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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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和其他官員府邸一樣,蓮心小筑里也安插了許多羽林禁衛軍的探子,但云裳自己有暗力營的系統,對羽林禁衛軍那一套工作方式極為熟悉,加上羽林禁衛軍的人也都知道他這個都指揮使和云裳之間的關系,因此在蓮心小筑中的那些人最多拿回些“今兒無憂公主吃了些什么”,“今兒無憂公主叫了什么人見面”一類細瑣的小情報;而只要云裳愿意,隨時可以擺脫羽林禁衛軍的控制做任何自己想做的。 就像今天一樣。 午后知道云裳從宮里出來,蓮準便去蓮心小筑去找她,誰料撲了個空,才知道云裳一直沒有回府,不知所蹤,空等了幾個時辰,卻是因為羽林禁衛軍報上來陛下的行蹤,才猜測云裳必然也在這邊的。 現在知道了云裳在里面與皇帝陛下飲酒,蓮準便著羽林禁衛軍放了暗號過去,不多會兒,便見云裳大搖大擺地在門口出現,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和低頭跟在身后的孔杰說笑:“還能有誰找我?必定是蓮準?!?/br> “無憂公主猜得不錯,找你的正是本人?!鄙彍首哌^去,把手中油傘罩在云裳頭上,“煩勞孔統領稟報陛下,公務要緊,無憂公主我帶走了?!闭f著半擁了她直拉過街角,直接把人塞上了一輛馬車,不消片刻功夫,便消失在雨夜之中。 這么明目張膽地和皇帝陛下搶人,看得門口的孔杰和還在淋雨的姜鴻昊目瞪口呆。 “什么公務這么要緊?”看他的裝扮,倒仿佛真有公務的樣子,有公務應該是在貢院才對啊,怎么反而帶她離開?云裳略有醉意,靠在馬車的軟墊之上,手指輕輕抵住眉心道:“我今兒夜里說好了和陛下一起去貢院里看戲的?!?/br> “哪里有什么公務,不過是借個幌子帶你出來罷了,貢院那邊的戲有什么好看?何況是要后半夜才會開始的,你哪里打熬得???”蓮準早卸了那防雨地油衣,坐在云裳身側。輕輕一拉,便要如以往一般,讓她躺在自己膝上,方便替她按揉額角。 不料云裳卻閃開,“午后在鞠云樓很睡了一陣子,就是為了晚上看戲呢,現在不過是多喝了幾杯,在這里略靠一靠就好了?!?/br> 蓮準的手落了空,頗有幾分失落。這些日子來云裳總是有意無意在躲著他,他也明白是那日的一吻造成,雖然還在刻意維持彼此之間親昵自然的關系,不過總有些什么和以往不同了。 “云裳小美人兒,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說來聽聽?” “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這問題沒頭沒腦,不過云裳卻聽懂了。沉默了一會兒,她終于開口:“我可不可以先問問你帶我去做什么?” 蓮準失笑,“怕我帶你去賣了么?”笑過之后又神秘地道:“總之是個好地方,正好你午后休息過了,我們今兒可以玩得晚一些兒?!?/br> “馮少綰還在等我?!?/br> “已經知會他了。他有武功在,只怕比我們還先到?!?/br> “陛下還在等我?!?/br> “不是已經托孔杰統領和陛下說了么?不過是查抄貢院而已,什么大事?連我都走了,還缺你這個看戲的?” “貢院那邊事情還沒有安排好?!?