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本圖書由(唐逸)為您整理制作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及出版圖書,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古飾物語 作者:硯香 內容簡介: 洪靈生活在一個平靜的小鎮上,平凡的她卻有一個能為古飾驅邪的奶奶。有一次洪靈幫奶奶跑腿的時候碰到一個身份神秘的男人,第二天她的奶奶竟然無故失蹤!可是厄運并沒有就此結束,她最好的朋友也在不久后失蹤。在追查的過程中,洪靈無意間得到奶奶留給她的書信,才得知部分內情。而朋友交給她的古飾更是觸發了洪靈的夢境,那些似真似幻的夢境,竟有可能是真的嗎? 第一話 扶蓮發鈿 石榴開花葉葉長, 一母生下三個郎。 趕集上店大郎當, 扶簍上山二郎當。 屬著三郎年紀小, 送去學堂念文章。 親娘得病做個床, 一陣聞著人rou香。 大郎二郎皆辭去, 唯有三郎淚汪汪。 肋巴割了四兩rou, 蔥香姜香都切上。 送到繡房我的娘, 頭口吃得沙又蜜, 二口吃得勝砂糖, 扶蓮吃了第三口, 親娘祛病起了床。 身上rou精瘦,臉上皮發黃。 肋巴上長了個好大瘡。 小時候,奶奶給我講故事時總是喜歡在故事前綴上這么一首既像詩又像童謠的“前言”。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大部分的故事我已經不記得內容了,更不記得那段有些繞口的“前言”,唯有這一個直到今天我還記得,因為它講的是個恐怖故事。(小孩子對于恐怖的事情記憶往往比較深刻。) 奶奶的故事里很少提及人名,一般都用大郎、二郎、三郎或是張三李四代替。在這個故事里大郎、二郎和三郎的娘叫做扶蓮,扶蓮得了重病,必須用人rou作為藥引子才能醫治。大郎和二郎都怕得躲了起來,只有上學堂的三郎最孝順,他不忍心親娘臥病不起,于是就在肋上割了四兩rou熬好藥送到扶蓮的床前,扶蓮吃了三口,病就完全好了。 這個故事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人有病怎么能用人rou醫治呢?就算真有這種人rou療法,也不至于吃了三口就完全病愈啊。所以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就馬上問奶奶,扶蓮是不是用生病做借口,實則是想測試她三個兒子到底哪個孝順??? 可奶奶說我猜錯了,扶蓮不是裝病,她真的得了一種很嚴重的病,故事的關鍵在“前言”的最后兩句,“身上rou精瘦,臉上皮發黃。肋巴上長了個好大瘡”。扶蓮在嘗到三郎人rou的鮮美后,竟然把三郎身上的rou全部給吃光了,只留下三郎的頭。而肋巴上長瘡的也不是三郎,而是扶蓮,她吃掉三郎后,在胸口的位置上長出一個和三郎樣貌一模一樣的“瘡”,因為瘡的樣子形似人臉,所以大家都叫它“人面瘡”。 故事就講到這里,至于扶蓮為什么要吃掉親生兒子,為什么會在胸口長怪瘡,奶奶都沒有說,以至于有好長一段時間,我聽到名字里帶“扶”和“蓮”字的女人或是聽到有人長瘡,都怕得要命。 哦,講了這么久,我都忘了作自我介紹,我叫洪靈,名字是奶奶起的,奶奶說女孩家沾點兒靈氣好,但是對于自己這張臉我從小看到大,也沒看出哪個部位長得靈氣逼人。但長相總體還算清秀,屬于耐看的類型。 我父母在我11歲那年出了意外,當時他們在外地,送回來的只有一壇子骨灰,從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算圓了他們“生不能同時,死能同衾”的心愿。從那以后,我就跟著奶奶生活,奶奶雖然脾氣有點兒古怪,但是對我很好。 我和奶奶一直在離沿江市不遠的一個小鎮上生活,小鎮平靜寂寞,沿江市就繁華得多,我一直很向往,所以高中畢業就直接考取了沿江大學??赡棠陶f什么都不來沿江市,我只好寄宿在學校,每逢假期才能回去看看她。 你一定奇怪,我父母不在了,奶奶一個孤老太太靠什么撫養我,還能供我上大學?這就要從奶奶的手藝講起。說是手藝其實并不太恰當,那應該是一種本領。 