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 “你有北京戶口嗎?沒戶口不好結婚,連珊珊都得跟著你失去北京戶口噢?!?/br> “……” “有嗎?說不出話來了?那我們進行下一個問題,你在二環有房子嗎?什么,你可以買?很抱歉,沒有北京戶口,那也得在北京連續工作滿五年以上且連續繳納社保,才有資格購買70年產權住宅的房子哦?!?/br> “……” “房子的問題回答不出來?那繼續,你在北京有車嗎?” “……” “車上牌照了嗎?北京搖號買指標的人被查出來的話,3年不得搖號噢?!?/br> “……” “都沒有?”李筠勾了勾唇角:“那你還真是話語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啊,你以為你的那一套在北京還行的通嗎?別癡心妄想了,小伙子,這里是中國?!?/br> 女人說完這一切,露出勝利的微笑。 第一零二章 家庭批斗會結束后,秦珊和奧蘭多站在陽臺上,吹風。 北京的夜景很美,霓虹有種景泰藍一般濃墨厚彩的美,竄流的夜車如同金色的巖漿在地表發光流淌,巨幅的樓市海報鑲嵌在王府井接到最高的廣告位上,喧囂著帝都古典性和現代性的碰撞…… 隆冬的夜風一點點打過來,秦珊把吹散的發絲兒夾到耳后,看向奧蘭多:“怎么樣?感受到身在異國的困難了嗎?” 奧蘭多沒看她,湛藍的眼眸里映上幾滴金色的光點:“本世紀內都不會出現能難倒我的事情?!?/br> “嗤,”秦珊從牙縫里擠出一聲:“看你剛剛都被我老媽問的啞口無言的,還說難不倒你?!?/br> “不,”奧蘭多瞥了眼秦珊身上略顯單薄的珊瑚絨卡通睡衣,隨即脫下自己身上的藍色大衣披到她肩頭,方才說道:”我沉默是因為,我還沒考慮好到底要不要定居中國。你母親能問出那些問題,表明她似乎已經很篤定我會留在北京?!?/br> “你不會留在北京嗎?”秦珊被舒適的衣料和男人身體遺留的體溫包裹著,心里暖暖的,聲音也柔柔的。 “你想留在北京?”奧蘭多最擅長把問題拋回去。 “你想聽假話,還是真話?” “我想聽實話?!?/br> “實話實說吧,”秦珊雙手揣進男人的大衣兜里:“我暫時確實不想離開這里?!?/br> “呵,”金發男人不冷不熱地開口:“你還真是對折壽活動持有高度熱忱啊。我來北京足足十天,今天才見到一次顏色還算正常的天空,并且,每天夜里我都能聽見我的肺部在夢中痛哭?!?/br> “……好啦,北京確實是這樣的,但它確實是我的家鄉啊,”秦珊望著燈火的眼睛變得迷蒙:“家鄉就是再差勁但也能讓人有歸屬感和安全感的地方啊,”她眼珠子微斜,去看奧蘭多搭扶在欄桿上的指節分明的漂亮長指:“而且,我才初中畢業,很想在國內把書念完呢,三年高中,四年大學,唔,要七年呢?!?/br> “中國的幼稚園教育水準?” “我就喜歡!” “七年后才可以結婚?” “到法定婚齡了就可以啊?!?/br> “你可以不用去學校念書,我自認為我的知識水平就足夠給你當個全科家庭教授?!?/br> “不行啦,這樣就不是個合格的社會人了?!?/br> “你還想接觸多少人?要不要再送你去朝鮮見一下都敏???” “這個梗你要計較到死嗎奧蘭多,而且都敏俊是韓國的!” “有區別嗎,不過是同一個蠢比國家有絲分裂成一個剽竊狂和一個負智商?!?/br> “那反正,我要在國內念書,我也暫時不想離開家里了……”秦珊對了對大拇指:“跟你一塊,在這里,我心里覺得很踏實,哪怕我們在這么高的地方,十五樓,但是我心里也像是站在平地上一般踏實?!?/br> 秦珊話畢,陽臺上沉默了一會,只有冬風在輕微的呼撤。約莫一分鐘后,金發男人呼出一口氣,手臂離開欄桿:“好,”他的動作,語氣,神態都寫上了妥協:“接下來一周,我會開始著手解決你母親給我布置的那些問題?!?/br> 秦珊興奮地抱住他垂墜到身后的胳膊肘:“真的嗎?!你要留在這了?