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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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人?我好像見過你?!边M來說話的,是云裳的一個貼身小侍衛,看樣子有些眼熟,見陸慎打量自己,小侍衛微微一笑,“將軍好眼力。屬下,正是押糧官,之一?!被蛟S是跟在云裳身邊時間久了,連說話的腔調都學了個十足十。 “公主這次出宮其實是沒得到陛下允許的,所以公主臨行前已經叮囑了屬下,一定要轉達給將軍,不要將此事宣揚?!币嗄靶χf。 陸慎眸色暗沉的點了點頭,他自然之道她的不易,卻也沒有想到過她竟然會為了自己而做到這一步。甘冒天下之大不為,偷偷跑到兩軍之前,偷偷獻計于他,偏偏還要來個做好事不留名,還要他替她保密。 這個女人,當真是讓人看不透,猜不透,想不明白。 亦陌見他點頭,心里也放了心,“公主的話屬下已經帶到,屬下告退?!?/br> “嗯,有勞?!标懮髅嗣约旱拿夹?,近來,他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下意識的抓住亦陌的衣襟道,“公主殿下……她……為何不愿見我?” 亦陌心里一動,暗暗感嘆于這個精細的男人心思,頓了一頓,那個不愿見他的理由豈是他能說出口的?琢磨了一會兒,亦陌的為難被陸慎看在眼里,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臂,擠出一個笑容來,“你且去吧?!?/br> “將軍保重,公主說過,您回了京城,自然就什么事都明白了,不用屬下一一點破?!币嗄盎厣韺λ辛艘粋€禮,說完便走了。 只剩下一個陸慎,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發呆。 五日后,大師班師回朝。 蓮心小筑里,夏日里仍舊清涼舒爽。 云裳側臥于榻上,連日奔波讓她有些疲憊吃不消,此時,此懶人正品嘗著夏日里的第一個西瓜…… 紅彤彤的瓜rou惹人憐愛,吃的人正是心情甚好,然而她身旁的那一位眉目清秀的少年卻是滿目的悲涼,看著她這么沒心沒肺的吃著,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是怎么了。 “少綰,你再這么苦大仇深的看著我,我可就吃不下去了?!闭f著吃不下去的某人,又將一塊西瓜塞進了嘴里?!斑?,瓔珞呀,叫廚房再預備點燒雞,嗯,鹵水鴨還有沒有?”瓔珞看了馮少綰一眼,只好下去準備。 “公主,您這兩天的飯量也著實太大了些。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瞧瞧?!瘪T少綰對這個女人的吃相實在是不能恭維。 “不用吧?吃的多還不是好事么?”云裳捏了捏自己的臉,一手攔過鏡子來照了照,自己嘀嘀咕咕的說道,“可我怎么還覺著我這個臉上的rou比以前還少了呢?” “??!難道我就是傳說中,白吃不胖的讓人羨慕嫉妒恨的體質!嘖嘖,以前還真是沒發現呢?!?/br> 馮少綰終于忍無可忍,一甩袖子,走了。 所以他也就沒看見云裳在他走后,緩緩從袖子里伸出來微微發抖的手。 她病了,她自己知道。 “公主,羽林禁衛軍來了人,要見您呢?!杯嬬笠皇滞兄鵁u,一手托著鹵水鴨,嘴里還吧嗒吧嗒的說著情報,這情形……云裳不由莞爾。 “讓他進來吧?!痹粕炎似饋?,將頭發梳攏梳攏,總算有點人的樣子了,如果拋出她又抓了一根雞翅塞進嘴里的話…… “卑職拜見公主殿下?!