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盧舟說完就把電話掛了,蕭毅看了眼日歷,才發現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盧舟居然記得!他好像從來沒說過??! “去酒吧玩嗎?”杜馬換好衣服下樓,問,“給你找個meimei或者帥哥哥,陪你開個房釋放一下壓力?” 蕭毅;d—_—b凸。 杜馬說:“那我走了,回來給你帶早飯?!?/br> 蕭毅:“可以借你的鋼琴和書房用一下嗎?” 杜馬:“當然?!?/br> 蕭毅進了杜馬的書房,房間很大,杜馬喜歡讀書,只有一個墊子、一個書架,面對著的就是兩面臨空的落地窗,外面是三十六樓外璀璨的夜景,今天北京刮過風,夜空晴朗,大地上燈火閃爍。 蕭毅坐在落地窗前,久久注視著窗外五顏六色、車水馬龍的夜。隨著時間點點滴滴的過去,世界漸漸沉睡了,燈火漸熄,房外房內,陷入一片遙遠的孤寂中。 猶如雷鳴電閃,風起云涌,靈感的火花在這么一個寂靜的長夜里迸發并點燃了一發不可收拾的思緒,夜晚仿佛出現了溫柔的銀河與星空,它在一片寧靜之中,與城市恬靜地彼此包容。 萬家燈火,熟悉的路燈光芒,與春夏交接之時的青草氣息,提著外套,卷著袖子的盧舟在小區里行走。 猶如浩瀚的音樂之海中倒映出的閃光,卑微的愛情,復雜的滋味,以及對愛與家庭的渴望,交織成了朦朧的樂感,那是私家車馳騁而過的聲音,是都市夜歸人望見家中還有一盞燈被點亮著等候他的通感,是繁華世界,川流不息,永不止步的人海中,喧囂的,嘈雜的,柴米油鹽與小市民的生活交錯而成的一曲現實之歌,是無數次擦肩而過,迷茫盡頭等候著的那個人。 各種各樣的感覺就像漩渦,混雜著誰也說不清的滋味,世間百態,大抵如此,蕭毅的腦海中無數混亂而無序的回憶漸漸清晰起來,并浮出水面。深夜萬籟俱寂,世界沉睡之時,設計師、作家、編劇、音樂人……一切一切的創作者卻仍在思考,他們將所有的靈感交給直覺去篩選去判斷,只因這是夢境最為活躍的時刻,它在人類出現時便亙古使然,且經過千萬年的演變,銘刻于每個人的基因之中,天馬行空的思緒,信馬由韁的暢想,仿若被海潮托起并卷向沙灘的億萬星辰,閃爍著奪目的光亮。 蕭毅一手無目的動了動,側著頭,仿佛在傾聽愛情扣動心弦的聲音,又像是帶著酸楚,在思念那個容貌已經模糊,卻化為內心深處一個充滿安全感與溫柔感的男性陽剛愛人,以他獨特的性格與魅力時刻感染著蕭毅的盧舟,就像長夜中的漫天星光,無處不在。 他捕捉著盧舟的回憶與他的氣息,緩緩站起來,走到鋼琴旁,手指按在某個琴鍵上,不對……是另一個音符,那一刻,蕭毅捕捉住了某個稍縱即逝的片段——盧舟握著他的手,專注而深情地看著他的雙眼。 他果斷按下隔壁的那個琴鍵,發出一聲震響,直通他內心的深處,令整個世界都為之顫抖起來,緊接著,蕭毅彈出一連串音,或溫柔的,或局促的,□部分就像繁華之夜千燈齊明,照亮了無數溫暖的家,而在華燈初下后,一切歸于靜默,音樂伴隨著他們走在北京的街頭。 