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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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比較炎熱,這一來一回,尸體早已浮腫腐爛,根本辨不出原樣,害怕死者太多,容易引發瘟疫,郡守命令他干脆一把火燒了。 陳謙說:“下官以為曹大人等人死得蹊蹺,船沉得再快,也斷然沒有來不及跳船逃生的時間??赡苁怯腥俗隽耸帜_,但具體是怎么回事,下官沒有查出來,那個當時棄船逃命的船家也消失不見了?!?/br> 裴凜之犀利地盯著他:“那為何報上去說是遭遇暴雨翻船?” 陳謙低下頭:“這下官就不太清楚了,上報朝廷的是刺史大人。想是刺史大人怕陛下責怪,才這么說的吧?!?/br> “所以這事,陳大人是完全不知情?”裴凜之冷冷地看著他,這陳謙倒是甩得一手好鍋。 陳謙忙說:“下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是下官無能,沒能查出來事情真相,讓曹大人死得不明不白?!?/br> 裴凜之說:“你也認為你自己無能對吧?那好,這縣令你就不要當了,我另外安排人上?!?/br> 陳謙嚇了一跳,趕緊跪下:“裴將軍,不知下官何罪之有?” “我奉圣意前來調查此事,陛下已經全權放權由我來處理。死者除了曹大人,還有五十名我的手下。他們出生入死保家衛國,沒有死在戎兵之手,卻無端喪命于荊州。陳大人,你說他們死得不冤?!”裴凜之咬牙切齒地說,眼睛盯著陳謙,似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陳謙大氣也不敢喘。 裴凜之怒極反笑:“很好,你們能耐大,只手遮天,翻云覆雨,根本就沒把王法與陛下放在眼里,當起了土皇帝。那我就拆了你們這些土臺班子。給你三天時間,如若查不出來案子,那就默認是你們包庇兇手,到時候別怪我不客氣?!?/br> 陳謙趴在地上:“下官遵命!” 裴凜之回頭對荊州刺史謝云道:“謝大人,我手下的將士與曹大人都無端喪生于荊州地界,此案疑點重重,你草率處理后事不說,竟然還向朝廷謊報說是暴雨翻船所致。你將這事如此輕描淡寫地結了案,就不怕我的兄弟泉下有知來找你索命?” 自從裴凜之到荊州后,謝云就被他控制起來,并一直帶在身邊,不讓他跟其他人接觸,就是想看他到底能扛多久,到底要為誰掩飾,還是他本人就是這事的幕后主使。 謝云說:“裴將軍此話嚴重了。曹大人之死下官也十分痛心,下官之所以那樣跟朝廷稟報,是怕陛下怪罪下官治理不力,竟讓朝廷命官在任上死于非命?!?/br> 裴凜之冷笑:“看來你也知道你治理不力,我停了你的職,冤不冤?” 謝云搖頭:“不冤不冤,是下官的疏失,令曹大人含恨死去?!?/br> “那你就沒再重新調查過此案?” 謝云舔舔唇:“下官無能?!?/br>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是個無能之輩,對吧?很好,這刺史你也不要做了,這荊州我暫且替你管了?!迸釀C之壓住怒火。 光靠怠忽職守是不能將這些狗官治多大的罪,必須要有點真材實料才行。裴凜之一轉頭,就命人去查荊州這些地方官的清廉問題了。 但凡做官,能做到兩袖清風的,除了蕭彧身邊的幾個人,裴凜之還沒見過。尤其是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地方官哪有不貪污受賄的,所以一查一個準。 讓裴凜之驚訝的是,他們竟在謝云家中搜出了二十幾萬兩銀子、珠寶無數。謝云這荊州刺史一年的俸祿折合成銀兩,不會超過二百兩銀子,來荊州赴任不過三年,他每年的俸祿折算成銀兩撐死了也不會超過一千兩。 按理說,謝云又非荊州人,就算在荊州買田置地,也斷不可能賺取如此多的銀兩,更不至于是從老家帶著這么多銀兩來赴任,那可是上萬斤重的行李。 謝云在交代這些銀兩的來龍去脈時,漏洞百出。在裴凜之的審訊下,謝云終于開始交代這些銀子的來龍去脈,都是這些年在荊州斂的財,有克扣的軍餉,還有地方豪強以各種名目孝敬的錢財。 最近的一筆,便是江安縣豪強屈慶一個月前送來的五萬兩銀子。這個時間,便是曹勉出事的時間。 