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
祈天寺里，眼目眾多，陳鋮獨守在房門口。 “皇舅舅，坐?！?/br> 皇帝這輩子都沒做過這樣的事情，心中倒是沒有怨言，滿滿的嫌棄著這奴才的衣服。 “事急從權，皇舅舅莫要怪罪?！?/br> 皇上心道，能怪你？是八十大板還是砍頭！ “算了?！睌[一擺手，皇上喝了一杯茶，“你就是四公子芙坂，來坐下來?！?/br> 芙坂聞言，坐在了旁邊。 皇上說道，“皇后這幾日，很掛念你?！?/br> “謝姑姑疼愛?！?/br> 白風倒是問了芙坂不敢問的事，“皇舅舅，臺柱是否曾上書，說了芙坂公子意圖謀反之事？” 芙坂一驚看了皇上，皇上也驚，心想，這件事他倒是不想讓白風扯進來，故而只字未提。加上影隊飄忽不定的蹤影，也不可能是影隊通風報信。 見皇帝的神色，白風笑了說道，“推測而已?！?/br> “臺柱說我意圖謀反？”芙坂暗暗說道。 “芙國臺柱曾說，若是你到了堯天，便把你押送回去。只是皇后一再阻攔，正好書信來時，你們曾被山匪劫持，故而朕放了消息?！?/br> 白風說道，“既然皇舅舅放了消息，自然芙坂也能進宮見皇后。但是皇舅舅卻下旨，讓芙公子來到這祈天寺，這就是說明?！卑罪L替皇上倒了一杯水。 “風兒，怎么不說了呢?！?/br> 笑而不答，房中還有他人?；实鄣故菍⑹稚烊ソo他，白風便在他手上寫下，“宮中有人?！?/br> 收了手，皇帝失色幾分。 白風原本是猜測，現在更是篤定，“皇后力保芙公子，說明皇后應該有某種方法與臺柱與國王通信，得知消息?！?/br> “風兒，你……” “先不必驚訝?！卑罪L說道，“但是皇后想立保，可曾想要助芙公子回國，力除異黨？” 倒是連鋮憐和趙渚也聽出來了，不是皇后想，而是在問皇上想不想。 芙坂心切回國，而皇后本也是芙國人。舉兵助國，可是兩國之間的事，并非兩家親家的家務事。 “風兒覺得，此事該如何?！?/br> 皇上能這么說，說明自己也不能權衡。陳國雖說是大國，幾十年前由于先兩代皇帝的糜爛昏聵，倒是敗了許多家底，而先帝到了晚年才發現，陳國已經不堪，徒有其表。 陳國自己近三十年來，才恢復了些生氣，現在的兵力還是由趙老將軍練出的銳氣，雖說五軍，能扛兵打仗的，倒也只有北軍一支。 “芙國與陳國自古便是深交之國，鄰邦有難，我們自要幫襯幾分。自然是要幫?！卑罪L說道，“卻又不幫?！?/br> “何意?！?/br> “梧桐，你來說?！?/br> 說了這么多，白風喝了茶。 趙渚說道，“出師無名。就連芙公子也不能有十足的證據，貿然出兵，只會添加陳國莫須有的罪名而已。公主說不幫，便是此理?！?/br> 皇上點頭，心里便是這樣想。 “難道我是白來了？”芙坂說著，眼色中多了黯然。 趙渚說，“公主的意思不是說了，自然是要幫公子?！?/br> “風兒可是這樣想？” 白風點頭。 趙渚接著說，“皇上，公主說幫，但是我們也不能出兵?！?/br> “不能出兵？” “不能出兵？” 三人看向趙渚，又看了白風，倒是這個公主一臉勢在必得的樣子。 …… 眼下，已然完全入冬。堯天的冬寒比不上遼國汴京。 白風看著京城中的大樹都空了枝，天色也一天更似一天的陰沉。 前一日白風說的那個計劃，趙渚想了一整晚，實在不行。就她這樣的身子，就算妃光已經給了解毒劑，但是這個只是能緩解她發毒之癥。 誰知，余郭也不知道從誰那里聽聞要去芙國的消息，好巧不巧地在他面前轉悠?！奥犝f公主欲想幫芙國？” “是?！?/br> “這兩日我研究了那天那人給的解藥。你知道我發現了什么嗎?！?/br> “難不成你想說，芙國有解藥！” 余郭點頭，“不是說那人尋覓了八種草藥，而這八種，便是散落在各國之中，不可多得的靈藥?！?/br> 怪不得妃光提到過，那制藥的人，可是花了幾年的時間還湊起這幾味藥。 “你把這所需的幾味藥寫下，我派人去問問?！?/br> “好。不過還有一些沒有解出，可能還需要些日子?！?/br> “郭子，等下?！壁w渚抓著他的手，“如果公主這次執意要去芙國，你怎么看?！?/br> 余郭說道，“昨日我替公主請了脈，脈相穩定，毒也壓制。若是一年內的，無事?！?/br> 這件事，也不知是長還是短。 “這個毒，究竟是什么?！?/br> “不清楚?！?/br> “你……飯桶！” “滾！” 余郭說無事，應該便是無事。接下來就要看皇上是如何安排，芙國之行，沒有白風是萬萬不可能辦成。要去，趙渚自然也要跟著去。 …… 入冬之始，小松大病一場。 每日見小松的趙渚與白風絲毫沒有察覺，小松自己也是硬抗著。 連著兩日高燒，白風幾乎都搬到了小松的房間，整晚照顧，更是連國學苑干脆也不去了，告了兩日假。 趙渚又是伺候白風，又是伺候小松?！爸髯?，先下去休息吧?！?/br> “余大哥還沒回來？” “已經讓暗衛去找人了?！?/br> “快去找！” 幾日前，余郭為了調查那解藥的事，出了堯天城。但白風也不是這么鉆牛角尖，并非余郭一人不可。 讓趙渚請了幾個大夫，皆說是普通風寒，都開了幾乎相同的藥方，除了不見好，反而病癥更加嚴重。不得已，白風還請了太醫，包括余太醫在內都束手無策。 “梧桐，人來了嗎?！?/br> “還沒?！?/br> 每半個時辰，白風就問一次。 安順從外面跑來，“公主，余大夫回來了?！?/br> 余郭蓬頭垢面，衣衫還有些襤褸，不等他說話，趙渚說，“郭子，淇華怎么高燒一直不退！” 走到床邊，將藥箱放下，用手背摸了小松的額頭，心道會這么熱?！斑@情況多久了?！?/br> “淇華可能已經好幾日，但是不說。我們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暈倒在房間?！壁w渚說道。 余郭又檢查了一遍，發現小松確實是屬于小兒發熱癥狀，之前的大夫所開藥方都沒有問題。 “余大哥？” 見余郭呆滯了一會兒，白風問道。 “淇華確屬小兒之癥?！庇喙鸬?，“淇華這個年紀，入冬之時常常會得上風寒?！?/br> “郭子，淇華已經有幾日已經高燒不退。你確定只是風寒?！?/br> 余郭點頭，手持銀針，按著xue位刺了下去。小松還是小兒，下的手法與力度皆有不同。正想教梁雙兒，見她還未歸來。 白風終于被趙渚勸回去吃了些粥。 “唉，終于肯回去吃點東西了，主子已經好用沒用過食?！?/br> “淇華真是好福氣啊?！庇喙f道，“能有公主這樣愛護?！?/br> “不對，郭子，你怎么針下得越多，淇華越發抖?！薄安粚?，還流鼻血了?！?/br> 怎么可能！余郭心道，這般小兒之癥他可是看了幾千幾萬有余。余郭拿著帕子替小松擦拭鼻子，眉頭緊鎖，“渚子，你覺不覺得，這個血……” “和公主的一樣?！?/br> “怎么可能……” 余郭拿著小刀，將小指切了一口，將血倒進茶杯中?！肮媸侵卸??！庇喙f道，“并且這毒……與公主的情況相同，也是從母體中帶出?！?/br> 怎么可能！兩人呆滯。 余郭說了一個假設，“渚子，我說萬一，萬一……淇華是公主所生……” “去你的，公主才剛十六。哪有八歲生孩的道理！” “難道是三公主……” 趙渚說，“不得胡說。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毒當年并非只有三公主中，還有其他人？” “渚子，這毒又不是滿大街都有的老鼠藥。想必此毒與這解藥一樣，毒物都是極其難配齊，這樣的毒，不可能大范圍中毒?！?/br> “況且渚子，你也可曾想過……為何公主要收養小松？” 這樣一說，趙渚便不可能不往哪個方向想。算一算小松的年紀，也并非他們所想的事，不可能不會發生！ “郭子，若說這毒相同。那這瓶藥……”趙渚從懷里拿出那瓶解藥。 “給淇華服下?！?