弊哌M來的是個熟面孔,只是云裳一時想不起來他的名字,朝他友好的笑了笑,“唔,坐吧?!蹦侨宋⑽⒁恍?,自己給自己做起了自我介紹,“蒙野,是蓮準大人的親衛隊長?!?/br> “哦。蒙野隊長,我這兒有燒雞,你要不要一起?”云裳吃的滿嘴都是油,還不忘熱情的招呼蒙野,蒙野羞澀一笑,似乎不怎么習慣女人這樣吃飯。 “蓮準公子走得時候可說了什么時候回來?”云裳吐出一塊雞骨頭,又抓起一根鴨腿放到嘴里嚼啊嚼。 “公子說有些事情需要他親自去解決,來不及等您從前線歸來,只能先走一步了?!泵梢罢f的很低,他家蓮準大人和這個女人的事兒,誰不知道啊。 云裳眨巴眨巴眼睛,笑了下,“他也有來不及的時候么?真是的,要不是你親自來替他解釋,我簡直是就要認為他和別的女人私奔了?!?/br> 蒙野的頭低的更低,“公主多慮了。大人留下口訊,一月內便會回來?!?/br> 云裳將手里啃光光的鴨腿骨頭一丟,擲到盤子里落地有聲,“好吧,他一月便回,就讓他來撲空吧!” 蒙野忽然抬頭,不解的看著她,“公主這話是何意?” “就是我等不了他啦,立馬就要和別的男人私奔了的意思,你就這么回復給你家主子吧?!彼龤夂艉舻恼酒饋碛肿?,順手又拿起來一根鴨翅,“你餓不餓?一起吃吧?” 蒙野無語的瞧著她大吃特吃的雪白牙齒,心里默念,“大人您到底是喜歡上了一個怎么樣的女人???” 實實在在的,云裳在飽餐一頓之后,果然是去見了一個男人。 鳳紫泯親自為陸慎和樓云霓擺下了慶功宴。 她這個隱藏的功臣怎么可能會不去呢?慶功宴上好吃的最多了。 酒席之上,陸慎與自己的嬌妻鳳紫湘久別重逢,任憑嬌妻深情款款的拿著手帕不住的沾著眼淚,含蓄的表達著自己的思念之情,陸慎就是不為所動,神情說不上高興,也說不上不高興,只是那么淡淡的,她說什么,他就點點頭,表示自己還在聽而已。 鳳紫湘終于說完了,柔情萬種的做了一個惡心的動作,果然,陸慎的目光看了過來,“恭喜陸將軍,賀喜陸將軍,夫人有喜已經將近四月了,只是現在還不怎么顯懷……”鳳紫湘身邊的丫頭一直喋喋不休的說著,絲毫看不見陸慎擰起來的眉頭。 鳳紫泯抿唇一笑,瞥眼偷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安靜喝酒的云裳,眼中甚是挑釁。云裳自然看見了他這副鬼樣兒,只是懶得和這個陛下斗氣,端起面前的酒來,喝干凈! “如此,倒是雙喜臨門,陸卿,來,且滿飲此杯吧?!兵P紫泯帶頭,哪個臣子不是跟風上,紛紛說著恭維的話,把個陸家恭維的不像話。 云裳也跟著舉杯,喝酒,只是未發一語。 黃白橘也帶著顧籽萄一起出席,正在給顧籽萄喂一塊撥了皮的葡萄,聽見這個消息,不由手一抖,葡萄都跌在了地上。顧籽萄閃亮著一對黑乎乎的大眼睛,瞧著身旁的黃白橘,忽然發聲,“相公,有喜是什么?” 一句話,在場的人都笑了。 黃白橘寵溺的看她一眼,重新給她撥了一個葡萄,“這個,我們回去說?!?/br> 眾人更是笑得出聲。 云裳欣慰的看著他們這一對伉儷,果然顧籽萄很有看男人的本事。她給自己挑中的這個丈夫,不錯。 又一杯酒,還沒來得及飲下的時候,她聽見鳳紫泯轉過頭來看著她,話卻是說給樓云霓說的。 “樓卿。你這次立下軍功一件,要些什么賞賜呢?”帝王在問,便是要許諾。 云裳的喉嚨一緊,忍著不讓自己去看樓云霓那個二百五。 她是真的怕那個二百五說出什么亂七八糟的話來。她已經在心里盤算著救場的話。 然而,一貫二百五的樓云霓卻難得的沒有二百五。她舉杯,站起來,恭敬的對著鳳紫泯說,“承蒙陛下厚愛,樓家已經拿到太多的賞賜,有些賞賜便讓給別人去享受,也是一種功德?!?/br> 哎呀呀,自己這個jiejie,真是長進了不少。 樓云裳忍不住對她刮目相看。 鳳紫泯又客氣了幾句,說些嘉獎的話,云裳似醉非醉的聽著,忽而她胳膊被人一動,“云裳,我且問你一件事?!?