這屈慶來頭不小,他是荊州地界最大的名門望族,家有良田萬頃,整個江安縣的良田有八成被他一家占有,富得流油,在當地是呼風喚雨,耀武揚威,比陳謙那個縣令還威風。 裴凜之聽見這名字,說:“屈家?就是前段時間從他家收編了三千私兵的屈家?” 一旁的副將答:“正是。當時屈家不少私兵還反抗,被弟兄們打了一頓才老實了。對了,將軍,昨日還有負責訓練私兵的校尉來報,有一群私兵潛逃,被抓了回來。好像都是江安屈家的?!?/br> 裴凜之說:“去搜搜陳謙家里,看看有沒有來歷不明的銀子?!彼X得自己可能查到一點蛛絲馬跡了。 “是?!?/br> 很快,他們在江安縣令陳謙家中也搜出了上萬兩來歷不明的銀兩。一問,果真是屈家送的,而且時間與謝云收受賄賂的時間差不多。 屈家的作案動機太明顯了。均田制受損失最大的便是這樣的地方豪強,他們怎么舍得將祖輩積累的下來的財富拱手交出來。 陳謙被揪出收受賄賂的證據,裴凜之直接給他下到了牢獄之中。 直到這個時候,陳謙才開始交待他所知道的事實。曹勉抵達江安后,曾經與屈家有過多次接觸,并且都不太愉快。他離開的時候,屈家的問題其實都沒有解決,便跟陳謙打招呼,說是待他處理完松滋的均田問題,再回江安來處理。 裴凜之猜到,曹勉應該是意識到自己帶的五十名將士完全無法與屈家三千私兵對抗。所以采取了退讓的方式。 裴凜之問:“曹大人出發前,是否給朝廷遞過奏折?” 陳謙說:“是有一封信從驛站發出?!?/br> 裴凜之問:“信呢?” “小人不知道,下一站應當是江陵?!?/br> 裴凜之嘆了口氣,他猜想曹勉意識到這個問題不是他能解決的,便向朝廷寫了奏折遞上去,但奏折還沒出荊州地界就被截住了。 “那曹大人是被誰殺的?”裴凜之問。 陳謙搖頭:“這小人真不知?!?/br> “誰人送他們離開的?” “是小人?!?/br> “給我說說當時的情況?!?/br> “那日下著小雨,小人親自送曹大人上船。我還勸他們等雨停了再走,但他們執意要走,看起來比較迫切?!?/br> “他們尸體上可曾有傷?” “仵作說身上沒有外傷,但指甲顏色發黑,似是中了毒?!?/br> 裴凜之閉上眼睛,這就沒有錯了,必定是中了毒,才會在沉船的時候完全沒有反應。有人在他們中毒之后,將船鑿沉了,那么下毒之人是誰?裴凜之握緊了拳頭。 裴凜之讓人將屈家家主帶了過來,開始盤問,他沒有直接問曹勉之事,而是問起了均田一事。 屈慶說:“之前有位大人來找小人商議此事,小人家田畝過多,沒能統計完,一時間算不清,那位大人說等他回來再算?!?/br> 裴凜之淡淡地說:“哦,那位大人已經去世了,你不知道?” 屈慶裝作一副十分吃驚的模樣:“當真?那太可惜了。均田一事,是否要等朝廷再派人來推行?” 裴凜之面無表情地說:“不必了,我說了算。交出你家所有土地的契書,明日就開始丈量土地?!?/br> 屈慶面色一僵,訥訥地說:“大人是新來的推官?” “我不是,但這事我能管?!迸釀C之說,“還有一件事要跟屈老爺確認一下,最近你送了荊州刺史五萬兩銀子,江安縣令一萬兩,為什么要賄賂朝廷命官?你們給曹大人和他的隨從下了什么毒?” 第159章 懲處 屈慶嚇得一個哆嗦, 連忙跪下:“大人,小人冤枉,下毒之事與我無干?!?/br> 裴凜之冷笑一聲:“與你無干?曹大人出事之后, 你便巴巴地給謝云與陳謙送銀子,讓謝云命令陳謙火速結案, 將曹大人的遺體燒掉。官府辦案, 何時需要你來指揮?你算哪根蔥?或者說, 屈老爺是這江安縣的土皇帝, 江安地界的事都由你說了算?” 屈慶被裴凜之凌厲的目光嚇得瑟縮了一下, 趕緊低下頭,舔了舔干燥的唇:“小人豈敢!當時那些尸體都停放在我家的田地里, 實在太多了, 莊戶們都害怕, 紛紛來央求我想辦法早點處理那些尸體。不得已,我才去求謝大人的?!?/br> 裴凜之像聽到天大笑話似的仰頭哈哈大笑了數聲:“這么看來, 屈老爺還真是個宅心仁厚的東家, 如此替莊戶考慮??蓳宜?,屈老爺朝佃戶收的租子是五成, 佃戶們還得交三成賦稅, 自己只能得到兩成。裴某走南闖北, 從未見過如此黑心的地主!你逼得多少人走投無路,賣身為奴給你當私兵當家奴, 你連佃戶的死活都不管, 還會管佃戶受到遺體的影響?” 屈慶背上直冒冷汗。 裴凜之將茶杯往地上一砸,大聲喝罵:“姓屈的!休要再跟老子狡辯, 再不從實交來, 大刑伺候!來人, 上板子!” 盡管蕭彧并不太贊同嚴刑逼供,但裴凜之覺得,有些人畏威而不懷德,就是欠收拾。 