/br> “不是有我么?難道這么多人在,真的讓你事必躬親才行?你看陛下治理偌大個國家,也沒忙成你這個樣子,每天不到子末不肯去睡,卯初又起。一天睡不了兩三個時辰,就是石頭人也被壓垮了?!?/br> 云裳長睫垂下,默然半晌,又說:“你不是也很忙?再說這事情等得么?” “等不得也要等。這樣的事情,又哪里是急得來的?逆天。你是在逆天,懂不懂?也許就算你用盡了心力,終于還是逆不過天去呢?” “不試一下又怎么知道?!?/br> 蓮準唇邊一直掛著笑,稍微撩起車簾來瞧了瞧外面的雨,才回頭道:“知道你是要試一下地,不過這擔子也不是你一個人擔得起來的?至少那次在蘆泉島古墓之中密議是三個人對么?” 云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嘆了一聲,“總是我引起的,該負的責任又怎么逃避……至少今天我還是一定要回去的?!?/br> “我不會放你回去?!鄙彍屎鋈怀亮四??!耙詾槲也恢滥愦虻氖裁粗饕??混到貢院里頭用你的催眠術么?你答應過我不輕易使用這法子的,難道忘記了?” “可是……” “沒有可是?!?/br> …… “云裳小美人兒,說說你地想法吧。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蓮準的語音溫柔下來,細心地替云裳掠了掠鬢角。把她頭上的白玉冠扶正?!半m然我很想通過自己的眼睛看明白,但是不得不承認你的作法實在是很讓人費解……尤其明明知道你最后的目地?!?/br> 云裳嘆口氣。知道今兒是不可能再回貢院那邊去了。 而蓮準敢在馬車里這樣問,想必那個趕車的人對于他而言是絕對可靠的――其實這些胸中塊壘,本來就是不吐不快,只是事關重大,她哪里敢隨便對人說……對她而言,蓮準算是可靠的么? “我的作法哪里奇怪了?” 蓮準反而被問住,想了想,挑了一個話題來問:“既然是要逆天,又不肯采用段南風地建議助陸慎再建新朝,那為什么要如此強烈地反對周大學士懲治貪官污吏?既然反對了――又何必將科舉中舞弊的證據轉圈子送到他的手上,讓他今夜里去查抄貢院,掀起一個軒然大波來?” 他是羽林禁衛軍都指揮使,對她的舉動洞若觀火她并不奇怪,只是……他說起這樣駭人聽聞大逆不道的話來,倒是眼皮都不眨一下……云裳嘆一聲:“反對周大學士懲治貪官污吏,其實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勵精圖治,所謀所慮何嘗不都是從大局出發?他在國事上的手段,我是自愧弗如……只是他并不知道三年后會發生什么,難免太過求穩了些,按照這樣的速度,三年時間夠做什么?也許一切剛剛走上軌道,便會遇上家國慘??;胡人兵馬一至,所有一切都會化為泡影……我們上次籌算過,興武積財,才是根本……我現在要做的,一是要提升自己地位子,在三年時間到來之際,至少不能坐看陸將軍被殺而什么也做不了……二是我要在可能的范圍內努力促進陛下新政的步伐,讓他走得再快一些……” 她說起政事,面龐便微微揚起,映著馬車中用琉璃盞罩住的燈火,似乎散發出了一種柔和地光,襯托著那線條本就很柔美地明眸朱唇,反而很奇怪地顯得堅毅果敢。蓮準點點頭,“我懂了。你讓周大學士掀起這場風波,只是要讓新政的腳步加快一點而已――那么你今兒打算到貢院去做地,是把這件事再壓下去?” 云裳奇怪地看看他,笑:“原來你猜到我要做什么?