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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庶女歸來在線閱讀 - 第167節

第167節

    何當歸聞言瞪眼,問:“我自己想辦法?我能想什么辦法?“

    孟兮含笑搖頭:“我出去轉轉,給你們兩柱香的時間,你們自便吧?!闭f罷拈起茶盅并茶甌,房門一開,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目歸肝,肝屬木,腎屬水,水生木”,就邁步出去。

    “???”何當歸腦筋轉得飛快,仍不解其意,神人的神話,真不是她這種凡人能領悟到的。她慌忙地追出門去,叫道:“師父?請你明示!師父!嗯?”她奔出門口,不止不見了出門喝茶的孟兮,而且連一直在門口睡覺的柳穗都不見了人。不遠處站著的司馬明月也沒人了,整個山莊果然是一片空空蕩蕩。

    她又是焦急,又是迷惑,又是惱火,孟兮這位師父也太急人了點,剛剛對她說了那么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事,還對她有疑似強行非禮的舉動,這些她也就不跟他計較了,可是,最最關鍵的,到底要怎么給孟瑄上藥的問題,他竟然拽起文來,金木水火土?她到底要怎么伺候他大爺的!

    “師父!師父?”何當歸沖著空中大喊,心里覺得自己像個白癡,“師父,我真的不懂啊,請你教教我吧!”

    孟兮這神仙果然靈驗,立馬就有一道碎玉斷金的宏亮笛音從空中落下來,鏘!

    何當歸當然聽不懂,不過她猜這是師父大人對孟瑄的指示,心中一喜,連忙回身去屋里找孟瑄??伤σ晦D身,就見孟瑄在解紐扣,脫衣服,她立刻瞪眼問:“孟瑄,你在干嘛?”

    孟瑄聽不見她的喊話,自顧自地解開腰帶,脫去外罩的一件月白長衫,搭在椅子上,眼上蒙著的絲巾也一摘扔開,然后站起來,摸索著問:“小逸,床在哪兒?”

    何當歸愣愣地問:“孟瑄,你四叔給你了什么指示?戌時三刻說話就到了,我怎么讓你睜眼,怎么給你上藥?”

    孟瑄沒有普通盲人的如履薄冰的意識,徑往前走,一腳踢歪了個帶水的臉盆架,一腿撞翻了個銅質小地爐,腳下走得慌的不行,叮叮當當弄出來一長串事故,可他卻很走運地走到了床榻邊上。何當歸滿心迷惑地上去扶他的胳膊,問:“你要睡覺嗎,孟瑄?可你還沒上藥呢,你努力睜睜眼睛好不好?只要努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辦到的!”

    孟瑄面帶喜色,還帶著一種在何當歸看來很古怪的笑意,這個表情實在有點熟,她卻記不清自己什么時候見過……“呀!”何當歸驚叫一聲,被孟瑄撲倒在床上,然后有一道絕大的重量落在身上,撞走了她胸腔中的空氣,拆散了她的精致發髻,長發鋪散一床,是孟瑄整個人壓上來了。她驚奇地問:“你莫不是又要急著洞房?孟瑄你真的不用這么急,先治好了眼睛再說,我總會等你的,你太沉了,快點下來,我現在沒有內力,人虛得很,你要把我壓壞了……??!”

    肌膚上傳來的熱燙觸感,激起某種酥麻的歡愉,讓她心中一驚,孟瑄他來真的?

    覆有一層薄繭的手指不帶一點猶豫,直接從她的衣擺下方探進來,掌心中有著熾熱的溫度,不似常人的體溫,慢慢地在她柔嫩的肌膚上流連。他觸摸得很是仔細,像是在撫摸著最細致的瓷器,滑過一寸一寸,探進她的肚兜,找上她輕白嬌弱的少女豐盈……

    “孟瑄?”何當歸慌亂地問,“你是不是在發高燒?你的手心好燙!”她掙扎著,嬌小的身軀在對方堅若磐石的結實體魄下艱難地移動著,想要逃出來糾正他,找回他們該做的正確的事。

    聽不見她話的孟瑄只忙著自己的活計,一手在佳人胸口擷香,另一手在衣衫外緩慢地往上爬,最先觸到了她的長發,用手腕纏繞兩下,輕輕往下扯動。然后又攜著這一把青絲,尋上她的后頸,將她壓向他需索的唇。

    “唔……”她發出細微的輕吟,身子動彈不得。灼熱的薄唇貼著她,趁著她低吟的瞬間,幾欲噴火燃燒的舌竄入她的口中,糾纏著柔嫩的丁香。

    熱辣的感官盛宴迎面而來,叫她無處可躲,只能勉強接納。她驚慌失措,甚至輕輕顫抖起來,心中像是有閃電打過,因為太過震撼,她本能地想逃開。怎么事情突然變成這樣?雖然她沒有不情愿的意思,可這也太快了吧?孟瑄還沒跟她打過招呼呢!他從前可沒這么沒禮貌過!

