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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燼如玉的手指攥緊玫瑰椅扶手,好支撐自己坐得端正,聞言只低垂了長而濃密的睫毛,掩去了眸中神色,輕聲道:“多謝?!?/br> 姜妙戈作為宋元澈要送給雍國皇帝的重禮,在紅粉樓中地位也算超然,自己獨居一棟小樓;閨房之中,布置得富麗堂皇,比之大族貴女毫不相讓。 此前姜妙戈一直在紅粉樓船上,這還是第一次靜下心來打量原主的住處,與船上布置相仿,只是更加精致華麗。 她徑直開了妝奩,見里面收納著各色珍寶首飾。 姜妙戈對于其中的珠玉之物并不在意,只在其中翻檢有沒有黃金打造的飾品??上С艘粚痂C子,別的都只在邊角或外殼裹一層黃金,并沒有沉甸甸的金子。她略有些失望,但原本也沒指望能從原主這里搜刮出多少黃金來。至少像雍池那樣的橫財,是不好在這里發的。 玄燼靜坐在西窗下的玫瑰椅上,見女孩到了自己的閨房,不像是普通閨秀,反倒像是賊進了富戶家中一般翻箱倒柜、東翻西找,不禁眉梢輕挑,瞇起了眼睛。 姜妙戈把手中的飾品,都交給小天道檢測了一遍價值,并沒有多少收獲。 她悻悻然關了妝奩,看來這宋元澈對原主也并不怎么喜愛。 姜妙戈回眸,察覺玄燼始終不曾說話,了然道:“哥哥可是口中又疼痛了?”她從袖袋中取出之前用過的西瓜霜,很熱切得走上來,笑道:“哥哥別難為情,這人生在世,誰還沒長過口瘡呢?一次是好不了的,怎么都要兩三天?!彼呀浥e著西瓜霜,來到了玄燼身邊。 玄燼在通天高墻處,口中患處便又疼痛再起,只是比起被上藥的難堪來,他寧愿忍受這疼痛。 此時被姜妙戈叫破,玄燼身子后撤,強作鎮定,道:“不必……” 姜妙戈哪里是能被拒絕擋住的主兒。 他一退,她便一進。 姜妙戈把他堵在椅背上,一手舉西瓜霜在他嘴邊,一手便往他唇上去,笑道:“哥哥別怕……”她頓了一頓,從他袖中扯出一方潔白絲帕來,墊在自己指間,笑道:“我知哥哥喜潔,隔了這帕子,便不算污了哥哥……” 玄燼這次因氣力恢復了些許,神智比上一次更清醒許多,只覺女孩溫熱的手指隔著寒涼絲滑的帕子按在他唇上,竟隱約有幾分guntang之意。 少年低垂的鴉睫,驟然顫抖起來,不知是怒是羞。 養過小貓咪嗎? 在主人懷中的小貓咪,雖然尾巴顫顫、貓眼圓睜、已經在發作的邊緣,但因為饞主人指間的一尾小魚干,不得不忍耐,由著你把罪惡的手摸上它柔軟的肚皮…… 這就是姜妙戈此時的感受。 玄燼分明滿腹怒氣,但又因為還要利用她牽制雍池手下的大將,不得不忍耐敷衍。 而她看玄燼,恰如看一只炸毛還要裝乖巧的小貓咪。 第18章 炸毛小貓咪 蹲在窗臺上望夕陽的小貓咪…… 清涼的西瓜霜再度噴上患處,玄燼口中的疼痛立時緩解,心口膨脹的怒與躁,也奇異得隨之平息下去。 姜妙戈一笑起身,放緩腳步,有些戀戀不舍得遠離了少年身上的花香。 “妙戈,嬴將軍前來,點名要見你?!备糁T,宋元澈的聲音傳來。 “嬴山君?”姜妙戈沒想到姚紫與季白不曾來,倒是女將軍嬴山君來了。 她轉身,對坐在窗下的少年比了個稍等的手勢,翩然出門,下樓見人去。 宋元澈見姜妙戈離去,微一猶豫,隔門恭敬道:“陛下,臣宋元澈求見?!?/br> 玄燼坐直了身體,伸手理順被女孩拂亂的衣襟,低聲道:“進來吧?!?/br> 他的神色恢復了冷淡,不露喜怒,卻叫人不敢接近。 宋元澈小心翼翼推開門,從一線縫隙中閃身而入,提著一口氣,趨步至廢帝身前三步處,俯身跪地行了舊時大禮。 他口中道:“臣恭賀陛下,得掌雍國兵權!”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帶了幾分神秘道:“臣為陛下喜悅,復國之望又近了幾分!” 雍池下令,要廢帝玄燼領兵,南下破通天高墻、攻打玄國的消息,在今日已經傳開。 玄燼眉睫不動,面上透出與年齡不符的凝重與肅穆,他淡聲道:“不過是萬里第一步,算不得什么喜事。后勤糧草,還要宋卿你上心?!?/br> 宋元澈得他一句話,便已激動得紅了臉,忙道:“臣為陛下,肝腦涂地,亦在所不辭?!?/br> 玄燼的目光從他身上輕飄飄掠過,如寒涼冰刃,輕緩道:“宋卿忠君之心,孤從不曾疑?!彼D而道:“這姜妙戈,當初是宋卿從何處尋來的?” 宋元澈微微一愣,思緒撥轉回四年前。 四年前,妖后姜鬼,以玄燼通體靈力為引,降通天高墻,將玄國都城一分為二,自此隔絕了雍國與玄國?;靵y之中,宋元澈在流民中見到一個小女孩,女孩眉目肖似妖后姜鬼。宋元澈早知雍國皇帝與妖后姜鬼舊事,便起了拿這小女孩做妖后替身,將來送給雍池,為自己在雍國倚仗的心思。 這四年來,宋元澈悉心調|教姜妙戈,也不曾瞞著玄燼。 宋元澈是個兩頭下注的角色,當初在玄國,他親眼見過還是皇太子的玄燼施展神通,知這位儲君非是凡人。因此通天高墻之后,宋元澈雖然在雍池治下,明面上對雍國俯首稱臣;暗中卻還勾連著廢帝玄燼,打得一手好算盤,若是哪一日廢帝時來運轉了,仍有他宋元澈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