屈慶何曾受過這等苦,但如今他的靠山全倒了,再也不敢嘴硬,嚇得跟篩糠一樣:“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都招,小人全都招!毒真不是小人下的,是犬子所為。他張揚跋扈,不知深淺,買通船家,給曹大人等人吃了河豚,釀成了大禍。小人知道的時候,已經晚啦!”他說到這里涕淚俱下。 裴凜之說:“來人,去將屈慶的兒子都抓過來?!?/br> 屈慶連忙說:“是小人的二兒子,與其他人無干?!?/br> 裴凜之冷哼一聲:“本帥自有分寸,不冤枉一個好人,也決不放過任何一個壞人?!?/br> 裴凜之命人將屈氏父子全都抓了起來,然后在城內張貼告示,并且命官差四處敲鑼宣傳,讓跟屈家有冤仇的人都來申冤。 裴凜之打算將屈家一次性搞垮,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并且要殺雞儆猴給全天下的世家豪強看,敢跟朝廷作對,就是這個下場! 剛開始還沒有人敢來申冤,裴凜之也不著急,他一邊主持均田,一邊整頓荊州吏治與治安,抓了一批貪官污吏,殺了一群匪盜山賊。 江安的百姓終于相信有青天大老爺來給他們撐腰了,紛紛都來衙門擊鼓鳴冤。 接下來半個月內,裴凜之命人記錄下屈家人的所有罪狀。待到審訊完畢,不等秋后問斬,就直接斬殺了屈家父子,尤其是屈慶的次子,更是被處以凌遲,以告慰喊冤而死的曹大人與那些將士。 這件事在荊州引起了極大的轟動,那些地方豪強與小地主無不戰戰兢兢,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再也不敢在均田一事上弄花樣。 當然這事還沒完,屈家父子伏誅之后,屈家其他人有罪的通通被判刑服役,沒收了所有田產分發給百姓,還抄沒了屈家的家產。 至于無罪的屈家人,裴凜之倒沒有問責,這是蕭彧堅持的,有罪者皆要伏法,但是不搞株連。 除了整治屈家,荊州的大小官員全都被裴凜之給捋了一遍,問題不太嚴重的貶職敲打一番,問題嚴重的就全都抓起來,押送至建業,交由朝廷處罰。 這么一鬧,荊州從刺史到縣令,大半被抓了起來。裴凜之挑選了幾個像樣點的任命為新的郡守與縣令,因為缺人,在荊州做推官的另外幾名進士也被裴凜之任命為臨時縣令,還缺的崗位就得朝廷任命人過來了。 整頓完荊州,裴凜之帶著他的兵和收編來的私兵繼續回豫州cao練,還拉走了屈家糧庫里的糧食,倒是可以給蕭彧省點糧草了。 建業城太初宮內,蕭彧陰著臉,坐在殿內,看完裴凜之書寫的十二頁書信,一反常態,這次除了問候,并沒有說任何私事,里面全都是關于荊州的情況,足見問題之嚴重。 蕭彧放下最后一張信紙,問:“曹大人與將士們的骨灰呢?” 負責押解任務的校尉答:“正在宮外?!?/br> 蕭彧說:“請進來罷?!?/br> 校尉愣了一下,但是沒敢反對,恭敬答:“遵命!” 殿上所有官員都看著蕭彧,為什么要將將士們的骨灰都拿到大殿上來,陛下這是要做什么? 不一會兒,校尉領著幾名將士抬著三口大缸進來了。 蕭彧看著那幾口大缸,咬緊了牙關:“為何是三口缸?都沒有分開嗎?” 校尉單膝跪地:“陛下,我們到的時候,曹大人和弟兄們都被燒了,骨灰全都收在一塊兒,根本沒分。裴將軍說不如將他們葬在一起?!?/br> 蕭彧眼眶有點發紅,他閉上眼,再睜開,用冷峻的聲音說:“王涓王大人?!?/br> 王涓連忙答:“臣在!” 蕭彧緩緩地說:“在紫金山中擇一塊風水寶地,修建一座英雄陵園,安葬曹大人以及將士們的骨灰,立一座英雄碑,往后所有為國捐軀的英雄都有資格安葬于紫金山陵園?!?/br> 王涓說:“臣遵旨!” 蕭彧又說:“閔大人,撫恤好曹大人以及將士們的家屬。并代我向他們表示慰問和歉意,朕虧欠他們,連一具完整的尸體都沒能為他們保留?!?/br> 閔翀答:“臣領旨!” 蕭彧安排好英雄骨灰,方才談起荊州貪官一事:“此次裴將軍在荊州徹查曹大人殉職一案,一如掀開了地方吏治的遮羞布,什么魑魅魍魎都現出了原形。僅荊州一地,就查出三十一名官員瀆職,貪污受賄、濫用職權、草菅人命,樁樁件件,令人發指!這些人配為人父母官?配為孔孟傳人?簡直就是披著人皮的牛鬼蛇神!這僅是一州的官員,其他各州呢?!” 蕭彧的聲音不大,說得也很慢,但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字字句句鑿進了殿下百官的耳中、心底,他們知道,蕭彧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