因為我?” “是?!眾W蘭多垂下眼看他,他濃密的睫毛也被燈火凝出一層色澤溫暖的脂膏。 “你這么好說話我都有點不敢相信了?”秦珊掐了掐自己手背rou:“噢,疼,不是在做夢!你真的要留下來??!” 她還摟著男人的手歡呼雀躍:“真的不敢相信!奧蘭多你為什么這么快就同意了?” “因為我不想輸給你的父親?!?/br> “什么?” “他為你們母女也妥協過許多事,”奧蘭多的手指來到秦珊頰邊,捏起她下巴:“有時候妥協也是一種男人的擔當?!?/br> “你是指不洗澡按時回家?” “只是其中一點。我和你,在近兩年內出生入死,而今晚你還是毅然選擇了你的故土和家人,”金發男人的中指逡巡過女孩的下巴頦,最終停在腮骨那輕輕摩挲著:“我想變成你無法舍棄的人,就必定要舍棄自己的一些東西,” “這沒什么,”他松開手,垂眸注視著秦珊,藍色的瞳仁如同映上燈塔的海:“我能很好地適應任何地方?!?/br> 秦珊愣了愣,被奧蘭多帥得有點合不攏眼,回味了半晌才連連否認:“你不用跟我爸爸比的,你們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啊,只不過一個有血緣關系,一個沒血緣關系吧?!?/br> “我的存在,早晚會超過你的父母,家人?!眾W蘭多側頭瞥向燈火通明的客廳。 秦珊失意體前屈,“所以心里還是對我今晚的選擇有很大不滿嗎?” 奧蘭多沒有說話,擺出默認的情態。但他并沒有什么不滿,他只是想找一個借口,結束游蕩,讓自己安定下來。過去的二十多年,他始終都在逃離故土和家鄉,以為那樣就能解放自我精神自由,但實際上,在他離家出走去當海盜前,布萊迪曾和他說過的一句話挑不出一點差錯: 如果能和那個人在一起,到哪都是故土,倘若那個人還沒出現,什么地方都在漂泊。 “不過……想搞定那些事的話,一周不夠吧?”秦珊問。 “也許都不用一周?!?/br> “真假的?那你準備什么處理???” “砸錢?!闭媸呛唵未直┑幕卮鸢?。 “……………………………………你的錢難道很多嗎?”秦珊突然發現自己對奧蘭多根本沒有多么切實的了解。比如他的存款和沈佳,她就一點都不知道。 奧蘭多邁開長腿,往房子里走:“肯定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得多?!?/br> “錢也不是萬能的好嗎?” “錢就是萬能的?!?/br> 奧蘭多拉開落地推拉門,正要走進去,卻隱隱約約聽見了奇怪的聲音,遲疑了片刻,他回過頭:“看來我們這會還不適合回去?!?/br> 秦珊也聽見了隱隱約約的來自自家父親的乞求和哀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不好意思,我媽可能在懲罰我爸?!?/br> “怎么懲罰?” “應該是讓他在那幅六百萬的字畫后面寫上一萬字的檢討吧?!?/br> 太狠了………………奧蘭多在心里默默想,但他面上還是眉毛都不動一下:“幸好你繼承了你父親的個性?!?/br> “對啊,要是繼承了我媽,你現在哪里活得這么快活輕松?!鼻厣哼€半賣萌半威懾地揚了揚拳頭。 “繼承了你媽這會你就不會站在我身邊了,”奧蘭多冷哼,順勢握住女孩的小拳頭,有力的長臂一帶,就把她拉進自己懷里。他的另一只手臂隨即搭扣上她后腰,把她貼得離自己更加緊密。而與此同時的,男人也慢慢傾低額頭,將自己的臉心幾乎無縫地貼靠到秦珊的小鼻尖。 秦珊微微暈紅了臉,試圖掙扎了一下,但根本無關痛癢。她能感受到男人沉穩而性感的雄性荷爾蒙氣息,就縈在他炙熱的呼吸里,撩得她心口分外燙麻: “既然一時半會回不去,不如接個吻打發時間好了?!?/br> 103 李筠的批斗會差不多將近十點才結束,好不容易把六百萬真跡拯救下來沒有遭到人為玷污的秦瑞言,長松一口氣,揉著眉心去陽臺把吹風已久的小情侶叫回了客廳。 