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苡姝臉上一燙，只好低下頭去繼續吃菜。

    吃完飯宋淳收拾餐桌，周苡姝自覺去廚房洗碗。

    宋淳收拾完桌子，徑直回了房間。

    等清理完廚房衛生，周苡姝卻猶豫著要不要馬上回房。

    她一直沒忘記自己會答應他回來其實還有另一個目的?？墒茄巯碌臍夥仗篮?，好得讓她遲疑到底要不要問他那個不會讓人感覺愉快的問題。

    心里猶豫著，周苡姝走到沙發前坐下，眼睛無神的望著電視機屏幕發呆。

    宋淳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樣的一幕。

    他已經洗過澡，換了一身家居服。

    他走到沙發旁站定，而他這么大一個人，卻沒被嚴重閃神的人察覺，還是他在她身邊坐下，沙發塌陷身體突然失重才嚇得險些跳起來。

    “想什么那么入神？”宋淳望著她，目光柔和。

    周苡姝將身子坐正，搖頭。

    “苡姝，你這樣不說話，我們怎么溝通？”

    宋淳探出長臂橫過她的肩將她攬入懷，淡聲問。

    “我還沒想好怎么說?！?/br>
    周苡姝邊說邊抗拒似的去拉他的手。這么親密曖昧的姿勢，她怎么可能問得出口。

    “我已經答應回答你給的那兩個答案的其中一個，你盡管問，我不會反悔?！?/br>
    不顧她的反抗，雙臂似鐵箍一樣圈住她的身子，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讓她無法動彈。

    “你別抱這么緊?！?/br>
    “你別動?！?/br>
    “那你放手?！?/br>
    宋淳不語，卻挑眉，給她一個不解的眼神。

    “你這樣抱著我讓我怎么開得了口和你談??？”周苡姝沒好氣道。

    宋淳若有所思的點頭，“那我們去床上談?！?/br>
    他抱周苡姝回房，把她放到床上，自己則側身半躺在她身邊，迷人的黑眸凝視著她，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周苡姝被他這樣看著，渾身像著了火一樣發熱發燙。這哪是什么溝通談事？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勾`引！他知道她對他的魅力無法抵擋，所以故意這樣對她，讓她開不了口。

    “你想問我什么？”宋淳仿若沒察覺她神色的異樣，單手撐著頭望著她，口吻悠閑得仿佛兩人是在談情說愛。

    這樣美好的氣氛，周苡姝是怎么也無法問出口，但又不得不問，否則她心里會非常不舒服。

    “你別這樣?！彼鹕韥?，背對著宋淳不看他。

    “我想問你的問題很嚴肅，請你不要這副若無其事的姿態，我是認真的?！彼未鞠萑肓顺聊?，凝視著她的黑眸閃過復雜的情緒。

    他大抵猜到她要問他什么。

    自看到她留給他的紙條后他便讓人四處去找，然后遠遠跟著。他知道她去了趟以前的家，而且見到了陸景巖。之后陸景巖還帶她去見了一個人。一個他實在沒想到會被陸景巖藏起來的女人。

    兩人一沉默，室內頓時一片安靜。靜得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其實，我……我想問你關于林思雨的事情?！遍]上眼將問題問出，周苡姝轉過身來，哀傷的眼眸望著神色淡然的男人，心頭愈發困惑。為什么他在聽到林思雨的名字后神色絲毫不變？也許，事情并不是他做的？抱著一絲僥幸，她緊接著又問，“我要問你的問題是，林思雨被人暴力輪`暴導致失憶，是不是你讓人做的？”

    宋淳淡淡一笑。還真是和他想的一樣，她要問的果然是這件事。

    “答案只有是或者不是？”他反問，目光坦然。

    周苡姝點頭，然后聽他說，“是?！?/br>
    他的聲音并不大，但是卻如同夏日里的一記驚雷，狠狠的劈在了周苡姝的心頭。心里因那一絲僥幸而升騰的欣喜瞬間隱去，整個人仿若被推入冰窖，熱量一點點從身上褪去，四肢冰冷。

    宋淳卻是淡然道，“苡姝，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問我為什么那么做，為什么那么狠，或者為什么那么沒有人性？”

