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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非常想把他私下為員工搶注的邀請碼賣了變現,但最終還是遵從初衷,當作解散工作室的臨別禮物。 當初因為不好解釋原因,才直接幫他們先占了碼,眼下雖然經歷過拘留所一日游,但員工也只以為是侵犯軍人信息的緣故,還不知道游戲內情。 李錘覺得,有時候無知反而是種幸福。 哪像他,自打知道末日要來,整日寢食難安,擔心這憂慮那的,可又人微言輕能力有限,實在沒什么能使力的地方,反而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在中午的散伙飯上,就只囑咐他們: “接下來的日子也別急著找工作!該吃吃!該喝喝!把這些年攢的錢都拿來享受享受,要不哪天死到臨頭了,才后悔卡里還有那么多錢沒來得及花,你說多可惜?” 員工們還以為李錘說笑,嘻嘻哈哈鬧一陣,又開始為離別感傷,男的紅了眼,女的垂起淚。 “都別哭哭啼啼的!聚散離別終有時,人生就是這樣。雖然工作室散了,可人情不散,以后咱們再約著出去玩,有事也盡管來找我!” 李錘挨個兒拍肩安慰,把裝著邀請碼的信一封封分出去。 “什么呀?該不會是紅包吧?可這也太薄了點,老板你可真摳!”吳慧拆開,看著打印出來的熟悉鬼畫符,愣住,“這是……” “什么意思???”周平把信封翻來覆去,除了邀請碼沒找到別的。 “我的一點小小心意?!?/br> 李錘說完,員工們看著他慎重的態度,撓撓頭,鬧不懂了。 “別說現在禁艙,就是沒禁,我們也買不起艙。都不玩游戲,要這玩意能干什么?”周平說完,突然一拍腦門,喜逐顏開,“哎呦我這記性!這玩意值一萬呢吧?老板果然夠意思!” 還是身為女性的吳慧心思細膩些,“老板,這東西是不是有別的用途?” “沒別的用途,就是上游戲用的?!崩铄N摸摸吳慧的頭,“你們都收好,別賣,也別弄丟了,興許以后就是能救命的東西?!?/br> 底下人摸不著頭腦,嬉皮笑臉道:“嗯嗯,好歹也值一萬,我們一定好好收著,保證不辜負老板一番心意??!” 只有吳慧一臉的若有所思,慎重把信封裝好。 一局飯了,曲終人散。 李錘送走員工,回到工作室。 環視一圈已經把私人物品搬空的一張張工作桌,嘆了口氣。 多年心血付之東流啊…… 悵惘地在空蕩蕩的室內坐了一會兒,李錘就振作精神。咒罵幾句這見鬼的末日!該死的游戲!毀了他原本可能順遂的人生。 他惡狠狠地把售賣二手電腦的貼子登到本地論壇,鎖上工作室的門,貼上轉讓告示。 市區商鋪年租金十八萬,還剩兩年約,加之十幾臺高配電腦,馬上能有一大把錢入賬。如果不用還債不買艙,足夠他在剩下的日子里過得很滋潤了。 李錘忙完,去西郊找方舟求安慰。 而遵守約定沒有上線的方舟,這一早上是在書房度過的。 原本拿著畫板要畫建筑圖。與工作無關,只是勾勒理想中的家園。 依山傍水,三兩片竹林,坐落其中的恬靜屋舍,不用很大……可畫著畫著,田園風的民居里,便多了一只精心描繪的年獸身影。 龐然大物占據大半庭院,蓬軟的毛在風里張牙舞爪,像只炸毛獅子,頭大身壯,腦袋尖有一撮紅毛,毛間頂著一根似血的紅色獨角,光澤冷硬。 它睜著一雙圓瞳望來,不顯兇暴,只是罩著層無機制的金屬光澤,把情緒籠罩在蒙蒙霧色下般,顯出幾分深沉。就仿佛懵懂的表象下,隱藏著讓人戰栗心涼的面目,飽含威懾!竟然隱約有種“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居高臨下感。 有些微妙,有些陌生。 方舟不知道,怎么會下意識把年獸畫成這般模樣? 他涂涂改改,把年獸陌生的神態再變回兇巴巴護短的小表情,終于滿意。 李錘到的時候,方舟正給年獸涂抹上色。 進門就跟進書房的李錘,看了眼圖紙上草草了事的民居,露出八卦意味,“你這構圖,原本是想畫建筑吧?怎么轉眼就換了主角?” “明明你以前一畫設計圖,就像進入無我之境,這次居然分心畫了年獸?奇也怪也!”他露出賊兮兮的笑,突然靈光一閃。 “你先前被收了艙還沒法隨意上線的時候,就坐車去東港捕蟹那天,神情怪怪的,問你咋回事也遮遮掩掩轉移話題,該不會就是為了這只年獸?怎么回事啊,你和它這是……?” 方舟推開李錘快貼到圖上的臉,“就你話多?!?/br> “又來了又來了,你避而不答就是有問題!我就奇怪這年獸怎么著了?你對它態度這么特別?” “你想多了?!?/br> 李錘哼哼兩聲,“你就嘴硬吧!” 一下午,方舟在李錘的噪音sao擾下,兀自畫完彩圖。 晚上兩人吃了頓飯,方舟送走李錘,再看了部影片,就早早入睡。 翌日早上醒來,他去雜物間找到工具,一早上又在裝裱年獸畫像里消磨過去。 等到中午,他把完成的作品懸掛到臥室,距離上次下線已經超過三十六小時,清號時限的一半。 方舟并不想搶占別人的邀請碼,心里不無遺憾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