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老宅門前狹窄的停車場上已經停滿了車輛。說是停滿,其實兩輛車就擠滿了。幸好川居宅已經豎牌為前來敬香的人指明了附近的大停車場。 “我們來會不會很奇怪?”成舟附耳問身邊的秀明道。 自從來到j國后他就接二連三碰到怪事,現在竟然還要參加一個葬禮,怎么想心里都有個疙瘩。他尤其害怕自己會莫名其妙地看到一些他并不想看到的東西。 “不會?!毙忝鬏p聲回答他,“一般來說,我國的葬禮和告別式不像婚禮那樣需要邀請函,所以誰都可以來?!?/br> 說著,秀明領著眾人走向玄關。 為了方便前來吊祭的人,玄關的大門這幾天都是敞開的。 “葬禮一般不是在葬儀場進行嗎?”劉榮從后面探頭詢問。 眾人依次在玄關脫鞋走進屋內。 “也不一定,有的人也會在自己家里舉行。您好,我們是川居的同事,代表公司全體工作人員來向川居先生致哀?!毙忝鲗蛷d中負責接待的葬禮助手躬身說道。 助手跪坐在地板上彎腰道:“謝謝,請簽名?!?/br> 秀明拿起矮桌上的筆,在流水薄上簽上“ahs公司人員一行”的字樣,寫下香典金額。同時掏出準備好的香典信封雙手遞給跪坐在桌后的助手。助手把桌面上的信香點燃,分別遞給眾人。 成舟茫然接過信香,不曉得下一步該做什么。小毛頭一進屋就開始東瞅西望,似乎對屋中所有東西都很感興趣。 這是一間大約十疊大的客廳,客廳正對面是間約六疊大的廚房,左面是兩間和室,一間像有八疊大,一間大概有六疊。 客廳右邊奧處有一道樓梯通往二樓,接待處的右手邊則分別是衛生間和浴室。廚房與和室的門都被拉開,兩件相通的和室暫時變成了祭奠場。 站在成舟的位置,可以清楚看見川居和彥與一名年輕女子跪坐在祭壇前。 而在祭壇前告別行禮的人少的可憐,來的似乎都是附近的鄰人。 成舟注意到有人在看他,轉移目光,發現飯廳的餐桌旁正坐著一位小腹微腆的中年男子。很快他就想起這人正是上次他見過的鈴木警官。 鈴木對面是一位制服筆挺的年輕警察,成舟的老熟人南山。 “走吧,我們先去上支香?!毙忝饕沧⒁獾解從径?,在向對方點頭施禮的同時對成舟說道。 成舟拉住秀明,“會看見遺體嗎?”他心中有不妙的感覺。 “會,但我想臉會被蓋上。因為聽說千代子阿姨的死相不太好看……”秀明臉上露出哀傷且略帶痛苦的神色。 “是嗎……”那我可不可以不進去? “膽小鬼?!庇腥嗽谒冗呅÷曕止?。 成舟輕輕捏了捏小毛頭的臉蛋算作警告,隨后便與秀明一起跨進和室。 作者有話要說: 爭取早點把前面兩卷連載完,進入新的故事^^ ☆、13 秀明走到川居和彥夫婦面前,先鞠了一躬,起身后望著川居低聲道:“請你節哀,和彥?!?/br> 川居抬起頭,臉上不掩驚訝之情。自從這一大幫子人陸續進入屋中,他就一直在注意這邊。 他沒想到交流會的同仁竟然都跟著秀明來了。驚訝歸驚訝,他還是和妻子躬身無言還了一禮。 川居的妻子就跟同事們傳言的一樣,是位美麗端莊的人兒。臉上淡薄的脂粉把她的嬌艷和哀傷恰到好處的勾勒了出來。 別人的老婆也不好多看,成舟在行禮后,立刻跟在秀明身后向祭壇走去。小毛頭拉著他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死者遺體被放在靈柩中,靈柩的上方是千代子生前的相片。 相片上的女人表情很嚴肅,看起來比較年輕,不像是五十多歲的婦人。 成舟學著秀明把香上舉,正準備彎腰,眼睛不小心從照片上掃過,這一掃,讓他的心臟突地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照片上女人的眼睛似乎在死盯著他。他幾乎都能從那眼神中讀出女人的仇恨和不甘。 她在仇恨什么?不甘什么?成舟心臟一邊突突直跳,一邊目不斜視地行香禮。同時絕對不讓自己的目光落在躺在靈柩中、臉上蓋有白布的東城千代子遺體上。 成舟行完禮后立刻轉身。 “那個躺著的阿姨的喉嚨在動哦?!?/br> 小孩拉拉成舟的衣角,抬起頭“一臉好奇”地說道。不大不小的童音恰巧讓全場的人都能清楚地聽到。 只要能聽懂j國語的人,包括川居夫婦都倒吸一口涼氣,一起看向暗紅色的靈柩。 “小孩子胡說什么!”等成舟腦中翻譯出小孩的那句j國語,想都不想,立刻大聲責備。 “可是它真的有動嘛?!毙『⒉灰赖剜倨鹱?。 冷汗從背上溢出,成舟明顯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手腳發抖。因為他似乎看見……靈柩中的女人正慢慢坐起身…… 錯覺!錯覺!這都是錯覺!一定是昨天晚上看了j國恐怖片的原因! “你是不是在害怕?”小孩抬起頭,用華夏文小聲問。語音是關切的,但勾起的唇角、及狡猾的目光皆說明了他不懷好意。 老子就是害怕怎么樣?