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半仙搖頭晃腦有模有樣的想了想說。

    “小兄弟，所謂色字頭上一把刀，戒之在色，桃李朝暮，是說你不要朝三暮四，摘了桃花又惦記李杏，吉人自在前，是要你好好對身邊這位姑娘，她是你的貴人，以后有事定能逢兇化吉?！?/br>
    “朝三暮四……戒之在色?！痹角Я崧犕晷Φ那把龊蠓??！斑€算的挺準，我就說你好色吧，還沒人相信我，哈哈哈，看看，都給你算出來了，而且我還是你貴人，以后可要對我好點，否則得罪了我，就沒人幫你逢兇化吉了，哈哈哈?！?/br>
    我心平氣和的點點頭，什么也沒說。

    “多少錢？”

    “呵呵，一切隨緣，小兄弟的命好就多給，命不好就少給?！壁w半仙搖著紙扇無所謂的說。

    我從包里掏出錢，數了數只有十三塊錢，連忙又在包里找。

    趙半山看我挺大方，一出手就把他平常一天賺的錢都給了，笑的合不攏嘴。

    “小兄弟，夠了，夠了，隨緣就好，不必強求?！?/br>
    “不夠，還差五元?！蔽乙馕渡铋L的笑著，把從越千玲哪兒要來的五元錢推到他面前?！耙还彩嗽?，你點好，還有你后面的招牌剛好在屋檐下，昨晚剛下的雨，都滴在你招牌上了，你還是把桌子往前移一點的好?！?/br>
    趙半仙收起錢，回頭看看招牌果然濕了一大片，連忙把桌子往前推了半米。

    趙半仙給我算命的時候，很多人好奇，都圍上來看，我離開的時候再人群里，看見一個老者，他的目光和其他人截然不同，隱約透著一絲驚訝注視著我。

    我和越千玲還沒走多遠，就聽見身后的吵鬧聲，越千玲好奇的走回去，趙半仙的攤位上圍了更多的人。

    “好險，要不是剛才把桌子往前推了一下，這轉頭就砸我頭上了?！壁w半仙從地上爬起來心有余悸的說。

    一只貓趴在屋檐上，不小心把一塊滑動的磚頭蹬了下來，剛好落在趙半仙身后，趙半仙嚇了一大跳，一轉身沒坐穩跌倒在地，剛好打破旁邊攤位的花瓶。

    “趙爺，這可是我才從鄉下收回來的貨，東西不值錢，但您也不能讓我虧啊?！?/br>
    “你別嚷嚷啊，東西是我撞壞的，我賠，多少錢?！?/br>
    “都是擺攤幾十年的鄰居了，不蒙您，按我收的價，十八元！”

    ☆、第二十七章 鐵口直斷

    我笑而不語，拉著越千玲就走，走了一會越千玲忽然停住，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十八元……往前挪一點！你，你一早就知道他會賠錢，所以你給了他十八元，你也知道有轉頭會掉下來，所以才讓他往前坐！你……你真的會算？！”

    我搖著頭一本正經的說。

    “你說什么呢，是他給我算命，又不是我給他算，我怎么會事先知道?！?/br>
    我雖然沒有承認，可越千玲的表情異常驚奇，看的出，剛才發生的事完全讓她匪夷所思。

    “小伙子，請留步！”身后傳來的聲音宏厚深沉。

    我轉過頭才看見趙半仙氣喘吁吁的站在身后，旁邊多了一個老頭，個頭不高，瘦的跟猴似的，背是駝的，所以看不清臉。

    “六哥，就是這小伙子?！壁w半仙指著我說。

    “鬼市雖然三教九流龍蛇混雜，但從開市到現在也百把年，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鬼市也有鬼市的規矩，小兄弟不顯山露水三言兩語就救了趙瞎子的命，名都不報就走，太不給鬼市面子了吧?！?/br>
    駝背老頭聲如洪鐘，一聽就是剛才喊我留步的人。

    我淡淡一笑禮貌的說。

    “姓秦，名雁回，和朋友約著逛鬼市，有什么地方壞了規矩，還請多包涵?！?/br>
    “不急，天還找，好貨都沒擺出來，坐下來喝杯茶再走?！瘪劚忱先擞蟹N莫名的威嚴，好像說出來的話沒人能更改。

    鬼市里有茶攤，擺的都是大碗茶，來逛鬼市走累了，就在里面喝茶聊天，或者是把玩古玩，雖是凌晨可茶攤里面熱鬧非凡。

    我想了想和越千玲跟著走進去，里面的人似乎都認識駝背老頭，看他進來，紛紛起身點頭打招呼，一看就是有些來頭的人。

    “六太爺，您老早！”

    聽著名字就夠霸氣，可越千玲跟在后面怎么看，也沒發現這廋小的老頭有什么過人之處。

    等老頭坐下來以后，我才看清他的臉，老頭骨瘦如柴的臉上紅光滿面，印堂飽滿，一看就是有福氣的人，老頭端茶的時候，我才明白，為什么叫六太爺，因為老頭的左手居然有六個指頭。

