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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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溫熱的手掌輕輕落在她發頂,男人漫不經心地揉了揉,“專心?!?/br> 談聽瑟一愣,僵直的后頸泛起漣漪似的癢,吹起幾顆火星燙在心口。 來不及為剛才的聯想感到羞恥,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剛才那個親昵又隨意的動作上。 “……我知道?!彼曇艉艿?,側過頭飛快地瞪他一下。 蜻蜓點水似的一眼毫無威懾力。 陸聞別挑眉。 少女重新轉回去背對他時,長發發尾從他手背上掠過,那感覺很輕,卻難以忽略。 他垂眸瞥一眼,抬起搭在椅背上的手插進褲袋。 這局聶顯充當荷.官,一開始還有人說笑,后來桌上就漸漸安靜下來。 沒多久一局結束,所有人目光先后聚焦在某個少女手邊——那里堆著厚厚一摞用來充當輕便籌碼的撲克牌。 她又贏了。 氣氛哄然熱烈,談聽瑟在一片夸贊揶揄中松了口氣,松開了攥緊的五指,慢慢起身走到陸聞別身邊。 他一直盯著她,從最初的若有所思,到輕輕勾起唇角。 “小騙子?!彼托?,聲線磁性低沉。 她一愣,蹙眉抬起頭,呼吸卻驀地一滯。 相處的這段日子里他很少有什么明顯情緒,現在這樣笑起來時竟然會顯得有幾分輕佻,給人深情又多情的錯覺。 談聽瑟心跳急促,訥訥道:“……什么?” “誰教你的德州?” “聶——”她聲音戛然而止,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有點不甘地別開臉,“我自己學的?!?/br> “自己學?” “我爸不讓我學這個,我自己看了點職業比賽的視頻,但今天的確是我第一次玩兒,不算我騙人?!?/br> 少女語氣平靜,卻沒能真正藏住那點倔強和驕傲。 她在牌桌上的表現既青澀又老練,恰好印證了她說的話??此泼?,只是因為汲取的經驗雖然多,但閱歷到底還不夠——不管是玩牌,還是她這個人本身。 這也是桌上那幾個常玩德州的人會輸給她的原因之一。 陸聞別挑眉笑了笑,不置可否。 “而且,”小姑娘忽然轉頭看著他,“我幫你贏了錢?!?/br> 他懶散地抬起一只手,缺乏誠意地作投降狀,“的確。我不該戳穿你?!?/br> 她抿緊唇,抬眸時一雙眼明明直勾勾的卻欲言又止,勾勒過的上翹眼尾與眼下紅暈清澈又嬌艷。 陸聞別手一頓,忽然伸手用食指輕輕彈了她前額一下。 “……你干什么!”談聽瑟驀地捂住額頭,耳尖一燙。 額頭上的溫度若有似無,只停留了極短的一瞬間。 “獎勵?!闭f著他自己都笑了笑,“他們說的對,你的確很有天分?!?/br> 終于得到了想要的夸獎,談聽瑟努力壓下快翹起來的唇角,佯裝平靜道:“今天又不是我第一次學,萬一我看了很多遍視頻呢?!?/br> “看和做是兩回事。這個回答滿意了?” 她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揚,仰起頭朝男人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乖巧笑容。雖然笑弧收斂,但眼底卻亮晶晶的,仿佛融化了燈光。 陸聞別一怔,隨即失笑。 牌局持續到晚餐前。 這頓飯談聽瑟面不改色地吃下了“正?!钡姆至?,甚至自始至終神情都輕松愉快。一想到這些東西很快就會被吐出去,她就沒了罪惡感。 等侍者撤了餐具,眾人離席準備轉場去下個地方時,她輕車熟路地起身離開包廂。 陸聞別抬眸,目光平靜掠過少女離開的背影,忽然抓著煙盒站起身。 “干嘛去?”聶顯問。 “抽煙?!?/br> …… 談聽瑟走進盥洗室,站在鏡子前將手洗凈擦干,然后踏入最內側的隔間。 手指探入口中,貼著創口貼的指節正好抵住齒緣,避免了上一次被牙齒劃破的傷口再次受創。 吐的感覺并不好受,但這一點小小的痛苦對現在的她來說根本算不了什么。 處理好一切痕跡后她推開門走到洗手臺前,清洗之后正要出去,忽然聽見位于外間的化妝室里傳出說話聲,聲音格外耳熟。 “你之前帶來的那個男朋友呢,怎么最近都沒看見?” “別提了,竟然是個家里馬上破產的窮鬼,還把我騙得團團轉?!?/br> “誰讓你是個香餑餑呢?!?/br> “我們這種人算什么香餑餑,金字塔尖的男人輪不到我們,身邊窮酸的蒼蠅倒不少。談大小姐那種才是。要不是她最近都不出現,人家能看得上我嗎?”女人冷笑,“不過我倒挺期待她被這種男人玩兒一把?!?/br> “最近咱們組局我約了她好幾次,結果她一次都沒來。