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為師之論
魯夫子點了點頭,雙手虛扶,笑道:“司晝大人快快請起,老夫可受不得你一拜?!?/br> “魯夫子見笑了。我們這一輩的江湖人,哪個沒有受過魯夫子的恩惠?”司晝也是笑道。 兩個人仿佛其樂融融,歡聲談笑。 但是兩人所在的地方,卻是刀光劍影,鮮血四濺。 “這位是夫子的弟子?”司晝仿佛才認識千晉一般,試探著問道。魯夫子拉過千晉,點了點頭,說道:“老夫也沒幾年活頭啦,這位大概是我的關門弟子了吧?!?/br> “原來如此?!彼緯凕c了點頭,說道,“如此說來,在下有一事想請夫子解惑?!?/br> “請講?!?/br> “夫子以為,天地君親師,可否為對?”司晝雙目盯著魯夫子說道。千晉在魯夫子身后,他是聰明人,也明白了司晝如此一問的意義。他是在施壓。 魯夫子笑了笑,說道:“圣人所言,自然是對的?!?/br> “君在師前,敢問夫子,君為大,師再次之。為何要以師命,違逆君命?”司晝一問,機鋒畢露。既然你承認除天地之外,君權為上,為何你還要支持千晉,謀反叛逆? “老夫以為,師者,不止傳道授業解惑。古語有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才是師父。徒兒有難,為師者,為父者,又豈敢不幫?”魯夫子說笑著,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這個千晉,他要保! “夫子,隱國之事,你可知曉?”既然魯夫子的態度已經明了,那么司晝也就不藏著掖著了。開門見山,可得真意。 魯夫子毫不掩藏地說道:“知曉?!?/br> “可知他便是要再度挑起戰亂,讓天下復歸生靈涂炭?” “然?!?/br> “即便如此,夫子當真還要支持隱國?” “非也,老夫所支持的,不是隱國,而是我這位徒弟?!濒敺蜃訉χx笑了笑?!斑@一點,方才老夫便說了。只要他想要做,老夫都支持他。他有他的選擇。而老夫只是在能幫的時候,幫一把?!?/br> “如此說來。夫子這是不顧大姜江山社稷了?” “司晝大人說笑了,這江山萬頃幾時是大姜的了?”魯夫子一揚手,朗聲說道,“天下之勢,分分合合,你來我往。大贠亡而生四國,大姜滅三國合天下。這一舉一動,莫不是天數?!?/br> “那隱國之事,可是順天而行?” “順逆之間,興亡之理!大姜氣數不過如此?!?/br> 聽到魯夫子這么說,司晝頓了一頓。因為卜筮之術,魯夫子也是精通。所以當他談起大姜國運淺薄,司晝也是呆了一呆。他失聲道:“何解?” “素問司晝大人喜歡拆字解字,老夫便也以姜之一字作解?!濒敺蜃诱f著,手指輕點。在他身側的院墻之上,出現了一個姜字。這是魯夫子用自己的罡氣凝聚而起,直接以指代筆,書寫而成。 “羊女為姜,大姜國運之險,在于一個女人?!?/br> “魯夫子說笑了?!彼緯兺耆珱]有放在心上,因為這只是從最基本的字面意思去拆解姜字。 “呵呵呵呵?!濒敺蜃右残χ?。 看著正在說話的兩人,以及站在一旁完全唯唯諾諾的千晉,安東野在戰斗之余,未免有些奇怪。年輕一輩,大多對這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魯夫子,不甚了解??吹紧敺蜃舆@樣略帶著居高臨下的姿勢與司晝說話,安東野的確是感到有些奇怪。 “那么,看起來就沒有辦法了?!彼緯冋f著,雙掌一合,罡氣四起?!翱v然是夫子,但是在下竊居司晝之位,在其位謀其政?!?/br> “無妨?!濒敺蜃訑[了擺手,示意讓千晉后退。 下一刻司晝一掌擊出,輕輕巧巧。而魯夫子也是伸出一只手掌。兩人手掌相擊,看上去就好似擊掌一般。 可他們身側的那面院墻,竟然在這一瞬如同布滿了蛛網一般的龜裂。兩人的力量,有絲毫泄露到了院墻之上,竟然讓墻體受損??梢妰扇酥g的交手,絕對不是看上去那般輕巧。 見證了這一幕的安東野,也是目瞪口呆。如果只是以武力破壞墻壁,安東野的斬岳刀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但是如果說要在與他人拼斗之時,從旁宣泄的力量去破壞墻壁,要做到這一點,如果沒有高深的罡氣修為,根本無法做到。 司晝與魯夫子對了一掌,之后兩人再次退開。 接下來,魯夫子并起劍指,一指點向司晝。魯夫子的這一式,還似輕描淡寫,實則無比凝重。這一指,仿佛有千鈞之力。 指點江山。 以魯夫子之才,千百年難得一人。