零歲,行不行?她的接受能力也是有限度的! 她伸出根手指,要在他的腦門上寫字,他卻猛然一個鷂鴿翻身,讓她反壓在他身上,并一扒襟口,將結實緊致的胸膛露出來,慷慨地說:“寫吧,隨便寫,多寫點,把你不好意思親口跟我說的話全寫出來,情書也可以寫給我,我的觸感很強,能立刻讀懂你寫的字?!睆氐妆痪x沖腦的他嘿笑道,“咱們來一次‘赤裸裸’的坦誠交流,小逸?!?/br> 何當歸無奈地下手寫字,在他指定的“紙”上。她想問問他,能否在下月中旬之前敲定親事,能否讓她隨他一起去山海關戊邊,能否讓她繼續和青兒合開怡紅院與全濟堂??墒遣艅倢懴隆懊犀u,跟你商量個事”,這幾個字,身下人就很夸張地大聲叫喚起來,聽聲音又享受又痛苦又甜蜜又激烈,嚇得她還以為將他怎么著了呢。 她沒好氣地拍打兩下他的腦門,訓斥的話還沒出口,外間門上就傳來敲門的聲音,伴著熠迢緊張的聲音:“爺,奶奶,不好了,蕭姑娘昏過去了!腦門兒磕出血來了,要給她請大夫嗎?” 何當歸一僵,一把推開沒命叫春的孟瑄,匆匆理衣出帳,聽得孟瑄在她身后困惑地問:“小逸你又怎么了?你別害羞啊,夫妻間都是這樣子的,你現在就得習慣,等我的情況恢復后,還有更厲害的后招呢,你等著瞧好了……” 她忍無可忍地再次扯開他的耳套,告訴他:“蕭姑娘暈過去了,頭都磕破了,我要去照看她?!?/br> 孟瑄一愣:“素心?她一定累著了吧這兩日,真是辛苦她了,那么……”他猶豫地說,“我把你讓出來一會兒,不過你得再親我兩下?!闭f著又像扭股糖一樣纏上來,仰著臉來索吻。她無法,只好在熠迢“砰砰”敲門的催命時刻,又順了一回孟瑄的意思…… 可是,等氣喘吁吁地退開之后,她才想到,自己這樣的腫嘴唇是再沒臉見人的了,只好下床去角柜里翻找一個遮面之物。滿地亂糟糟的什么東西都有,她疾走了兩步,還一腳踩到了一只公雞腳,引來對方的痛啼控訴,屋中一時就更加糟亂了。好容易妥置了一切,又勸引著孟瑄穿好他的衣裳,她才給快要將門鑿破的熠迢開了門。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瞧見了對過涼亭中倒臥在地的蕭素心,額角破了一點,血流了一小片,人事不省了。 熠迢焦急詢問目前身份最高、狀態也最正常的何當歸:“蕭姑娘臨暈之前說,不要叫大夫來,她不看大夫,怎么辦?她為了照顧爺,已經幾日幾夜不眠不休了?!?/br> 何當歸大概知道蕭素心昏厥的原因,也能聽出熠迢口吻中不自覺流露的嗔怪之意,可她心中滿是見到孟瑄之后的歡欣情緒,因此不以為忤。她往右側一間碧瓦白墻的屋舍看去,問:“那里是什么地方?里面有現成床榻嗎?” “那里?”熠迢蹙眉,“那兒是茶室,是爺禁止咱們進去的地方?!?/br> 何當歸輕笑一聲說:“他現在禁止不了,所以對外開放了。我瞧那間房不錯,北邊的浴室通著溫泉,排水也經過那房屋的地下,因此屋里一定很暖和。熠迢,你叫兩個丫鬟抬蕭姑娘進耳房,在找一些銀針過來,”她看一眼身后的室內,又吩咐說,“將里面‘那位’也挪進茶室,這間房亂成這樣,可住不得人了,怎么會弄得這么亂?” 熠迢嘆氣:“還不是爺鬧的,成日里吵著要見你,見不著就下地亂找,將東西撞翻一地,愁得蕭姑娘給什么似的?!?/br> 何當歸覺得有點不尋常,可又說不出哪里怪,只是問:“爺從前也這樣嗎?受了傷吃了苦頭,就一性作惡的發脾氣,哭爹喊娘的亂叫?” “爺沒‘哭爹喊娘’,”熠迢不滿何當歸說他主子的壞話,低哼道,“他只是喊你,而且,只有這兩日里才開始這樣的?!?