這種本領還要歸結于沿江市一帶收藏古飾品和古玩的人極多。市內有一個很大的古玩市場,古玩想當然都是些老物件,包含的種類也是形形色色,其中一樣是飾品。不管是出土的還是傳世的,只要你說得出樣式,講得清年代,大多都能在沿江市的古玩市場找到。你也許會覺得我夸張,但是住在沿江市的人都知道,沿江古玩市場是相當有名氣的,那里的小商販個個本領通天,攤上的古玩不論是假造的還是用什么手段得來的,絕對能讓人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當然,古玩這東西本來就是有真就有假,分辨真假甚至成了一些古玩專家最主要的樂趣。沿江古玩市場這些商販經過長期的考驗,基本每個人都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和造假絕活兒。不過造假的東西只能騙騙一些外行人,想要賺得盆滿缽滿,手里必須有真正的“好東西”,至于他們的進貨渠道就不為外人所知了。一旦有人得到好東西,一般不會放在古玩市場賣,而是送到沿江市的古玩拍賣行進行拍賣,或者進行地下黑市交易。 話題扯遠了,再說回飾品。在古代,佩戴飾品的人有男有女,但大多數是女性,到了今天卻成了無性別和年齡界限的收藏。老舊的東西,特別是曾戴在人身上的,無論傳世的還是出土的,都特別愛沾染死人的戾氣或是邪氣,不管是邪氣或是戾氣都會給收藏它的人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煩,所以一種職業應運而生——驅邪。而我奶奶就是這樣一個驅邪人,當然她針對的不是人,而是各式各樣的古飾品。 篇頭的故事并不是我隨意亂講的,是我一個朋友偶然淘弄來的一件首飾引發了我的回憶,那款首飾的名字就叫“扶蓮發鈿”。 那天,我正在家無所事事,劉美櫻突然打電話找我,說是讓我速來沿江市。劉美櫻是我最好的朋友,上大學時,我們是住在一個寢室的,四年時間讓我們從陌生人變成了無話不談的死黨。她的家庭條件很好,平素最大的愛好就是收集各類飾品,無論是走在時尚尖端的還是古舊得幾乎掉渣的,只要看著順眼就都是她的目標。 電話里她的聲音很急,我以為她出了什么事,急忙打車來到沿江市區,到了她家才發現什么事都沒有,她正坐在她家偌大的客廳里閑閑地擺弄幾件東西。我沒好氣地盤腿坐到她旁邊,她笑嘻嘻地指著地板上擺著的東西給我看,說是她剛剛淘弄來的寶貝。 我有些惱怒地打量了她一眼,發覺她的頭發拉直了,用一支嵌著老珍珠的簪子松松地綰住,神情悠然,倒有幾分古代仕女的風韻,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睛,比起前一陣的羅馬貴婦造型順眼多了。 我低頭掃了一眼地板上擺放的東西,都是些首飾,有一支發釵、兩支扁方、一支白玉發簪和一條鑲著象牙的老銀手鏈??礃幼討摱际菑墓磐媸袌鎏耘獊淼?,光是用鼻子嗅一嗅,都能聞到首飾上面沾染的舊味。 雖然奶奶是給這些古飾品驅邪的,不過她驅邪時從來不許我近身,所以我對于古首飾并不熟悉,只是從周圍幾個愛好收藏老銀飾品的朋友嘴里稍微了解到一些信息。而且奶奶給古飾品驅邪這件事,我從來沒跟身邊的同學或是朋友說過,我一向認為驅邪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劉美櫻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她幾乎成天泡在舊首飾堆里,也沒見有什么不妥。 劉美櫻見我板著一張臉,知道我仍然不高興,趕緊撒嬌似的拉著我的手說:“靈啊,我知道不該騙你出來,我這不是沒意思了嗎。你看,我剛換了新造型,古風的,就為了搭配這些首飾。這些首飾都是我剛淘弄來的,為了補償你,你隨便挑一樣拿走?!?/br> 美櫻是個不錯的人,但是因為家庭條件優越,她某些時候總是改不了大小姐脾氣,我盡量不去占她便宜,省得玷污了這段友誼,更失去了我與朋友關系平等的立場。 我拒絕了她的好意,她卻以為我還在生氣,非要我挑一件不可。我只好信手拿起那支白玉簪,玉簪通體是用一塊白玉雕成的,頂端是兩朵一開一合的木蘭花,很是別致,那綺麗的風格和精致的雕工,很像是清末的東西,但是我對古首飾只是個半吊子,所以不敢斷定。 “你喜歡這個?”美櫻用手撐著下巴,“真有眼光,這次淘弄來的首飾,就屬這件最好?!?/br> “多少錢弄來的?” 美櫻高高豎起一根食指:“一個數?!?/br> “一千?” 美櫻搖搖頭:“一萬,拍來的價錢比較高?!?/br> 我嚇得手一哆嗦,差點兒把她的“一個數”摔成了高級傷殘。 “這么貴!” “還行吧,你喜歡就送你?!?/br> 我趕緊把玉簪放回她手中:“不喜歡?!?/br> 美櫻笑瞇瞇地看著我:“還是那么固執?!钡娢覉猿植灰?,就不再勉強,起身到廚房給我拿蛋糕。 我坐在地板上悠閑地亂瞅,目光被一個放在角落里的棕黑色木頭盒子吸引住了,那盒子是扁長形的,盒蓋上有暗色花紋,側面還配著暗鎖,不知道里面裝著什么。我好奇地把盒子拿到手里擺弄了幾下,卻意外地發現在盒子的底部畫著奇怪的東西,乍一看倒像是奶奶一本老書里的圖案。 “美櫻,這是什么?”我問道。 美櫻探頭瞅了一眼:“盒子里的首飾也是我這次淘回來的,你想看就打開吧?!?/br> 我掰開暗鎖輕輕地打開盒蓋,映入眼簾的竟是一支鎏金累絲的發飾,看樣子是釵,以大朵的蓮花為造型,蓮花下綴著三片小小的蓮葉,蓮心中還嵌著塊淺紅色的石頭,我猜可能是珊瑚或者琉璃石。發飾的樣式雖然不錯,不過歲月的流逝讓它上面的鎏金褪色得厲害,看上去倒有幾分繁華過后的凄涼。 不知怎么的,我看到這支鎏金釵時心里突然生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心頭就像是被針尖扎了一下似的抽痛起來,這種感覺來得迅速,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啪”的一下把盒蓋合上,撫著心口暗暗喘氣。 “怎么了?”美櫻皺著眉走到我跟前,把手中的蛋糕遞給我。 我接過蛋糕勉強笑了一下,說:“沒什么。這支釵你怎么沒拿出來?樣子挺好的,就是太舊了些,鎏金都褪色了?!?/br> 美櫻順手打開盒子:“這支釵是出土的,當然殘破,能保持這樣也算不錯了。賣我的人說這支釵叫做‘扶蓮發鈿’,我覺得名字挺別致,就買下來了。本來在這個位置應該還有一片蓮葉,可惜掉了?!泵罊训氖种钢探鹕徎ㄏ路降奈恢?。 我聽到“扶蓮”這個名字,腦子突然“嗡”了一下,小時候的恐怖記憶一下子回籠。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對于這支釵越發地看不順眼。 美櫻兀自滔滔不絕:“就因為掉了片葉,所以價錢很便宜。那人開始要我五百,我硬是砍了一半價錢成交的?!?/br> 我的嘴角抽了一下:“二百五?” 美櫻嬌嗔著打了我一下,我不愿再去看那支讓我不舒服的“扶蓮發鈿”,索性跑到廚房去吃蛋糕。吃完蛋糕美櫻說什么都不讓我走,非得拉著我陪她逛街看電影,整整折騰了一天。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進門后我直接往擺在小客廳里的老舊藤椅上一躺,舒服得直嘆氣。 我和奶奶住的是一間平房,面積不大,只有六十幾平方米,還是我爸媽結婚時候買的,年頭有些久了,不過我和奶奶一直很精心地維護它,所以雖然是老房子,卻并不顯得破舊。比起美櫻家又大又豪華的房子,我更喜歡這個只屬于我和奶奶的小家。 屋里突然傳出響動,奶奶走了出來。奶奶今年已經72歲了,頭發還是黑亮亮的,總是梳成一個簡潔的發髻,一口牙也沒掉幾顆,乍一看倒像是五十幾歲的人。 “小靈,怎么回來得這么晚?”奶奶的樣子有些不高興。 我跟奶奶解釋了美櫻的事,奶奶的面色逐漸緩和下來。接著我提起美櫻那支“扶蓮發鈿”,想看看奶奶有什么反應,不過讓我失望的是,奶奶僅僅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并沒放在心上。 “奶奶,小時候你是不是給我講過關于人面瘡的故事?故事里也有個人叫扶蓮,還真的挺巧?!?/br> 奶奶伸手捋著我的頭發:“是挺巧的……對了,你餓不餓?我在廚房給你留了飯?!?/br> 我搖搖頭:“不餓,我在美櫻那吃過了?!?/br> 奶奶慈愛地看著我:“那早點兒睡吧,累了一天了?!?/br> “嗯,我……” “今天奶奶有活兒,你去西屋睡,有響動也別開門啊?!?