蕭毅唰唰將樂譜記了下來,扔到一邊,繼而閉上雙眼,那個穿著軍裝的盧舟與許風檐重合在一起。這是他的第二篇章,在第一首歌結束的末尾,第二首歌的第一個音符驟然閃現,行云流水的曲子涌起。 第二天,太陽升起,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杜馬困得要死,推門進來,蕭毅被驚醒了。 “我看看?”杜馬笑著說。 蕭毅臉上一排琴鍵印,疲憊不堪地起來,杜馬哼哼著樂譜,有點驚訝,說:“請人填詞?” 蕭毅刷完牙,坐在桌前,吃杜馬捎回來的早餐,說:“我自己來?!?/br> “不錯?!倍篷R說,“很不錯?!?/br> 杜馬把蕭毅送回公司便回去睡覺了,周日上午,蕭毅推門回到工作室,登時愣住了。 桌上電腦前,放著一個生日蛋糕。 昨天晚上離開前沒有,現在才八點,公司還沒有人上班,會帶蛋糕來的人只有一個。 蕭毅心里充滿了感動,坐下來,吃了口蛋糕,準備繼續干活。 又一天過去,蕭毅半睡半醒,精神處于極度不穩定狀態,來來回回地哼那兩首歌,蛋糕吃了一小半,他一整天的饑餓感都從生日蛋糕里得到了滿足,仿佛那是他精神和物質的雙重糧食。 然而在他的自言自語中,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盧舟,為他填的詞也是如此,千言萬語,卻無法出口,最終他低聲說:“我猜你看不懂?!?/br> 蕭毅寫下第一個字,猶如粉絲給自己偶像的一首情詩,寫到后面,越寫越內斂,繞來繞去,他開始漸漸明白作曲填詞了,很累很累——就像心花怒放開到荼蘼之于林夕,你是藏在心深處的潛流之于張亞東,那是真情實感的釋放,也是生命之中切身經歷過的惆悵,什么氛圍,什么樂感,不過都是浮夸的技藝。 而直指人心的感情,寫一首歌,填一首詞,已足夠將人心翻出來,讓作者自己品味。 蕭毅舒了口氣,看著自己的作品,繼而笑了笑,唱了起來。 還不夠,還要再改,先這樣吧。 悶熱的天氣令他很不舒服,好幾天沒洗澡了,蕭毅很想念盧舟,想告訴他已經寫完了,想給他打個電話,又覺得是不是等完成品出來以后再給他看為好。 這一夜,整個北京突如其來地降臨了一場雷雨,第二天白天,蕭毅坐在灰暗的房間里,沒開燈,仔細琢磨,改了一整天,刪來改去,拿著電子字典對照。傍晚時,雨越下越大,大樓里的人都提前下班了。蕭毅下樓去,剩下林堯還在,杜梅約了人吃飯,林堯看到蕭毅,便笑道:“寫完了?” “沒?!笔捯阏f,“不過快了,明天我去聚華,找他們聯系樂隊?!?/br> 林堯說:“今天可以回家了?” 蕭毅想了想,說:“再呆一天吧,舟哥來過嗎?” “都在片場?!绷謭蛘f。 蕭毅看了眼盧舟的日程表,今天還有夜戲,應該不會拍了吧,他回公司來寫歌,林堯便給盧舟臨時調了兩個助理接送,蕭毅下樓吃過飯,下了一天的大暴雨,雷電轟隆隆地閃,蕭毅的心情卻很好。 他在樓下一家煨湯館吃過飯,想了想,不敢直接打電話給盧舟,怕他在吃飯,便打給林堯的助理。助理回答晚上是內景,還要拍戲,雨已經積得很深了,蕭毅吃過飯,見八點半的時候,外面還在打雷,在落地窗前站了一會,突然想去看看盧舟。 