/br> 何當歸不再追究此事,只道:“快去吧,將他們都抬進茶室里,我要為蕭姑娘瞧瞧病?!?/br> 熠迢又較真兒地說:“她很堅決地說不看大夫,趁她昏迷給她看了,回頭她醒了,不會怨怪咱們吧?蕭姑娘不比一般人,也是個硬脾氣的烈性女子,她怪罪起來,小的可吃罪不起呀?!?/br> 何當歸噙笑道:“莫非照著你的意思,咱們就將她丟在彼處不聞不問,等她血流干了結痂了自己醒過來了,你就能脫去干系了?況且聽你的口吻,已然將她當成你主子的夫人,否則你又何必怕她怪罪?既然當她是一位主子,你就該理解,主子們都有使氣任性的時候,而當下人的本份,就是該在主人耍性的時候勸著一點?!彼佳垡粵?,敦促道,“怎么還愣著?還不快點!等著雞孵蛋嗎?” 這一嗓子果然管用,立時就給熠迢充了電,小跑著去辦事了。何當歸轉身自走進茶室中,推開第一道門,里面還有一個小小的回廊隔間,中有第二道門,門上有織錦條幅,用黃絲線繡上去的上下聯。上聯是:茶鼎夜烹千古雪,下聯是:花影晨動九天風,此聯的意境極美,她幾乎可以想見這道門后的一室清雅氛圍。只是橫批忒俗氣了點兒:小逸之家。 她凝目笑望兩眼,推門而入,果然是非常清秀雅致的一間茶舍,很有點晉代古風的底蘊味道,尤其是窗外斜立著的兩支金線竹,真乃畫龍點睛之筆。而且真如她猜想的那般,這里的地下是有幾道溫泉通過的,一走起路來腳底心暖烘烘的,說不出的舒服。外面是冬天,走進“小逸之家”,就從冬天一步跨進了春天的暖意中,畢竟春節都過完了呢,真正的春天也不遠了。 一時,額頭一片染紅的蕭素心被三名丫鬟用春凳抬進了茶室耳房,而用一條青布帶扎著雙目的孟瑄,則由熠迢牽引著舉步走進來,一邁過門檻就笑問:“小逸,喜不喜歡你的家?我在別院里給你安了好幾個家,不喜歡這個,還有幾個更別致的地方。最好的那一處地方,保管你進去就不想走了?!?/br> 何當歸微笑道:“熠迢,將爺安置在貴妃榻上,給他添兩床透氣的毛巾被。剛才那邊兒蓋的那種細棉錦被,悶都悶死人了,不悶出一身汗來才怪?!?/br> “可是,”熠迢又質疑道,“蕭姑娘說,爺現在身子虛,就得多悶出點汗來才好,再有,蕭姑娘還曾囑咐,爺不能出那間屋子,說她在屋里擱了從廟里求來的符,能保佑爺早點康復,免除痛苦?!?/br> 何當歸不耐煩地說:“蕭姑娘暫時下工了,現在是何姑娘拿一會兒主意,‘蕭姑娘政策’現在不適用。你不會自己睜眼瞧瞧嗎?孟瑄現在痛苦嗎?我瞧他氣色比剛剛好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沒聽說過嗎。我來了,他開心,所以不用再悶在屋里——就這么簡單?!?/br> ☆、第426章 兩女新舊交替 更新時間:20131214 蕭姑娘下臺了?何小姐上臺了?爺的氣色也變好了? 聽著何當歸理所當然的話,熠迢卻無法出聲反駁,因為她說的是絕對事實,可他心里有點兒為蕭姑娘抱不平,又甚怕蕭姑娘突然醒過來,聽見了這番話傷心,連忙惴惴地往耳房那邊覷去,沒聽得丫鬟說,“蕭姑娘你醒了”,他才暗松了一口氣,心道,何小姐不是一位正統的大家閨秀嗎,怎么比孔縣令送的那名舞娘帛兒還霸道凌厲?爺可真是苦命啊,身邊的女子一個比一個肖似女漢子。 何當歸問:“我要銀針呢?怎么還傻愣著,你家爺在那邊兒凍著呢,他的毛巾被呢?我初來乍到什么都摸不著門兒,你可是熟門熟路慣了,怎么不知道伶俐一點!現在可是你家爺專指著你的關鍵時刻呢?!?