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卻不料,陳晉安直直從她身邊走過,在寧清卓面前停下,溫和而禮貌:“小妹,你受傷了。去找大夫看看吧?!?/br> 然后他對眾女淡淡道:“都好好跪著,沒我發話,不準起來?!?/br> “我要去看看如欣。黃小燕若醒來,讓她速速離開,不要再來礙我娘子的眼?!?/br> 說罷,絲毫不留戀,轉身離去。 寧清卓看著他走遠,又看看眾女呆滯的表情,心中別提多舒坦! ——早知陳晉安如此在意寧如欣,她就不該出手!留著這些人讓他教訓,才更有威懾??! 寧清卓撿了自己那破衣衫,將鞭子仔細擦干凈,指著黃小燕,朝著眾女一笑:“吶,她毀了我衣服,我拿走她鞭子。她如果想要拿回去,就去寧家祖宅找我,陪我衣衫錢,我便還她?!边@才走了。 陳晉安來到新房,讓喜娘退下,坐去寧如欣身邊,掀了她的蓋頭。 寧如欣咬唇望著他。 陳晉安握了她的手,柔聲安撫:“對不住。以往沒花心思管那些女人,不料她們這么沒規矩。黃小燕也是個沒腦的,倒是讓你受驚了?!?/br> 寧如欣委委屈屈道:“那明日開始,我便教她們規矩?!?/br> 陳晉安搖搖頭:“不必了?!?/br> 寧如欣只覺心中一沉:他連這種權力都不給她? 卻聽陳晉安道:“你不是說,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么?明日我遣她們走便是?!?/br> 寧如欣一愣,不敢置信望向他,半響紅了眼眶,吶吶出聲:“晉安……” 陳晉安溫柔一笑,手掌溫存摩挲寧如欣的臉頰,低聲道:“往后,我只要你一個……” 他摘了寧如欣的鳳冠,湊上去,吻上了那兩瓣紅唇。 男人氣息熾熱。他心中的火從寧如欣的唇燒進她的身體,寧如欣心跳如鼓,臉色緋紅。 長長一吻過后,寧如欣鳳眼微闔,眼神迷離。她沉浸在陳晉安的溫柔寵溺里,不知今夕是何夕。卻感覺男人扯開了她的衣服,這才反應過來,羞紅了臉,軟軟回話:“晉安不要……這還是白天……” 外面酒席還在繼續,主人家卻跑來纏綿。哪有白天就洞房的道理? 陳晉安卻托起她,嘆息道:“我等不及……” 陳晉安不敢給自己任何時間思考。他急需做些什么,讓這場婚事再無猶豫余地。然后他便能忘記過往種種,忽視今日心動,承擔他的責任,全心全意待寧如欣。 溫存之間,陳晉安心中終是有了些安定。他抱緊寧如欣,一遍遍喃語:“如欣,往后我只要你一個,只要你一個……” *** 卻說,寧清卓只穿著中衣,又血跡斑斑,不好出去喜宴上,便向陳管家要了身衣服,這才出了內院。 她本來是想找大夫看傷,卻碰巧見到林知府一行人正好辭行,心思一轉,追了上去。 自她與沈鴻銳約定后,寧清卓幾次請見林知府,卻被婉拒。眼見重修盧陵書院之事再無聲響,寧清卓心中焦急。今日見了林知府,索性一橫心,沖上前行禮,大聲道:“清卓見過林大人!” 林知府被她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認出這個穿著不合身粗布衣衫的人是寧清卓。心中微微不悅,面上卻和善道:“清卓快快請起?!?/br> 寧清卓知道他繁忙,便也不說閑話,直接道:“林大人,清卓想為重修盧陵書院出一份力?!?/br> 林知府以為寧清卓想捐些銀子向他示好。他也知道寧家的現狀,知道這人拿不出多少銀子,遂敷衍點點頭:“清卓有心了?!?/br> 寧清卓卻接著道:“清卓不才,愿為大人分憂,負責募捐事宜?!?/br> 林知府一愣。這個年代,善士幫助官府募捐是常事。只是,盧陵大戶至今對書院重修沒甚表示,寧清卓一個小族長,又能有什么手段讓他們改變想法? 寧清卓見他還在猶豫,連忙加了句:“清卓一番測算,預計能募得白銀5000兩?!?/br> 林知府迅速扭頭看她。他的勸諭發出去近一個月了,只募得白銀200兩。這5000兩……林知府思量片刻,喚道:“你且同我一道上馬車?!?/br> 寧清卓大喜,躬身應是。 兩人上了馬車,分坐兩旁,林知府直接發問:“若是讓你募捐,你需要官府做什么?” 寧清卓乖巧道:“不需要什么。我與沈公子說好了,為他舉辦一場詩酒會以作歡迎,屆時邀請盧陵及周邊士子前來參加,順便為重修盧陵書院募捐?!?/br> 林知府驚訝看她。上次酒席上,沈鴻銳還請他們為他的身份保密,顯然是不想多生事端?,F下居然要舉辦詩酒會,這個變化實在太大…… 林知府上下打量寧清卓一番,見這丫頭雖然一身男裝,卻到底是個美人,心中便有了些思量。