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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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這樣的詢問就等同于一次巨大的挑釁,陸慎狹長的眼睛里露出一絲不耐煩,霍的站起身,面向她道,“我不和你比試?!?/br> “你為什么……不和我比試?” 陸慎厭惡的看了看她滿身酒氣的樣子,嗤道,“理由我老早之前就和你說過,郡主何必明知故問?!闭f完,他轉身欲走,樓云霓今天也許真的喝多了,她竟然一把拉住了陸慎的胳膊,“你不和我比試的話,就哪兒都別想走!” 陸慎冷靜的臉上已經有了變化。 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足夠讓那邊的人們聽見,顧籽萄一推只顧著喝酒的樓云裳,“快看看你那個jiejie,又要惹禍了!” 云裳吞下一口酒,睜著一對迷離的雙眼看了看正在對峙著的兩人,沒什么感情的打了一個飽嗝,“她在和陸慎調情,能有什么事?!?/br> 顧籽萄連著喊了她兩邊,見云裳全然不在乎,也就只得作罷,看她喝光了一壇子之后又撅著屁股四處找酒喝的樣子實在難受,索性丟給她一壇,“喝喝,你和你jiejie簡直就是一路貨色,就知道喝酒惹禍?!辈还茉趺凑f,在這群人面前,使勁喝酒這種行為也足夠丟臉的。 那邊的情形已經劍拔弩張。 宗室的子弟們見有熱鬧可看,都不由自主的興奮了起來,自覺主動的退出一個圈子來,給他們二人,樓云霓搖搖晃晃的抽出自己懷里的寶刀,刀出鞘,寒光微微。 陸謹小聲在一旁提醒道,“點到為止?!?/br> 陸慎微微點了點頭。 手里不見怎么動靜,就將一把尚在劍鞘之內的窄窄的劍身橫在了胸前。 樓云霓低低的喝了一聲,甩開刀鞘沖了上去。一劈,一攔,竟然使出了她渾身的力氣。陸慎微微一愣,他也沒想到這個執著于要和自己比試的女子竟然有這么頑強的爆發力,向后閃退,卸掉那股力道,他隨手反手一揮,手中的劍平平刺出,揮到半路忽然又改變了方向。 直攻她的面門! 樓云霓向右躲閃,腳底下如同生了根一樣扎在原地不動,下一刀又砍了過來,陸慎已經知道她的功力如何,自然是不敢懈怠,更加仔細認真地應對起來,幾個回合之后,他已經摸清楚了她的路數,卻因為陸謹剛剛叮囑自己的那一句話,他一直沒有真的做到回擊。 她又是一刀橫著掃了過來,陸慎單手持劍右手捏了一個劍訣,看來劍不出鞘是不行的了,想到這兒,他甩開了劍鞘。 ****************** “誒,我說你也稍微關心下樓云霓嘛,不然的話你們兩個恩怨要拖到什么時候才能了解??!”顧籽萄搶走她的酒壇子,怒其不爭的說道。云裳沒了酒壇子,身體的重心一下就不穩了,晃蕩一下好險沒有摔倒在地上。 顧籽萄托了她一把,“就算去看看她是怎么死在陸慎的劍下的,也好吧?” 云裳咽了口口水,呆呆的點了下頭,“你說的對,看看她是怎么死的,也很好。我這就去?!彼荒_深一腳淺的往前頭走,嘴里還念念有詞,“我看你是怎么死的……我看你是怎么死的……” 只是她還沒走到兩人的圈子的時候,就感到一股勁風從下面傳來,耳邊聽見的是顧籽萄和陸謹變了音兒的示警,“小心!” “快閃開??!” 什么東西快閃開?她側過頭四處尋樟的時候……腿上一陣劇痛襲來,一個踉蹌,一股大力將她猛地推倒在地,腦袋挨上地面的時候,云裳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腿似乎被什么東西生生的砍斷一樣的痛席卷而來。來不及痛呼一聲,她就已經仰面栽倒! 第八十一章 命懸蓮花池 所謂冤家路窄,也不過如是。 所謂一報還一報,也不過如是。 所謂特別倒霉,超級悲催也不過如是。 所有的這幾天不過如是加在一起,就構成了樓云裳眼下的情景。 腦袋重重的嗑在地上,她原以為這樣已經很倒霉了,但是事實上,這樣只是一個開始。 當前一劍削過來的,是陸慎的那把號稱威震邊塞的寒凌劍,她倒在地上之后的一瞬間,屁股上被人猛地一踹,本來躺在地上的她橫著就飛了出去! 今天晚上的消暑宴席,被安排在的地方,是蓮花池旁邊的小涼亭。 所以樓云裳飛出去之后,所下墜的地點,自然就是那一處清澈見底的蓮花池! 腿上的巨疼讓她的神智瞬間清靈了起來,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處境,她立馬明白過來,四周圍柔軟的,流動的液體,很有可能會要了自己的命! 