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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溜來赴易老師之約的鹿之難默默放松因為受驚而下意識聳起的肩膀, 輕咳一聲?,盡量自然地開口:“你怎么知道我在門口……”他明明沒?有敲門。 因為久等不至, 所以準備主動出?擊去找人……話當然不能這么說,一點?也不浪漫。 易故將房門徹底打開,側身把人拉進來, 半帶玩笑地道:“大約是心有靈犀吧?” 鹿之難覺得很有道理,小幅度點?頭贊同, 于是戴在他腦袋上的毛絨絨大兜帽上的兩個支棱著的小鹿角也跟著小幅度前后搖晃。 看得人手癢心也癢。 易故的目光在那兩個毛絨小鹿角上停頓了幾?秒, 捏緊了蠢蠢欲動的手指,笑容如常的帶著人往房間里面走……不急。 易故的房間依然是一派花開富貴的繁華盛景,鹿之難手搭在膝蓋坐在沙發里, 看似乖乖巧巧,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卻趁房主人給他倒水的功夫飛快左右瞟了一圈,在掃到放在茶幾?上暫停播放電影的平板電腦時?,他眼睛一亮, 自覺找到了話題。 “易老師還沒?有看完嗎?” 平板電腦屏幕里的暫停畫面是安寧在公安局門口的那個回眸,不得不說這一場在熒幕里呈現出?來的效果真的絕美?,沒?有枉費當初他們整個劇組蹲了將近一個星期才蹲到的燦爛艷陽天, 在大自然的光影加持下……他真好看(//w//),完全可以截圖當屏保的好看。 “看完了,”易故把冒著熱氣的馬克杯塞進鹿之難手里, 然后無?比自然地坐到他身邊,“這一段演得很棒,值得反復重播逐幀觀看?!?/br> 鹿之難垂睫看了一眼手中溫度正好的杯子,嗯,熱牛奶。 “……這么夸張?易老師可別捧殺啊?!?/br> 易故表情認真:“沒?有夸張,絕對是認真的,這一幕真的演得很好,不管重復看多少遍,我看到的都只是安寧?!?/br> 這話說得實在含蓄,鹿之難反應了好幾?秒才回過?味兒來易故這是在夸他把角色演活了,徹底脫離了演員本?身的桎梏。 都說演員的最高?境界是‘忘我’,演什么像什么,但真正能做到的寥寥無?幾?,人畢竟是由骨骼血rou組成的有形智慧生物,不是任人cao控的提線木偶、也不是可以提前設置程序的電子角色……不知其?他演員如何,反正他演戲時?是交出?身體使?用權的一個過?程——屬于鹿之難的靈魂逐漸抽離,角色的靈魂被塞進這具身體。 聽起來好像有些驚悚,但其?實那也只是種理想狀態。 演戲五年,他大多時?候也還只是停留在‘演’的階段而已?,內心深處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誰、在做什么、鏡頭在哪里、下一句臺詞該怎么說、下一步走位該怎么走……也不是說這樣的清醒狀態不好,但戲演得多了總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屬于鹿之難本?人的特質。 在他的刻意控制下,不多,剛開始可能是因為多年練舞而習慣性保持挺拔的身姿、總是格外?輕盈的步伐,或者是拿東西的姿勢,吃飯時?因為個人喜好下意識的先后順序……甚至可能是面對某種情況在某個時?刻眨眼的頻率。把這些不起眼的點?滴組合在一起,就是鹿之難。 忘記自我把自己完全融入角色這種話說起來容易,那些已?經刻進骨子里的各種小習慣卻很難忘記。 只有在飾演安寧時?,他真正做到了‘忘我’,拍攝過?程中無?數次被導演喊卡的聲?音嚇到,然后驚恐地看著對著他的攝像機,要等好半晌才會反應過?來自己是在拍戲,甚至很多時?候不是他找鏡頭,而是鏡頭在遷就他。 那種魂魄被抽離,高?高?在上地俯視著□□被另外?一個名叫安寧的靈魂cao縱的感覺,就像是……就像是在清醒狀態被附身,他以鹿之難的身體,過?完了安寧短暫的一生。 拍完《無?辜者》,他休息了很久。 ……好在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鹿之難嘻嘻一笑:“聽你們都這樣說我就放心啦!” 那個‘們’指代的另一個人不用問也知道是誰,難得的‘二人世界’,易故自然不會自討沒?趣主動提起那個這段時?間總是擋在他和?小鹿中間的礙事小師弟。 “你本?來就演得很好……今年的華蘭獎《無?辜者》一定會有一席之地?!?/br> “承易老師吉言!”聽易故這樣說鹿之難也沒?有假謙虛客氣,因為《九城》的熱映,他現在人氣有了,正缺一個含金量高?的專業獎項……不過?這種東西也不是馬路邊的大白菜,強求不來,反正他還年輕,還可以慢慢來。 比起遙不可及的華蘭獎,鹿之難這會兒還是更關心易故。 “易老師還有什么電影上的問題想和?我聊???” 說著,鹿之難雙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熱牛奶,整個人縮進毛絨連體睡衣里、窩在沙發上,軟乎乎暖洋洋。 易故有點?無?奈:“不是因為電影,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鹿之難放下杯子嚴肅點?頭:“我知道啊,你之前說過?,重點?不是問題,是想和?我聊天……咱們聊什么呢?” 他真心覺得他們一直都聊得挺好的啊,唉,易老師真是好有儀式感一男的,不僅平時?的聊天要與專門約的聊天區分開,居然連話題都要提前準備。 “謝謝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