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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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馮家jian計,委屈你了?!彼o摟著她,感受著她縮在自己懷里的一呼一吸。很熟悉的感覺,他連日來都擔心再也見不到這感覺了。 “陛下無恙就好……”云嬋笑了一聲,聽上去卻有些哽咽。他垂下眼眸,看見她正抬了手要擦眼淚,嘆了口氣,手便先撫到了她面上。 云嬋銜著下唇抬眸看向他,認認真真的凝視,許久未動。 “不哭了?!彼偷鸵恍?,目光向不遠處一劃又很快挪了回來,“母親要笑話你了?!?/br> 這話果然十分管用。 云嬋當及哭不出來了,從他懷里掙出來,這才意識到徐氏還未和霍洹說一句話,自己如此實在不合適。 她低著頭張惶地擦了擦眼淚,霍洹行上前去,一揖:“母親?!?/br> 徐氏溫和而笑:“進去說吧?!?/br> 他頷首,攙著徐氏往殿中走,經過云嬋時,又騰出一只手來拉她。云嬋見狀,淚意未絕地笑瞪他一眼,徑自繞到了徐氏另一側去,與他一并扶她入殿。 . 先傳了御醫來為她們診脈,寢食不安地熬了幾日,難免要好好調養一陣子。 這廂御醫為徐氏搭著脈,霍洹便靜下心,說起了未料理完的事情。 “白芷?!彼催^去,目光在白芷面上劃了一劃,“母親也回來了,你有什么要說的?” 白芷身形一緊。 霍洹便看向徐氏。 徐氏啞音一笑:“不怪白芷。這么多年,是我不讓她說?!?/br> 云嬋安靜聽著,對這已猜到了六七分的事情并無什么詫異。 白芷的母親白氏,和徐氏的經歷差不多。此前徐氏對她說的也基本都是真的,只有一句不是:她說,白芷的母親是霍洹的乳母。 其實并無這一道。只是霍洹初去尋她的時候,年紀還輕,她怕霍洹童言無忌,聽了真話說漏了嘴,讓馮氏知道白氏逃出宮后藏在了她那里。 ——且那時還不只有白芷。白氏在徐氏處誕下的原是一雙龍鳳胎,兒子幾年前大病一場夭折了。 如是讓馮氏知道,山中還有另一位皇子,那么……不管他們多不爭,馮氏也必會先行除之的。兒子活不成,白芷的命大抵也留不下。 “白氏臨終前沒說別的,只說讓我替她照顧這一雙兒女?!毙焓蠂@了口氣,“我哪敢大意?” 滿殿的宮人皆是驚愕難忍,白萱都聽得發懵,倒是云嬋笑嘆:“夫人怕陛下童言無忌,可陛下大概早已察覺了?!?/br> 她看向霍洹,霍洹沉默未言。 那是她頭一次去拜見徐氏的時候,白萱和白芷一同為她挑選耳墜,白芷取了副海藍寶的來。 這一副海藍寶的墜子,論材質算不得多珍貴的東西,巧卻巧在工藝上。從周圍的一圈細小金環到下面的一縷點翠都做得精巧,既讓耳墜瞧著華麗了,又并不壓海藍寶原有的光澤。 這墜子沒有重復的,卻有相似的。均出自同一位工匠之手,在相仿的設計中做出不同來。 她與霍檀各有一副,是霍洹著人賜下的,彼時她還是錦寧長公主。 第三“副”,在白芷的釵子上掛著,雖是改成了步搖,她一度不曾注意,但當白芷取了耳墜呈到她面前的時候,兩樣像極了的東西一眼看過去…… 讓云嬋狠抽了口冷氣。 云嬋緩緩道完這原本尋常的舊事,白芷懵住,看向霍洹,霍洹沉然一嘆:“是,朕早就知道??赡赣H瞞著,馮家又尚未除,朕也不敢輕易揭出來?!?/br> 都是謹慎慣了。 白芷低下頭,一語不發地絞起了衣帶,須臾,徐氏一哂:“著禮部擬個封號吧?!?/br> 霍洹點頭。 “早些冊封?!毙焓嫌值?,“趕在你大婚前,好讓她去拜見嫂嫂?!?/br> 說得云嬋臉上一紅,立即別過頭去,事不關己的樣子。 霍洹見狀忍笑,朝徐氏一揖應“諾”,遂即叫來宦官,去禮部傳話。想了一想,又看向云意:“小嬋該嫁了,你們云家對彩禮可有要求?” “……”云意認真思索起來,尚未來得及答話,便被稟話聲說得眉頭皺蹙,“陛下,明寧長公主求見?!?/br> 霍檀。 “傳?!被翡↑c了頭??v使已知霍檀所為之事,她也到底還是他的meimei,總不能就此不見。 . 霍檀進了殿,著了一襲橘紅色雙繞曲裾,腰帶、裙擺處依稀能尋出些許未整理好的痕跡,大約是出門出得很急。 她看向云意,滯了好一會兒,似乎想說什么卻又無話。 而后別過頭去,目光一轉,看到了白芷?;籼纯吹靡汇?,旋即怒意騰起:“是你……” 白芷也一愣,回看過去,聲音中不無疑惑:“……長公主?” “是你去向皇兄報的信……”霍檀怒視著白芷,眼淚很快涌了出來,“是你讓夫君知道了那些事……” 如是沒有白芷去報信,霍洹不會這么突然地查起馮家,云意……也不會在審問過程中知道她在其中做過的事。 白芷只聽得云里霧里,云嬋更是不解極了。殿中唯霍洹與云意明白她在說什么,云意剛喝了一聲“阿檀”,便見霍檀驀地上前了幾步,揚起手來,一掌在白芷面上。 “阿檀!”這回是云嬋驚了,當即離座將她推開,攔在白芷身前滿是驚異。 