    從前?她立刻就反應過來,孟瑄剛剛上床前那個面帶喜色的古怪表情,就是他急色的標志!上次在她房里,他就是這般表情!現在?現在可不行!她還沒做好準備呢,連這是誰的房誰的床都不知道,就這么……她打從心底接受不了!最重要的是,戌時三刻!最佳的上藥時間,他們不正正經經地上藥,怎么說開始就開始了!她拼力地從孟瑄口下奪回自己的唇,忍無可忍地大吼道:“先上藥!藥藥藥!”

    她幾乎喊破了喉嚨,孟瑄卻依然不像聽見的樣子,在她胸前的手愈加放肆,她急了,卯足了吃奶的力氣推開他的胸膛,恨聲罵道:“孟瑄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裝聾嗎!我又沒說不行,你起碼上了藥再說吧!”

    孟瑄仍舊是充耳不聞,變身大灰狼,誓要吃小白兔,不吃不罷休的架勢。嬌小的身軀勉強掙扎著,雖然上半身稍微拉開了距離,下半身反而更加緊貼。他胯間逐漸硬挺的巨大灼熱,隔著幾層布料,就抵在她柔軟的小腹上,熱度傳來,讓她羞惱到了極點,孟瑄他怎能這樣對她,什么話都不說就……既然他不是今明兩天就掛掉,那至少應該等回揚州再說吧?至少應該在她自己的床上吧?

    下一刻,她只覺得一個天旋地轉的翻覆,就變成了她上他下的姿勢,然后,他單手環住她的腰,將她往上提一些,另一手則探進他自己的衣衫中腰腹下面去……她恍然明白了什么,師父說的“目歸肝,肝屬木,腎屬水,水生木”,推演起來,也就是“腎主目”,也就是說他非得……這么一回,才能睜開眼!

    可是想通了這一點,她最關心的一個問題就是,他上一次睜眼滴地乳時……是誰幫他做到的?他身邊還有其他紅顏吧?

    情形與上次在她房中那次驚人的相似,這次孟瑄都沒用她“幫忙”,就先自己動手了事了。她伏在他的胸口上仰望他的臉,他手下微有動作,偶爾發出兩聲悶哼,只是不說話,微汗雙頰上的桃色幾乎要讓人醉在里面,讓她忍不住往上爬一些,輕輕去親吻他的下巴。而他身軀驀地一僵,手下動作加快,頓時,兩人如海上的兩葉交疊的小舟,幾下劇烈的起起伏伏的搖動之后,瞬息就風平浪靜,而孟瑄驟然睜開了一雙眼睛,說:“小逸,可以了?!?/br>
    何當歸慌忙攤開一直緊攥在手心中的袖珍琉璃瓶,拔開了木塞,抬頭去看孟瑄睜開的雙目時,她立刻呆住了,那里面只有眼白,沒有一丁點兒黑眼珠!

    顧不上驚訝,只因他睜眼的這一刻太寶貴了,她連忙小心地傾倒琉璃瓶,將里面的液體滴在他的眼白處。那是一種油狀的藍色透明液體,每邊的眼睛滴了兩滴,然后再等片刻,又有小半滴落在他的右眼中,將瓶子底朝天地放在他的左眼上方,又等一會兒,更小的一滴落下,琉璃瓶就徹底空了,果然如孟兮所說,只有四五滴。

    孟瑄緩緩地閉上眼睛,漸漸沉入了杳然的夢之海中,口中卻模模糊糊地說著:“小逸,我知道你現在還不愿意,所以只能如此行事了……放心,我不生你氣,我會慢慢等你……朱權死了,你總要過些日子才能回轉心情……”

    “誰死了?”何當歸詫異歪頭,“朱權死了?誰死也輪不到他死啊,他那種……”話音戛然而止,她的目光落在孟瑄的胸前,半敞開的中衣襟領里,那個是……一塊青色的盤龍玉佩,寸許方圓,晶瑩剔透。

    青龍玉佩!朱權的青龍玉佩,怎么在孟瑄的身上?

