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湯嬤嬤轉而又安慰她:“三小姐你別把那些下人的事放在心上,二小姐雖然嬌慣一些,卻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待人是極好的。我估摸著,她肯定不知道那些下人是你院子里的人,所以才留用了她們,回頭等我跟二小姐說一說,讓她把西跨院原來的下人全都換給你,再請老太太把西跨院重新清理一遍,還你一個一模一樣的院子,好不好?” 何當歸露在面紗外的眼睛閃動著一種近似惶恐的水光,連連擺手推辭道:“不,求嬤嬤千萬不要去找二姐!” “為什么?”湯嬤嬤挑眉,“二小姐很好說話的,三小姐你不必不安?!?/br> 何當歸垂頭,用羞愧的語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據我院子里的幾個丫鬟說,在蘇眉院那邊不只有豐盛的公飯,主子用膳時胃口也小,不像我,每天半夜送來的兩碗菜一碗飯我都吃的一滴不剩。在蘇眉院那邊,一桌子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主子略略動兩筷子就賞給下人吃……平時更是賞賜不斷,每月幾十匹的錦緞花綢往屋子里搬,只要是入不了主子眼睛的顏色或者花色,就一股腦兒地賞給下人做衣裳……銀子銅錢的更不在話下,幾天下來就把荷包裝個半滿,掛在腰間叮當作響,好聽極了……丫鬟們還說,新的主子比起我這個窮酸小氣的農家女,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湯嬤嬤雙手又是一陣刺癢,一邊抓撓一邊發火道:“那些蹄子平日里只會說三道四,不好好地伺候主子,卻在那里嚼主子的舌根,真是可惡!回頭我去揭了她們的皮,看她們以后還敢不敢對三小姐不敬!” 何當歸又擺手阻止道:“嬤嬤不要跟她們一般見識了,就饒了她們吧。好歹她們也服侍過我一場,我來道觀之前就連累她們吃了苦頭,我‘死’之后,我院里的丫鬟定然都去了別的院里當差,有了新的主人,我回家后也不便召她們重新伺候我,間接去拆散人家主仆?!?/br> 湯嬤嬤想一想,答應道:“那就不要從前那群白眼狼了,我叫人去青草牛市采買些新的給三小姐挑一挑,找幾個可心兒的伺候你的起居?!?/br> 何當歸還是拒絕:“外面新采買的丫鬟也是不知根底、不知脾性的,彼此磨合起來都要多費精力。我固然是滿腔熱忱地對人,但就算我把一兩多銀子的月例全部贈人,也換不來一顆真心,最后反而淪為他人的笑柄,白白傷心一場。因此,我想請嬤嬤做個主,就不要往西跨院送新的丫鬟了吧,我平日里喜歡安靜,也用不著人伺候,有一個蟬衣已經足夠了?!?/br> 湯嬤嬤聽她說得可憐,連忙安慰道:“三小姐你莫傷心,前段時間,老太太請天機子齊玄余大師給你批過命,大師說你將來貴不可言,能嫁個很好的門第,好日子還在后頭呢!你別把那些勢利小人的話往心里去,不如這樣,挑選下人的事先緩一緩,等老太太給你討回那四百兩銀子再談不遲。還有你剛剛不是說,有道觀里的姑子也想給你做丫鬟?剛才那個……叫什么桂枝桂花的那個?” “她叫槐花,今年十七歲,”何當歸徐徐說道,“雖然我對她不熟悉,但她對我倒是頗恭敬,差遣起來也頗順手,每次我吩咐了什么事她都立刻跑著去辦,與我從前的幾個丫鬟大大不同,經常是我連說幾遍她們都充耳不聞。而且,我并沒許諾一定可以帶她走,她也不十分在意,只說讓我幫她問問,不行再另做打算?!?/br> 湯嬤嬤聽得連連點頭,當即拍掌道:“如此看來,還是她們出家人的性情淳樸,不像家里的一些小丫頭片子,成日里只知道往臉上擦胭脂戴花的,滿肚子都是歪心眼子。既然如此,我就擅自做一回主,只要是三小姐在道觀里相中的姑子,都可以帶回家去,還了俗給三小姐做丫鬟?!?/br> 何當歸由衷地感激道:“多謝嬤嬤見憐,身邊的人貼心一些,會讓我省去不少煩惱?!?/br> “老奴經常對底下的奴才說,羅家的主子都是最好的主子,我們這些奴才是走了大運才攤上這樣的好主子。