不錯,我要去毀滅證據,幫那個收了無數銀子和人情的禮部尚書郭公臨打打掩護,順便將那些行賄上來舉子的卷子一把火燒了,看能不能把這些人一概全弄到國子監去??婆e這邊,就不讓他們沾邊了?!?/br> 這是她促興國子監的另一個取巧法門――如能把這些大員的私人都弄到國子監,那么不用她再出頭,自然有人會為監生出仕找來各種便利條件……短時間鋪平國子監復興的道路。 “好?!鄙彍庶c點頭,笑,“毀滅證據,燒毀試卷?我替你做了……看這不是很簡單?你只需要動動嘴就可以了――省下的時間,我們一起去逍遙?” ****************** 新京城西有一個大湖,喚做美人湖,山水秀麗,四季如畫,向來以一步一景著稱,是新京權貴游玩取樂的絕佳去處。云裳看著馬車漸漸往西行來,心中知道蓮準大概是要游湖了,繃緊的神經便也松弛下來;她何嘗不是一個愛玩的人?這么些日子為了“逆天”cao勞,是因為有責任在,有擔子壓在肩頭,有要做的事,有要救的人……現在總之已經從鳳紫泯那里離開了,再去想那些事也沒有用,索性和蓮準一起放松一回倒也罷了。 馬車外面的雨并沒有歇下來的架勢,這樣雨夜里的美人湖,不知是否別有一番情趣? 遠遠地看見美人湖,云裳的目光便被湖光燈色牽絆住。美人湖她原也來過不知多少回,卻沒料到這樣的雨夜,湖中依然是風流不減,盡是上千料的大船,足容得下百人,個個扎著油紙燈籠,在密密的細雨中浮起一層層的光霧,加上遠遠傳來的絲竹管弦,雅韻清歌,真真恍如神仙境。 “這里都是娼家?!痹粕研χ仡^,“蓮準都指揮使說的逍遙,莫非就是一起去喝花酒么?若真是如此,憑蓮準都指揮使這一身羽林禁衛軍的打扮,或可省去許多酒資?!?/br> 第三百五十五章 被他弄哭了 蓮準卻只搖頭不答,神秘兮兮地拉著她棄車登船。 蓮心小筑這樣的人家,在美人湖中原有自己的畫舫,不過云裳既然與蓮準同來,自然一切聽他安排――卻只是一烏溜溜小船兒,船頭幾個小廝笑嘻嘻過來,打傘鋪板,殷勤伺候。 云裳看見這等情形,心中便有些疑惑,待進得艙內,迎面便是一股細細的甜香,幾盞紅紗罩著的子燈……里面地方雖小,裝飾得卻極為精致。一張淡墨美人圖,似似笑,無限風情;旁邊一張瑤琴,也是金徽玉,款篆題;更有棋坪書案……錦羅帳、碧紗櫥……這,是個高等私娼窩子吧? 云裳大訝,拉住蓮準袍袖:“原來你當真是請我喝花酒?” “可不正是么?”蓮準似笑非笑,輕輕拍了拍手,一個穿著小袖衫。套著鵝黃半臂的美人兒便從后面出來,款款一福道:“奴家蕊珠見過兩位公子?!?/br> 云裳心中有些著惱,嘴上卻說:“這美人湖上的差不多的名妓花魁我都能叫上名字來,只這位佳人卻有些面生,怕不是新來的吧?” 蓮準只是笑,向那美人揮揮手,便打點著三個人坐了――蓮準居左,云裳在中,那美人卻挨著云裳在另一側……果然是個吃花酒的架勢。云裳左右看看,恨恨地想:左右兩個絕色,一個俊男,一個美女,自己雖掙不上這名頭,好歹是左擁右抱…… 不多時后艙里送上幾個食盒來,竟然都是新京有名的小吃。什么李婆婆雜菜羹,賀四酪面、戈家甜食、七寶科頭、水滑糌糕……不一而足。云裳本是錦衣玉食慣了地人。偏喜歡這些市井小吃,知道蓮準要這些是為了她,倒也有幾分歡喜;只是……身邊那個鵝黃半臂的美女一直含笑相望,卻令她有些如坐針氈。 嗯……想起來從前樓鐸在的時候喝花酒也多,她都是喝得小心翼翼,怕人發現自己的秘密,總是沒一會兒就裝作有事離開,或是偶爾裝個急色的樣子挑個人拉到內間里去……因為需要宣傳效果,很多時候她是拉那些來陪宴的面生些的公子哥兒們……那些人多半不肯。