    “小伙子，今年貴庚？”

    “六太爺，您老客氣，貴就免了……?！?/br>
    “誰給你客氣了，你一個外地人跑到鬼市指手畫腳，當著這么多三教九流各位的面，跑到這里來撒野，你打了趙瞎子的臉，就是打了我的臉，打我的臉就如同打了這鬼市所有人的臉，擱在以前，你們兩個今兒就別想走出去，按規矩是一里紅，知道啥意思不？”

    “你這個人怎么這樣說話，看你年齡大還尊重你，你怎么為老不尊啊，什么叫我們來搗亂，他了算命，我們給了錢，招誰惹誰了??？”越千玲從來沒受過氣，站起來大聲說。

    “鬼市什么時候輪到女人說話的?！崩项^語氣很輕，不過眼神冷峻，淡淡瞟了越千玲一眼?！敖駜翰话言捳f清楚，都別走了?！?/br>
    “什么……什么叫一里紅？”越千玲看老頭盛氣凌人，茶攤里面的人好像都以他馬首是瞻，慢慢又坐下來。

    “鬼市的規矩，鬼市所有人一字排開，必須一里地長，手持木棍，你也聽過鬼市出好貨，以前的時候，如果通報官府或者砸場子搗亂的人被抓住，就要從其中爬過，擊打腰部以下部位，爬出一里地能有氣的就算撿回一條命，不過多半會被打的血rou模糊，爬過的地方血跡斑斑，留下長長的一道血漬，所以叫一里紅?！辈钄偫锩嬗腥肃嵵仄涫碌慕忉?。

    我知道這是危言聳聽，現在誰還敢明目張膽的排成對毆打人，更不用誰還會老老實實的爬一里地，不過看這形勢，我不說一個所以然出來，還真別想走出去，何況現在越千玲真的嚇的話都不敢說。

    “21，今年21歲?！蔽倚钠綒夂偷恼f。

    “聽說過燕六指這個名號嗎？”老頭有意無意的抬起左手，多余的第六根指頭現在特別的明顯。

    “沒……真沒聽過?！蔽艺\懇的搖搖頭。

    “燕六指……我聽過，我小時候就聽我爸經常說起，在九眼橋鬼市這一帶，燕六指可是高人啊，聽說算命摸骨，看相風水無一不精，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以前信這個的人可多，都想請燕六指給算算，后來……后來慢慢就沒有再聽到燕六指的消息，可能是現在沒多少人信這個了?！痹角Я岷鋈惶鸷苷J真的說，突然看到老頭的左手，一怔?！澳?，您老該不會就是，就是燕六指？！”

    “燕同壽就是我，燕六指，那是以前的名號了，我收山已經幾十年，命理相術早已不碰，呵呵，今兒想不到還遇到貨真價實的同行，秦雁回，我這老東西也歇了幾十年了，來，今兒咱們爺孫就比劃比劃，是騾子是馬都拉出來遛遛，說到道上去了，你就是趙瞎子的恩人，說不上去的話……?！毖嗤瑝壑刂胤畔率掷锏拇笸氩?。

    “讓她先走，不敢和前輩比劃，既然事情是我挑起來的，有什么我一個人承擔，和她沒關系?！蔽抑钢角Я嵴f。

    “年紀不到，還挺重義氣，好樣的?！毖嗤瑝鄣恍Σ灰詾槿坏幕卮??！坝⑿劬让肋x錯地了，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沒人和你講條件?！?/br>
    “我還就不走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樣，告訴你，我爸是……?！?/br>
    我連忙拉了拉越千玲的衣腳，鬼市龍蛇混雜，越雷霆又是混黑道的人，萬一這里面有他的仇家，知道越千玲是他女兒，深更半夜的真要動起手來，我倒是可以全身而退，要保護越千玲周全還真是件麻煩事。

    燕同壽也不理會越千玲，喝口茶漫不經心的說。

    “咱們先禮后兵，趙瞎子一知半解出來丟人現眼，還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br>
    “趙瞎子？他……他眼睛沒瞎??？”越千玲很好奇的問。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半壺水就在鬼市招搖撞騙，遇到高人也敢大言不慚，你說他是不是瞎子?！?/br>
    趙半仙恭恭敬敬的坐在旁邊，頭埋的很低。

    “真人面前不說假，簽文是紅顏美，休掛懷，桃李朝暮，吉人自在前，簽是你抽的，你怎么能算出他今天的運勢?！毖嗤瑝蹎?。

    “他眉間有黑線，為一線天，是禍從天降之兆，蘭臺有瘡，財帛必傷，是破財是相，食倉浮腫有口舌之爭，地庫塌陷，山林凌亂，是破敗之局?！蔽倚赜谐芍竦恼f。

    燕同壽轉頭看看趙半仙良久點點頭。

    “想不到你一眼就能根據他面部十二宮的征兆推算禍福，如果不是你提醒，我還真看不出來?！?/br>
    “簽文是紅顏美，休掛懷，桃李朝暮，吉人自在前，其實簽不是我抽的，是他自己不小心掉出來的，所謂運由相起，我只是以簽文結合他十二宮的征兆解釋簽文而已?！蔽倚钠綒夂偷χ?。