當奴才的忠心是第一位的,人笨些、懶些、貪財些,當主子都能睜只眼閉只眼,不跟他們計較;可要是有奴才不把主子當回事,當面一套背后一套,那就是自己砸碎了飯碗,沒臉再吃主子賞的這口飯了?!睖珛邒叩脑掍h一轉,盯著何當歸的眼睛,略帶嚴厲地說,“我打算立即啟程回羅府,向老太太回稟三小姐這里的事,再把四小姐帶來道觀給你賠罪??蓜倓側〗阏f的話實在把我嚇到了,什么夢見竹哥兒會死之類的,這些胡話回了家可不許再提起來了!” 何當歸遲疑地點點頭,口上答應道:“我記下了,嬤嬤?!?/br> “那么,這一套衣服我就原樣拿回去了,胭脂水粉也不給三小姐留了,統統拿回去讓九姑給驗一驗,看看都是些什么名堂?!闭f到這里,湯嬤嬤一陣痛心,原本純真活潑的四小姐什么時候學會擺弄毒藥了呢? 何當歸抱歉地說:“都是我惹的禍,現在讓嬤嬤也備受癢粉的煎熬,還要連夜趕路,這樣來來回回讓嬤嬤跑上四趟,當歸心中實在不安?!闭f著她取出一個小木盒,打開遞給湯嬤嬤說,“我偶然在書上看了一個方子,試著做了四個避免暈車和消除疲勞的藥丸,本來打算路上和嬤嬤一起用的。如今我還要在道觀留上兩日,正好再多做幾個,就請嬤嬤不要嫌棄此藥粗陋,隨便吃一吃解乏?!?/br> 湯嬤嬤雙手接過,笑道:“三小姐真是細心,那我就愧領了?!彪m然感謝三小姐的心意,但心底仍是有些不以為然的,覺得三小姐一個小孩子做的藥丸能有什么功效,不過就當成幾粒糖豆子吃吧。 何當歸想一想,又囑咐道:“我記得書上書說過,此藥含服效果最佳,嬤嬤不用喝水咽下去也不用嚼碎,過一會兒它就自己化了?!?/br> “好,我記下了,”湯嬤嬤也反過頭來囑咐她,“三小姐你且安心休息,手上的癢盡量忍著別亂抓,抓破了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回家去問問九姑有沒有什么好的辦法止癢。最遲后天早上,我必定回來接三小姐,請三小姐耐心等候?!闭f著告辭出門。 何當歸送到院門口,優雅地揮一揮帕子,脆聲道:“那嬤嬤你慢走,一路順風!” 看到湯嬤嬤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何當歸一把抓下面紗,輕笑著吩咐道:“蟬衣,咱們明天早上就要離開道觀了,我要去跟真珠jiejie說幾句體己話,你和槐花快把咱們的行李裝好,再打點一些路上吃的點心和紅果茶,別忘了稍帶著一個鋪在車上的褥子,否則連續幾個時辰的車馬顛簸可有得你們受的?!?/br> ※※※ 清晨,高絕棄舟登岸。水中倒映著秦淮河岸邊的飛檐漏窗,畫舫凌波,雖然現在氣候寒冷,但是婀娜多姿的楊柳依然隨著曉風飄舞,形成極富有水鄉特色的小橋野渡。轉過小橋,在濃密的枝條的掩映下,一排紅色的屋宇隱約可見,這是整個飲馬鎮僅有的一座紅色建筑。 高絕熟門熟路地走進這座莊園,徑直往正堂的大廳而去。 這座莊園依山而建,占地并不廣大,但是飛檐之下氣象恢弘,格調天成。而且,恢弘大氣的屋宇也不是最吸引人的地方,最吸引人的是整個莊園的地面鋪滿了沿海沙灘上才能見到的白色細沙,看來別有一番風味,與莊園中的各種花草樹木相映成趣。 高絕穿過大廳,再走出曲廊,又是一重院落,院中寂靜沒有人聲。北面的偏廳門窗緊閉,卻隱隱有酒香透出,秋風帶過了廳前的幾片花葉。 “老高,接酒!” 話音剛落,偏廳的花窗彈開,一個黑漆漆的東西直沖著高絕的頭部飛來。高絕耷拉著眼皮不抬頭,只是湛湛地側身避開,然后那黑漆漆的東西劃過一條優美的弧線,沒有阻礙地落在地上,“啪”地一聲碎裂成幾十片,醇香的味道飄滿整個中庭。 廖之遠眼看著那一壇九年陳釀的嘉興老酒祭給了土地公公,火冒三丈地扒住窗框大吼:“不是讓你接住嗎?你這頭不解風情的蠢驢!” 高絕耷拉著眼皮走進偏廳,坐到桌案邊抓起一壇喝到一半的酒,仰頭就往嘴里澆。說是“澆”,是因為那只抓著酒壇倒酒的大手倒得很急迫,大部分的酒沒有送進嘴里,而是澆上了冒著青碴胡須的下巴上。半壇佳釀好酒,高絕三兩口就喝完了,也只喝到了三兩口,其余的酒漿全部奉送給了一身黑緞圓領的長襟袍服。 