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柳澈深聞言一頓,似乎有些意外,“師父是說讓弟子去習練?” “那是自然,不然為師來這玲瓏陣里干什么,陪你過家家嗎?” 柳澈深看向她,“師父,這玲瓏陣出了這么大問題,這么多弟子沒有一個找到,您為何還有心思讓弟子習練?” 拈花拿著筷子攪拌著前面的清水燉蘑菇,“修仙之人就應該做到冷心冷情,你修了這么多年都沒修明白嗎?” 柳澈深顯然不認同她的話,他眼里有他骨子里的固執,“弟子不覺得修仙應該冷心冷情,倘若連心都修沒了,那修仙又有何用?” “那你就永遠留在這陣中做活菩薩罷?!蹦榛ㄐχf了一句,她起身往外走去,想起什么,轉頭看向他,“不如你干脆把自己喂給那些妖獸好了,反正你是菩薩心腸,你那些同門師兄弟可都進了人家肚子,你怎么不一道去?” 這話許是激到了他。 柳澈深當天提劍就出去殺妖獸了。 拈花總算是弄明白了,這人就是硬骨頭,硬啃是啃不下的,只能潛移默化。 … 柳澈深每日出去習練,每每練得一身傷回來,倒是刻苦。 三個月匆匆過去。 拈花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叫了他來跟前,這些日子下來,他越發沉穩,往日還有幾分浮躁,現下已然平靜許多。 山崖的盡頭是望不到邊的曠野,雜草叢生,風從那處吹來,像破了一個口子,吹得衣裳獵獵作響。 拈花也不告訴他究竟要等什么,柳澈深也耐得住性子,沒有過問一句。 片刻后,遠處些許黑點走近,是恒謙蓀鴛鴛他們。 柳澈深看見他們,難得有了少年的歡喜,“是子謙和鴛鴛他們!” 他連忙轉身下去,準備去找他們。 拈花卻淡淡開口,“你現下過去,他們絕對出不了這個陣?!?/br> 柳澈深腳下一頓,轉頭看向她,眼里不解,“為何?” “因為為師在呀,只要為師出了這條線,那只巨獸就會出現,他們會連逃的機會都沒有?!蹦榛ㄒ暰€落在前面那條縫隙,慢條斯理的說。 那處縫隙里埋著一條閃著金光的線,刻在石頭縫隙里,若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見。 柳澈深這才反應過來,難怪每一次回到這里,都不會再有任何妖獸出現,原來陣眼竟在這里。 所以陣中出現如此品階高的妖獸,是因為師父而來,這么說,是師父被困在陣中了? 柳澈深看著她,不知該怎么說,師父根本沒有必要來此,她既沒有救別人,也沒有找別人,難道是為了教他? 拈花倒是不慌不忙,抬手指向前面,“三月習練已過,你看子謙有什么變化?” 柳澈深聞言上前一步,仔細看了一眼。 恒謙手里拿著燭龍劍,劍身發著紅光,證明他修為大漲。 再探丹田,他竟成了全靈根! 這千千萬萬中的修仙人少有這樣靈根的人,能出一個也是滄海一栗。 擁有全靈根的人,都是天道所選中的人,修煉極快,必成大器,乃是不出世的天才。 就像師父,年紀輕輕便已近化神。 柳澈深也是沒想到恒謙竟然會有此造化,倒也是為他高興,只是心中難免有些許失落。 他資質雖好,可也不是全靈根,天之驕子少年意氣,不是最好的,也難免失望。 拈花看著遠處,“知道為師為什么沒有讓你當第一嗎?” “為什么?”柳澈深顯然對此記憶猶新,他從小開始就是叫他做第一,絕對忍受不了做第二。 拈花嘆息了一句,“因為你不是天生的第一?!?/br> 柳澈深聞言眼中神情一震,良久才開口,“弟子會努力?!?/br> “你怎么努力,別人是天生的?!蹦榛龡l斯理的說,“你不是第一,所有的東西都要拱手相讓,包括你想要的一切。為師若是沒有進來,這三月習練之后,你這大弟子的位置也要給恒謙,你看看別人會怎么議論你?堂堂仙門第一弟子,變成了第二,究竟是資質愚鈍,還是任何事情都注定毫無建樹。你族中對你期望極高,倘若事事都落后于人,他們該對你有多失望?” 柳澈深長睫輕顫,抿唇,捏緊手中的劍。 遠處玲瓏陣大開,恒謙他們要離開了。 他們正轉頭四處看,似乎是想找他,只是這處位置極好,他看得見他們,他們看不見他。 “知道怎么得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嗎?” 柳澈深視線落在她身上,她甚至都沒有轉頭看他,只有風拂過她的衣擺,高高飄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成仙而去。 這是他的師父,是真正的仙,所有的東西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他有些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句,“怎么得到?” 拈花轉頭看向他,“去偷,去搶,不擇手段?!?