如此便會大打出手;實在有人“愿意”了,她還有小韶子加催眠術伺候。 可今天,蓮準明明說是要來放松的么,弄個美女坐在一邊。她還放松什么? 正這樣想著。那美人兒卻貼過來,攀上了她的肩:“公子好俊俏面孔。奴陪公子吃杯酒好么?” 正巧小廝們流水樣送上酒水來,都是各色名酒,每樣一壇。 云裳微嗔,正要周旋著躲開美人地魔爪,蓮準卻探過來拉下蕊珠的手,笑道:“蕊珠別鬧,云裳公主還沒用飯,說什么喝酒?” 看來兩個人倒是極熟的。云裳眼珠轉了轉,忽然問道:“蕊珠姑娘,你是辛字部的?” 這話一出口,那兩個人便都愣了一下。蕊珠看看蓮準,笑了笑,起身正式見禮:“無憂公主好眼力。辛字部首領何蕊珠見過無憂公主?!?/br> 辛字部專門負責對境外的諜探工作,這部門的首領人選自然也屬于保密范圍――其實云裳只是覺得這女子出現得古怪,與蓮準如此熟稔,身上的衣服式樣又帶了些北方韻味,才做出此等推斷的,倒不想何蕊珠竟然在云裳面前痛痛快快承認了。 身份被揭穿,何蕊珠笑道:“原還想攪合著頑頑,既然蓮準都指揮使舍不得無憂公主陪奴喝酒,奴家就不在這里礙眼……春宵苦短,兩位且自逍遙;若有用奴家唱曲兒獻舞之類的事情,便喚一聲罷?!闭f著裊裊娜娜去了。 云裳喜歡何蕊珠爽朗,又不想放過和羽林禁衛軍辛字部首領相聚地機會,正想開口相喚,卻被蓮準阻?。骸澳阆矚g和他說話什么時候都行,今兒先陪陪我好不好?” 云裳聽他這樣說,想起何蕊珠別有用意的話“春宵苦短”,不由心中微微含羞,臉上卻只謔笑道:“到了花船上,不和女娘調笑,難道還對著你相看兩厭不成?” “女娘?”蓮準托著腮,鳳眸含波,“你看他是女娘么?”說著伸出手做個蘭花指,“公子若喜歡她這樣的女娘,奴家不也是一個?” 云裳愣愣地看他,半晌反應過來,伏在桌子上狂笑;只是知道蕊珠就在后面,不好笑出聲來,唯有雙肩抽搐,忍得辛苦。 待終于緩過勁兒來,云裳才抬頭指著蓮準,面上仍掛著笑,問:“難道你們羽林禁衛軍都喜歡這一口兒,要玩個雌雄顛倒?” 當初蓮準寄身梨園,便是個花旦角色,他又生得極美,美得連云裳這么女氣的樣貌,在他身邊一站,都不會被懷疑女扮男裝……不過今兒見了何蕊珠,才知道蓮準那氣質,只能叫雌雄莫辨,叫神仙中人……不過不知道他若穿上女裝,又是何等風流模樣? ****************** 美人湖舟中的這場兩個人的“花酒”,竟是喝了個天翻地覆。 云裳甚至覺得今夜的蓮準有些奇怪,酒到杯干,縱情豪飲,竟似不是喝酒,反是喝水一般――和他在一起這么久,從不知他竟有這么好的酒量。醉露書院不過蓮準醉酒并不失態,只是少了幾分他平日里的慵懶,添了幾分狂放。 這樣的情景讓她想起滕王閣上的那個夜晚。 不過云裳心中還是隱隱有著牽掛,蓮準穿著羽林禁衛軍公服過來,明顯是在貢院那邊有他出席的任務的,而她自己更是與皇帝陛下約好一起看熱鬧――撒手不管真的可以嗎?不過既然已經說了不理會那些,她倒是強把那絲牽掛壓了下去,只伏在桌上,笑吟吟聽蓮準撫琴。 那是一首古風的樂曲,殺伐激越,慷慨悲涼。 云裳歪著腦袋,逐一拿起桌上一溜兒幾只斗彩三秋杯,杯杯干掉――“第一江山”這種烈酒,用小杯來喝,甚沒氣勢;也只有這樣一溜兒喝上幾盞,酒到喉間,熱辣辣地,才生出幾分興味來,配得上蓮準那只曲的雄渾。 曲聲忽然攀沿直上,鳳鳴鶴唳,直入九霄。 云裳閉了閉眼,壓抑住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胸腔內如燃了一團火,不知是酒意,還是琴音。 