把空壇子從打開的窗戶中丟出去,高絕也把自己整個人往榻上一丟,面朝向里側的墻壁,進入了假寐的狀態。 ☆、第059章 朋友女人免談 更新時間:20130723 廖之遠原本正斜倚在窗框上,詫異地端詳著眼前這個“比平常最讓人討厭的時候更加讓人討厭”的高絕,不明白他怎么掛著一臉的“有人欠了我一萬兩”的暴躁神情。話說話說,自己上次好像真的欠了他一百兩銀子的酒錢……廖之遠的貓眼骨碌一轉,心虛地瞄了一眼高絕,糟了糟了,他不是來討賬的吧?老高啊,咱們大家可都是過命的交情,差點兒沒拜把子的好兄弟,不用把帳算得這么清楚吧? 沒等廖之遠腹誹出什么結果,高絕手上的空酒壇就緊緊地擦著廖之遠的耳廓飛過去,“砰”地一聲落在院中,而且不偏不倚地落在上一堆碎片的上面。 廖之遠揉一揉疼得火辣辣的耳廓,再次火冒三丈地大吼道:“草!你的腦袋讓驢給踢了?扔個破酒壇子竟然用上暗勁,你是不是真氣多得沒處使???”就算他要討那一百兩銀子的酒賬,也要坐下來好好談嘛,怎么能一上來就動粗呢?不過話說回來,他這個月手頭實在有點兒緊,而且,呃,自己現在還有求于他…… 想到這里,廖之遠清清嗓子,態度很溫和地對著正在面壁的高絕的后腦勺說:“高兄弟,昨天我接到閣主傳信,說你此次揚州之行的任務超額完成,閣主他非常滿意,在信里笑得簡直合不攏嘴!狠狠地夸獎了你一頓呢!對了,信中還附上了下個月你要干掉的人的名單,既然你現在心情不爽,不如我念給你聽了解解氣吧!” “……” “鳳陽金大蟲,珠寶商人,年五十四,特征是鼻頭有黑痣,附畫像一張……淮安許三雕,大雕鏢局總鏢頭,年四十九,特征是左手沒有食指,附畫像一張……湖州馬耀祖……”廖之遠抑揚頓挫地念著“要干掉的人的名單”,那種津津有味的語氣還讓人以為他在念什么通俗小說的“人物介紹單”。 “……” 半天過去,廖之遠終于念完了名單,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半晌,廖之遠有些訕訕地開口道:“高兄弟,聽說你這個月有十二天長假,不知道你有沒有什么出行旅游的計劃呢?” “……”面壁的身影紋絲不動,仿佛已經睡沉了。 廖之遠硬著頭皮繼續說:“今天天氣真冷??!我聽人說北國已經下了第一場雪了,嘖嘖,那雪花好看得就像是……呃,就像是美人!對,沒錯,你看見了那美麗的景象,就會立刻聯想到你見過的最美的女人!高兄弟你也知道,咱們應天府地屬南方,隆冬季節才下一點點小雪,還沒落到地上就化了,出一趟門就迸得靴筒上和袍服下擺上到處都是泥點子,實在是惱人的雪啊,可那北國的雪就完全不同了……” 高絕騰地從臥榻上坐起來,咬牙切齒地低吼:“你有屁快放,放完了就滾!” 廖之遠被吼得呆了呆,不過當下也顧不上計較對方惡劣的態度,連忙走到臥榻旁邊,俊臉皺成一個苦相,軟聲求道:“有件事想托你去辦,呃,是一件我的私事,交給別人我都不放心,所以高兄弟,高大哥,拜托你一定要幫小弟這個忙!” “什么事?”高絕冷淡地說,“我最煩管亂七八糟的閑事……” 廖之遠擠出一個笑臉,努力忽略對方不友善的態度,鄭重其事地宣布道:“是關于我meimei的事,她現在身處危境之中?!?/br> “又是女人的事?免談!”高絕斷然拒絕,“好了,話你已經說完了,沒別的事就快滾吧!” 廖之遠忍住揍他鼻子的沖動,雖然早就清楚高絕軟硬不吃、閑事不理的個性,可沒想到這老小子一點商量的余地都不給!好歹他們也是差點兒沒拜把子的好兄弟,有過一起在刀尖上打滾的交情??!廖之遠想了想,厚著臉皮說道:“姓高的,你不記得了?有一年我們去鳳陽辦案,跟一群蒙面人打了一架,我還替你挨了一刀,你不懂得什么叫知恩圖報嗎?高小子,你好好想清楚,你這是和救命恩人說話的態度嗎?” 高絕從胸腔里發出一聲冷笑:“可在這幾年里,我救過你更多次,少救一次你都沒命站在這里說話了,說到知恩圖報,我們倒可以掰著手指頭好好算一算?!?/br> 廖之遠撲過去一把揪住高絕的衣領,將鼻尖湊近他的死人臉,咬牙切齒地問:“姓高的你說,我們算不算朋友?朋友有難,該不該幫?” “朋友的女人,免談?!备呓^把臉扭開。 廖之遠簡直哭笑不得,捶胸頓足道:“老兄拜托,我說的是我的親生meimei,不是我的女人?!?