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tat船長……” 第二章 秦珊意識到自己錯了。 危機關頭,作為天朝的中學女生,秦珊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自己曾經咬著手電筒躲在被窩里癡狂翻看的瑪麗蘇文。 這樣扣人心弦的熟悉場景,這樣三觀不正的狂狷男主,難道不應該zhuangbi1ity,像那些小說女主一樣開啟圣母模式,以自己的強正義慈悲感和華麗而優美的駢句打動對方,然后被他掐起下巴說“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女人”,從此引導其走向光明之途嗎? 呵,去他媽的光明之途。 因為表現過“佳”,她和家人隔離,被強盜們單獨關進了臟亂差的陰暗酒窖,空氣里一股酵物的熏味,連呼吸都難得順暢,想到此處,她難過又惱怒地踢開一個堵在自己旁邊的圓滾滾酒桶。 船身被浪打得微微傾斜,那酒桶骨碌碌回到她身邊,滿裝著酒,繼續隨著浪顛一下滾出,一下滾回,打得秦珊左邊的胳膊生疼。 春風得意馬蹄疾,虎落平陽被桶欺,形容的正是現下場景。 不過,相較于我們秦珊同學的苦逼,船長大人奧蘭多倒是分外舒服。 隔著一道船板,他正在秦珊頭上慵懶地曬著太陽,海風將他的金吹動,噢,沒有吹動,因為船長大人喜歡把劉海用膠牢牢固定在頭上,完全暴露出飽滿白凈的額頭和深邃的眉眼,他臉上的肌膚光澤而明亮,幾乎見不到曬斑,睫毛像是層層疊疊鍍金的暖羽,密密攏住深海一般迷人的雙眸。 遠方,海平線與穹宇相接,白鷗展翅,點出水花,劃越長空—— 男人躺在沙灘椅上,指間輕晃一杯紅酒,根本不似海盜,像極了十九世紀油畫里面那些,年輕而英俊的英倫貴族。 這時,畫中的貴族活了,他優雅地抿了一口酒。 噗——酒一瞬間全都被噴出:“什么玩意兒?” 站在他身邊的胖子扁嘴回答:“酒?!?/br> “這是酒?” “船長大人,咱們船上只有這種酒啦,”胖達垂下臉,雙下巴變成三下巴:“由于您的恣意揮霍,咱們已經買不起名貴高端的品種了?!?/br> “這么窮?”船長大人不借外力,輕松地從躺椅上彈起身,如數家珍:“羅曼尼·康帝,波美侯,拉菲,拉圖,瑪歌……一樣都買不起?” 胖達點了兩下頭:“是啊,船長,還是投入我們朗姆酒黨的懷抱吧?!?/br> “那種用甘蔗壓制酵蒸餾出來的低廉貨色,我絕不會咽進喉嚨?!?/br> “他們說喝朗姆酒的才是真爺們呢,干紅這種軟綿綿的東西,喜歡的人不是作逼,就是娘炮?!?/br> 砰—— 一陣疾風擦過耳畔,零點零幾秒后,子彈穿透金屬的重響回徹船身。 “怎么了?” “哪來的槍擊?!” “船長大人你還好嗎?” 在船艙中打掃拖地,或偷閑午睡的水手們聽見槍聲,箭步沖上甲班,各個神色警覺地四象張望! 海風掠過,帶走火藥味,船上恢復平靜…… 船員們所看到的景象則是,空蕩的甲板上只有奧蘭多和胖達兩個人,一個持槍而立,一個僵在原地。 而他們的船長大人,似乎對自己剛才那一槍引起的sao動聞若未聞,只優雅地吹了下槍口,將純黑色的手槍別回腰間,精壯的手臂就算是隔著襯衣,都能清晰可見拉扯出來的肌rou紋理。 年輕的男人莞爾,因為金色毛的襯托,他的笑容都顯得陽光般明媚??僧斔雎曇舻臅r候,一切又變得不一樣,語氣分明帶著颶風之前的故作平靜的冷冽,冰藍的瞳孔掃過眾人,最終定格在跟前胖達的面龐上: “作逼?娘炮?很好,最近過于太平,我的槍正好覺得和船艙親密接觸沒什么意思,下一次,不如讓子彈好好親吻你們的眉心?!?/br> 噢,船員們縮回脖子,瞬間明晰過來,胖達那個呆子又嘴賤了。 船長兩條長腿交疊,利落地坐回躺椅,他以膝蓋為支點,折臂托著腮幫子,剛才還冰涼的瞳孔瞬間揉成了水,藍潤潤的,像是一頭一天沒啃到骨頭的金毛:“好想喝酒……” 險些喪命槍口差點嚇尿褲子的胖達趕忙湊近,討好這位暴君:“船長,偷偷告訴你一件事,昨天搜船的時候,那條被劫持的中國游艇上,好像有一種從未見過的酒耶?!?