那琴聲在高音中纏綿了片刻,忽又陡然一落,由九霄間瞬跌千里。霎那間,如狼煙蔽日,如江山破碎,如鐵蹄踏盡屠刀橫掃浮尸千里流血漂櫓…… 云裳的淚再也忍不住,順著腮邊潸潸而下,和著酒,和著那“第一江山”的濃烈苦辣,直流到心間…… 琴聲不知何時停了,蓮準醉意朦朧。半蹲半靠在她面前,執著一方手帕,略帶些笨拙地替她拭淚。遠遠地,是船艙外的雨聲和后艙中傳來幾聲壓抑不住的嗚咽……他的琴技,真是一流呢,感動的,原來不止是她一個。 “哭一哭發泄一下也好……”蓮準鳳眼迷離,臉上卻溢滿了溫柔,“從知道了這些壓死人的信息之后。就只見你拼命,只見你累,似乎……從未哭過?!?/br> 云裳的淚依舊如滴珠串兒一般,無聲地從瑩白地面龐上滑落。 他瞇著醉眼,只是替她拭淚,卻怎么也拭不凈;帕子全濕了,他索性丟下,攬過她在自己的懷中,任她的淚打濕他身上才換的繡金袍。醉露書院 “蓮準……我的勝算。到底有幾何?” 他的琴音,她聽懂了,那不是段南風描述中的熙德十九年,那是她的未來,她即將到來的熙德十九年……或許可以有高入云端地夢幻之境,卻也保不住有跌入谷底的切膚之痛…… 蓮準卻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半似自語半似夢囈地道:“云裳小美人兒。你可知道……縱然是千算萬算,未必萬事如意;縱然是驚才絕艷,未必定可勝天?!?/br> 她在他的懷里點點頭,啜泣漸漸停歇,呢喃著道:“我懂?!?/br> 他把她拉起來凝視她的眸。又拍拍她的臉:“既然懂了,可愿意將這首曲子聽完?”說著丟下她,帶著醉意乜斜著回到琴邊,十指輕撫,樂音流淌。 曲聲再起之后,那殺伐便已淡了,平添許多勁越灑脫之意,那尾前朝名琴“九霄越”也越發發揮出它聲色清潤的特點,把那撫琴的美人點點心意宣泄得淋漓盡致。 云裳知道蓮準是要借著琴音說些什么。自然是拋了滿懷的煩悶用心去聽――卻只是高山流水,滄海月明;松濤陣陣,忽然幻化作泉水;微風習習,忽然直吹做風鵬舉;一忽兒是“會須一飲三百杯”。一忽兒是“直掛云帆濟滄?!?;一忽兒是“舞低楊柳”、“歌盡桃花”。一忽兒是“玉人何處”、“環佩空歸”……滄海桑田,白云蒼狗。無一不是惟妙惟肖,神韻宛然。 云裳收了淚,凝神細聽,那心情便也漸漸放松;良久,丟了面前地“第一江山”,去斟下一壺酒。酒一入口,卻讓她一愣,隨即會心一笑:這酒,卻是大鳳朝著名美酒“錯認水”。那是淡淡的、無法名狀的清涼感覺,讓人心神為之一振,只覺得云卷云舒,花開花落,真真化境。 第三百五十六章 她喜歡的人 蓮準望見她淚水未干,唇邊已起笑靨,也自哈哈大笑,兩袖一拋,丟了古琴去尋美酒,高聲道:“‘且樂生前一杯酒’罷!” 云裳哭哭笑笑,此刻心情卻意外地舒暢,主動替他斟了酒,嘆道:“難道你今天又是做說客來的?上次滕王閣用歌,這次用曲;上次要我起雄心,立壯志,這次又勸我且去逍遙;蓮準,到底哪個是你真實想法?” 蓮準扶著桌子轉過頭來,長袖一甩,鳳眼橫斜媚態浮生,“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英雄――這可是云裳小美人兒當初自己說過的話呢!可以云端為神,可以落地為泥;任它潮起潮落,風來浪涌,但求無愧己心,何必問勝敗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