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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點了點頭。 “知道我是誰嗎?” 少年搖了搖頭。 “就這么信我?不怕我是壞人?”江嶼笑道。 少年繼續盯著江嶼看,隨即又問了一句,“這是哪?” “不歸山?!苯瓗Z撥了撥柴火,“你家住哪?父母是誰?還記得嗎?” “沒有?!?/br> “……” 江嶼沒去糾結他說的是“沒有”而不是“不記得”,只是繼續解釋道,“不歸山為方圓百里最高,高卻不寒,向東策馬三個日夜,便是那熱鬧的京城。京城里面好玩的、好吃的東西就多了。若是你家在東邊,我可以順便帶你去看?!?/br> 少年沉默著,眼睛直勾勾盯著火苗。微光映襯下的面孔干凈而俊朗,從那挺拔的骨相中,已經可以預見成年后的英俊模樣。 “我知道你不是壞人?!鄙倌晖蝗婚_口。 “嗯?” “之前是你救了我?!彼J真說道,“而且你長得很好看?!?/br> 江嶼一愣,隨即朗聲笑了起來。 “殿下為何睡夢之中也要緊皺著眉頭?”夏之行斟過一盞茶,“而今下毒放火一案已平,江馳濱在牢中過得煎熬,你還有何事值得如此憂慮?” 江嶼微微動了動,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竟是不小心靠在軟墊子上睡熟了。 “最近總是做一些奇怪的夢?!彼貞浿鴫糁械纳蕉磁c火苗,緩緩說道。 “是你這殿里太熱了?!毕闹兄噶酥敢慌詳[著的三個火爐。 江嶼將自己身上的裘衣向上拉了拉,眉骨放松地伸展著,“但還是太冷了?!?/br> 夏之行看出他這是在刻意轉移話題,繼續道,“只是下毒一案尚存疑點,你酒盞中的毒是二殿下指使,此點他已經認罪,但問題是丞相為何會中毒?” 他語氣一頓,“丞相酒菜中并未檢驗出毒來,只在他尸體的小臂上檢出一塊極小的,已經泛紫黑色的傷口,初步判斷是針刺的痕跡?!?/br> “這些案件細節,夏大人為何要說與我聽?”江嶼極為放松地靠在墊子上,聲音還有些許困意。 “那毒性極為劇烈,短時間內就會毒發,所以那針定是在宴會上刺進去的。而整個宴會上與丞相有身體接觸的人寥寥無幾,我仔細回憶了一番?!?/br> 江嶼抬眼,略淺的瞳色中不含感情。 夏之行點了點江嶼的肩頭,“你在宴會上問過丞相的衣料,同時左手在上面劃過?!?/br> 他比劃了一下當時的動作,身體向前探去,壓低了聲音,“而你當時劃過的位置,大概就是丞相小臂上針刺過的位置?!?/br> “……嗯?!苯瓗Z伸出手指轉了茶盞,“好像是的?!?/br> “江嶼,你跟我說實話?!毕闹幸蛔忠活D道,“是不是你所為?!?/br> “自然不是?!苯瓗Z立刻回答,聲音中甚至帶了些漫不經心的隨意,“我要是有這個能耐,也不至于喝了宮宴上二哥給我下的毒酒,若不是命大,也早就不能安然坐在這里與夏大人講話了?!?/br> 夏之行眉頭微皺,顯然是對江嶼中毒之事存疑,卻被江嶼插了話頭。 “夏大人,無論如何,沒有證據的事不能妄測啊。大人總不能一遇到案子,就往我這個柔弱可欺的人身上推?!苯瓗Z笑道。 夏之行顯然還想駁些什么,江嶼卻徑直站起了身,從床榻下抱起一打書卷。 “我們不如先從那宮女談起。而今那宮女畏罪自伏,死前請皇上把他們二人骨灰送還家鄉。父皇念她吐露真言,戴罪立功,便要請一位臣子以禮將骨灰送回。你猜,最后是誰主動領了這個苦差事?” 夏之行搖了搖頭。 “蕭向翎?!苯瓗Z說著,把一打書卷散開在桌案上。 夏之行抬眼一瞥,差點沒一口心頭血咳出來,“咳咳……你,這都是些什么東西?” 那些書卷偶有散開的,只隨便打眼一看,里面人物露骨的動作便躍然紙上。 江嶼只是笑著把那本攤開的合了起來,“這都是顧淵從民間街坊買來的雜書,雖然大部分內容不堪入目,但還是有些有趣的東西。夏大人可聽說過不歸山?” 他說著翻起一本書卷,指尖微動。 “只知道是那宮女的家鄉?!?/br> 江嶼微微搖了搖頭,“其實這地方民間雜事有記載,不過準確性并不能保證?!?/br> 他說著把書卷上的一處指給夏之行看。 只見上面寫著一段話 不歸山,至高不寒之地,氣合自然。 三百年前,百鬼橫出,術士以火焚之,卻唯有一例遺漏。 是為真龍所救。 第18章 月涼如水,空曠的路上走著一個人。黑色的厚重裘衣掃起一層清雪,臉上的銀質面具泛著冷意的光。 他走到殿門前,室內有燭火暖光從窗中傳出。他想抬手推開門,動作卻停滯了一瞬。 一刻鐘之前,顧淵突然到他府上求見,說江嶼有事要找他。 “天色已晚,我明日再去,請七殿下早點休息吧?!彼亟^。 “蕭將軍……殿下他說……”顧淵瞥了一眼蕭向翎的表情,有些惶恐,“他說您是他的伴讀,理應……隨叫隨到?!?/br> 蕭向翎一愣,隨后竟是覺得有些好笑。 他抬手扣了扣門,等了許久,里面卻并無響應。 徑直推門而入,裹挾著初冬的冷風,使屋內燭火搖曳了一瞬,他又叫了一聲江嶼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