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這琴是帝王之物,千金不換,可我難懂雅趣曾找人彈奏此琴,未聞天籟,或許我和此琴無緣,放在這地下深殿是埋沒了,你送我龍椅,我就把這盞于歸琴還送給你,我們算是兩清了?!?/br> ☆、第四十三章 借陽壽 從洪孝禮那兒回去后,我就讓越千玲和蕭連山開始收拾東西,言西月給我們留了三個月時間拿回龍椅,如今龍椅已毀留在這里已經沒任何意義。 蕭連山和越千玲都問如果離開,純金臥虎兵符怎么辦,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來泰國一年多時間,始終沒有任何關于臥虎兵符的線索,唯一寄予希望的玉佛里面卻是一縷斷發。 言西月的實力絕非我能抗衡,他完全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掉我們,當日在山頂他放我們走,我看他眼神決絕雖然有一絲我不懂的顧慮,但我很清楚,時間一到他下次見我們的時候一定不會手下留情。 這一年多時間唯一的收獲是言西月給我的九天隱龍決,按理說我應該高興才對,可等我看完所有的竹簡才意識到,里面的東西深奧難明絕非一朝一夕可以悟透,我相信多給我點時間,或許我能參悟其中一些,可我現在最缺的恰恰就是時間。 陳婕告訴我,洪孝禮竟然真按照約定,將一半家產轉到我名下,她幫我算過,以我現在的財力實際上已經超過了洪孝禮,再加上趙治幫我打理的黑幫,連我自己都沒想到,一年多的時間,我居然從了黑白兩道最有權勢的人。 我告訴陳婕想要離開的想法,陳婕說想跟我們一起走,我搖頭拒絕,前途吉兇難測,這不該是她要經歷的東西,何況對于錢財運作我一竅不通,還需要一個幫我打理這一切的人,陳婕雖然很不情愿,最終還是答應留下來。 至于許東正留給我的黑幫,我找到趙治,拿出那枚銅錢信物推倒他的面前,趙治算是忠義之人可托大事,我希望他能接手黑幫,可趙治想都沒想又把銅錢推還給我,要讓二十余萬人臣服,還有內外八堂十六位大爺心甘情愿俯首聽命,他直言自己做不到,在我殺了容亦后我在黑幫的威信無人能及,趙治告訴我,如果我現在交出銅錢信物,整個黑幫都會因為群龍無首而大亂。 我權衡再三收回了信物,告訴趙治在我走后,繼續由他打理黑幫。 我交代完所有的事,讓越千玲和蕭連山等我,還有一件事我必須要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有人喜歡各色女人,有人喜歡權力,還有的人喜歡財富,而洪進卻喜歡賭,剛好在清線所有大小賭場都是我的,所以要找到他并不難。 我看到洪進的時候他正在拿著一副牌漫不經心的看著,面前的籌碼推擠如山,他好像挺喜歡這種贏錢的感覺,以他的身份沒人可以和他對賭,所以整張賭桌前就坐了他一個人,就連椅子也全撤走,但在他旁邊卻空了一把,好像是留給什么人的。 洪進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又愚鈍的笑起來。 “秦先生鴻運當頭還沒恭喜你,如今你可是黑白兩道炙手可熱的大人物,外面都說我父親是泰國華人首富,但現在這個首富的頭銜想必應該由你來當了?!?/br> 我來見洪進特意帶上了蕭連山,賭場里的人見我進去都站起身,我低頭對趙治吩咐賭場所有的人都離開,不到片刻功夫偌大的賭場除了我和蕭連山,還有對面的洪進空無一人。 我拖了一把椅子坐到洪進的對面,指了指洪進旁邊的空椅子對蕭連山說。 “你就坐到他旁邊去?!?/br> 洪進嘴角忽然揚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位置不是留給人坐的,我勸你最好別坐這里?!?/br> 蕭連山從來不會質疑我說的話,根本沒理會洪進,坐到他身邊。 “我看過洪孝禮的面相,富貴雙氣福澤綿長,一生康平連小災小痛都少的很,更不用說是重病了,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他怎么會得重病,直到我那天見到你?!