霍檀急退了幾步,望一望自己的手,也怔住。再看一看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云嬋,忍無可忍地一下子哭了出來,已知自己這一回錯得徹底。 ☆、第69章 糾葛 云嬋這才得知此事背后的隱情,直至霍洹冷著臉吩咐宮人“請”霍檀出去,都還沉浸在訝異中沒回過神來。 霍檀竟然…… 她怔怔地看一看霍洹、又看一看云意,不知該說些什么。 “可真是馮氏的親生女兒?!毙焓陷p支著額頭,揉著太陽xue笑道,“和馮家一般的作風,為了自己所想,什么都可以不顧?!?/br> 云意只沉默著,一言不發。云嬋看著他,見他肩頭微微一動,無聲地喟了口氣。 氣氛就此變得尷尬,這霍檀是霍洹的meimei、云意的妻子、從前與云嬋關系算得不錯、方才剛出手打了白芷…… 她牽扯上了各方,目下弄得各方都說不出話來。是以靜默了好一會兒,唯白萱低聲安慰著白芷,少頃,徐氏看向霍?。骸拔胰ヒ娨婑T氏,相識一場又多年不見,還真有些話想說?!?/br> 霍洹頷首了然,思了一思卻道:“不是急事,母親不妨先歇上一歇?” “無礙?!毙焓虾u頭,只看向云嬋,“小嬋更累些,你帶她去歇息就是。還有阿芷……” 她頓了一頓,頷首又道:“既已正了身份,給她遷個住處吧?!?/br> “諾?!被翡∫粦?,當即吩咐宮人去辦了。又為徐氏備好了步輦,著意囑咐宮人多上些心,去長樂宮別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誰知馮氏現在會不會破罐破摔。 . 從打赫契回來被皇太后動了刑故而在宣室殿養傷之后,云嬋就未再在宣室殿中住過。 這回,是霍洹強留了她。她覺得不合宜,他便淡聲回了她一句:“事出突然,沒讓宮人提前收拾好住處給你。離了宣室殿,你沒地方去?!?/br> “……”云嬋一邊咬牙切齒一邊悲戚戚地應了,悶悶地隨宮娥去沐浴更衣,著意挑了身較為厚實的寢衣來,這才敢理直氣壯地穿成這般從他面前走過而不臉紅。 她自然而然地往側殿去,卻在側店門口讓宮人擋住了。兩旁的宮娥一福身:“姑娘,陛下說讓姑娘去寢殿歇息?!?/br> 云嬋抽了口氣,周身僵直地回過頭去,看向霍?。骸氨菹隆?/br> “嗯?!被翡∫稽c頭,擱下奏章就走了過來,口吻和步子一樣的悠哉哉,“朕覺得寢殿的床榻更舒服些,你擔驚受怕幾日,好好歇息,別湊合?!?/br> 她并不覺得側殿很“湊合”。卻是還沒出言辯駁,已被霍洹在腰間一攬,不由分說地擁著她往他的寢殿去。 只穿著寢衣而已,被他這么攬著,隔著衣料都能覺出他手上的溫度,弄得云嬋的臉都紅透了。 多不合規矩……傳出去可怎么好? 二人到底尚未成婚,她被他送進寢殿之后就愈發惴惴不安,躺在榻上更是神情緊張。倒是霍洹把衾被一拽,給她蓋好后就不多停留地往外去了,口氣從容自若:“好好睡,有事叫人?!?/br> . 于是她一覺睡到次日清晨。 醒來后果真疲憊褪盡,覺得神清氣爽。 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望了望天色,猛地意識到這意味著什么,忙問剛挑了簾子進來的白萱:“昨晚陛下睡哪兒了?” 她身邊的地方,分明平平整整。 白萱欠一欠身,神色鎮定:“陛下睡側殿了——小姐別怪旁人,都想叫小姐起來來著,陛下不讓?!?/br> 堵嘴倒堵得快。云嬋搐了搐嘴角,自知什么都不說為好,起身更衣梳妝。 霍洹早朝未歸,她在宮人的服侍下安心用了早膳,又悠然自得地尋了本閑書來讀,過了約莫一刻他才回來。 “小嬋?!彼咧ψ呦蛩?,端詳她片刻,滿意地點了頭,“氣色好了?!?/br> “是,本也沒什么大礙?!彼Υ鸬?,見他滯了滯,又說:“皇太后歿了?!?/br> 云嬋一怔。 “昨夜心悸而死?!彼h首。即便不再明言,二人也均知多多少少是和徐氏有關的——倒非覺得徐氏害死了她,只是徐氏回宮這一事,便足以讓此時的皇太后承受不住了。 于是她輕輕“哦”了一聲,等著他的下文?;翡〉溃骸盁o論如何,她都還是皇太后,喪還是要服的?!?/br> 云嬋一點頭:“自然?!?/br> 他忽然沉默了,似乎有些躊躇不定的樣子讓云嬋愣了愣,問了句:“怎么了?” 霍洹短吁了口氣,略斟酌片刻,續說:“國喪之事已昭告天下……有個人想見你?!?/br> “誰?” 她不解,覺得普天之下,無論是誰要見她,也不至于讓他如此猶豫。 安靜須臾,他稍露了點笑容,道了三個字:“馮子沅?!?/br> 倒真讓云嬋身上一緊。 . 她與馮子沅沒有多么的熟悉,更說不上了解,只是,又好像有些不一樣的意味。 馮子沅對她的心她知道,卻又覺得莫名。覺得兩人總共不過只見過幾面而已,他對她的那些心意,好似是“一面之緣”之后便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