    周苡姝望著他在柔和燈光下清雋溫文的臉，心里一股噬人的寒意漫上胸口。

    “那么，你告訴我，為什么？”宋淳撇開眼，頭側向另一邊，不讓她察覺的情緒。

    “我只能告訴你她是罪有應得，其他的我不做解釋?！庇质沁@種敷衍的態度！周苡姝聽得心頭火起。

    “你知道女人最怕的是什么嗎？不是精神上的折磨，而是rou體上的羞辱！可林思雨經過那件事以后，精神和rou體都同時受到嚴重折磨。她現在不但失憶了，誰也不認識，而且整個人呆呆傻傻的，每晚做噩夢，甚至連門都不敢出！更重要的是她還懷孕了卻因為身體還沒恢復連流產術都不能做！”周苡姝深吸了一口氣，卻扔壓不下心里那股直往上竄的怒火?！翱梢哉f她的人生都被你給毀了！”

    一句句帶著怒焰的指控劈頭蓋臉砸向宋淳。他回過頭看她，嘴邊扯開一抹淡然的笑。

    128 吵架

    “苡姝，怎么辦？聽你把我說得像個十惡不赦的惡魔我心里有些難過呢?！?/br>
    周苡姝心頭一震，頓時怔住。

    他明明是笑著的，可臉上掠過的情緒卻那樣復雜。似嘲弄，似氣怒，又似失望。

    可他嘲弄誰？氣什么惱什么？又是對誰失望？

    是他自己承認施與了林思雨一切磨難。明明他做錯了，為什么還一副讓她感覺是她錯怪了他的表情？

    “你干嘛這樣看著我？”周苡姝心慌的拽住床單，不去看他。

    他臉上的表情和望著她的眼神都讓她茫然而無措，仿佛她做錯了什么。

    是因為太愛他，太在乎他了，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的錯覺吧？

    “因為我心里很難過，你居然為了她這樣質問我?！彼未倦p手覆在臉上搓了搓臉，下了床從矮柜抽屜里摸出一盒煙拆開點上一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說過惡善終有報，沒有人可以幸免，只是早晚罷了?！彼呦蚵涞卮?，拉開一側的窗簾將玻璃窗打開一些。

    周苡姝楞了一楞，他前面那句話的意思，是在說林思雨，還是在說他自己，她已經沒有時間和心思去細想了。

    “你也說惡善終有報，那你為什么還做那么多壞事？既然你說沒有人可以幸免，那你又什么時候遭……”

    她猛然住口，整張臉瞬地刷白如紙。她在說什么？他是她最愛的人，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詛咒他？

    見她突然沒了聲音，宋淳回頭看過來，裊裊煙霧模糊了他的臉，那雙深邃的黑眸里的失望和難過卻那么明顯。

    “苡姝，你是不是想問我什么時候遭到報應？”

    周苡姝呼吸一窒，仿佛突然被扼住喉嚨。

    她想反駁說不?？蓞s開不了口。他的眼神盯得她全身冰冷。而更冷的應該是他的心吧？

    “怎么不說話？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什么時候遭報應？而且很期待？”

    他語氣低柔，光憑聲音完全猜不出他此時的情緒，但那股迎面撲來的怒氣卻讓周苡姝察覺到他在生氣。她死死咬著唇，心里悔恨自己的口不擇言，卻又無從開口去解釋。

    “我以為你有多愛我，原來也和那些時刻想要我這條命的人一樣，等著我遭到報應?！?/br>
    宋淳自嘲的一笑，返身走回床頭柜旁將煙頭捺熄在煙灰缸里。

    “你現在一定看到我覺得惡心是不是？那我去別的房間睡，不礙你的眼?！?/br>
    昨晚是她說沒辦法和他同處一個房間，所以躲到另一個房間去。當時她并沒有去顧慮他心里的想法。此刻聽到他說出這樣的話，周苡姝才體會他昨晚的心情——茫然，心慌，煩躁，難受。

    看著他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時，她想撲過去抱住他求他不要走。結果卻什么也沒做，只是眼睜睜看著他走向房門口拉開門走了出去。門關上的輕微”喀嚓“聲顯示他良好的修養，在生氣的情況下，如果換做她，一定是把門摔得震天響。少了他的空間突然變得無比空曠。周苡姝呆望著他曾停留過的落地窗，想象著他回頭看來那一眼，心頭像被針扎一樣難受。