    ☆、第401章 冰一樣的男人

    更新時間:20131207

    “孟瑄?孟瑄!”何當歸低低叫著他,并拍打他桃紅一片的面頰,“孟瑄,醒一醒!我有話問你!”

    連叫了幾遍,孟瑄都沒動一動,口中氣息徐徐綿長,顯見是睡熟了,藥力作用再加上疲勞,五感又去了其二,此刻沉睡如嬰孩,唇畔彎成滿足的弧度,春意盎然……

    何當歸嘆口氣,輕手輕腳地將他頸子上的青龍玉佩取下,拿在手中細看了兩眼,確定這就是朱權的那塊青龍玉佩無疑。那次在經閣中,她將青龍玉佩往有些許前世記憶的朱權手中一塞,對方不肯抓牢,玉佩從他的指間落下去,被一旁的常諾眼明手快接住了。她猜,常諾或早或晚會將玉佩還給朱權,這樣她就徹底撇清干系了。

    如今,孟瑄在睡夢中說出朱權已死,他的身上又帶著朱權的玉佩,這也太奇怪了。不論從常理還是從情理上講,朱權都不該死才對,他那種既厲害又陰沉有城府的人……

    她的眼前突然就浮現出了朱權那一雙陰鶩的眼睛,奇怪啊,她前世怎么不能早點發現,那雙茶色眸子實在陰狠無情到了極點,都說眼睛是內心的映射,她要老早通過眼睛瞧出朱權的為人,也不至于將所有的雞蛋擱在同一個籃子里,將那樣一個人當成她唯一的依靠。結果,還沒等到真正的狂風大雨發作,只是一場東風與西風之間的后宅之斗,她一籃子的雞蛋就全碎了……朱權,真的死了?

    她無意識地把玩著那玉佩,心中道,死了也活該。他的心太高,想當太子,還想當皇帝,可他的起點太低,排行老十七,他前面的障礙物可多著呢。遙想前世,為了爬上那個位置,他一路為了肅清道路,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v然他算是個令人頭疼的人物,有當君王霸主的那種謀略和氣魄,可他的殺伐實在過重,損了他的陰德,本來的好運氣也會泄光……朱權,他是怎么死的?

    他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嗎,一誤以為湉姐兒不是他親生女,他的心可真夠狠的,轉手就將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女嬰丟入酷寒的水牢之中。他殺了她的女兒,死了正好抵命。至于他前世魂飛魄散,追到這一世的事,不過是一場平白的意外,他是被蠱物所左右,死了也是自取滅亡,她并不欠他什么,彼時她自己都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了,哪里還能背得動什么債務呢……怎么想都覺得他不可能說死就死,朱權那種人,原來也會死嗎?

    提起這個人,她立刻就想起被囚水牢的經歷。那種在臘月的酷寒水牢中慢慢煎熬的滋味,全身骨節發痛發麻,像被揭開了骨縫往里面灌風的滋味,以及手腳長滿永遠好不了的凍瘡的滋味。那時候,她在苦熬那種滋味的時候,在從孫湄娘口中得知兇手中其實并沒有一個朱權的時候,她最恨的一個人還是朱權,恨他尤在所有人之上……雪梟說朱權只是失蹤,怎么孟瑄卻說朱權已死了,難道他親眼目睹了嗎?還是偶然拾獲了朱權或常諾遺失的玉佩,就誤以為是朱權死了?

    多狠心的一個人哪,前面口口聲聲地說什么只愛她,只信她,萬事都離不了她,可她這邊仍對他始終如一,他卻已另結新歡,連個簡單解釋的話或一句“突然感覺對你厭煩了,不再愛你”的話都沒有,她都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就突然失寵了。多么不負責任的一個男人,冷得像一塊玄冰,不管多掏心掏肺地付出、暖化他,可到頭只能收獲一雙生了凍瘡的手……不管他真死假死,都跟她毫無關系,只是需要等孟瑄醒后說明一切,然后處理掉這塊玉佩,否則難免招惹禍端……沒想到朱權那種人也會有死的一天,還來得這樣早。

    將玉佩收入腰間香囊中,何當歸嘆一口氣下了床,為熟睡中的孟瑄重新用絲巾扎上雙目,蓋好被子再放下帳幔,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他這幾日一定沒休息好。她整理了一下自己亂糟糟的小衣和中衣,又將外面的衣裙重新穿過,呼……呼……兩個深呼吸后,她感覺心頭的堵悶好了一些,于是坐到妝臺前理妝。

    她才不用為朱權的死感到難過和悲涼,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從前是仇人,現在是連仇人都算不上的陌生人。他有合府的妻妾子女為他披麻戴孝,就算他真的死了,她也無須為他燒上半串紙錢,他的鐵血世界里,從來都不需要憐憫的眼淚……嗯?