不斷的在自己的皮膚上穿梭的池水里都帶著一股淡淡的蓮花的香氣。 那種安靜和祥和讓她聯想到小寶寶在母親的zigong里的場景。那時候的人,只是一個生命的初始,沒有罪惡,沒有喜怒,也就沒有任何的煩惱和麻煩。更不會有機會接觸到穿越這么霉運的事情! 如果能夠再給自己一次機會的話…… 她情愿自己沒有那么要強,沒有那么堅決,也沒有遇到過那個人。 這樣的人生,該有多好。 可是…… 能來的及么? 唇角掛上一點笑容,她之所以到達這個古代,就是因為自己在噴泉旁邊的意外墜落。好吧,既然是水將她帶到這里,那么,她是不是就能再借助水這個媒介,重新穿越而歸? 想到這里,她一直屏住的呼吸,忽然之間被打開。 “咕嚕嚕?!币淮輳乃锩婷傲顺鰜?。 顧籽萄在她跌落的那一瞬間,驚叫著撲到池子跟前,爬在水面上使勁兒的喊,仿佛要借助自己的聲音傳達到水底里一樣。 “云裳!云裳!樓云裳!” 聲音變作了回音,一圈圈的伴隨著水面的波紋一起四處飄散了開去。 她的聲音,沒人應答。 沉淪吧!就這樣沉淪吧! 一個聲音在她的耳邊叫囂著,奇怪的是,那些水的漩渦似乎真的長了嘴巴一樣,在她的耳邊不斷地說著這一句話。 身體一直下沉,隨著水中漩渦的形狀一起飄著,云裳甚至認為自己在這樣下去的話,只會有兩種結果,一是像普通的溺斃的人一樣,變成一個頭大身體發胖的水鬼尸體,二就是被著水帶向不知名的一處所在。 無論結局是哪一種,都已經不能活生生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吧? 很好,死了也算干凈??倸w是一了百了。 想到這里,云裳的嘴角忍不住噙上一抹諷笑,虧自己白日里還對樓云霓說起要奮斗要自強不息的話來,卻原來自己的骨子里竟然已經這般的看淡了生死,又或者這根本不是什么看淡,只是厭倦了活著而已。 水泡密集著的同時也在不斷的減少,肺里的氣不斷的向外排空,大概……云裳最后吐出一串泡泡,感覺自己頭重腳輕,好像一根蘆葦一樣,馬上就要飄起來了。 如果生命就此終結,她想,自己大概也沒有什么可要怨憤的。 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為什么要在這樣大好的韶華時光里,遇到那個人,認識他,愛上他,最后又被他生生的傷害。一切的一切,是緣法,也是劫數。 頭頂上一片黑影籠罩而來。 看不見那東西的臉孔,云裳下意識的朝著遠離那個東西的地方沉了下去,最好不要帶著一個什么東西穿越回去,那樣的話,就是講也講不清楚了。 完全失去意識的云裳陷入一片漆黑的黑暗之中。 她暈過去的很干脆,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的傷勢到底是如何,也不會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誰救起來的。 當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當時的情形是有多兇險。 “四少爺,請恕學生才疏學淺,小郡主這情況,怕是兇多吉少了?!?/br> “這種話我不想聽?!币幌蚶潇o從容的樓云鈺在這時候也再也不能冷靜,英俊的臉孔上滿是焦躁和怒氣。 陸謹坐在另外兩個醫生的旁邊,眼珠一錯不錯的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樓云裳。臉上有什么東西在慢慢的醞釀,似乎要崩潰出來。 顧籽萄揉著一對紅彤彤的眼睛,第一個沖過來揪住那個醫生的脖子,“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都要救活她!”被搖晃的七葷八素的醫生忍著頭暈,勉強解釋道,“非是我不盡全力,而是小郡主在水下溺住的時間太久,如今已經眼耳鼻都堵塞住了,七竅不通,非死不能啊?!?/br> “放屁!放屁!你他媽就是放屁!”顧籽萄已經完全沒有了形象,甚至破口大罵起來!一伸胳膊將醫生推倒,轉過頭的時候用力太猛,腦袋上的金釵都飛了出去,“珍珠!去把府上所有的人參山參都拿出來!我就不相信,玄參吊命都不能救她回來!” 喊出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她知道,自己的精神意志力,已經瀕臨崩潰。 “顧jiejie,你到底是不是來和我下棋的?” “我們去鞠云樓吧,聽說那兒新來的舞娘秀氣的很呢!顧jiejie!” “你那么喜歡黃白橘,干脆霸王硬上弓吧!” “顧jiejie……” 難道這一生再也不能聽見你的聲音了嗎?