/br> 那人壓低了聲音,云裳也沒張揚,何況說話的是她那位剛剛受到陛下青睞的jiejie。 “jiejie請講,meimei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彼龖泄拇蛄艘粋€官腔。 樓云霓不以為意,借著酒杯擋著自己的臉,低聲道,“顧籽萄的事你到底管不管?她是被人陷害至此的,對也不對?” “那人是誰?”樓云霓最后的這一問,讓云裳措手不及。 她下意識的朝鳳紫湘那個方向看了過去,正好瞥見那個即將要為人母的女人對著陸慎,笑靨如花,眉目婉約。云裳一肚子的怒氣無處發泄,手上竟沒控制住力道,堪堪將一只瓷玉杯子捏了個粉碎,杯子的碎塊叮鈴鈴的落在桌面,驚了四周的人一跳,云裳眉頭一跳,很快情形歸為平靜,不甚在意的搖晃站起身來,朝四周抱拳,“多了多了,不勝酒力,陛下,陸將軍,先告辭?!闭f罷,搖搖晃晃的朝外走著。 陸慎瞧了一眼皇帝,而鳳紫泯此時正盯著她那流著血的兩根手指頭不放,地上依稀有她的血跡。 原來他的慶功宴,是要用她的血來慶賀的。 陸慎苦笑一聲,舉杯,飲盡。 對著云裳逐漸遠去的背影,在心中輕輕說上一句,“樓云裳,多謝?!?/br> 第四百六十二章 蓮心里的鬼(上) 蓮心小筑的每天晚上重新回歸了從前的模樣,日日笙歌,夜夜過得如同白晝一般無二,云裳端著玉瓷的青蓮白底紅鯉酒杯,醉眼乜斜的瞧著滿堂的樂師們吹拉彈唱,舞姬們個個衣帶飄渺,絹紗薄薄,舉手投足之間竟有無限的朦朧曖昧以及說不清楚的魅惑。 可惜,她們家主子是個女性,不能做左擁右抱之態。 不過,那都是說的尋常人家的女性主子罷了。 她們的這一位,全然不顧及那些亂七八糟的什么勞什子禮法,蓮準都指揮使不在的光景,這姑娘就真的成了沒人管的野丫頭,身邊環繞著眾多的“鶯鶯燕燕”,當然,這些個鶯鶯燕燕都是雄性生物。 “各位大人今日蒞臨我蓮心小筑,陋室之內竟也光華璀璨。托祖宗庇佑,家姐又立下奇功一件,實乃可喜可賀,特備下酒水一桌,請各位大人笑納?!备咦谑孜坏呐颖M量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端莊得體,可她實在喝得有些微醺,連敬酒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隨手一指,“在下不才,府內酒水不足,然各位大人特來慶賀,如此……在下就只能送大人們一斛……富貴?!?/br> 一語畢,身后的侍男們都紛紛上前,取出小缸也似的酒碗來放到各位大人面前,再優雅的舉起酒壺來為各位大人添酒。 “叮叮咚咚”從酒壺之內流出的卻不是琥珀瓊漿,而是……一顆一顆拇指大小的碧玉明珠!如此一碗明珠,直剌剌的擺在各位的面前。 這就是她給他們的富貴。 這些富貴的明珠瞬間讓整間大廳都亮了幾分,這富貴,鮮艷奪目,是取,是舍。她要他們做一個表態。 手擎著酒杯,含笑看各種顏色的表情在大人們的臉上掠過。如同在瞧著一出好戲。 眾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眼中頗有猶豫之色,猜不透樓云裳此舉為何。此時,琴弦一停,一群妖嬈體態的女子們收拾了舞姿,退了下去,很快換上來一批壯漢,個個手里拎著一面鼓,上身打著赤膊,露出完美的雄性線條和精壯的筋脈來,每每用力,他們身上的線條就格外的明顯,很快,咱們的無憂公主就看傻了眼,眼光一錯不錯的盯著其中那個領舞的漢子瞧。一邊嘖嘖有聲的對著身邊的姜鴻浩贊嘆道,“這次從哪兒招來的班子?質量不錯?!?/br> 姜鴻浩紅著臉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主子的這個夸獎。臉紅得好似一塊新娘子頭上的紅布塊,半晌懦懦的道,“公主喜歡就好?!?