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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十分順從,讓人感到安全的姿勢。 “父皇叫兒臣來,是為何事?”他雙手扶著皇上的身體,輕聲問道。 這句話宛如一撮硝石撒進火中,剎那間爆炸般鳴響。 蕭向翎猛地睜大雙眼。 ——他就是七皇子! “蕭將軍說最近一直與你府上的侍衛有交情,那個侍從在哪?”皇上稍稍緩過一些,開口問道。 在這對話的間隙,江嶼抬頭,與蕭向翎目光相對。 兩人間曾有過多次對視,卻從未有一次這般針鋒相對。宛若艷麗的毒蛇終于肆無忌憚地吐出了信子,粗暴扯去虛偽的笑臉,將赤裸裸的猙獰與恨意摔碎在面前。 蕭向翎的目光燃著火,下意識握緊了拳。 他從未有一次,這般失望與氣憤過。 他于宮宴當晚救人于刀劍之下,還擔心此事影響,剛剛未敢作為洗嫌的證據說出。自己舍命沖進火場中相救,卻不知早已成為對方謀算周全棋局中的一子。 江嶼收回目光,溫順道,“父皇問此,所為何事呢?” “宮宴上下毒與太子殿起火一案?!被噬项澛曊f道,“太子殿起火之時有一刺客潛伏到你宮殿附近,他死前供詞說,這一切都是受蕭向翎指示?!?/br> 皇上繼續怒道,“而蕭向翎說你府上有一侍衛,可證明他這幾天來的行蹤軌跡,把他叫上來!” 江嶼簡直能感受到滿朝文武打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其中有一道格外灼然。 并不溫和,幾乎要將他的外殼剝開,露出險惡骯臟的內在。 “回稟父皇?!苯瓗Z深吸一口氣,隨即說道,“并無……此人。我府上除了顧淵再無其他親近侍從。而蕭將軍……” 他的指尖開始發抖。 “近日……并未前來?!?/br> 他手指猛然撅住衣服的布料。 第11章 入夜,七皇子寢宮內。 “殿下,殿下……”顧淵輕聲喚道,“殿下醒醒,傍晚還沒用藥?!?/br> 江嶼微微睜開眼睛。 他在那場火中傷得嚴重,喉嚨與氣管隨著呼吸灼心地痛,偶爾還有一口含著腥氣的血沖上喉頭,渾身上下更是有多處嚴重的傷口。 可他幾乎是在那日醒來之后,便再不肯臥床休息,甚至連藥也不愿服。 已經是低燒好幾日,整個人明顯削瘦下來,也沒了什么精神頭。 “拿走?!苯瓗Z似是連皺眉的力氣都沒有,只是轉動了一下眼珠,啞聲道。 “我給殿下摻了些方糖,一點也不苦?!鳖櫆Y耐下性子哄道,“殿下真的要用藥了,太醫說您再低燒下去……” “拿走?!苯瓗Z重復了一句。 顧淵無聲嘆了口氣。 他自是知道自家殿下的脾氣的,有時沉穩狡黠得像個老油頭,有時卻任性恣意得像個孩子。 “殿下,蕭將軍喂您您都喝的?!鳖櫆Y說道。 一提到蕭將軍,江嶼的面色明顯又沉郁了幾分。 “胡說,他什么時候喂我喝藥了?” “您前幾天昏迷不醒的時候,蕭將軍一直都在?!?/br> 江嶼鴉色的睫毛倏地一顫。 隨后,竟是直接奪過顧淵手中的藥碗,一口氣全部喝了下去。 蕭向翎…… 江嶼從未覺得,這世上竟還有文字像這三個字一般,亂人思緒,擾人心神。 停頓良久,江嶼突然扯過一旁的書卷。本想靜心,卻不想心情更加煩躁。 “這書卷誰動過?”江嶼冷聲問道。 “蕭……蕭將軍?!?/br> 知道江嶼最不喜別人動他東西,顧淵也放輕聲音試探說道,“是您昏迷那幾天,蕭將軍一直坐在這……” “別說了?!苯瓗Z驟然打斷,把書卷扔到一旁。 江嶼的脊背已經微微繃緊,身體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僵著,執拗地沒再說話。 他不懂蕭向翎是怎么想的。 當日在朝堂上,他本可以揭穿自己的假冒身份的事實,說明他兩次救了自己,自不會是下毒加害之人。 他本可以說出宮宴當晚的追殺,說出太子殿起火時的相救。 這些本也是江嶼計劃中的一部分。 但是他什么也沒說。 “蕭向翎,事已至此,你可認罪?”皇帝在那日怒道。 江嶼沒抬頭,眼神盯著地面上一塊凸起的銀雕。 如芒在背,他不知道那人眼神中會是怎樣一種憎惡與失望,也不在乎。 他本就是在勾心斗角與不公平中長大的人,對彼此間的利用司空見慣。 但是他始終沒抬頭。 “臣無話可說?!?/br> 不知過了多久,江嶼只聽得這一句話。 像是冬日里的鐵片一般,又硬又冰,叫人不敢碰。 下毒一事是死罪,由于案件證據還未收集全面,蕭向翎被暫時關押在牢獄中。 江嶼突然要翻身下床。 “殿下且慢?!鳖櫆Y忙著去扶一把,“太醫說您最近不能……哎您至少把鞋穿上!” 江嶼走到窗前。 外面下著雨,不小,濕寒,風大。 下了有幾日了。 不知為何,那雨幕中總是似有一人身著黑衣,策馬而來。于刀鋒交錯中投去一石,使黑衣人走鳥獸散。 隨后竟會極其有趣地說一句:小公子像是我的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