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老爺子看著他的字,不悅的眉眼這才算是舒展開,沉聲哼了一句:“還算是沒有荒廢?!?/br> 晏律擱筆,順便看看站在對面的溫酒。瓶中紅梅,剛好就開在她的眼前,雪肌如玉,眉目如畫,真是一幅人面梅花相映紅的畫卷。 清麗的眉眼,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表情,這么漂亮的毛筆字,她竟然一點都不驚訝也不驚艷?這種面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晏先生微微擰眉,失望地拿過另一張描金宣紙,用鎮紙壓上。 歡歡吵著說:“我也要寫,爺爺?!?/br> “等會兒等會兒?!崩蠣斪颖е鴼g歡,見溫酒氣定神閑地站在一旁,便隨口問了一句:“你會寫么?” 溫酒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會一點點?!?/br> 老爺子道:“寫個看看?!?/br> 溫酒笑了笑:“那我寫個三樓花房的春聯吧。寫的不好,爺爺可別笑話我?!?/br> 老爺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 晏律急了,老爺子不過隨口說說而已,這丫頭竟然還當真答應下來,春聯可不是隨隨便便寫兩個七扭八歪的字都能貼到門上的。 晏律對老爺子的脾氣是再了解不過了,對這些中國傳統文化的東西,較真到了叫人跳腳的地步,溫酒若是寫的不好,不僅不會表現自己,反而會讓老人對溫酒的印象更加一落千丈。 可是溫酒話已出口,他這會兒再阻攔也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溫酒提起了毛筆。 還真是不知死活的丫頭啊。晏先生做好了準備,她若是膽敢用拿鋼筆的姿勢提筆,他馬上就會制止她的“獻丑”。 還好,她提筆的姿勢,還挺像模像樣。 溫酒沾了墨汁,并沒有立刻下筆,而是稍稍停頓,這才在宣紙上落筆。 逆峰起筆,行筆、提筆、回鋒收筆,第一個字寫出來,晏律心里一驚,老爺子也臉色微變。 “松竹梅歲寒三友,桃李杏春風一家?!?/br> 因為是貼到花房門上,所以,溫酒選了一個這樣的春聯。當她寫到“家”字的最后一捺時,收筆之勢,真是瀟灑酣暢,漂亮至極。如一出戲唱到*,突然一頓,只余繞梁之音。 一向自負自傲的晏律,此刻心里唯有驚嘆的感覺。溫酒的字,藏鋒巧妙,露峰得當,飽滿剛勁,灑脫有力,若不是親眼看她提筆,實在難以看出是個女孩的手筆。 老爺子雖然默然不語,沒有夸贊溫酒的書法,但那神色眼神,晏律一眼便看得出來,是暗藏著贊許之色。 他心里暗暗松口氣。 晏歡躍躍欲試地叫道:“爺爺,我也來寫吧。我會寫春字?!?/br> “好,歡歡寫個春字,咱們貼到院子里的梅花樹上?!崩蠣斪右娏藴鼐频淖趾?,臉色比剛才和善許多,終于是不再板著臉了。 歡歡提著筆,寫了個大大的春字,剛上幼稚園的小孩子寫的自然不會好看,老爺子違心地夸了一句,帶著她出了書房,留下晏律繼續寫第二幅春聯。 溫酒站他對面看著,也不說話,那股高冷清傲的氣質無形之中便悄然而生,晏律感覺到身邊像是站了一位監考老師。 一股淡淡的幽香飄過來,也不知是梅香,還是她身上的香氣,好聞的讓人有點心神蕩漾。晏律一分心,正在寫的一個“江”字,竟然多了一橫,“春江”成了“春汪”。 晏先生抬起眼簾瞟了一眼溫酒,見她粉色的唇邊,仿佛是有一抹笑容一閃而逝。 果然是在笑話他,哼。 晏律扯過這張廢了的春聯,拿出十成功力,重新寫了一副,自我感覺已經到了完美的境界,然后放在書桌上晾著,出去找膠水。 等他再回到書房,發現溫酒竟然沒在欣賞他的得意之作,而是拿著一把剪刀,正在剪他方才寫廢的那張紙,展開了,竟然是個福字。 這雙手,到底還有多少叫人意外的本事? 晏律瞥了一眼溫酒:“拿著春聯過來?!?/br> 寫春聯貼春聯每年都是晏律的活兒,打開大門,他站在院門外的臺階上,眼角余光掃到身邊站著的溫酒,雙手托著春聯跟個小丫鬟似的侍候在旁,心里真是無比的熨帖。 這樣才對。 晏先生遍體舒暢地貼著春聯,忽聽那美麗的“小丫鬟”用好聽的聲音,幽幽道:“個子高真好?!?/br> 你才知道? 帥吧! 晏先生的手,優雅得意地從春聯上撫過去。 “貼春聯,換燈泡也不用站凳子?!?/br> “......”晏律把手往口袋里一插:“上樓?!?/br> 兩人上了三樓。 溫酒將自己寫的那副春聯遞給晏律,兩邊門框貼好之后,晏先生發現自己伸展了胳臂,竟然還是夠不著頭頂的門框。三樓的花房,門做的又寬又高。 晏先生手里托著春聯,很郁悶地低頭看看溫酒:“搬個凳子過來?!?/br> 溫酒去花房里拿了一把松木板凳過來。 晏律踩上去,把橫批貼好,右面一聯的右上角稍稍有些沒貼好,翹起來一個小角,他側身去撫平,結果這一挪步,板凳險些被他踩翻。 晏律感覺到身子一歪,一步跨了下來。 溫酒本來已經抽出一只手想要扶他,但看他反應敏捷,安然無恙,便把手又插進了口袋。 晏律扭頭,看著溫酒雙手插在口袋里,沖口便道:“我剛才差點摔著,你都不知道扶一下?” 溫酒淡然置身事外的態度,讓他莫名其妙很生氣,她竟然一點也不關心他。 溫酒看看他,不緊不慢道:“你不是說,在單獨相處時,乙方不能主動和甲方有任何肢體接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