/br> “喜歡,喜歡?!弊笫值?,右手叉的切下一塊豬肘子放到嘴里,吧唧吧唧的嚼著,眼睛卻一直盯著那邊的領舞漢子,好像嘴里頭咀嚼得不是豬肘子而是她眼前的漢子一樣。 姜鴻浩的臉紅得發紫,紫的發黑,深深的對這個色女表達崇高的敬意。 他一個男人尋花問柳都不敢如此囂張,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酒宴半酣,云裳的目光一直鎖在那個領舞的漢子身上,他們一動一靜,果然訓練有素,鼓聲雷雷,卻不失舞蹈的柔美,又有男子獨有的剛勁蒼涼。 猛地,領舞的男人手腕一抖,鼓槌上的紅綢帶也隨之飄到了半空,眾人的視線跟隨者鼓槌向上看過去的瞬間,幾乎是在同時,男人鋼爪一樣的五根手指便到了云裳的咽喉之前,目光之中更沒有半分方才的柔情萬種,狠厲的如同一只出籠的雄獅。 “jian佞小人,拿命來!”五指如鉗,根根索命。 云裳愣了一愣,抬眼,目光落在男子迫近的臉孔上,“咦”了一聲,似乎是對他如此的行為有些不解。又似乎是對他給自己的稱呼有點不滿意似的。男子顯然未曾料到樓云裳在事發突然的情況之下會如此的淡然,手伸出去,氣勢如虹,這一抓,勢在必得! 然而,jian佞之人似乎總能得到上天庇佑,一擊必成的狀態之下,竟也能被人橫空阻攔!姜鴻浩驚得一張大嘴能塞進去兩個雞蛋,他一介文臣,早已經嚇得不能動彈,有心回護云裳也是不能,那出手的人,又會是誰呢? 坐在高位上的“云裳”忽然身形一動,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后躥了半尺有余,那一只伸過來索命的手必然落空!而此時,那人因為身形太過探出而空門大漏,“云裳”揮拳,出擊! 你打不死我,我就打死你。 這信條果然從古至今都很通用。 “云裳”這一招白虎掏心果然奏效,一拳搗在男人的心窩上,氣脈都被阻止,男人的身體如同一只xiele氣的皮球,在“云裳”的面前萎靡了下去,癱在地上不能動彈。 而此時,刀出鞘的金屬之聲響徹整個蓮心小筑,原本是站在小筑外圍的男隨從們紛紛拔出腰間纏繞的軟刀,刀尖森森然,閃爍著奪命的寒芒。 那些原本挎著鼓的舞男們幾乎是同時變換了陣型,眼見著領舞一擊未成,這些人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只可憐了領舞的男人攤在地上,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樓云裳”,怪哉!他接到的資料里可是一直寫著,樓云裳是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可剛才那一記重拳哪里是一個弱女子所能做到? 眼前的“樓云裳”的身形忽然高大了起來,伴隨著一陣陣“咯嘣咯嘣”的骨骼伸展的聲響。 縮骨功! 直到此刻,領舞男才明白,眼前這個一直對自己垂涎三尺的女人并非是那個jian佞小人,而是一個替身罷了。 悔哉! 他的眼中流過絕望的神色,一計不成就是自己的死路! 伸展開了骨骼的“樓云裳”一抬手,卸去了臉上的面具,這個身手不凡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暗力營里最得力的二當家,亦陌。 “將他們拿下!”他說的是拿下,不是殺了。他話音剛落,那些舞男們有的露出視死如歸的表情,下巴一動的瞬間,高喊一句,“天不助我!” 亦陌眼光微凜,身形如鬼魅般飄到這個人的面前,只一個轉身的功夫,眾人便聽到了“咔吧”“咔吧”的聲音,竟是生生將那幾個人的下巴同時脫了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