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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時候考慮他跟赫淮以后的關系,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該明確給赫淮一個答案。 最近這兩天,陸鹽除了思考這件事,還要給裴流明安排學校。 加理理工學院收到那兩位物理學家的推薦信,很快給裴流明安排了一場考試。 裴流明以滿分的成績被加理理工學院破格錄取,學院為了留住他,給出的待遇非常豐厚,全免學費,還可以拿到獎學金、助學金、生活費。 那張試卷有兩道很難的物理題,但裴流明只用了十幾分鐘就寫出了答案。 金字塔最頂尖的那批學者,有著99%的人沒有天賦,這不是普通人題海戰術就能超越的。 裴流明就是1%中的1%,到了后期裴曦教他都很吃力,他像天生為了物理而生的。 這也是裴曦花了好幾年,才將裴流明跟他生父割裂開的最大原因,她一直告訴自己,她生的不是罪犯的兒子,而是一個出色的物理學家。 思想的轉變讓她慢慢接受裴流明,給他取了現在這個名字。 十歲之前,裴流明是沒有名字的。 去世之前,裴曦放下所有的怨恨后,她對這個兒子是心懷愧疚的。 但她不會把這份愧疚施加給陸鹽,讓另一個兒子幫她承擔不屬于自己的責任,所以她只懇求了陸鹽,將裴流明送進一所好的理工學校。 裴流明入學那天,陸鹽開著飛行器把他送了過去。 裴流明在物理領域是天才中的天才,現實中什么都不懂,空白單純得像個孩子。 陸鹽幫他辦理了入學手續,填寫了十一、二張各類表格后,拿著學校給的光卡,領了住宿用品。 宿舍是兩人制的,裴流明的舍友還在上課,陸鹽一邊給他整理內務,一邊教他集體生活的常識。 連去食堂怎么打飯這種基本事項,陸鹽都得叮囑他。 “不懂的事就問同學,或者是上網查,有解決不了的大麻煩就聯系我?!标扄}淡淡說,“就這樣吧,我走了?!?/br> 陸鹽走出宿舍樓,裴流明還跟在他身后,陸鹽回頭看他,“你還有事?” 裴流明說,“想跟你到外面門口?!?/br> 陸鹽糾正他,“這不叫‘想跟你到外面門口’,這叫送你到學校門口?!?/br> 裴流明:“送你到學校門口?!?/br> 陸鹽詫異地看了裴流明一眼。 裴流明跟人溝通多少有些障礙,因為他以前很少跟人交流,也很少有人跟他交流。 在他簡單的思維模式中是沒有這種客套的送人行為,今天打哪來的?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走到校門口,裴流明停下腳步,那雙眼眸仿佛平靜無波的水面,透徹純凈,又薄情寡淡。 “你以后不要再來了?!迸崃髅髡f,“我也不會再聯系你?!?/br> 少年的皮膚是病態的蒼白,兩瓣唇也毫無血色,身形單薄消瘦到可憐。 陸鹽看著裴流明,眉頭微蹙,對方沒再說什么,轉身走進了學校。 加理理工大學校內種植著許多高大的梧桐,太陽光從扶疏的樹葉間隙灑落,在裴流明身上畫下斑駁的傷痕。 深深淺淺的光線里,少年的背影看起來既孤寂又冷情。 裴曦跟他說要像哥哥那樣獨立,裴流明隱約是知道她話里的意思。 接待他的一位物理教授說過,依照他的條件可以順利加入加理理工學院的實驗室。 如果能在專業領域做出成就,他死后還可以安葬在學校的公墓中,會被授予最高榮譽。 裴流明并不在乎什么最高榮譽,他心動的反而是學校會安排后事。 他的生命是有期限的,不會活太久,如果學校能幫他收尸,那就不用麻煩陸鹽了。 他的存在對陸鹽來說是一種拖累,或許這就是他母親告訴他要獨立的原因。 陸鹽看著裴流明走過那排梧桐,最后消失在拐角中。 他沒有叫住少年,少年也不曾回頭。 陸鹽的激素果然受到了赫淮的影響,發情期有提前的跡象。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到發情期,還是最近的煩心事太多,陸鹽這幾天總是感覺到疲倦。 以前為了掙錢連軸轉的時候,陸鹽都沒有這種感覺,仿佛精神被抽走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具疲憊不堪的身體。 七年以來的倦意,集中在這幾天統統找上門。 從加理理工學院回來,陸鹽跟裴流明沒再聯系過,這兩天他也不想見赫淮,悶在家里,躺床上一天天這么荒廢。 虛度了四天光陰,陸鹽在第五天下午時收到了一份包裹。 跟陸鹽保持長期聯系的人,都沒有寄包裹的習慣,他們就算寄東西給陸鹽,也會提前告訴他。 深入骨髓的自我防御機制,讓陸鹽警惕地看著四方小盒子。 確定這里面不是什么危險物品,陸鹽小心打開了盒子,看見里面的東西他瞳仁一縮。 盒子很輕,里面的東西也不多,一張照片,幾塊小小的模型。 雖然只有幾塊小碎片,但陸鹽還是一眼認出了,這是他當年不小心丟在垃圾星的戰艦模型。 照片里的人是裴流明,他被綁在鋁合金的椅子上,雙眼緊閉,腦袋低垂,顯然是昏迷過去了。 照片背后有一行話——兩分鐘內到公寓門口,超過時間你就會收到你弟弟的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