    照鏡子的何當歸覺得鏡中人有哪里怪,仔細看了兩眼,發現原來是,她眉心的朱砂痣沒了!那顆怎么搓都搓不掉的朱砂痣,竟然又自己憑空消失了!

    她焦慮地對鏡照著,定睛確認自己沒看錯,然后第一反應是撩開左右衣袖去找,兩條雪白柔光的小臂,都沒有紅點兒存在的痕跡,讓她一愣,心中不免恐慌起來。對于那種未知的古怪物什,盡管她瞧著極礙眼,可是能瞧見總比瞧不見得好。起碼讓她覺得,那東西是在肌理表層,而不是鉆進她的身體深處去了。就算真是個禍害物,她也想每天盯牢了這東西,好嚇得它不敢作惡。

    該死的齊玄余,她跟他有什么仇,除了跟十公主的原貌相同,她可沒有一星半點兒惹著他的地方,可長什么樣、是誰托生的,這種事誰能控制得了?他干嘛這樣害自己,弄個妖怪纏自己,呸!齊玄余這個妖道,活該死于非命,客死異鄉!

    對了啊,朱權若是真死了,那一直跟著他的“柒真幻夢”中的齊玄余鬼魂去了哪兒?還有,剛剛師父孟兮突然捉住她又抱又“摸”,當時她被他的氣勢所攝,心中有種被絕對強者壓制的緊繃感,拼盡了全身力氣,才讓自己保持鎮定,不至于哭叫出聲,竭力鎮定地回答他的話。

    可她現在突然反應過來,師父在她身上“摸”來“摸”去要找的東西,該不會就是齊玄余留給她的小紅點兒吧?師父有辦法幫她驅邪嗎?

    話說回來,不知道師父認不認得齊玄余,記得在幻夢中遇見的孟瑄說過,助他回到三年后幻夢里的人,除了他四叔,還有一個天機子齊玄余。呼……不知那個孟瑄帶著心脈間的重創回去,有沒有人給他治傷。三年后的那個她真是該死啊,竟然將孟瑄逼迫到了那份兒上,生生害去了他的一條性命。

    孟瑄又不是朱權那種惡人,也沒下手迫害過她,相信他永遠都不會做像朱權那樣無情無義的事,三年后的她為什么不好好坐下跟孟瑄談呢。就算在孟家過得不順,而孟瑄也另結新歡,她怎么不能平靜地跟他談和離呢。他們會有走到那一步的可能嗎,從現在這個甜美的兩情相悅的起點,會走到三年后的那一步嗎?她不敢往下想,只是反復告訴自己,怎么也不能再害孟瑄變成三年后那個走投無路的孟瑄,不能“第二次”要他的命。

    在紛亂的思緒中,何當歸匆匆綰了一個髻,理了理鬢間的碎發,看窗外的天,已然全黑透了亥時三刻恐怕也有了。師父說給她和孟瑄兩刻的時間解決問題,可如今過去一個多時辰了,也不見他回來,她該出去找他嗎?

    這樣想著,她已推門而出,又仔細的掩好門,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喊道:“師父,你在哪兒?師父!我找你有事!”喊了兩聲無人應她,想到反正孟瑄聽不見聲音,不怕吵醒他,于是她又連續仰天大喊了幾聲“師父”,聲音飄蕩在白沙山莊的上空,將夜間棲息枝頭的鳥兒都喚起了數只,可就是沒將新拜的厲害師父給叫來。

    何當歸懷疑孟兮是不是丟下她和孟瑄,獨自去辦什么事了,想到孟瑄現在也是病號一枚,她自己也是一個沒有內力、全身虛軟的普通人,連那“合禾七日清”的蠱都未弄清白,懂得“治病一陽指”的陸江北等人也不知所蹤,并且,她和孟瑄現在住的可不是自家后院兒,而是危險重重的白沙山莊,餓狼環伺的錦衣衛據點。如今唯一一位看上去實力最可靠的師父,他老人家大半夜的跑哪里去了?