    耳邊是他離開之間留下的話語。

    “我以為你有多愛我，原來也和那些時刻想要我這條命的人一樣，等著我遭到報應?！?/br>
    不，不是的。是她那一刻大腦被怒氣所控制，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她愛他，是真的好愛他好愛他呀，怎么可能會像他的敵人一樣等著看他遭報應？是她太混蛋，是她的錯，可是……可是他為什么要做得那么狠那么絕？就因為林思雨一手策劃了網絡事件和暴光了她的私生女身份，可他卻毀了林思雨的整個人生。

    她不要他變成這樣冷血無情的男人。

    不要。

    ……………………………………………………

    陽臺上，清冷的月光傾瀉一地，灑落在那張緊繃的俊顏上，使得晦暗的面容更添一抹森冷。

    他也真是的。有什么好生氣？又有什么好失望的？在她看來，他報復孫云靜，陷害孫至誠，算計林思雨，做足了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鬼做的一切，是一個心狠手辣沒有人性的惡人。他對她的好，比不上她所看到的。她說愛他，卻她終究是不信他。而他活了三十幾年，經歷過那么多風風雨雨，如今卻被一個小丫頭的一言一行給左右了情緒，說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不是那種需要依靠言語的解釋來獲得他人信任的男人。不管是因為愛他或者是崇拜他，首先要做到毫無條件的相信他?？蔀槭裁纯诳诼暵曊f愛他的她卻做不到？唯一的解釋是她根本就沒有她自以為的那么愛他。他自嘲一笑，微微仰起下頜望著半空中那輪明月，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清冷光輝下勾勒出迷人的輪廓。

    …………………………………………

    “苡姝，怎么辦？聽你把我說得像個十惡不赦的惡魔我心里有些難過呢?！?/br>
    不知什么時候迷迷糊糊睡著，卻又被耳邊回響的一句句話語驚醒。

    周苡姝從床上爬起來，望著身邊冰冷的床鋪，心里像是裂開了一個口子，隱隱做痛。

    淚水無聲滑落，很快打濕被面，她卻渾然不覺。

    她很想他。

    明明同一個屋檐，卻不能相偎在一起，她真的快要瘋掉了，好想不管不顧沖過去撲到他身上。

    可是他生她的氣，而她也因為近日的種種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思念一個近在咫尺的人，這種滋味實在太煎熬。

    129 矛盾

    這一夜對于周苡姝來說注定無眠，她快到天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等她醒來的時候，竟然已經快到中午了。

    思前想后，周苡姝最終還是決定要向宋淳道歉，不管那些事情是不是他做的，昨晚她確實有點過了，竟然說出了那些要詛咒他的話。

    于是，她匆匆的梳洗了一下便出了門，如果路上不塞車的話，她還能趕到宋淳的公司和他一起吃午飯，這樣也可以緩和一下兩個人之間緊張的關系。

    畢竟，兩個人相處，有什么事都要說出來，憋在心里遲早是要出問題的。

    宋氏公司總臺的接待小姐還是那樣八面玲瓏，一眼便認出了周苡姝，并且十分客氣的帶她上了貴賓專用電梯，直通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周苡姝來之前并沒有和宋淳打招呼，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突然跑來，宋淳是會像以前一樣的驚喜，還是會生氣。

    電梯到了，周苡姝走出電梯，發現宋淳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她叫了兩聲“宋淳”，卻沒有回應，就在她有些失望的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宋淳終于從休息室里走出來，他的眼神有些閃爍不定，隨手關上了休息室的門。

    見周苡姝正向他走來，宋淳的目光竟移向別處，開口問道：“你怎么來了了？”語氣里有一種難以掩飾的不耐和疏離。

    “我想找你談談?！敝苘渔従徸叩剿媲?。宋淳依然背靠著那扇門，紋絲不動，“我現在沒時間，改天再談，我讓司機送你回去?！?/br>
    周苡姝站在原地沒有動，眼睛卻落在了他襯衫的領口處。她伸出手輕輕拭去了上面那一抹淡淡的唇印，“抹不掉了呢，等下記得換件新襯衫吧?！?/br>
    宋淳依然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周苡姝緩緩垂下眼簾說道：“我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