/br> 她這一通話語,也未見得多大聲音,卻如小鞭子一樣,抽打到小毛驢熠迢的身上,于是熠迢又出去安排了,跑到門口,還跟迎面進來的滿臉灰撲撲的熠彤撞了一下,雙雙撤步一退。兩個人都手頭有活兒,連互相告罪的工夫都沒有,熠迢跑出去討銀針藥箱了,熠彤匆匆走進來,一眼認出堂中蒙面的少女是何當歸,上前道:“奶奶,清園的管事來報,說昕園那邊有人來找奶奶,求告毒蜂的醫治方法。說是有一個被毒蜂子蟄到的人,現在臉腫得幾乎辨不出原形,且怎么也叫不醒,是個急癥呀,怎么辦?您過去瞧一回嗎?” “清園?”何當歸率先關注這一點,“咱們這園子也有名字?可外面并沒掛牌匾哪?” 熠彤恭敬答道:“回奶奶話,聽說是爺用奶奶你的閨名命名的此園,想到此園門前人來人往,故而不肯將園名鑿匾掛上,恐被外人偷看了去?!?/br> “……”何當歸覺得孟瑄真有點兒傻氣,既不想讓人看她的名字,干嘛還拿她名字來用,改叫個“瑄園”“沈園”不就完了。咨詢完了這回事,她又問:“剛剛那位穿紫紅舞裙,張口就喚我‘jiejie’的大姐,她是你們爺新收的人嗎?進門多久了?” 熠彤心生無奈,人家昕園那一頭火燒眉毛呢,雖然他也不知治蜂毒怎么找到何當歸頭上來了,可揚州城外的昕園,乃無數江湖人津津樂道的“小孟嘗莊”,這是眾所周知的事。聽聞昕園的主人好客,酷愛品茗論劍,結交天下豪杰,只要是有所求的人上門,食宿銀兩,從未吝惜過?,F在,小孟嘗莊的某豪杰人物中蜂毒來上門求助,彼此又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一對近鄰,怎好讓對方失望而歸? 呼……不管何當歸會不會治蜂毒,都該給一個準信兒吧,在這火燒眉毛的關頭,偏偏又問起那個帛兒來。她到底知不知道輕重,有沒有一點同情心? 見熠彤滿臉苦惱的垂著頭,何當歸踱了兩步坐到貴妃榻上,孟瑄的旁邊,他們二人一個用青帶繞目,一個蒙著大半張臉,倒實在匹配得很。此時,孟瑄正怏怏不樂地耷頭坐著,忽而嗅到身邊坐的人是何當歸,立刻來了精神抬起頭。何當歸沒好氣地將他推倒,扯過一旁裝飾用的白虎皮,給孟瑄裹了裹,而口中又出其不意地問:“熠彤,這座清園,是請名家設計的嗎?我一路行過來,見園林和亭臺的布局都非常之雅,很像出自女子手筆啊?!?/br> 這個問題不涉及到帛兒,比較的安全,于是熠彤立刻詳盡地答道:“奶奶猜錯了,這清園格局的初稿,其實是我家大爺設計出來的,原本他在京城外圈了個山水寶地,要照圖起一座園子,可后來出了點岔子,那園子就沒蓋起來,園林設計的手稿也就荒廢了。后來我們爺來到揚州,相中了這一塊地,當時只有半個地基,且周圍也是一片荒野,除了昕園之外,附近連第二座園子都沒有。爺召齊一百工匠,依著大爺當年的手稿,蓋起了這么一座園子,使得這一片山水都添了靈氣,三年之間,斷斷續續冒出了二十多座大小園子,興旺了這一帶?!彼懞眯Φ?,“這肯定是因奶奶您的名字帶來靈氣,將附近一帶變成了山水福地?!?/br> “你家大爺?”何當歸挑眉問,“是孟瑄的大哥嗎?” 熠彤點頭稱是:“我家大爺名孟賢,乃孟家之庶長子,比我七爺年長十四歲,如今在京中述職?!?/br> 何當歸親切攀談道:“孟瑄十六,瑛公子十七,均是嫡出,可保定伯他老人家今年貴庚都五十四歲了吧?長子三十歲,倒是合乎常理,可為什么嫡子都如此年少呢?莫非孟瑄的母親是一位年輕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