    無奈的何當歸再嘆口氣回房,看一眼在帳幔中正呼呼熟睡的孟瑄,她腦中又胡思道,孟瑄之前親了自己好多次,不會是又像段曉樓那樣,朱砂痣不在她的臉上,是因為又閑極無聊,所以跑到孟瑄的身上“串門”去了吧?!

    心下一慌,她連忙走進矮榻前,一把撥開青幔,狠狠掀開被子,想在孟瑄身上找到那一顆見鬼的紅痣,再將之給“親”回她自己身上,讓它只禍害她一個人。打定了這樣的主意,她就去脫孟瑄的中衣和褲子,要在他身上好好地找一找,誰知手剛一搭上他的腰,他的口中突然冒出了一句含混的囈語。

    他說的是:“素心,別鬧,我累死了?!?/br>
    素心?蕭素心?

    “……”

    她一直熱乎乎的心頭,突然就感覺仿似被涼水一澆,熱乎氣兒消散得無影無蹤。跟她在床榻上一通纏綿的孟瑄,在睡夢中卻叫出了另一名女子的名字,為什么會這樣?孟瑄對她的情意,她看在眼里,聽在耳里,并且感念在心里,一直都把“深情”和“專情”劃上嚴格的等號。難道說他在對她的“深情”之余,還要再分點兒“殘情”或其他什么“愛情”“友情”“憐惜之情”給其他女子嗎?

    默然站了一會兒,她輕輕為孟瑄蓋好被子,掩好帳幔,轉身走出房去,再輕輕關好了房門,走到拐角處的回廊上望月。

    ☆、第402章 東瀛男子更俊

    更新時間:20131208

    對月亮瞧了半晌,她就也沒那么生氣了,她自己尚且沒做到一心一意,又怎能要求孟瑄只喜歡她一個呢。孟瑄如今都變成如斯模樣了,她瞧見他,只有說不出的心痛,哪里還生得起氣來。他冒著將會永遠眼盲耳聾的危險,吹風沐日地跑來白沙山莊尋她,這份情意實在讓人感念,就算不是他的唯一,她也一定是他的最愛了……

    這樣一想,她心中頓覺好過很多,只是胸口就像塞著團兒棉花那樣氣悶,也不顧黑漆漆的山莊中是否有潛伏的危險,就轉過回廊去,溜達到中庭假山附近,百無聊賴地察看那些打斗后留下的痕跡。究竟幸福和什么樣的生活能劃上等號呢?人的心有多大,要填多少幸福才能滿足欲望呢?

    “娘娘?!?/br>
    此時已是子夜霜華,背后冷不丁響起這個聲音,讓何當歸大感驚慌,聽著聲音耳熟,仔細辨認后發現是雪梟十三郎,看來那種程度的摔跌,是不會讓他殞命的。適當調整心情和表情后,何當歸緩緩回身,微笑道:“雪梟君,你怎么還在此處逗留?你不是形容說,山莊是個絕對殺場,一走出來就被羽箭射成刺猬,可如今一瞧,倒是頗安定,你怎么不趁機溜出去,回你的東瀛?”

    雪梟的模樣十分狼狽,半身和著污泥,面上有幾道擦痕,還在往外滲血,他咬牙輕笑道:“娘娘好生自在,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賞玩月華,真叫人羨慕?!?/br>
    何當歸不動聲色地保持笑的姿態,慢吞吞地說:“我這不是在憑吊你么,雪梟君,你說摔下去就摔下去,怎么叫都沒了回音,可讓我難過了一場?!?/br>
    “哦?娘娘您還曾為小人傷心?”雪梟的臉不笑嚇人,淺笑嚇人,咧嘴笑開了更嚇人。

    “這是自然,”何當歸平靜道,“我又不曾害你,眼見你一陣蝠影過后就沒了人,我驚詫之余,自然要流兩滴感嘆世事無常的眼淚的。雪梟你看上去傷得非常重,不去鎮上找大夫治傷,還在這里陪我說閑話嗎?”