老子終于也可以探班了咧!蕭毅趁著煨湯館還沒有打烊,讓包了一份土雞湯,用公司的保溫瓶裝著,出外面打車去片場。 《剩男時代》的劇組找的另一個小區內景還沒開盤賣房,就只有他們劇組在,一到暴雨天全跑得沒影了,蕭毅下車只有短短幾步路被淋成了落湯雞,更要命的還停電了,劇組的發動機轟隆隆地猛響。 盧舟拍完一場,恰好休息,看見蕭毅的時候登時一怔。 “你來干什么?!”盧舟說,“外面雨那么大?!?/br> “嘿嘿我來探班順便投喂你?!笔捯阏f,“吃宵夜嗎?吃飯了沒有?” 盧舟穿著雙人字拖,褲腳挽起來像個民工,袖子還是濕的,示意蕭毅坐下,自己接過保溫瓶便開始狼吞虎咽。 “沒吃晚飯嗎?”蕭毅說,“怎么沒人去買?混賬!助理呢?怎么讓你餓著拍戲??!” “雨太大了?!北R舟說,“路上堵車,后勤過不來,大家等九點拍完再吃宵夜?!?/br> 街上都關門了,哪里還有宵夜吃,走廊里的風一吹,蕭毅登時被冷得半死,盧舟把一大罐雞湯連rou給吃下去,精神抖擻,繼續上去演戲,臨上去前囑咐蕭毅:“在這里等著,待會回家去,別去公司了?!?/br> 蕭毅看著盧舟演一場拖地的戲,靜悄悄的,生怕驚醒了女主角,女主角哭完以后顯然累了,躺在落地燈下的沙發上,臉上還帶著淚痕。 盧舟穿著背心牛仔褲人字拖,一副大叔樣,想去親女主角,卻又不敢,那小心翼翼,又生怕讓她醒來的感覺,令人覺得既好笑又感動,一點也不顯得猥瑣。 接著,盧舟雙膝跪在地上,認真地端詳女主角的睡容,女主角忽然睜開眼,湊上來。 盧舟沒有讓她親到,女主角也只是做了個動作,不敢真的占盧舟便宜,導演便喊咔,很好,接著是女主角和閨蜜的戲,盧舟又坐回來,蕭毅笑道:“我以為她真的親上去了?!?/br> 盧舟舌頭一吐,牙齒咬著根雞翅膀的骨頭。 蕭毅:“……” 盧舟狡猾一笑,蕭毅險些要被盧舟給笑死,原來剛才女主角作勢要親的時候,盧舟把雞骨頭吐出來銜著示意你敢來?女主角一頭黑線。 盧舟還意猶未盡地在保溫瓶里找湯喝,女主角又一場戲演完了,盧舟上去,光線調暗,兩人看著電視發呆,女主角靠在盧舟肩上,盧舟把她橫抱起來,抱進去睡覺。最后一場戲結束。 雨越下越大,蕭毅來了北京這么多年,這是第二次這么瘋狂的暴雨,上一次連立交橋下都淹了,這次簡直就是世界末日,雷電在城市的上空穿來穿去,夜晚九點半,助理們都被打發走了,劇組收工后,蕭毅開車,兩人堵在路上,立交橋下全是水,卻還沒有到淹過車頂的地步。 “開不過去了?!笔捯阏f,“水太深!” 一排車停在水里,水位蔓到車輪上沿,盧舟說:“前面的路堵了!” 轟隆一聲雷鳴,蕭毅說:“怎么辦?” “涼拌!”盧舟道,“媽的,隔壁還在車震!” 蕭毅:“……” 隔壁根本沒有車震,只是兩個男的趁堵車抱著接吻而已,蕭毅按了幾下喇叭,見過不去,盧舟說:“把車停在商場外面,走回去,不遠了?!?/br> 距離他們的家還有三公里多點,蕭毅把車停在一個大商場外面鎖上,要給盧舟打傘,盧舟卻先撐著傘,他的個頭比蕭毅高,打傘時擋著蕭毅,兩人剛下車沒一會就全身濕透,穿過堵車的馬路朝著對面走。 “你怎么沒帶傘!”蕭毅喊道。 “都分給那些小孩了!”