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近人心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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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時秦諾便被曉風從被窩里挖了出來。 握著珠子醒過了神,秦諾往外瞧了一眼,揉著眼慢吞吞地踩著鞋下了床榻:“怎么這么早,是外頭有事嗎?” “原本無事?!睍燥L把盛著燕窩的玉盞遞到秦諾嘴邊兒上,緩著聲兒和她道:“是侯府老太君那里來人了,聽那意思,是想讓殿下去向她請安?!?/br> 秦諾尚未答言,素問便急道:“什么侯府老太君,在殿下跟前兒不過是個臣下,還想拿捏著長輩的架子,就是尋常人家,也沒有這樣早教新婦問安的?!?/br> 素問性子直,在秦諾面前又沒個遮掩,曉風輕咳一聲,沖她皺了皺眉,方去架子上捧了一身石榴紅的襦裙來:“究竟是頭一日,既是來喚了,咱們會一會她也無妨?!?/br> 此地究竟是荷州,虞斌這個襄武侯還沒真正立起來,他們做事尚不可隨心而為。這事曉風在心里轉了個三五回,已經很有成算了:“只是雖然要去見侯府長輩,可殿下畢竟是主子,主子肯去,已是施恩,那什么時辰去,端看主子高興?!?/br> 秦諾擺擺手推了這身艷紅衣裙:“換件水藍色的,不必這么鄭重?!?/br> 曉風也不再勸。她其實多少看出了公主的心思,公主不肯拜堂,不肯著嫁衣,新婚日也不肯穿紅戴彩,這是真正的要將自己和這樁婚事分開。 曉風猜測公主心中有人,但這話又不是她該說該問的。 “奴婢已著人備了早膳,殿下就安安生生地洗漱好,然后坐下安安靜靜用頓飯,等外頭的寒意散了,咱們再慢慢往侯府老太君那里去?!睍燥L凈了手,自從衣柜里拿出一件水藍的素凈衫裙侍候秦諾換上。 “他們起了嗎?”秦諾更了衣,坐在妝鏡前拿著幾副耳墜對鏡比了比,擇定了一個,慢慢給自己戴上。 “新人早起了?!睍燥L笑著給秦諾挽發:“奴婢瞧著,他們那兒比咱們還早點燈呢?!?/br> 秦諾帶著人進到新房里時,夏溪也剛剛整妝畢,她起身向秦諾行了大禮,秦諾還沒來得及扶她起來,便見虞斌也走過來行了禮。 秦諾只好站著受了禮,而后盯著夏溪仔細看了幾眼,笑道:“我瞧著夏溪姑娘比昨日還美呢?!?/br> 秦諾瞧著她,只覺夏溪今日艷若桃李,尤其眉眼間,添了幾分說不出的嫵媚風情,看的人挪不開眼。 夏溪福了福身:“殿下于民女有大恩,民女無以為報,但憑殿下差遣?!?/br> 秦諾見夏溪被她打趣了一句,整張臉幾乎是立時便紅的不像話,還想再玩笑兩句,便被虞斌從中間擋著了。 “小氣鬼?!鼻刂Z瞥了虞斌一眼,也沒再逗人,三人坐在桌前,準備著用早飯。 曉風也不著痕跡地看了夏溪幾眼。公主不解男女·情·事,只單純地覺著夏溪今日比昨日好看,可她從前做探子時卻是沒少見識的。夏溪如此,多半是因新婚稱心,是以露了婦人媚態。 若非秦諾堅持,夏溪原本不欲與秦諾同桌而食。她雖不自貶,卻也有自知之明。眼前的人是長公主,縱瞧著溫柔可親,但總歸身份高貴,她可接受公主的善意,卻更要明白相處的分寸。有些事,她總是要多想一些,多說一句的。 早晨吃得簡單,虞斌見秦諾拿了個小碗拌面,聞著各種小菜醬料和蝦子醬油的味道,他也擱了粥,給自己拌了一碗。 這一吃倒吃得停不下口。虞斌給夏溪也拌了一碗,見她臉上露出的驚喜滿足的表情,自己也吃得更加香甜。 “這東西好,從前也沒想著這么吃?!庇荼箅y得地吃得有些撐,起身站在門前消食。夏溪也笑道:“我倒是嘗過這蝦油,就是沒有今天這么好吃?!?/br> “這是殿下自己的方子?!睍燥L將秦諾擦手的巾帕搭在盆沿:“別家自然不如?!?/br> 這一說虞斌倒有些驚訝,夏溪也笑道:“那我們真是沾了殿下的福氣?!?/br> “其實方子也不難,只是做飯烹調這回事,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味道?!鼻刂Z捧著茶略喝了兩口:“就是不知城中這些醬鋪情形何如?!?/br> “殿下想做這蝦油的生意?”虞斌到底敏銳,聽出了秦諾的意思。他思量片刻,點頭道:“也不是不行,只是不知殿下是想單做這蝦油的生意,還是再添些其他的?!庇荼笳f罷又道:“殿下只需出方子就行,鋪子人手這些,臣都會安排好?!?/br> 見虞斌這態度,秦諾也安下了心來,剛要說什么,就見虞斌抬手拍了拍腦門,笑道:“只是殿下要做這生意,只怕還要再等一等?!?/br> 虞斌著人將屋里的帖子拿了出來:“再過兩個月,便是定王二弟的婚宴,到時,殿下還得與臣一同赴宴?!?/br> 秦諾整個人都僵了一下,臉上的笑都險些維持不下去。 在荷州城她尚可避著言霆,若到了定州,那才是避無可避。 虞斌見狀,只當她不愿與定王府打交道,可這婚宴已經定下,他更接了帖子,這時再說不去那就是得罪人了,況且這一趟也不只是為了賀定王二弟新婚之喜。 “此次各州鎮王侯公府應當都會差人赴宴,如今東臨烏襄二國犯境,又聯合各邊城族落一同作亂,實在是難對付得緊,若此時不加以防范,一致對外,待二國成勢,山河染血,江山破碎,就在眼前。是以定王府借此次喜宴廣邀諸藩王侯,只盼能商議出個具體的法子,在還能勉力控制抵御時,將這些盜匪趕出中原去?!庇荼罂聪蚯刂Z:“此次朝廷也會派人前往共商大事,依臣看,殿下還是往定王府一趟為好?!?/br> 秦諾喝了幾口茶,勉強定了心神。 她知道這場喜宴的意義,它關乎天下蒼生,一旦各州鎮王侯談妥,決意一致對外,那么東臨烏襄二國的氣數也就盡了。 如今也只有定王府,只有定王言霆有這樣的聲望和地位,能讓眾人聽他一語,對他忌憚臣服。 這是如今的朝廷,如今的帝王做不到的。 秦諾閉了閉眼,沉默著點了點頭。 她沒有忘記自己與皇兄的目的和期望,定王府的這場喜宴,她是非去不可了。 “殿下不必擔憂,此次定州之行臣會護殿下周全?!庇荼蟊M量說著言霆的好話:“那日定王對殿下算是有些相救的恩情,您也應當看出了定王的為人,定王府中,定不會有人著意與殿下為難?!?/br> 秦諾勉強笑了笑,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定王府中有她最為恣意爛漫的時光,有她念念不忘,心懷感激的人,還有始終牽著她的心,掛著她的情的人。 她不是不想回去的。只是近鄉情怯,物是人非,一朝回眸,讓她如同沉在一場夢中,恍惚而慌亂。 日頭漸漸上來了,老太君那邊已經來了幾撥人,眼見著也差不多了,曉風便點齊了人,準備著侍候秦諾去會會那老太君。 夏溪如今還不宜出現在人前,秦諾便教人先把她送到公主府。 送走了夏溪,二人才信步閑踱著往老太君院子里去。 “旁的事先不說,只說侯爺那個叫王隆的心腹,不知侯爺要如何處置?”有時身邊親信的背叛才是最致命的,不管王隆的初衷如何,他都已經背叛了虞斌。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就是天大的禍患。 說到王隆,虞斌雖恨不能親手殺之,可心里究竟還有幾分不說清道不明的悵然。王隆一直跟隨在他身邊,雖說處事有時固執而偏激,可忠心卻是不容置疑的。 虞斌大概能想到王隆此舉的意思,但他不能原諒王隆的自作主張和自以為是。 “既然背主,便只有一條路了?!?/br> 秦諾側首看了虞斌一眼,但覺此時的虞斌風流倜儻之余,多了些教人退避的威勢和冷意。 有時候人的轉變,只是一瞬間的事。 說罷了對王隆的處置,虞斌便與秦諾說了些荷州密事。 老太君名為呂檀,頗有些手段,幾代經營,如今這荷州上下,幾乎已被呂家人以及呂家親信把持了,想要對付呂檀,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秦諾聽著,心里默默計較,無怪虞斌面對老太君時會如此無力,處處受制,這呂家在荷州實在比她打聽來的還要勢大。 “看上去侯爺前路坎坷,掌權之路漫漫啊?!?/br> 虞斌笑了笑:“臣雖不才,可也不至毫無還手之力,殿下聰敏過人,何必打趣臣?!?/br> 秦諾挑了挑眉,沒有再出言試探。 秦諾知道,虞斌必定是有后手的,只是從前時機未到,后來又為人所制。如今虞斌對其祖母的情分已經所剩無多,而呂氏手中也沒了能制約虞斌的人質,若虞斌狠下心來,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呂檀早已端坐堂上,蔡嬤嬤給她換了盞茶,有些不耐地看了看門外:“要說到底還是殿下架子大,這一般人家的新婦,哪有這樣沒有規矩的,不說一早來敬茶,居然還要咱們三請四催?!?/br> “她是長公主,到底不同?!眳翁吹故呛芊€得住,臉上也不見有什么不快之色。 “不過是個宮人,因著情勢得了個長公主的名分,可說到底也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脈,一朝得勢,她倒是端起來了?!辈虌邒咂擦似沧?,滿臉都是忿忿不平,不屑惱怒:“說是閨名叫什么如意,您聽聽這名字,如意如意,意思倒是好了,可到底也只是個丫鬟的名兒,賤命充貴體,真當飛上了枝頭就能當鳳凰了?!?/br> 呂檀笑了下:“你這張嘴啊?!彼蛄丝诓?,勸道:“等會兒見了人,可不能把話這么往人家臉上招呼,到底是個小姑娘家的,臉皮兒薄?!?/br> 這話說的沒有半分斥責意味,反助了蔡嬤嬤的氣焰。她很有意思地笑了笑:“老奴曉得,到時說話一定注意著些,可老奴覺著,這到底也不過是個丫頭出身,侍候人的玩意兒,奴才罷了,難道連幾句話都聽不得了?要老奴說,這也就是您心慈,擱著旁人家,早讓人去站規矩了,好好練練那身賤骨頭,省的懶下來了,連自個兒原來是個什么東西都忘了?!?/br> “你啊?!眳翁葱χ鴵u了搖頭,臉上的笑卻更深了些。 ※※※※※※※※※※※※※※※※※※※※ 感謝在2020-09-01 16:50:10~2020-09-02 17:18: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4724537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