蔽抑币曋檫M面無表情的說。 洪進看蕭連山坐到他身邊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身子靠在椅子上平靜的回答。 “秦先生我實在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既然不知道我就慢慢給你說,今晚時間還長?!蔽肄D動著面前的一個籌碼冷冷說?!拔液髞硖匾鈫栠^洪孝禮,他那間收藏室是誰弄的,他告訴我是你?!?/br> “父親喜歡古玩收藏,我投其所好給他弄一間收藏室難道有錯?” “這個沒錯,不過里面的擺設大有問題,收藏室窗口向西,窗邊有紅木桌,洪孝禮的房子本來是坐北朝南,你反開窗戶向西,是顛倒陰陽,紅木桌是紅色,太陽西下從窗戶照進了,紅木反紅光,桌上銅鏡聚光反射進屋里,是陽宅大忌的白鏡血光煞,血光小口伏尸纏,人在這樣的房間久居必定會有血光之災?!?/br> 洪進嘴角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換了一個姿勢想了想回答。 “我完全是按照房間合理性的擺設,不過都是進過我父親滿意后才放上去的,和我沒什么關系,何況我真不知道秦先生說的這些是什么?!?/br> “不懂就聽我說完?!蔽夷坎晦D睛的盯著有些不自然的洪進不慌不忙的繼續說?!拔以诖皯羯峡匆娨淮~風鈴,風鈴本是化煞所用,可我見窗口風鈴有八角,每一角都異常鋒利尖銳,不管風鈴怎么轉動,總會有一角對著房中,風鈴是銅制五行屬金,而洪孝禮是木命之人,銳金克木主大兇?!?/br> “我……” “聽就是了,沒讓你問?!边€沒等洪進開口,旁邊的蕭連山打斷了他的話。 “我在墻邊看見左右各立放著古董花燈一盞,燈口的四個角下是銀鉤,吊著神態各異的孩童嬉戲銀飾,和燈上的百子圖相得益彰?!蔽医又^續對洪進繼續說?!斑@燈架是明代器具,做工倒是精致,不過想必你也知道這燈架是用來干什么的,明代陪葬有埋床的習慣,這兩盞燈架正是冥床旁邊的擺設,先年買得死人床,清明家中長嗣亡,死人的床放在屋子里,家中長子會被刑克致死,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比你更希望你大哥洪達死的?!?/br> 洪進的眉頭微微一皺,很疑惑的看著我,然后下意識瞟著蕭連山坐的位置,剛才愚鈍的笑容已經蕩然無存,狡黠的目光里透著陰冷。 “燈架我是從別人手上買的,我只知道是古董,至于是什么用途我就不清楚了,何況我父親也很喜歡?!?/br> “那是洪孝禮不知道燈架是用什么做的,燈口的四個角下是銀鉤,吊著神態各異的孩童嬉戲銀飾,四同死,吊著的孩童身上如果我沒猜錯一定有洪達身上的東西,而燈上的百子圖是用人皮所畫,百子是白子,白發送子的意思,洪達好歹也是你大哥,你居然下得了手用這么歹毒的風水局來刑克他?!?/br> 洪進有些坐不住,已經連續換了好幾個姿勢,一言不發的看著我。 “至于供奉的玉觀音,外面披了一件純金絲衣,你也算是趕盡殺絕,佛像上面敢披這種東西,洪孝禮生你養你,到頭來你這個畜生狼子野心連親身父親都不放過?!?/br> “哥,到底披的是什么東西?” “那是用死人頭發和金絲摻混在一起編織的衣服,佛前污穢死人衣,家主臥床不在起!” 蕭連山眉頭一皺,他性子急又嫉惡如仇,聽我說了這么多,他就是再笨也能想到這都是洪進弄的,重重一巴掌打在洪進臉上。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王八蛋,自己親爹親哥都要害,你她媽的就不該當人?!?/br> 洪進被蕭連山打懵了,估計是沒想到蕭連山敢打他,捂著臉怒不可遏的指著他,忽然洪進臉色一片煞白,另一只手捂著胸口樣子很難受。 我也沒理會他,冷冷瞟了他一眼,拿起旁邊的撲克牌漫不經心的的說。 “至于那兩幅古畫,左邊的是秋臺點兵,右邊的是松山藏虎,也是你刻意選好的位子,秋臺點兵圖里我仔細看過,里面兵甲手中兵戈殘破,斷金斷斧劍為殃,畫中將軍握劍指的正是對面的藏虎,只不過松山藏虎掛的位置不偏不倚是西面,藏虎就是白虎,白虎猖狂遇兵戈必弒主?!?