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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妙戈捕捉到了關鍵詞,“‘就說’?所以這具身體并不是廢帝的親meimei吧?” 天道小男孩對她倒是很誠實,道:“廢帝生母出宮后死在玄國一處道觀中,懷中的女嬰還沒出生就沒了。你這具身體小時候也是在那處道觀長大的,時間剛好差不多?!?/br> “簡單來說就是,現階段我要假扮meimei攻略廢帝,對吧?”姜妙戈做了總結。 天道小男孩已經習慣了“攻略”這個說法,道:“差……差不多吧?!?/br> 此時紅粉樓花船動了起來,緩緩駛向中心處,那里河北岸起的輝煌高臺,便是雍國皇帝雍池所在。 宋元澈站起身來,道:“該我們上場了!”他繞過來,很自然得低頭,要為女孩理順頭發,重戴簪釵——這在以前是他做熟了的事情。 誰知道姜妙戈頭微微一偏,也不見她動作如何快,卻閃開了他的手。 宋元澈手定格在半空中,無端覺得心中一空。 姜妙戈摩挲著手中的半塊玉佩,笑道:“不麻煩宋公子了。我自己來?!?/br> 宋元澈目光掃過女孩毫無修飾的長發、翻起的長裙與趿拉著的繡鞋,半是痛心半是生氣,在看到她面容的那一瞬,又嘆了口氣——罷了,原本養她不就是為了這一張臉嗎?只要有這張與妖后姜氏相似的臉在,縱然她什么都不會,雍池也會想要她的。 宋元澈怕在這關頭激發事端,雖然極不放心,還是道:“好,我出去等你?!彼叱鋈?,卻把房門留了一道縫隙,臨關門前,一抬頭又道:“妙戈,記得唱我教給你的曲子?!?/br> 那是妖后姜氏刻在雍池心頭的曲子。 姜妙戈已經低頭在研究那半塊玉佩了,聞言敷衍得點點頭,道:“請隨手關門,謝謝?!?/br> 宋元澈:…… * 瀲滟河北岸的高臺上,雍國皇帝雍池歪靠在龍椅上,望一眼正破開水面駛來的紅粉樓花船,又百無聊賴挪開視線,懶洋洋打了個呵欠,對近臣道:“這就是最后一艘了吧?” “是,陛下?!苯紤饝鹁ぞさ溃骸斑@是宋大人親自準備的?!?/br> “叫宋元澈下次別找這等麻煩了?!庇撼乩涞溃骸皼]勁?!?/br> 近臣不敢不應。 雍池搖晃著酒杯,目光在河面上隨意逡巡,只在望見江心扁舟上的廢帝時,眼中閃過一絲毒辣與嘲諷。 紅粉樓的花船已經停在了高臺前。 最高層的艙門打開,一位娉婷少女走了出來。 看清那女孩面容的那剎那,雍池渾身都僵住了,指尖的酒杯無力脫落,搖晃的酒液灑了他一身。 “陛下……”近臣驚慌上前。 “滾開!”雍池猛地坐直了身子,傾身向前,仿佛要隔著江面把那少女捉來。 姜妙戈走出船艙,來到船頭,雖然面對著皇帝所在的高臺,但心思全然在江心廢帝身上,她探頭估量了一下距離水面的高度。 此時江上絲弦聲全已停了,所有私語之聲也消失了,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這位宋大人釀造了整整四年的寶貝,會有怎么樣的驚艷亮相。 姜妙戈回過神來,察覺太過寂靜的環境,二話不說,解開腰間的系帶,又脫去外裙與長袖繡衣。 臨近畫舫上的眾歌女齊齊倒抽一口冷氣——宋大人送出的這位,難道不是嫻靜風的,而是狂野風的? 姜妙戈又甩開繡鞋,來回躍動著,做好準備動作。 東邊畫舫的紅衣女低聲與同伴道:“她莫不是要跳胡舞?” 同伴低聲道:“也許她要躍上高臺,對陛下投懷送抱……” 花船距離皇帝所在的高臺,有七八步之遙。 紅衣女嗔道:“那么遠,能跳過去嗎?” 同伴道:“這你就不懂了。陛下豈能眼睜睜看著她落水?到時候她一跳,陛下伸臂一撈……” 紅衣女恍然大悟,對同行的業務水平肅然起敬,連連贊嘆,“高端!高端!” 卻見紅粉樓最高層船頭的少女,此時只著中衣,長發挽起,抱拳環繞四周,一開口中氣十足道:“諸位同道多才多藝,妙戈今日沒有別的,就給大家表演個跳水吧!” 語畢,只見她從高處一躍而下,頭下腳上,如一尾歸家的魚,鉆入水中,不激起半點水花。 十余米的高度,她剎那間已入水。 皇帝雍池半身探出高臺去抓,卻只握住一手香風。 近臣慌忙上前攔住,保護皇帝安全。 “快救人!”雍池暴怒。 數百名護衛應聲入水,“撲騰”聲不斷。 而這些驍勇善水的護衛,竟然沒有一個人能追上前方水中的女孩。 只見姜妙戈在水中一人當先,以自由泳的姿勢,如離弦快箭一般,往江心孤舟射去。眾護衛在她身后苦苦跟隨,卻只能望著她越去越遠,不禁都對自己的身體產生了懷疑。 百米的沖刺自由泳下來,饒是身體素質拉滿的姜妙戈,也有些氣喘。 越來越近了! 她隔著眼前的水花,望向扁舟中的素衣廢帝。 廢帝玄燼始終垂著睫毛,半日來迎著眾人譏諷打量的目光,默默承受著敵國皇帝蓄意的羞辱。 他只看著自己水中的倒影發呆,好似外界的喧囂都被隔絕在這葉扁舟之外。 直到姜妙戈游到三丈之內,他才像是醒過神來,橫放船篙,以手遞來相救,只是不曾言語,也不曾轉過正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