    雪梟不再強撐,一屁股坐到地上,問:“娘娘,你說的我們大領主要的‘那樣東西’真的已經不在了么?就算要回東瀛,我也該先將此事打探清楚再說吧?!?/br>
    “還有什么可打聽的,”何當歸滿臉不屑,氣勢十足地冷哼道,“能保住一條命,閣下就該多念幾聲佛號了,怎么還在妄想不切實際的東西,真叫人發哂。試想一下,我們中原有英豪千千萬,他們都一致想要并且爭奪的東西,何時能輪到你們區區十數異族人撿便宜。何況我可以肯定地說一句,那東西沒了就是沒了,再問多少次也是一樣?!?/br>
    雪梟默然片刻,方說:“如此,就有勞娘娘你跟我一起回東瀛,向領主說明此事吧。事不宜遲遲則生變,咱們現在就起程吧。請吧,娘娘?!?/br>
    何當歸勃然變色,冷哼道:“好你個紫面蠢人,我做足面子,對你仁至義盡,你還如此歹心,不怕王爺凌遲活刮了你嗎?”

    “人生不過熟食寒暑,咱家為了這個任務,足足消磨了十幾年,要找個交代是必要的,至少不能空手回東瀛?!毖n轉而冷笑一聲說,“何況,王爺已經死了,伍櫻閣相信不久之后就會轉給北邊兒某位權勢人物,到時樹倒猢猻散,娘娘你也沒有憑依了,還不如趁早跟我離開這是非之地,還能圖個安穩清閑。憑娘娘您的美貌才智,在我們東瀛照樣能吃得開,而且你連東瀛話都不用再學了,豈不便宜?!?/br>
    何當歸后退一步,對方上前逼了半步,只聽他又冷笑:“放心,老梟我一定為你找一個好靠山,不會比寧王差,我們那兒的男子比中土的更俊俏,像寧王和段少那樣的,在我們那兒想找十個也有呀,快跟我走吧,娘娘?!?/br>
    何當歸強自鎮定,往袖中摸時不見了匕首,想必是之前掉在床上了。她心中登時著急,孟瑄什么都看不見,那刀刃奇快無比,莫將他割傷了才好?;厣褚凰?,她也冷笑了:“我還是那句話,從此地到沿海路途遙遙,你自己孤身一人,隱姓埋名,走脫的可能性還大些,倘或為了小女子而耽誤你的腳程,暴露你的行蹤,那可真叫一個罪過。我這實實是為閣下你著想,一則寧王未必真就死了,二則即使他不在了,那他那班如狼似虎的手下,以上官明日最為心狠手辣,你是東瀛jian細的事,他和王爺是共知的,就算王爺不在了他也不會放過你。我乃王爺遺孀,你將我擄走,那些效忠他的死士能眼睜睜瞧著?”

    雪梟默默聽完,面上露出懷疑的表情,打量何當歸的神色,慢慢問:“你真的是王爺的女人,怎么他死了,你一點傷心的樣子都沒有?”

    何當歸無所謂地說:“閣下的娘不是教導你說,自古美人皆心毒,我青春年華,容顏姣好,怎肯為了朱權而耽誤自己。他死了,我在人后傷心哭泣完了,路還是要繼續走下去的,至于你發出的赴島國的邀請,恕我實難接受。雪梟,像我這樣毒辣無情的女子,到了異國他鄉跟沒了顧忌,到時用完你再一刀殺了,順便再殺了你的家人朋友,都是常有的事?!?/br>
    她的嗓音輕柔中透著十分冷意,一時竟叫雪梟相信了四五分,他沉吟著,既然帶不走這美人,帶走也生禍端,不如一刀殺之,就少了一個知道他們秘密的人……

    何當歸也沉吟,她當時在胭脂井中是信口開河,只為一時脫身,讓此人安分老實些,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他誤以為“那樣東西”不在,怕是破罐子破摔,失去了目標,要拉她陪葬呢……

    “雪梟,你說,寧王之死是怎么回事?”何當歸問,“我只大概聽說一點,心中更是不信,似他那般厲害人,周圍有多死士隨從,就算被襲殺,也不該死得這么輕易吧?在傳送鐵板上,你可說過他只是失蹤,怎么才幾個時辰后就改口說寧王死了,是誰跟你說的?”

