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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嘉本想把乘風藏在袖中,又擔心憋著它,于是將它塞在胸前衣服里,只露出一個小腦袋。 謝乘風默默地爬出來,順著她的衣服爬上肩頭,立著。 沈嘉嘉也就不管它了。 燒完紙磕完頭,朱二娘子與親戚聊天,沈嘉嘉自找同族的姐妹玩。她今日帶著只新奇漂亮的鸚鵡,大小孩子都圍在她身邊嘰嘰喳喳的,一時間出盡風頭。 謝乘風很有些不耐煩,站在沈嘉嘉肩頭瞇著眼睛裝睡。偏有那沒眼力的,嘰嘰喳喳不算完,還伸手捅他。 謝乘風惱道:“別碰我?!?/br> “嘻嘻嘻生氣了!” “……” 沈嘉嘉抬手擋住他,解釋道:“它今日生病了,你們看看就好了,不要摸?!?/br> 有人不聽勸,高聲叫道:“我就要摸它,把它給我玩!”說話奶聲奶氣的。 沈嘉嘉定睛一看,是她二叔家的小兒子,喚作七郎,今年不過三歲,小小年紀,性情卻有些霸道。 此時他正被jiejie抱在懷里,沈嘉嘉抬手想摸摸他的頭,目光隨意一瞥,見他兩只袖子臟兮兮的,仿佛積了兩團泥層,鼻子底下掛著一道鼻涕,隨著她的目光,他很自然地抬起袖子在鼻端抹了一把。 也不知要擦多少鼻涕,才能把袖子臟成那樣。 沈嘉嘉收回手,玩笑道:“我這鸚鵡是海外貨,值十兩銀子。你現在掏出十兩銀子,我把它給你玩?!?/br> 七郎皺眉要哭。 他jiejie笑道:“只給我們七郎摸一下便好,七郎很干凈的,摸不壞你的寶貝?!闭f著,便把七郎抱得高了一些,要往沈嘉嘉跟前湊。 沈嘉嘉還沒反應,謝乘風先炸毛了,在沈嘉嘉肩膀上連連后退,差點跌下去,看來是嚇得不輕。他一邊退一邊叫道:“走開,鄉巴佬!” 一句“鄉巴佬”,令眾人集體沉默了。 在場大多數人都住在鄉下,按事實來講,都算是謝乘風口中的“鄉巴佬”,哪怕是沈嘉嘉這樣住在城里的,也不過是平民,還沒有資格罵別人鄉巴佬。 沈嘉嘉的鳥罵大家是鄉巴佬,約等于是沈嘉嘉罵了。 沈三娘,你又能有多高貴? 在眾人不友好的目光里,沈嘉嘉尷尬地彈了一下乘風的腦袋,說道:“不要胡說?!苯又o大家道歉。 然,話已經說了,心已經傷了,無法逆轉。七郎哭著由他jiejie抱走了,姐弟倆心里委屈,轉頭把這事兒找娘親傾訴了。 “說要十兩銀子才摸一下呢,還罵我們是鄉巴佬!” 沈嘉嘉她二嬸是個暴脾氣,一聽這話,氣得火冒三丈。一巴掌扇在女兒臉上,罵道:“小娼婦!誰讓你巴巴地湊過去自找罵!人家以后可是要攀高枝兒、當誥命的,你算是個什么東西?!” 把姐弟二人嚇得齊齊大哭。 沈二嬸罵完還覺不痛快,出來打算去茅廁,途中有個鄉親將她拉到一旁,悄聲問道:“喲喲喲,你那侄女沈三娘,可是越來越俊俏了——可有婚配?” 沈二嬸冷笑道:“她呀?你就別想了?!?/br> “哦?” “我們小姑子的兒子,你想必沒見過,那是一表人才,書讀得極好。明年考舉人,后年考進士,三娘就等著他金榜題名后就成親呢!” “???倘若真中了進士,配個高官的女兒也夠了,何必,何必……”何必娶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姑娘? “呵,這你就不懂了。三娘可是讀過書的,咱們這些人啊,在她們眼里都是鄉巴佬,村貨,可不能癡心妄想!” 嘰嘰咕咕…… 倆人在那里說的暢快,渾然沒發覺立在墻角另一頭的朱二娘。 朱二娘并非有意偷聽,只是剛巧撞到了,聽到他們挖苦女兒,她又急又氣,又很不能理解,想要站出去辯駁幾句,奈何她是個嘴笨的,就算去也是自取其辱。 實在聽不下去了,她轉身捂著眼睛快步走開。 沈嘉嘉發現她娘很不對勁,眼睛紅紅的,悶悶地坐著,周圍人聊天,她在神游。 “娘,我想回去了?!彼f。 “???那就回家吧?!?/br> 就這樣,一家三口晚飯也沒吃,匆忙趕著牛車回去了。 路上,朱二娘也不隱瞞,把自己聽到的那些話,挑挑揀揀地與沈嘉嘉說了。 謝乘風被迫聽了一番鄉巴佬們的恩怨情仇,亂七八糟的,他想把耳朵割了。 朱二娘說完,有些猶豫,“你表哥……” 沈嘉嘉嘴一撇,“娘,我年紀還小呢,不著急嫁人?!?/br> “你都十七了,可不小了,”朱二娘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娘給你準備了好多的嫁妝,沒人敢看輕你?!?/br> 沈嘉嘉聽到這里,噗嗤一笑。 朱二娘奇道,“你笑什么?” 前面駕車的沈捕快也回頭看她。 沈嘉嘉說:“娘,你以為二嬸為何對我咬牙切齒,真的只是因為我的鸚鵡罵七郎一句鄉巴佬?” 謝乘風心想,我可不是你的。 “那你說是為什么?”朱二娘問。 “二嬸一直想把七郎過繼給爹爹,她呀,是怕我成親時嫁妝太厚,把家產都帶走。你還拿嫁妝說事?!?/br> 一番話說的夫妻二人都是一臉恍然。 沈捕快說,“過繼什么,你娘還年輕,還能生?!?/br> 朱二娘紅著臉呸了一聲,“當著孩子的面,別胡說八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