/br> 自然也不耽擱，趙渚給淇華喂了一顆。 這樣一來，又有另一個問題，兩人若是都是中毒，那解藥也只有這一瓶…… “渚子，為何公主十六歲才發現中毒之跡，淇華才八歲？” 余郭看了看淇華的臉色，“有這樣的一個可能。若真是三公主，我說如果。三公主中毒不久，便誕下公主殿下，只是公主的毒不但沒有停止，還繼續被人下毒。直到三公主生下，生下淇華……我說假設，別捂我……所以淇華的毒，比公主還嚴重……” 這件事若是真的……那三公主，當真生下淇華，為何不上玉碟！為何還要將淇華遺棄…… 不對，是翁笠拾的淇華！ 這些如果不是巧合，就有可能，淇華當真是位世子殿下！ “郭子，今日的話，不可傳給第二個人聽?！?/br> “我當然知道，我并非沒有分寸。渚子，其實你心里也這么想，對不對。而且不是我說，你再仔細看看，淇華的眉目，不得不說是與公主有幾分相似?！?/br> “不許胡說?！壁w渚說道，“你知道這可是會殺頭的?！?/br> “好好好?！?/br> “可是渚子，你知道現在解藥只有一瓶，而中毒的人卻有兩個?！?/br> 趙渚清楚。 …… 一晚，小松的病痊愈。 大家都認為是余郭醫術高超。 只有二人清楚。 “淇華，身體好些了嗎？” 小松混混地應道，小到大也沒有這么多人關心自己圍在身邊，險些還是以為是在夢境，“師父，我做了一個夢?！?/br> 安順捧著清粥來，“做夢喝了安順做的粥吧?！?/br> “可能是吧?！?/br> 安順一口一口喂他喝著粥，“餓了吧，都幾天沒吃東西了?！?/br> 鋮獨說道，“淇華你都不知道，你楓jiejie都擔心成什么樣了?！?/br> 說話之間，白風已經進了宮，小松四處看了看不見蹤影，眼神還有些失望，但是轉眼又聽到白風擔心，表情又上揚，“楓jiejie平常事情這么多事情要做?！?/br> “你楓jiejie疼你，淇華別多想了?！壁w渚說道，“郭子，明日小松還可如往常練武？” “梧桐，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小松才剛醒，還沒好呢！” “師父，小松可以?！?/br> 余郭把小松按回了床上，“不行！渚子，別搗亂，淇華這兩日好好在床上呆著?！?/br> “我就說說，看看我這徒弟還有沒有心練武?！?/br> 余郭說道，“練練練，就知道練?！?/br> 一間房間，兩個武癡這就不開心了，趙渚和鋮獨說道，“要你管?！?/br> “……” 剛大病初愈的小松，余郭也說了不能讓人過分打擾，將眾人趕了出去，留下自己。 …… 上午得知小松已經退燒，白風才放心地進了宮。 連著告了兩日假，連皇上也奇怪，不免還讓太監去公主府問了白風是否病了。 直到宮人回復，是公主府上的小孩病了，皇上更加吃驚。白風能為了一個孩童，連著兩天不進宮。 從國學府出來，被請到了清明殿中。 “風兒，見你進宮，看來你的府上的那小孩兒已經無事了?！?/br> 白風說道，“風兒知錯?！?/br> “何錯之有?！被噬险f道，“你府上的那個小孩，略有耳聞?！?/br> “淇華與我，甚是投緣?！?/br> 皇上笑說，“那改日，把這個趙淇華帶進宮來。也讓朕好好瞧瞧?！?/br> “不過是尋常小兒?！?/br> 見白風婉拒，皇上也就罷了罷手，“且不說此事。那日你說的事，朕想了想，覺得不妥?！?/br> “何不妥?！?/br> “朕心里就是不放心。這不比去瑛州，樂州，至少是在我們陳國?？墒堑搅塑絿?，堪比四面楚歌，何人能護你。風兒，你到底是孩子。芙國，可不是遼國，畢竟當時我們兩國還有約定?！?/br> 芙與遼到底還不能相比，皇上說得沒錯。連明眼人也知道，白風若是去了芙國，能有幾分安全可言。 更別提說是現在的芙國，以非同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