/br> 看著奶奶的背影,我有些挫敗感,本來還想從奶奶這里套出點兒什么,可是奶奶輕描淡寫地就把我打發了。奶奶說有活兒,肯定是我白天不在的時候又有人來找奶奶給飾品驅邪了。對于這種事我早已習以為常,每次奶奶接到活兒都讓我到西屋去睡。小時候,我對奶奶給首飾驅邪的事非常好奇,好幾次去偷看,卻每每被奶奶發覺,我實在弄不明白奶奶為什么不許我看。有一次我藏得非常成功,我從一個小小的夾縫里看到奶奶手上托著一枚玉鐲,對著它不停念叨著什么,還拿著一個奇怪的東西在空中不停地畫。 后來我的記憶就是一片空白了。真的,不知為什么我暈倒了,醒來的時候奶奶正抱著我哭,我很茫然地看著她,身體酸痛得就像剛生了一場大病。從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偷看奶奶給飾品驅邪了。 我獨自來到西屋,屋子雖小但十分整潔,靠窗口擺著一張單人床。我躺在床上,但是卻沒有睡意。忽然,我想起在美櫻家看見裝“扶蓮發鈿”的盒子底部那熟悉的圖案,依稀是我在奶奶的一本老書里見過的,難道又是巧合?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有些晚,卻意外地發現奶奶沒起來做飯。我沒有在意,做好了早飯才去叫奶奶。沒承想奶奶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頭發散亂,眼睛合得緊緊的。我嚇壞了,扳著奶奶的身體就哭了起來。奶奶緩緩地睜開眼睛,吃力地捋了捋我的頭發:“別哭,奶奶沒事?!?/br> 我要送奶奶上醫院,奶奶說什么都不肯,說自己只是昨晚過于勞累了,歇上一天就好了,我拗不過她,只好坐在一旁陪她。后來奶奶從身旁拿出一個方形的盒子,讓我十點的時候到小鎮上一家叫“相約”的茶座里找一個戴眼鏡的趙姓中年男人,把盒子交給他。 我在奶奶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離開了家。我們這個小鎮叫百草鎮,本來人口很多,不過近年來由于出國熱、打工熱,鎮里三萬人已經走了一萬八,所以空房子空地很多,留下的大多數是老人和孩子。 走在路上,我和幾個相熟的人打著招呼,不一會兒就到了“相約”茶座。開茶座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叫肖王花,兩年前和丈夫離婚,獨自帶著一個男孩生活。平日里她總是喜歡化很濃艷的妝,說話有些嗲聲嗲氣,人送雅號“小黃花”。 小黃花見到我臉上立即堆滿了笑:“喲,這不是洪靈嗎?今天怎么有空兒來喝茶?” 我客氣地朝她點了點頭:“不是的,肖姐,奶奶讓我來找人……”說話間我的目光在各個雅座之間來回巡視著,想找到奶奶說的那個中年男人。 小黃花聽說我只是來找人的,就不再答理我,轉身煮茶去了。我平日從不喝茶,但是聞到那淡雅的茶香,還挺舒服,心里暗想反正我是從不噴香水的,不如就弄點兒茶葉香包戴在身上,也裝一把文人雅士。 我心里亂琢磨,眼睛卻一直沒閑著,把整個茶座從里到外溜了個遍,卻沒看到奶奶說的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我正想開口問小黃花,這時茶座大門上的門鈴發出“叮咚”一聲脆響,一個男人夾帶著一股冷風走了進來。 時近初夏,天氣已經有些熱度,有時在街上走一圈額上還能浸出薄薄的汗水??墒沁@個男人的到來卻讓我感覺一陣寒冷。我不禁打量了他幾眼,他的年紀應該在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臉色很白,不過并不是那種病態的蒼白,應該是天生的白,襯得他的五官非常立體,特別是那雙黑眼睛,漂亮得讓我自慚形穢,卻不帶一絲女態。他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閑裝,體型修長,簡直就像走t型臺的模特。 那男人走到吧臺前,沒有多余的話,直接問小黃花:“請問,有沒有一個姓洪的老太太來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