要不是我爸想拿下談氏的合作項目讓我幫襯著點兒,誰愿意上趕著捧她?!?/br> “我聽說人家最近都在跟陸少那邊的圈子往來,哪兒還看得上我們啊?!?/br> 兩人對著鏡子補妝,神態語氣輕蔑而鄙夷。 忽然,背后響起腳步聲,纖細的身影出現在鏡子里,蓬松茂密的長發掩映著耳垂上圓潤的白珍珠。 她旁若無人地站定,對著鏡子慢條斯理地拿出口紅將唇上的顏色補勻。 兩人臉色唰地白了,“聽、聽瑟……” 口紅“啪嗒”一聲蓋好,談聽瑟微微一笑,“好巧啊?!?/br> 說完她干脆利落地轉身離開,徑直向外走去。剛才她為了避開其他人故意繞路來這個更遠的盥洗室,所以返回時不可避免地經過了大廳。 “聽瑟!”那兩個人急忙跟在后面追出來,你一言我一句地解釋,“剛才的事可能有點誤會——” 不遠處幾個男人原本相對而立正閑談著,聽見動靜都紛紛轉頭看過來。 穿著白襯衣的那道身影尤為挺拔高大,淡淡側目而視時眉眼收斂了鋒芒,目光中卻有一種平靜的壓迫感。 他若有所思地瞥過她和身后的兩個人。 談聽瑟腳步一頓,那次在白虹公館偶遇時他也是這樣不經意地朝自己看了過來。那時候他只是笑了笑,他們沒有交談,各自離開。 雖然那一眼也足以讓她雀躍,但她想要更多。 就像是—— “過來?!蹦腥寺暰€磁性微沉。 他微微轉身,面向她,等著她走過去。 談聽瑟幾乎是無意識地勾起了唇角,隱秘的雀躍注入心尖,撥動著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就像這樣。 她轉過頭朝身后的兩個人笑了笑,眼里有冷意也有厭煩,聲音卻得體而平靜,“沒什么好解釋的,你們說的是事實,我贊同?!?/br> 贊同這兩人為了反諷而貶低她們自己的話,也贊同對她們的看不起。 和這些人之間根本沒什么善意與友情可言,談聽瑟早就明白這一點,這對她來說也根本不重要,她不在乎。 她再次轉回身時笑容乖巧看不出端倪,在眾人的注視下很快走到陸聞別身邊。 “走吧?!标懧剟e再次漠然地看了那兩個年輕女人一眼,手仿佛非常紳士地在談聽瑟背后虛扶了一下,“送你回去?!?/br> …… 談聽瑟坐進副駕,彎著唇角低頭去系安全帶??酆煤筮€沒來得及抬頭,左邊驀地掠下一片陰影。 男人修長的手指握住她的右手腕往上一帶,那只手就橫在了兩人之間。 “砰”的一聲車門緊閉,車內氣氛無聲收束,讓她在茫然中忐忑不安,“怎么了?” “這是什么?!标懧剟e垂眸,目光落在她右手指節的創口貼上。那上面赫然蹭著一點口紅,而創口貼下面是她催吐磨出的傷口。 他又抬起眼盯著她,眼底審視的意味讓她呼吸一滯,立刻明白了他想問的是什么。 陸聞別輕輕挑眉,“說話?!?/br> 第8章 青澀果實 綁帶纖細布料單薄,如同細細…… 談聽瑟心里一跳,臉色微微發白,“你問過我了,這是不小心刮傷的?!?/br> “我不是真的在問你答案?!标懧剟e笑了笑,松開手,“你做了什么對我來說不重要,但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br>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br> 他神情漠然,看不出是否有失望的成分,只有微微勾起的唇角透露出令她難堪的意味,“那樣最好?!?/br> 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似乎在告訴她他真的不在乎。 談聽瑟腦海有短暫的空白。 她沒想過催促的事會被他發現,更沒想過被發現了要怎么辦,尤其是在陸聞別看上去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真的不在乎的情況下。 “……你在生氣嗎?”談聽瑟盯著他的側影,強自鎮定地問。 “我為什么要生氣?”陸聞別握著方向盤,仿佛包容又平和地開口,“你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恰好我也沒有當人生導師的愛好?!?/br> “既然這樣,不可以當作什么也沒發現嗎?對你來說也沒什么區別?!?/br> “沒什么區別?” 他臉上若有似無的笑消失了,“厭食癥,食道損傷,聲音嘶啞,腐蝕牙齒……你把自己糟蹋成這個樣子也覺得沒區別?我沒有當人生導師的愛好,更沒有替你的人生負責的愛好?!?/br> 談聽瑟呼吸一點點冷卻下來,冷氣一直貫通鼻腔與前額,帶來清醒似的刺痛。 她剛才說的話,的確幼稚且不負責任,甚至可笑地想讓他來承擔這份“不負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