你看看屋中有幾個是不怕碰到鬼的? “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好害怕的。剛才你肯定看錯了?!蹦腥送ζ鹦靥偶傺b不在意地道。 川居夫婦起身走到靈柩前,川居似在確定母親遺體的狀況。 “對不起,是小孩眼花,一時看錯了,昨天晚上不應該讓他看恐怖片的,呵呵?!背芍塾樞χ虼蠹屹r禮。 小孩注意到成舟的目光一直在試圖繞開那具尸體,不由暗中嗤笑了一聲。拉拉成舟的衣角,“我想去洗手間?!?/br> “洗手間?呃,好,正好我也想去,我帶你一起去?!庇X得場面尷尬正在想法子開溜的成舟一聽小毛頭這么說,立刻贊同了他的意見。 秀明聞言,親切地向他們指明洗手間的方向。 成舟道謝后,牽著小孩的手匆匆忙忙走出了和室。 身后,川居和彥一直抬頭看著他和小孩的背影,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川居家的衛生間和浴室門對門,中間相連的是洗面臺和脫衣處。眾所周知,洗面臺的上方通常會有一面鏡子。 “以后你千萬不能在別人面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知道嗎?”成舟走到洗面臺邊,低頭警告小孩道。 “可是我真的看見了嘛!如果不說,算不算騙人?”小孩歪頭問。 “不算?!蹦腥搜杆倩匾砸粋€干脆的回答。隨即打開水龍頭,抄水洗了把臉,他需要用冷水讓自己冷靜冷靜。 水滴濺到鏡面上。 “你還不去廁所站在這里干嘛?”成舟感覺到身邊有人在看他,以為是小毛頭,直起身隨意地抹抹臉上水珠,側頭問道。 兩步開外,一個臉紫得發黑的女人正站在他身前一眨不眨地狠狠盯著他。 腫/脹充血的面龐上,一對充滿憎恨與怨懟的三角眼暴突出眼眶。 哈!成舟腳一軟,連忙扶住身邊的洗面臺。 錯覺,這是錯覺。 女人的雙手直直地垂在身體兩側。 成舟覺得這女人似乎隨時隨地都會伸出雙手掐住他的脖子,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如果不是剛才看過她的相片,簡直無法想象一個稱得上端莊的女人竟然能變貌如此。 女人是上吊死的,毫無疑問! 他想離開這里,卻發現身體無法動彈絲毫。就像被什么綁住了一樣,意識雖然清楚,卻連小指尖也無法翹動一下。 他對這種情況并不陌生,學生時代每當考試前期他一緊張就會產生這種狀況,但發生時間大多數都是在他晚上睡覺的時候。很少有像這種清醒的情況下出現癥狀,也許根本就沒有過。 成舟試著把全副精神力放到右手的食指上,根據以往的經驗,他知道,只要食指能動一下,他很快就能從這種束縛中解脫。 就在他把全副精神放到右手食指上時,身邊的女人慢慢的、慢慢地抬起了左手。 肩膀被扣住。 沒有被實際扣住的感覺,只是看到有一只手正扣在自己肩膀上。 一股涼意襲上心頭,就像有人在吸食他的陽氣一般,身體從內往外變冷。 女人的身影卻越來越清晰,就如同影像在實體化。 兩具身體都開始微微發抖。女人的眼中射/出貪婪的光芒。 這是怎么回事?我正在被女鬼吸食陽氣?還是那個川居和彥的老母?老天爺你開什么玩笑?! 是我前輩子和川居家結了仇還是因為我剛才多看了川居家媳婦兩眼?嗚……老媽,原諒我,雖然你很高興我終于有了長進,但你兒子我顯然跟j國水土不合,你兒子我就快要玩完了。老媽,讓我來世再當你兒子孝順你吧……撒油拉拉! “咔啦!” 一圓形物體從默默流淚、準備赴死的成舟臉側飛過,以一種詭異的線路砸中他身側的鏡面。 鏡面裂開。 成舟頓時感覺心頭一松,像是縛緊他的繩索從他身上斷開了一般,再看身前——川居老母不見了。 “你呆站在這兒干嘛?”洗手間的門被拉開,小毛頭站在門口叉著腰神氣地問。 圓形物體掉在洗面池內。是一個廁所內用的除味香球。 成舟勉強咧咧嘴,等嘴角抽動的感覺傳達到大腦,這才發現身體的感覺已經全部回來。 “你有沒有看見……那個?”男人用手比劃自己的前方。 小孩歪頭,像是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一咬牙,成舟道:“你有沒有看到川居他mama?” “看見了呀,不就在和室里躺著嗎?” “那你有沒有看見她跟進來?”成舟認真地問。 小孩走到他面前,踮起腳仰頭仔細地看他。 “嗯……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這個欠扁的被棄兒!大男人捏緊拳頭,威脅性地呲出牙齒。 “怎么了?我剛才好像聽到什么東西打碎了……??!鏡子!”有人拉開拉門,是聞聲而來的秀明。 成舟連忙收起可怕的嘴臉,也轉身看向身側的鏡面。 呃!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