也只有他的才華,才能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面對這一指,司晝臉色很是凝重。魯夫子雖然年事已高,不曾位列武榜,但是這位不上榜之人,卻有著至少武榜第三的實力。所以當得知他要來時,司晝和司夜都來了。 除了司命之外,這兩位樊籠首領之人,出面迎接魯夫子入平安城。這可是一般江湖人想不到的待遇,然而偏偏魯夫子當得起這份大禮。 “果然是實力高深!全才之人,竟然也能如同專一武道一般?!彼緯兏袊@著,不得不全神貫注,去迎接這一指。他想用拳,事實上,司晝大人拳掌雙絕。 錢鏗有奔雷拳,流風掌,也勉強算是拳掌雙絕,但是比起司晝來,還是差了許多。 司晝這一拳,何止是掀起雷霆。 這一拳,名為天下! 司晝的氣勢忽然一收,全部凝聚在了拳頭之上。天得一清!風云俱靜! 強大的罡氣凝聚在一點,這是點對點的碰撞。 江山可以指點,試問可敢指點天下? “轟!”罡氣之間的猛烈對撞,那面院墻,終究扛不住這份壓力,化為齏粉。 魯夫子一往無前,指點天下,有何不可? 最終,魯夫子倒退了一步,司晝也是倒退了一步。旗鼓相當。魯夫子沒有想到這個對他來說還是年輕人的司晝,武功竟然也有如此修為!“難怪有人說,樊籠邪道皆不上榜的武榜,不過爾爾。老夫今日所見,的確是不過如此!” “多謝魯夫子繆贊?!彼緯儾粍勇暽卣f道。 “現在,老夫可能帶走小徒?”魯夫子雖然沒有了輕松的神色,但是還是保持著鎮定。他甚至說得有些理所當然。 司晝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方才那一番交手,他已經察覺到,憑自己恐怕無法留下魯夫子?!霸撍赖?,司夜那個老女人去了哪里??!” 司夜哪里都沒去。她只是靜靜地站在夜闌珊對面。染兮遙和左巖影退在她身后,看著她出面。夜闌珊的實力,染兮遙和左巖影聯手,竟然也徒之奈何。這讓他們對武榜第三的實力,有了新的認知。 所以只能讓司夜來。 司夜cao著粗獷的聲音,雙手叉腰,對著夜闌珊說道:“哪里來,回哪里去比較好?!?/br> 夜闌珊面無表情?!岸喙荛e事?!?/br> “呸,司夜當值,分內之事?!彼疽菇z毫不留情面地說道。 夜闌珊皺了皺眉頭。臉上還是一臉寒冰。事實上,她的手掌上也有一絲寒芒。這個女人,太聒噪了!大概是女人天生的直覺,她覺得眼前這葛古怪的人,十分討厭。 然后,她一揮手,寒芒散開,變成數道罡氣,向司夜襲去。 一言不合便動手,司夜也不含糊,她雙手一揚,一個小小的木人從她袖口之中飛出。木人有手有腳,有鼻有眼。雙手之上,還拿著兩把小小的兵刃。 木人撞上寒芒,手中小小刀劍竟然是舞動了一下,分別斬向寒芒。 “木偶?”夜闌珊低語一聲。 司夜笑了笑,單手一指,木人便向夜闌珊面門飛去。 夜闌珊單手一揚,冰晶閃現,木人被一面冰墻擋下。木人手中刀劍斬在冰墻之上,距離夜闌珊精致的面容,不過幾寸。夜闌珊單手一抓,將木人抓在手中。 然后,一把握碎。 夜闌珊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是捏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疤盒〕鬆??!?/br> “哦?是嘛?”司夜高聲笑道。這張揚的樣子,看來公子嫣的性子,多多少少還是受到了這位司夜的影響。 “你以為我只有一個?”司夜把外袍一脫,隨風一抖,里面竟然飛出三個木人來。司夜雙手食指張開,仿佛表演木偶戲的戲子,提起了絲線。但是這可不是木偶戲,這是殺人舞。 偶像之弒! 三個木偶飛射,夜闌珊也絲毫不示弱,兩手一張,一道罡氣噴薄而出。 兩個互相看不順眼的女人,斗成一團。 公子嫣在一旁,完全插不上手。這個級別的戰斗,她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努力才能夠達到。她抬頭看了一眼喊殺之聲傳來的方向,然后飛身而起,她得看看,那邊是否幫得上忙。 今夜的平安城,真的是亂得可以呢。 陸離被扛著,看不清路途,只覺得自己不斷地顛簸上下?,F在的他,經脈之中的真氣還有大半未曾解封,只能受人擺布。 他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去哪里,說是交給皇城司,但是又不知曉皇城司在哪。 對于自己的前路,陸離忽然覺得有些渺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