/br> 幾位站的比較近的水手聽見他們話中的關鍵字眼,暼到船長大人高豎的耳朵,腦海中瞬間警鈴大作,上帝啊,這位嘴賤 嘴快,智商擺明跟不上口舌的同行恐怕又要拉他們下水啦。 水手們紛紛表示要和薦酒一事撇清關系: “船長,那個玩意兒根本不是酒?!?/br> “那么難喝的東西你也好意思推薦給船長!” “你還不如讓他在朗姆酒缸里面泡上一夜澡?!?/br> “扒拉扒拉……” “少廢話,”金男人淡淡打斷他們,“拿來給我看看?!?/br> *** 一位老船員戰戰兢兢從艙內抱出一個白花花的透明玻璃瓶子。 瓶子周圍包卷著一層俗氣巴拉的映花紙,上面是沒有一個人能看得懂的中文。 船長接過來,掃視一圈,現上面一個字都不認識,不耐煩道:“這個像裝了一罐精|液的玩意兒是酒?” 胖達粗圓的手指點在一處:“有英文的,船長你看!” 奧蘭多瞄了一眼,確實有個極小的單詞——“ine”,于是端起玻璃高腳杯,躍躍欲試下指令:“來,倒?!?/br> 胖達嘩啦啦倒了三分之一白晃晃的液體。 船長大人像喝紅酒那樣,品嘗之前還輕而優雅的晃了晃,然后舉杯:“為你們的一輩子,我的一天,干杯——” 眾船員忍受住船長習慣性強加在他們身上的刻薄毒舌,紛紛對望使眼色,不忍心再看下去。 ——上帝啊,船長要喝啦! ——我幾乎能預見到他喝完這種垃圾之后的暴躁程度了。 ——真想偷偷提前進船艙拿個頭盔戴好了緩沖傷害啊…… 奧蘭多兩瓣淡紅色的優美嘴唇貼上杯口,溫柔的一抿,乳白潤膩的液體滑入口中,舌尖觸碰,喉結輕滾…… ?!?/br> 大腦中,好像有什么東西,突然亮了。 *** 被變相踩在腳下的秦珊自然也聽到了那一下巨大的槍聲,她當時渾身酸痛,被繩子勒得紅腫脹,痛楚感更加明顯,身心又那樣疲憊,累得幾乎要暈死過去,但是一聲砰動全船的槍響,足以讓她回光返照從地面挺立而起,人在受驚嚇時總能做出出極限的動作。 難道我的家人被槍殺了? 不好的直覺沖進大腦,她被粗繩裹得跟木乃伊似的,只能一蹦一跳到酒窖門邊,中途她猛然想起,這才第二天上午,被劫持的消息恐怕都沒出去,如果現在就隨便殺死她們這群人質,還怎么跟國際上要到足夠的贖金? 這么一想,秦珊被捆在一塊的雙手合十,一屁股貼回地面,回歸淡定練瑜伽的姿態。 秦珊在同齡孩子里面,算是比較早熟的了,當然不是身體上的,而是思想上的。 她家境還算富裕,老媽是一個cca|v收視率很高的旅游節目的主持人,老爸是這個節目的外景攝影師,父母常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在國外鬼混,她和兩個哥哥們由保姆照顧,除去每天要去當地重點中學念書接受義務教育之外,家里還聘請了私人外教,專門輔導她英語。 老師是個成熟而性感的英國女留學生,從秦珊五歲時就開始對秦珊進行全面英文教學,拜女人所賜,她現在的口語還算不錯,并且知道很多同齡人都不該知道的知識。 “學好英語語法,走遍天下都不怕”——這是她老媽從小告誡她的。 昨晚施展拳腳擼了一大串華麗麗的英譯詩歌,自以為感天動地,結果人家壓根就是左耳進右耳出覺得你根本就是個神經病…… 轟——巨大的踹門聲讓思緒戛然而止。 腥咸的海風灌進地窖,秦珊睫毛抖了兩抖,睜開眼睛,奧蘭多逆光站在門口,金色的頭,白皙的皮膚,高大的身軀讓他看上去像個俊美的太陽神。 呵呵,這個阿波羅還真是喜歡自帶踹門bgm出場啊,秦珊在心里冷笑吐槽。 然后她看到他左手好像握著一個很熟悉的物體…… 還沒細看,男人走進來,右手直接粗暴地拎著秦珊后衣領,把她從地面拔起,懸腳騰空直到讓他舒適的高度才停止,然后向她展示左手握著的東西: 低沉磁性的嗓音掠過耳畔,誘惑一般讓人忍不住想要立刻回答:“告訴我,這是什么酒?” 