    雪梟此人唯一的好處就是話嘮,問一答十,對著別人的發問都忍不住答個全面,否則就自己憋得慌。他笑道:“娘娘您一定是跟司馬明月錯過了面吧,他來此清候,接引伍櫻閣安在錦衣衛中的真正的暗樁,我才終于明白,原來自己早就被寧王看穿,明里是撈著一個重要差事,以一介布衣被提了軍功,上來就當錦衣衛將軍,而實則是他想將我支開,來錦衣衛中攪和。娘娘你先前說王爺并不信任我,我還真有些不相信呢,說到底,都是你們中土人太狡猾,至于王爺之死,也是我聽司馬說的?!彼醚塾U何當歸,“娘娘,你想知道王爺是怎么死的嗎?”

    何當歸心中直有兩分不信朱權死了,因此心中一直淡淡的,此刻面上也是淡淡的,只問:“他死了作準嗎?尸首棺柩擱在哪兒了?大明朝死了位藩王,那可真不是小事呀,要叫我說,飲馬鎮的縣令,第一個就得掉腦袋?!?/br>
    見她這樣情形,雪梟不禁咂舌道:“娘娘忒也無情,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對王爺怎么跟仇人似的,像我這樣的真對頭,還有幾分傷感呢?!?/br>
    “傷感之余,你還忘不了來綁架他的遺孀?!焙萎敋w冷冷補充道。

    雪梟嘎嘎一笑道:“一碼歸一碼,這是兩回事,說到王爺的死,那可真叫離奇,娘娘你猜他是怎么死的?我知你一定猜不出,所以也就免了不讓你猜了,那我就直接告訴你好了,王爺是叫妖人魘鎮了,失心瘋發作時,自己投湖而死的。聽娘娘你語氣中很不相信他死了,我乍一聽聞了此事,也是不敢相信,于是就尾隨司馬去看他們的車馬隊,并在后方一頂灰領青頂小轎里找到了他的尸體,全身穿最沉的青銅三層甲,人是真正死了無疑。之所以沒立即傳開,想必是伍櫻閣那班人有他們自己的顧慮,所以又找人假扮他了?!?/br>
    何當歸面上仍不見悲喜,只淡淡道:“死了好,人死了才是最清凈的時候,想找清凈的人都該試一回?!?/br>
    雪梟癟著嘴,斜眼看她無情的冰霜面容,心中大呼“蛇蝎美人”,真該殺了她為世間男子除害。這樣想著,他緩緩抽出腰間佩刀,明晃晃的反射了天上的月光,同時在兩個面對面的人臉上映出長長的光路。雪梟帶著點兒歉意說:“第一,你知道的秘密太多,第二,你的心腸太壞,第三,你生了一張跟心腸不匹配的臉。所以,死吧!”

    伴隨著“死吧”兩個字,何當歸又找到了新話題,千鈞一發地說:“我知道福州有個買地下船票的地方,有商旅船隊直通東瀛,會員卡打八折?!?/br>
    刀立時一停,雪梟一愣神,同時假山后面傳來一聲笑,何當歸也愣了,她和雪梟同時扭頭去看假山后的情形,但見一道黑影自后面轉出。是一名夜行打扮的俊灑少年,面容仿似質地上好的玉,數不盡的風流瀟灑,道不完的瀟灑風流,一件簡簡單單的緊身夜行衣,也被他穿出了衣袂飄飄的“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的奇妙感覺。

    何當歸愣了愣,方訥訥道:“三公子,你找到青兒啦,她將洗顏水給你啦?!?/br>
    雪梟警惕地后退幾步,沉聲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速速報上名號和敵友陣營!老子要殺這小娘子為世間男人除一大害,小子你要阻攔嗎?你可莫要被她的美色迷惑了雙眼!豈不聞紅粉骷髏!”

    何當歸和孟瑛聞聽之后,卻同時笑出了聲來。何當歸饒是在如此氣氛緊張、并生死一線、并被人偷聽了秘密的時刻,仍忍不住發笑道:“雪梟君你可真比我們中土的禿頭更像和尚,殺人前還有這樣的高超見識,還不忘宣揚佛法——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紅粉骷髏,白骨皮rou,你真堪比一代有為高僧,死在你的刀下,倒也不算冤枉了?!?/br>
    雪梟不看她,只看孟瑛,問:“小子你怎么說?”

    何當歸也看向孟瑛,也開口問:“三公子你什么時候到的?出來的可真夠及時的,再晚上半分,我就讓他給砍了?!?/br>
    “就在你說,‘好你個紫面蠢人,我做足面子,對你仁至義盡,你還如此歹心,不怕王爺凌遲活刮了你嗎?’就在你說這話的時候?!泵乡届o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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