/br> “原來你故意說那副畫是假的?!焙檫M心有不甘的說。 “就算我說這些你都不承認,也沒關系?!蔽抑钢掃B山坐著的位置冷冷說?!拔乙姷侥憔透杏X你身上陰氣太重,而洪孝禮血虛氣弱我就懷疑被人下了邪術,今天見你旁邊空一個位置,你果然在養小鬼?!?/br> “你……你知道我養小鬼?!焙檫M說到一半面色蒼白極其痛苦的說?!盀槭裁此鴽]有事,反而是我被反噬?” “他,他能統御陰兵,麾下百萬亡魂,還會怕你養的小鬼?鬼見到他躲都來不及,還敢反噬他?!蔽乙贿呎f一邊洗好手中的撲克牌?!澳阕岎B的小鬼附在洪孝禮的身上,難怪他會得重病,你做這么多無非是想奪家產,不惜弒父殺兄,洪孝禮一諾千金與人為善,就連你家先祖也知道富貴如浮云,怎么就養了你這個狼子野心的畜生?!?/br> 我把洗好的撲克牌放在洪進的面前。 “按理說你這樣的人我不應該放過,可洪孝禮這一輩子行善積德言出必行光明磊落,我不想他到頭為你這個畜生傷心,今天我不殺你,在這些牌里隨便抽一張,你可以不抽,不過你養的小鬼現在就趴在你背上,會有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br> 養小鬼是邪術,方法雖然有很多,但都必須用血來養,因為強留小鬼魂魄在法界之外,一旦小鬼不聽使喚怨念極重,會反噬主人,因為蕭連山占了小鬼的位置,小鬼害怕蕭連山只有報復在洪進身上,他是養小鬼的人,當然知道觸怒小鬼的后果。 遲疑了一下從我給他的牌里抽了一張。 牌面是四。 我把牌接過來抓過洪進的手,用牌的棱角割破他手指,在牌上畫好符咒,松開他的手,還沒等洪進反應過來將牌重重貼在他腦門上,我看見洪進長松了一口氣,面色比剛才好了很多。 “我剛才幫你把養的小鬼超度了,不過你最好不要再心存歹念,你抽的牌是四,我借了你四十年陽壽給洪孝禮和洪達,如今你父子三人同壽連心,你最好祈禱他們長命百歲,否則如果因為你再用邪法加害,先報在你身,折壽破命你先替他們擋著?!?/br> ☆、第四十四章 月夜話別 回去的路上蕭連山興高采烈,問我怎么突然想著臨走做這事,我告訴他洪孝禮言出必行,一個能信守承諾的人其心大善,向他這樣的人如果被洪進這樣的小人算計有違天理,倒不是他給了我多少財富,只不過學道法本身就是幫人趨吉避兇,我算是盡力而已。 見到越千玲已經是晚上,她已經收拾好東西,要帶的并不多,我們打算天一亮就走,至于去什么地方,一時間也沒頭緒,如果回去魏雍絕對不會放過我們,可留在這里言西月同樣不會僅僅說說而已,那日我看得出,他顧忌的不是我,而是我擁有命格的那個人,但完全不是害怕,而是一種無奈,到現在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突然會讓言西月方寸大亂。 越千玲把從洪孝禮那兒要來的于歸琴抱過來遞到我手里,看著琴忽然想起穆汐雪,琴cao天下余音不絕,三針封魔醫術了得,這個謎一般的女子總讓我有些恍惚,很奇怪的感覺像是在什么地方見過她,可總又記不起來。 我接過于歸琴,我們三人向后山頂走去,這或許是我在這里最后一件放不下的事了,山頂桃花璀璨花香從林間吹來心曠神怡,越千玲后來憋了好久還是偷偷問我,那晚我倒在穆汐雪的懷中是什么感覺。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當時劇痛難忍可靠在她肩頭心緒寧靜祥和,有種莫名的安全感,這種感覺越千玲也給過我,抱著她的時候我能忘記所有的紛擾,甚至希望時間就停在那一刻,可我卻沒想到會有另一個女子能給我同樣的感覺,而且還是一個僅僅見過兩次面的人。 穿過桃林我竟然發現琴房有光亮,心里蕩起一絲悸動,心里暗暗希望穆汐雪能在琴屋,或許這一走再也不會回來,這可能是見她最后的一面。 我忐忑緊張的站在門口,抬起手卻久久沒推開門,站在這里我不知道為什么心煩意亂,我遲疑良久手就放在門上,越千玲忽然對我淡淡一笑。 “我和連山先回去,就麻煩你把于歸琴送給她,幫我們說聲對不起?!?