秦珊的母親正在廚房熱菜,他們還沒一個人吃晚飯,中間出了這茬,只能晚餐宵夜并一塊了。 東北大妞大多刀子嘴,豆腐心,李筠為人母,當然更舍不得餓著自己的老公和孩子這兩塊心頭rou了。 至于奧蘭多,呵,他也就沾沾瑞言和珊珊的光了。 六小炒,一湯羹的完美搭配被李筠搬上圓桌,一家四口(并不)再一次會師在廚房里,入座。 李筠第一時間就考察了秦珊和奧蘭多方才在陽臺的商討結果:“奧蘭多,我說的那幾個問題,你怎么打算的?” 奧蘭多:“我當然會很快解決處理好?!?/br> 李筠:“很快?有多快?” 奧蘭多:“盡我所能?!?/br> 李筠“哦”了聲,擺出期許的神色,接著才宣布:“吃飯吧?!?/br> 她和奧蘭多對面而坐,為了更好地觀察他。女人解開圍裙,挑眼看向正巧執箸的金發青年,他正慢條斯理地拿捏起筷子。 毫無疑問,奧蘭多握筷子的姿勢非常標準,筷子尖對齊,后面遺留一厘米長的空間。兩只竹筷以中指和無名指承托,大拇指在上按著兩根筷子,兩根筷子間保持一指距離。他夾菜的時候,大拇指,食指用力,讓其上下移動夾住目標,無名指指甲承托的那一根,就不比移動。 ——像是經過非常專業細致的中國傳統文化和餐桌禮數訓練一樣,比許許多多生來就在天朝吃著中餐長大的國人還標致。 父母都愛在細節上考察后輩,秦瑞言明顯也注意到了,忍不住挑眉,驚嘆:“奧蘭多,你這拿筷子的姿勢還真夠到位的啊?!?/br> 秦珊立刻笑起來,像螃蟹夾螯子那樣,把自己筷子一張一合了兩下,制造出耀武揚威的榮幸啪啪音:“奧蘭多是貴族啊,他餐桌禮儀當然超級好的?!?/br> “噢?”一個新身份名詞從李筠耳邊一閃而過,敏感的母親也旋即捕捉到了,問:“貴族?” 金發男人喝了一口湯,很是不屑:“無關緊要的身份?!?/br> 秦珊給她老媽碗里夾去一顆結實的牛rou圓子:“才不無關緊要,你們兩個不知道吧,奧蘭多還有個身份是伯爵,英國王室貴族?!?/br> ——總不能一直讓自己的父母把奧蘭多偏激地定義成一個“海盜”吧,他們很有必要接受他更多的信息和身份,比如他驕矜的品格來源于他與生俱來的特殊地位,又比如,奧蘭多以后還會多兩個新身份,她的丈夫,她父母的女婿。 不得不說,這個新身份確實有點震懾到李筠了,以前從來只會在一套新聞聯播里看到的什么伊麗莎白女王啊威廉王子之流,這會有個相關人士在和他們面對面用餐,確實有點不真實感。 不過李筠依舊沒有表現出什么改觀,相反還加重創擊說:“君主立憲制么,現在的英國王室大不如從前,都沒什么特權的,只能算是一個金玉其外的象征了?!?/br> “對,”奧蘭多隨即附議:“所以我對這個身份向來嗤之以鼻?!?/br> 李筠:“……”這小子是真這么認為,還是故意讓她噴不下去的? “哎,你別這樣說嘛,“秦珊把自己面前的一碗紅燒rou推到奧蘭多跟前:“作為正常的人民,有一個鮮明光彩的無權領袖,也好過被一群在背地里以權謀私的政黨議員們,陰暗戲耍來得舒服吧,你不能太過偏激地看待這個身份啊,這也是一種名望?!?/br> 呵,奧蘭多在心里無聲地冷哼,自打來到北京后,這女人對他的洗腦次數越來越多,她以為他會因此變得道德妥善三觀健全安居樂業嗎?癡心妄想,他能留在北京幾年已是極限,對,僅僅幾年,讓她達成在國內念完幼稚園大學的愿望,算是為了彌補這兩年的虧欠。至于他自己……他才不想從一個霧霾之都,又換到另一個霧霾 max之都。 答應她只是周全之策,畢竟現在的重點是如何拿下秦珊的父母,尤其她喪心病狂的媽。 奧蘭多沒有開口,用無聲用餐,宣發著沉默是金,沉穩的男人最有魅力。 李筠小幅度搭了搭下巴,還算有點眼力見兒,不跟秦珊她老娘我作對。 她對英國的貴族世襲制還算有些了解,好奇問:“奧蘭多,你目前是伯爵,也就是說你父親……” 奧蘭多沒讓她說完,就淡淡接話了:“十年前就去世了,我的兄長去年也因病離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