/br> 柳澈深眼眸微怔,“……什么?” 拈花轉身走近他,“為師在教你怎么變成一個強者,只要是想要的東西,能得到的東西,就要不擇手段的得到。 你現下唯一的機會就是在玲瓏陣中試煉,抓住一切機會,不擇手段地提升自己,你想做菩薩還是想做強者,自己做決定罷?” 柳澈深看向遠處,三月習練之期已到,玲瓏陣自己開啟,他們要走了。 地面震動,陣門大開,地面裂開的大盤,他們走進光中,馬上就要離開。 這是他最后的機會,選擇留下,他可能永遠待在這里。 柳澈深沉默片刻,伸手拉過衣擺,恭敬跪下,“弟子愿意隨師父勤加修煉,絕不讓師父失望?!?/br> 拈花滿意一笑,只要你肯留下,任你是神仙般的三觀,都要給你顛倒一番。 ‘叮!’ ‘請勿更改人物之間關系?!?/br> 拈花:‘我沒有更改啊,你沒看出來我對他滿滿的惡意嗎?他自己沒看出來和我有什么關系,我這個做反派的不就是該做陰陽人嗎?’ 系統沉默了一陣,似乎好像有道理,然后就沒了聲音。 前面正門大開,地動山搖,片刻功夫,他們消失在了眼前。 玲瓏陣中再沒有其他人。 突然又是一聲,‘叮!’ 系統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不對,‘警告,你已嚴重偏離主線,請馬上返回?!?/br> 拈花看著遠處恢復平靜的曠野,露出了一抹笑,‘返回不了啊,我只要一出去,那只妖獸就會困住我,我出不了玲瓏陣的?!?/br> 系統:‘提示:可使用仙力返回?!?/br> 拈花:‘這可是玲瓏陣,遇強則強,不確定的事情我不做,而且仙力只有一次使用機會,我要好好節省,現下不想用呢,你們不會連我什么時候用都要控制罷?’ 系統顯然被噎了一下,半天才硬邦邦回了四個字,‘沒有期限?!?/br> 拈花也是非常為難,‘那就對了,我是困在這里才沒有辦法完成任務,我也不想,但凡是有一點辦法我就出去了,這要是待上個十年八年的,我也沒啥辦法,你說是不是?你們這樣的系統總不可能以公尋私罷,還能幫我不成?’ 系統很久都沒有聲音,拈花以為它掉線了。 片刻后,突然傳來極為暴躁的一連串的嗶—— 拈花懷疑它在罵人,可惜沒有證據。 第8章 山間清風拂過花,草木混著土壤的清新氣息穿行在散落下來的陽光中。 玲瓏陣里的天色與別處無異,若是外頭下雨,陣里也會下雨。 這幾日倒是日頭極好,拈花閑得沒事,劃分了幾塊地,打算種點什么吃。 這些日子,白日里是看不到柳澈深的,他每日天才蒙蒙亮就已經出去修煉。 她醒來的時候,下頭榻早就空了,枕頭和被子都疊得整整齊齊,像是沒人睡過一樣。 她比柳澈深要清閑許多,每日只需運氣調息,練練基礎的就行了,畢竟只是在這兒當個反派,這要是辛辛苦苦練起來,等回去了,豈不是全白費了,白費的東西她可不干。 拈花做了個小鋤頭,準備先開屋子前面那塊地,這一鋤頭才下去,就看見籬笆外窸窸窣窣的聲音。 拈花等了一會兒,那聲音還是沒停,完全是目中無人。 她放下鋤頭,拿過旁邊的木籃子,悄悄走過去,果然看見一個小東西鬼鬼祟祟在籬笆旁。 她一籃子蓋下去,那玩意兒反應不快,半響才意識到什么,在里面左撞右撞,很是驚慌。 拈花看著瘋狂抖動的木籃子,縫隙里透出毛茸茸的白色毛發,顯然沒什么殺傷力。 她把籃子掀開一看,是一只白色妖兔。 這妖兔瞅見她,動作一僵,有些呆滯,連逃都不知道逃。 拈花抓了它的耳朵,提起來,“送上門的紅燒兔頭?!?/br> 妖兔一聽,抖得越發厲害,連忙扭著小身板,指向籬笆旁,頗有些討好的意思。 拈花低頭看去,籬笆旁邊疊著整整齊齊的胡蘿卜,又來了,這一天天,總有一些沒什么武力值的小妖獸往這里送東西。 拈花拿著妖兔仔細瞧了瞧,腿上應該是受了傷,有人給它綁上了一條布條。 那布料明顯就是柳澈深身上的衣衫,昨日回來衣擺那處缺了一截,她還以為是遇到什么棘手的妖獸,沒成想竟是自己撕的,為了救一只兔子。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這玲瓏陣里有各種各樣的妖物,都是成了精的,這種沒有武力值的,可不代表沒有壞心思。 這一堆接一堆撲過來,瞧著是來報恩的,其實是貪圖美色,柳澈深長得那個禍害樣,指不定這些小玩意兒是故意弄傷了自己,倒在他面前,想近距離欣賞一下美色,順便占點小便宜。 拈花想了一想,松開了兔子,起身去找柳澈深。 她倒要好好看看,他每日都在干什么,她教的東西他沒學會,反倒一天天的當菩薩。 玲瓏陣內生人氣息全無,只要有活動的軌跡,那就是柳澈深。 拈花費了點功夫找到地方,還是之前那個洞xue。 她站在洞xue外往里看,撲面而來詭異的涼風,里面安安靜靜沒有聲音,像是根本沒有人,也沒有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