盧舟朝蕭毅吼道,“出門就上車!誰知道下雨下這么大!” 平時走個兩三公里很輕松,大雨天卻像怎么走也到不了,盧舟和蕭毅撞來撞去,盧舟索性一手攬著他的肩,兩人靠著墻走。 蕭毅心臟狂跳,盧舟身上還不停地滴下水來,顯然已經狼狽到家了,襯衣全部濕透,現出肌rou的輪廓。 “舟哥!”蕭毅大聲道。 “什么?!”盧舟看了蕭毅一眼。 “你想我了嗎?!笔捯愕穆曇粜×它c。 暴雨鋪天蓋地,嘩啦啦的聲音蓋過了他們的談話,蕭毅開口的時候意識到有點尷尬,這句話便小了些,轟隆一聲電光閃爍,將他問出口的那句話徹底岔掉了。 盧舟又說了句什么,蕭毅啊的一聲,盧舟怒吼道:“……意點——!” 蕭毅:“???” 盧舟一把將他拽到身前,嘴唇幾乎是貼著蕭毅的耳朵,說:“有一點!” 蕭毅哈哈大笑,忽然間一道閃電劈中不遠處的高樓,剎那雷霆與疾電同時出現,那場景極其壯麗,大廈頂端的避雷針吸走了雷,半秒內,四周光耀如白晝,一道裂光上達夜空。 瞬間狂雷的震響淹沒了他們的所有意識,猶如天崩地裂,末日到來。 蕭毅大叫一聲,盧舟抱著他一閃身,把他推到地鐵站出口,兩人緊緊抱著。盧舟下意識的反應不到一秒,而蕭毅也是條件反射地抱著盧舟,剛才那一下的狂雷把兩人都嚇著了,盧舟滿臉水,看著蕭毅喘氣,又回頭看遠處的大樓。 “媽的……”盧舟說,“老子心臟病都要被嚇出來了?!?/br> 蕭毅說:“我還以為……那棟樓要倒了……” 蕭毅靠在地鐵站入口上氣不接下氣,盧舟說:“坐地鐵吧,老命被嚇掉了半條?!?/br> 盧舟收了傘,頭發*的,他們站在地鐵站等車,里面到處都是人,盧舟穿著拖鞋,褲腳卷到膝蓋,一身朝下滴水,有女孩發現了盧舟,動動自己的同伴,示意快看。 “請問……” 蕭毅不等她開口,便道:“親你覺得盧舟會穿著十塊錢的拖鞋來擠地鐵嗎?!?/br> 周圍都哈哈哈地笑了起來,蕭毅拍拍盧舟的肩,兩人上車去,盧舟的頭發擋著額頭,面朝車門,白襯衣濕透幾乎要被人看光,卻滿不在乎地靠在欄桿旁,和蕭毅互相看看,兩人都笑了起來。 第二十五章 “寫完沒有?!北R舟又問。 “快了?!笔捯阏f。 “算了?!北R舟說,“明天我給杜總打個電話,不用寫了,估計你也寫不出來,江郎才盡就算了吧?!?/br> 蕭毅說:“明天我去公司拿了譜子就回來,可以在劇組改了?!?/br> “那行?!北R舟說,“看你熬夜熬的?!?/br> 一站路就到,盧舟家地勢高,隧道還能走,盧舟便踢踏踢踏,踩著水過去,蕭毅則提著鞋,打赤腳一路走。 “怎么不說話了?”盧舟察覺到今天蕭毅情況有異,非常的奇怪。 蕭毅:“我……平時很多話嗎?” 盧舟嘴角抽搐,說:“廢物就廢物啦,沒有關系的,不要那么消沉?!?/br> 蕭毅心里吐槽又關廢物什么事了,突然想起來寫歌的事,喔,明白了,盧舟應該是怕他寫不出好歌,所以消沉了。 “沒有的?!笔捯阏f,“歌我是……隨便寫的。期待不要太高?!?/br> 盧舟:“……” “我就照顧一下你情緒?!北R舟怒道,“你還真給我隨便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