    “那你怎么知道他會賠償剛好十八元，又是如何推算出往前挪半步，就能避開掉下來的磚頭？”燕同壽端起茶杯皺著眉頭問。

    “紅顏美，休掛懷，他地庫塌陷，山林凌亂，是破敗之局，他旁邊擺放著瓷器，上面剛好是仕女圖，是說他將碰壞瓷器，碎片剛好在他懷中?！?/br>
    茶攤有人開始交頭接耳，趙半仙半信半疑摸摸胸口，慢慢拿出的手中，竟然真有一塊碎片，應該是剛才跌倒時，打破瓷器濺到他衣服里的，上面的圖案赫然是一位侍女殘破的頭像。

    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連越千玲也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他蘭臺有瘡，財帛必傷，是破財是相，他給我看簽文的時候，不小心撓破了瘡，瘡破財敗，說明破財之時已到，桃李朝暮，桃是討，李是十八子，剛好十八元，朝暮，天亮時分會被討要十八元?！蔽液瓤诓栎p描淡寫的說。

    趙半仙摸著下巴下面的胡須驚嘆不已，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心悅誠服。

    “而最后一句，吉人自在前，他眉間黑線一線天，是禍從天降之兆，吉人在前，說的不是我，是方位，向前便能避禍?！?/br>
    燕同壽回味著我剛才說的話，放下手里的茶杯重新打量我。

    “剛才你說你多少歲？”

    “具體多大我真不知道，按照老頭子的說法，我今年21?！?/br>
    燕同壽皺了皺眉頭，嘴角慢慢翹起來，忽然慘然的搖頭笑了笑。

    “二十，才二十歲，我今年七十六，算是白活了，人家叫我燕六指，都說我能掐會算，我算了七十多年，竟然還比不過你一個二十歲的娃，白活了，白活了?！?/br>
    “他……他真算對了？”越千玲張著嘴驚訝的問。

    “觀人一面能斷禍福，這等本事，我燕六指自愧不如?！毖嗤瑝埙鋈簧駛霓D過頭對趙半仙說?！皬慕褚院蟀涯汨F口直斷的招牌收起來，你也配，他才是真正鐵口直斷?！?/br>
    ☆、第二十八章 帝王之命

    我連忙搖搖頭謙遜的笑著說。

    “我是運氣好，讓我蒙對了，鐵口直斷什么的太抬舉了?！?/br>
    燕同壽端起茶杯，表情和顏悅色，連口氣也柔和了許多。

    “我這個老東西虛長你幾歲，叫你一聲雁回，你不會介意吧?！?/br>
    “您老怎么順口，就怎么叫?！蔽也槐安豢旱幕卮?。

    “剛才多有冒犯，你是真人不露相，我燕六指在命理相術這行當也混了幾十年，真正能算的上鐵口直斷的人，非你莫屬，這杯茶我敬你，算是我這老東西有眼無珠，看走了眼?！?/br>
    我連忙端起面前的茶杯謙和的說。

    “您老是前輩，哪有給我這個晚輩敬茶的道理，先給您陪個不是?！?/br>
    “好，好，好?！毖嗤瑝坌︻佒痖_點著頭稱許的說?！皠俣或?，禮數有加，難得難得，你這個后生不簡單?！?/br>
    越千玲看我三言兩語，就讓剛才兇神惡煞要砍要殺的燕同壽和茶攤里的人心悅誠服，在我耳邊小聲說。

    “平時見你話少，沒想到你這張嘴還真挺能說，這樣也能讓你說的通?！?/br>
    燕同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表情還是有些疑惑，遲疑了半天才不解的說。

    “我研究命理天數幾十年，你才20歲，你年紀輕輕怎么就能看懂這么多，莫非家中有行家高人？”

    “呵呵，您老太抬舉了，我這哪兒算懂，在您面前就是班門弄斧，讓您老笑話了?！蔽业恍?，順水推舟往燕同壽茶杯里斟茶?！斑@方面的書倒是看過一些，只能是入門，您老才是行家，如果不是您老封山，哪兒還輪到我在這兒大言不慚?！?/br>
    “書上能教你的都是些什么破玩意，我才不相信，你是從書上學來的，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啊，我這老東西，今天是看走眼了，你都算是入門，那我這幾十年豈不是成了騙子，哈哈”燕同壽剛慚愧的干笑兩聲，忽然笑聲戛然而止，面色緊張而興奮，口都慢慢張大。

    我發現燕同壽已經抓住我的手，順著手臂一直往頭上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