/br> “那也是個女人?!?/br> “姓高的,你當真見死不救?”廖之遠發出最后通牒。 室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高絕重新倒回臥榻上,發出徐徐的鼾聲,明顯是在下逐客令,“見死不救”嗎?這種程度的詞用在自己身上,只能算是贊美。 這真是狗咬刺猬,無處下嘴??!廖之遠做個深呼吸,臉上重新掛好微笑,只見他從懷中慢慢取出一個袖珍葫蘆,緩緩撥開瓶塞說:“好香啊好香……”身為多年死黨,他完全知道高絕的軟肋在哪里。 果然,室內的鼾聲消失了。 廖之遠心中一喜,又不敢表露在臉上,湊近葫蘆嗅了一下,他露出一個陶醉的表情:“實在是好香!此酒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嘗!無論怎么聞都是——香啊……” 高絕半坐起身,斜瞄一眼那只小葫蘆。根據目測,葫蘆中的內容還不夠他喝一口的,可是真的好香!那是什么酒,自己竟聞不出來!是距離太遠的緣故嗎?高絕不滿地瞪著廖之遠,開始討價還價:“就這么一點兒?你再小氣也該有個下限吧,算了,先拿來讓我驗驗貨吧?!?/br> 上鉤了!廖之遠心中高興得幾乎內傷,極力板著臉說:“這是我的寶物,心情不好時才拿出來聞一聞,誰說過給你了!”這話倒是發自真心的,如果不是為了自己那個愛闖禍的meimei,別人連葫蘆把兒葫蘆皮兒都休想摸一下。 不給?高絕當下也不含糊,毫無任何預兆的,他整個人瞬間出現廖之遠近前,左手食指和中指直點廖之遠的雙目,右手緊隨其后,探向那個小小的葫蘆。一切都是突如其來,廖之遠也沒料到高絕會這么無恥,慌不迭地向后避開,但是那只來搶葫蘆的右手仿佛是帶著吸力的,沾上了就再也甩不開了。廖之遠堅持抵擋了一會兒,又怕弄灑了他珍貴的酒,只好放了手。 高絕坐回榻上,把葫蘆舉到鼻上嗅了嗅,仰頭一口就喝干了。金黃的小葫蘆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嗖”的一聲被丟進窗外的花叢中。高絕打了個哈欠,“咚”地倒回床上,不久又發出了徐徐的鼾聲。 廖之遠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現行打劫犯,那個死人臉竟、竟然一口氣喝光了自己珍藏的佳釀!那可是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才偷……呃,千辛萬苦的勞動所得??!不過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果不是對這頭猛虎有深刻的了解,自己又怎敢與虎謀皮? “很好喝吧!雖然我一滴都沒舍得嘗,但是只聞酒香也讓我陶醉不已了?!绷沃h長嘆一口氣,憂郁地自言自語,“以后沒有了葫蘆,我該怎么辦?難道從此之后,我再也聞不到那個味道了嗎?” 床上的高絕也沒有真睡著,因為那酒實在太好喝了??蓯?,怎么會那么好喝!高絕仿佛感染了一些來自廖之遠的憂郁,難道從此之后,自己再也喝不到那種酒了嗎?難道從此之后……自己再也見不到那雙瀲滟明亮的眼睛了嗎? “不過,還好還好!”廖之遠突然又換了一種輕快的語調,說,“我家里還藏著兩壇呢!嗯,我上輩子一定積了很多德,這輩子才能有那么一個心靈手巧的meimei?!?/br> “兩壇?!”高絕從床上彈起來揪住廖之遠,力氣大得幾乎讓他窒息,“在你家里?” “對啊?!绷沃h一本正經地眨眨眼。 高絕這次變聰明了,謹慎地問道:“那是多大的壇子呢?”潛臺詞是,不會又是一個很袖珍的酒壇吧? 廖之遠用雙手比了一個芒果大的輪廓,笑嘻嘻地在高絕的眼前晃了晃說:“有這么大?!?/br> “我要,”高絕扯住廖之遠的袖子搖晃幾下,干巴巴地說道,“給我?!边@種類似懇求的話,能從高絕嘴里說出來已經非常難得了,通常高絕想要得到一樣東西,唯一會使用的手段就是搶。 廖之遠無辜地攤攤手:“可是那酒不在我手里,我只有那小小的一葫蘆,還被你搶走了,所有的酒都在我meimei手里。