再也聽不見這一聲甜膩膩的顧jiejie了嗎?顧籽萄剛剛止住了的眼淚猛地流了出來,吧嗒吧嗒的砸在衣襟上,她跪在樓云裳的床鋪旁邊,一只手緊緊握住她的。那雙曾經纖細的,能夠和她捻起黑白子下棋的手,如今冰冷的沒有任何的溫度。 她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一把拽過來哭的淚人似的香香,“蓮準呢?蓮準那個混蛋為什么不來看云裳?”虧云裳還那么寵著他! “蓮公子不知道哪里去了,從小姐回來,就找不到他了?!闭f完最后一個字,香香哇哇的哭了起來,“顧小姐!我家小姐真的要死了嗎?” 這最說不得的一句話,就被香香這么大搖大擺的喊了出來。樓云鈺一直緊繃的臉上再也繃不住,眼圈里凝聚起兩團霧氣和水汽。 “二皇子駕到!” 眾人一起朝外面看去,果然看到鳳紫泯正快速的走上前來,身后跟著太醫院的三名有頭有臉的大夫,“小郡主怎么樣了?” 他進來的第一句話說的就是這個。 樓云鈺沉浸在悲痛之中,陸謹只好代為回答,“情況很不好,大概……是醒不過來了?!?/br> 鳳紫泯臉色一變,揮了下手,身后的那幾個大夫立馬走過去,攤開一片銀針,飛快的診斷了她現在的情形之后,又詢問了身邊的醫生已經做過什么處理,立馬就開始施診。 鳳紫泯掃了他們一眼,用一貫的低沉冷陰的聲音說道,“盡全力,本王不要聽什么盡力之類的話?!?/br> 陸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垂手道,“陸謹代樓云鈺多謝殿下厚恩?!?/br> 鳳紫泯淡淡的點了點頭,“盡人事,聽天命,本王也只是做了應該做的而已?!?/br> 時間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過的如此漫長。 來來回回在屋子里踱步的顧籽萄看到有一個人一直站在院子里,沒有進來,也沒有離開。她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眼光,看了看里面被插得象一只刺猬一樣的樓云裳,“你真是個倒霉鬼,樓云裳,被陸慎傷了無話可說,可,最后那一腳,卻是被自己的親jiejie踢出去了!這口氣,如果你不醒過來自己報的話,我可不會替你反擊的?!?/br> 她這話說的特別大聲,似乎就是為了讓躺在床上的人聽見才這樣說的。 當然,在場的那些人也都無一幸免的聽到了這句話。 鳳紫泯抿了抿嘴,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這個哭的通紅,卻表情格外堅強的女子,大概在她身邊的人,都是這種性子的吧。 “你這個逆子!逆子??!逆子!”伴隨這一道嘹亮的臭罵,北侯陸燦跨步走了進來,樓云鈺斂了下眉,走到他的近前,躬身施禮,“陸侯爺?!?/br> 陸燦率先給二皇子見禮,稍后,便對著樓云鈺沉痛的說道,“是我教導無妨,讓慎兒惹下這等大禍!請小侯爺你放心,若是小郡主真的有三長兩短的話,我一定要讓這忤逆不孝的孩子給小郡主一命抵命!” 樓云鈺臉色不變,看了一眼徘徊在門口的陸慎說道,“老侯爺不必如此,若是真的要用誰的命來抵償的話,也輪不到少將軍?!彼f到最后一句的時候,幾乎已經是咬牙切齒。 北侯陸燦一臉茫然,見他如此氣憤,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好了好了!小郡主活過來了!”里面有大夫一聲輕呼,讓人好不驚奇! 顧籽萄第一個竄了進去,看見大夫正在一根一根的往外拔她身上的銀針,眼睛里的眼淚又不可抑制的流了下來。 “阿彌陀佛,總算是醒過來了?!鳖欁烟岩皇治孀∽彀?,忍不住嗚嗚的嗚咽起來。 “小郡主雖然醒了過來,卻仍舊是十分的虛弱,顧小姐有話還請快些說罷?!贝蠓蚴帐捌鹆算y針,驀地眼光停在一處,那手中夾著的銀針上赫然有絲絲的暗黑色。 在深宮之中久了,大夫們也懂的了什么話當說,什么話不當說的本事,默默收拾起了銀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剛剛清醒過來的樓云裳,在這樣一個巨大的秘密面前,他選擇了沉默。 幾人都進去詢問一遍,樓云鈺遣走了香香和珍珠,讓她們去為大家準備吃的東西,他們一夜未眠,又粒米未盡,這會兒神經一下子松懈下來,頓時覺得特別的饑餓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