/br> 我知道越千玲心不細,卻沒想到她會看出我的猶豫,她或許是想讓我單獨見穆汐雪,我搖頭淺笑。 “說好的,去任何地方我都不丟下你?!?/br> 我推門而進,蕭連山可能是因為那晚的沖動一直埋著頭跟在最后面,一進去我就聞到沁人心扉的香薰,言西月告訴我這香名沉龍,香味曠世無雙,只不過點燃的不是香料,而是制作沉龍人的命。 只有秦王贏政可擁有的香薰,到底什么樣的人才會寧愿以命來延續著繚繞的香煙。 穆汐雪坐在香案邊,像是知道我要來,壺中的茶還冒著熱氣,只不過香案上放著三個空的茶杯,我嘴角蠕動一下,她的樣子沒有變,依舊婉柔溫雅,見我進來很自然的微笑,那是足以融化恒古冰山的笑容,我輕易就淹沒在其中。 只是此刻我笑不出來,穆汐雪那頭黑發我再沒看見,香案邊的女子一頭銀絲光潔照人,低垂在雙肩如一層寒霜,面容有些憔悴我看不到紅潤的血色。 “你……你頭發怎么了?”我詫異的問。 “茶好了?!蹦孪┒酥鑹氐共鑴幼鬏p柔緩慢,不過手卻很穩,三杯茶倒完一滴也沒有灑漏出來,她似乎有意在避開我的疑問,伸出手請我們坐。 “今日三位所為何來?”穆汐雪放下茶壺平靜的問。 我剛想回答,坐在我旁邊的越千玲抿著嘴歉意的說。 “那晚我們誤解了你,謝謝你幫雁回給壓制心魔,我們今天特意來給你道歉,明天就要走了,希望你能原諒?!?/br> “要走了……”穆汐雪手一抖,杯中茶水飛濺在手背,很快淡淡一笑?!霸乱乖拕e,那我就用這杯清茶給三位踐行?!?/br> “那……那啥?!笔掃B山頭埋的更低,我看見他手在香案下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半天?!霸伊四愕那龠€踩傷你的手,我沒腦子的,性子急當時擔心我哥,腦子一熱就犯渾了,對……對不起?!?/br> 要想聽蕭連山道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不會說話,語言和他的人一樣憨直,不過聽的出發自肺腑。 “過了的事你又何必介懷,他身邊有你這樣的朋友,我也放心了?!蹦孪┩袢灰恍\飲茶盞。 我總感覺今天的穆汐雪和之前看到的時候不太一樣,眼神中多了一絲惆悵和哀傷,可在我們面前自始至終都露著從容雅靜的笑容,我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一時間不知道該對她說什么,這才想起懷中抱著的琴。 我取下套在外面的袋子,把古琴放在她面前。 “于歸!” 我剛拿出琴還沒等我說話穆汐雪就一眼認出來,穆汐雪手抖的更厲害,灑落在她手背上的茶水更多,她給我的印象很沉穩,沒想到今天已經兩次慌亂。 “你認識這琴?”我好奇的問。 “怎么能不認識?!蹦孪┚従徤斐鍪?,輕柔的撫摸著琴身?!熬龕?、于歸秦王嬴政摯愛之物,兩琴合奏猶如天外之音繞耳不絕,這琴……” “送給你的,呵呵,上次踩壞你的琴,聽說這個琴也挺金貴,當是給你賠不是了?!笔掃B山憨笑著回答。 穆汐雪似乎沒有聽見蕭連山的話,只是靜靜望著我,并沒有收下于歸琴的意思,我點點頭指著琴說。 “你琴彈的那么好,這琴你不用真是暴殄天物,送給你的?!?/br> 穆汐雪嘴角蠕動,手指微微一動,撥動琴弦單一蒼古厚重的琴聲回蕩在屋中,喃喃細語。 “君悅已逝,獨留于歸何用……既然你們明天要走,我就為給位cao曲一首?!?/br> 穆汐雪盤膝而坐,將于歸琴橫于雙膝之上,雙手按在琴弦上,抬頭對我嫣然一笑,指尖輕盈一動,縷縷琴聲徐徐在屋中響起,悠悠揚揚,一種情韻卻令人回腸蕩氣。 我之前聽過穆汐雪的琴聲,空靈悠揚猶如過盡千帆之后的舒暢,給人祥和而寧靜的感覺,可今晚聽她的琴聲隱約有幾分愁緒和傷感在其中,琴聲寡淡薄涼一片凄艷,望著她那滿頭銀絲我心里有說出的痛楚。 一曲琴斷,我茫然呆坐有些不知所措,旁邊的越千玲心悅誠服的稱贊穆汐雪琴技無雙,穆汐雪淺然一笑給我們續茶,蕭連山不時抓撓著臉,轉頭問我。 “哥,你看我臉怎么了,癢的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