秦珊定睛一看,湖北孝感米酒的包裝瓶,她老爸愛喝這個。去湖北拍攝節目的時候,當地人送了好多,都是家里人親自釀的,味道醇正,可謂是清香襲人,甜潤爽口,濃而不沽,稀而不流,食后生津暖胃,回味深長。此番自由行之前,怕海上冷,她老爸特地帶了幾瓶上路。 難不成這家伙也喜歡喝?可惜看不懂中文? 太棒了,文化是國家自尊自豪的基礎,漢字果然是中華民族最為寶貴的文化。 秦珊被束縛一夜的酸痛怨恨在此刻終于得到一個泄口,她無知又無辜地睜大黑眼珠子看回去:“我還小,不識字,你自己谷歌呀?!?/br> 第三章 “據當地報道稱,馬德拉南部沿海,一艘中國游艇于周二夜間遭遇海盜襲擊,船舶設備和船員財物均被盜走,游艇上五名中國船員也被虜為人質。中方已得到消息,涉外部門言人表示,目前雖無法確認,但依過往經驗,船員人身安全疑慮不會太大,涉外部門將持續掌握船只行進路線。國際海事局海盜報告中心也聲稱將對此類惡性海上事件給予高度重視……” 優雅的葡萄牙語女聲播報,正于豐沙爾海港附近的一間歐式木屋,它低調地存在于高墅洋房之間。很明顯,這間古樸的屋子已經上了年紀,墻粉斑駁,鐵制欄桿上刻著一些舊時代刀光劍影遺留下來的痕跡,長年蔓生的綠葉枝條和火紅薔薇幾乎快要將它們完全掩蓋,宣告著房主起于戰爭,頑強存活至今的成就與勝利。 屋內的擺設很簡單,原木桌椅,皮質沙,一方古舊的小吧臺。唯一算得上現代的產品,估計只有茶幾前面的電視機和角落的一套臺式計算機設備。 電視屏幕上的畫面,已經轉到對海事局領導的采訪,一名大腹便便身穿西裝的中年男人cao著英文,面朝鏡頭義憤填膺道:“居然還妄想索取五百萬歐元的贖金,簡直可笑,一群違反法制的暴徒們,他們必定會受到重懲……” 吧臺后站著一位戴圓框眼鏡的老人,白白須,紅彤彤的酒糟鼻鑲嵌在皺紋滿布的臉蛋中央,他側耳傾聽完電視機里面有關海盜的消息播報后,瞇起眼看向沙的位置: “我的孩子,電視,廣播,報紙,到處都是關于你們的新聞,處在這樣眾矢之的的位置,你居然還敢停泊在府最為繁華的港口?” 一名年輕人正陷在柔軟的沙里,背脊后倚,兩條頎長的腿優雅交疊,他舉著一大份報紙翻閱,由于報紙的遮擋,根本不能瞧得見他的臉,只有半邊長有金的頭頂矗立在那。 聽見老人的話,年輕人嘩一下拉下報紙,露出英俊深邃的眉眼。他三兩下將報紙疊好,放回茶幾,長指勾住杯柄,順手從茶幾端起一杯還在騰著白煙的咖啡: “不必多慮,老雷德,本船長可從來沒在劫船索財上失手過,”他喝了口咖啡,擱下杯子起身:“借用一句東方兵法之中的古話,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br> 老年人不由搖頭失笑,強盜不可怕,就怕強盜有文化,他扶了扶鏡框,問他:“說吧,今天突然上岸來找我有什么事?” 奧蘭多握起咖啡杯旁邊的一個長形玻璃瓶罐,走到老人身側,一把攬住他肩膀:“親愛的老家伙萬事通,幫我看看這是什么酒?” “中國?!彼a充道。 老人接過酒瓶,疑惑道:“咦,我們的船長大人竟會對紅葡萄酒以為的品種感興趣?” 奧蘭多自鼻腔中輕擲一笑,低沉愉悅,像是在默認。 雷德就算戴了眼鏡,也會因為習慣瞇起老花眼,他細細端詳起來,邊說道:“那個古老的國度啊,我也不是很懂呢……” 唉,中國少女還是太稚嫩了,我們的船長大人根本不需要谷歌,因為他身邊就有一名人形搜索引擎,雷德先生。這位老人可是與他結識十多載的忘年知交好友,老先生生于二戰初始,從那樣烽火硝煙的年月里順利生存下來,還一直活到今日,七十多歲的高齡,精神仍然矍鑠無比,這樣的妙人,怎么可能沒有一些特殊的技能天賦?比如精通歐洲各國語言,并且對其他國家的語言也稍有涉獵,比如深悉世界通史,再比如清楚各個大洋的海域與地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