你不知道啊,她最喜歡藏東西了,喜歡藏金子藏銀子藏寶石藏鍋藏碗藏酒藏rou,被她藏起來的那些東西連狗都找不到!我也想要那些酒,可是根本找不到??!” “山貓,你不是哄我的吧?”高絕懷疑地瞇起了眼睛,打量著一臉善良無害、表情純真無邪的廖之遠。 “怎么怎么,你還信不過老朋友?實不相瞞,其實這些酒是我meimei自己釀的,而且天底下就只有她會釀這種酒!”廖之遠豪氣沖天地重重拍著胸脯,保證道,“只要你找到了我meimei,把她毫發無損、活蹦亂跳地送到我眼前,我讓她再釀十壇送給你!” “你是說,那女人會釀酒?” “貨真價實,童叟無欺,以本人的信譽擔保!” “你根本沒信譽可言?!?/br> “你這死人臉……”廖之遠咬牙壓下怒火,給對方擺事實講道理,“我家雖然沒你家富貴光鮮,可也是京城銘照坊的一個宅門大院,上有老下有小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還怕我賴你的酒嗎?” 高絕沉默了一會兒,考慮著這只山貓攜酒潛逃的可能性有多大,終于,他開口了:“你說吧,那蠢女人究竟闖了什么禍?連你也擺不平?” 賓果!高絕愿意插手,這表示meimei的一條小命保住了,自己懸著的一顆心也可以放下了。雖然高絕是個冷口冷面、目中無人、面目可憎、沉默寡言、傲慢自大、不愛交際又討人厭的囂張死人臉,但是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可靠的家伙了。廖之遠從懷里拿出一張地理圖,指著東北方向說:“我meimei在這里失蹤了?!?/br> “長白山?你自己怎么不去找?” “我很想去啊,可是閣主剛給了我一個十萬火急的任務。當然啦,什么龜毛任務也比不上自己的meimei重要,最主要的原因是,只要我meimei看到了我,她就會逃跑的?!?/br> “逃跑?” “對啊,因為她現在正在離家出走中?!?/br> “走就走,還找她干嘛!” “唉,我也知道女大不中留呀,”廖之遠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可我就生了這么一個meimei啊,而且,長白山是什么地方???我那如花似玉的meimei,還不馬上就成了什么狗熊老虎和大象的盤中餐了!啊啊啊,我可憐的meimei……”說罷,廖之遠捂著臉嚎啕大哭。 高絕才不會相信山貓的眼淚,他粗魯地打斷震天響的哭聲,鄭重聲明道:“十壇酒,都要用這么大的壇子裝?!闭f著,他用雙手比劃了一個西瓜大小的圓形。 “成交?!?/br> ☆、第060章 娶到她的meimei 更新時間:20130724 廖之遠想了想,不太放心地交代道:“高兄,我meimei為人機靈活潑,雖然她沒有什么武功,但鬼主意出奇的多,說話行事都很怪異,和所有女子都大不相同。幾句話里我也無法跟你說清楚她的情況,反正高兄你找到她之后,一定要先封住她的大xue和啞xue,免得讓她施計逃脫!有時候她會說一些胡話,你千萬別相信她;有時候她還會說自己不是我meimei,你也別相信她,我是親眼看著她出生的,她就是我的親生meimei!” 高絕皺著濃眉,勉強點了點頭,心里道,真是個麻煩的女人,那就帶著一條麻袋去找人吧,找到后打暈了裝里面。 廖之遠繼續交代道:“我meimei已經是個十六歲的大姑娘了,那個你……抱她上馬車的時候,你可要注意一點兒……你只能架著她的兩個胳膊往車上抬,像這樣?!闭f著廖之遠面對面地跟高絕站齊,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托了托高絕的手肘,神情專注地就像對面站的是他meimei一般。廖之遠重復道:“你可要多注意一點兒!她是大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高絕對廖之遠的親密舉止十分不悅,黑著一張臉死死瞪住對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