又念及沈鴻銳在酒樓中對她表現出的興趣,更是對自己的猜測確信了七八。遂和藹道:“如此,便有勞清卓和鴻銳多費心了?!?/br> 寧清卓客氣一番,這才道:“林大人,重修盧陵書院當中,是否有購置書田一項?” 林知府自然點頭。重新購置書田,是他重修書院的主要目的。 寧清卓又問:“那若是將5000兩白銀換成書田,每年可生白銀多少?” 林知府一番計算,答話:“初時幾年,勉強能得300兩,往后……卻難說了?!?/br> 寧清卓微微一笑,躬身低頭:“清卓懇請為書院經營募捐銀兩,并與書院簽訂契約,往后十年,每月交予官府白銀50兩?!?/br> 每月50兩,每年就是600兩,是書田盈利的兩倍。況且寧清卓說的是交予“官府”,并非交予“書院”,這中間多出來的300兩銀子,還不是隨林知府分配! 林知府沉吟片刻。每年300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念及他原本籌不到銀兩,寧清卓若是能募捐到5000兩,也是平白的好事。又顧及到沈鴻銳的身份面子,林知府終是點頭應允:“可以。但寧家要以族產做保,方能獲得書院銀兩的經營權。一旦你無法按時支付銀兩,官府會收了寧家族產,以作賠償?!?/br> 除去寧家茶莊,寧家族產頂多能值1000兩,林知府的要求實在不過分,甚至是賣了沈鴻銳一個面子。寧清卓立時爽快答應下來,這才喜滋滋告了退,下了馬車,去醫館看傷。 ☆、第17章 寵溺背后 寧清卓行動很快。第二天,她便擬定了詩酒會的具體計劃,去沈府找沈鴻銳。 沈鴻銳正在院中舞劍。寧清卓見了,才知這人竟也會武,驚訝之余,站在一旁觀看。又見他動作飄逸瀟灑,一挑一刺間,均是利落干脆,倒很有些這人平日處事的風范,遂抓住時機奉承道:“清卓早知沈兄文采風流,今日一見,才知你竟也是武學高手?!?/br> 沈鴻銳早就發現她來了,此時聽她贊揚,嘴角微翹,將那劍舞得快似飛鳳,竟是愈發賣力表演起來。寧清卓瞧得真切,心中好笑,卻聽男人道:“過來,讓我試試你的身手!” 寧清卓有些猶豫。她身上有傷,本來不便動武,卻又不愿掃沈鴻銳的興頭,遂點頭道:“好,只是,沈兄請務必手下留情!”摸出腰間黃小燕那條鞭子,幾步沖上前,鞭尖就去纏他的劍! 沈鴻銳閃身避開,認真與她攻防起來。兩人幾番進退,沈鴻銳那劍尖跟著鞭子轉了幾轉,竟然將鞭子纏住了! 寧清卓一驚,急急收勢,就想退開。沈鴻銳卻笑意愈甚,身形迅速前移,一手用力一扯鞭子,另一手就朝著寧清卓肋下擊去!寧清卓連忙閃躲,但鞭子卻被他拽離了手,甩去了樹上。 寧清卓不料這人會下狠手,被他那么一逼,動作太大牽扯到傷口,臉色立時白了。 沈鴻銳在一旁石桌上放下劍,又走去樹下仰頭看那鞭子,聲音帶笑:“寧當家這三腳貓的功夫,往后可得加緊練習了?!?/br> 他從樹上拽下了鞭子,轉身還想繼續教育寧清卓,卻見她臉色煞白,奇怪不已:“你怎么了?” 寧清卓暗罵一句,顫著身子扶著石桌坐下,一時緩不過氣說話。 沈鴻銳還以為她這副模樣是不高興了,行去她身旁:“清卓,我說話重,你別介意??稍蹅兗热皇墙灰?,我便也不將你當女人疼惜?!庇炙λδ潜拮拥溃骸敖裉炱?,我便開始教你功夫。前些日子,你說你忙jiejie的婚事,我也沒有妨礙你。浪費了這些時間,咱們可得補回來?!?/br> 寧清卓哪里能練武!大夫叮囑她多臥床休息,她卻惦記著詩酒會,只是躺不住,這才來找沈鴻銳商量。哪知這人居然要教她練武!又不高興他說自己功夫差,扶著地坐起來,也不多說,開始脫衣服。她脫了粗布外衫,又卷起中衣,露出了小半截胳膊,這才站起身。 沈鴻銳怔怔看著那皓如凝脂的肌膚,無數猜測奔騰而出,最后卻只道出了句:“……你、干什么?” 寧清卓不答,只微微偏頭,細長的脖頸扭出個漂亮的曲線,丹鳳眼斜斜上挑看他:“沈公子才智過人,不如便猜猜,我想干嗎呢?” 寧清卓到底嘗過風月*。沈鴻銳只覺那雙鳳眼中有隱晦媚意蔓延而出,絲絲縷縷,勾住他的目光不放,握鞭的手便定定懸在空中,不會收回了。他好容易低頭垂眼,卻又撞上了寧清卓敞開衣領下的精巧鎖骨,心跳竟是一陣混亂。 然后……他聽見了寧清卓一聲輕笑。 那笑聲輕飄飄,帶著些揶揄之意,沈鴻銳聽得清晰,臉便是一紅,可不知為何,卻絲毫沒辦法生氣。與此同時,女子的聲音悠悠響起:“沈公子這是怎么了?不是口口聲聲說不將我當女人么?” 寧清卓并不過分,將衣袖卷得更高,露出了胳膊上的繃帶:“勞煩沈公子瞎猜了許多,可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受傷了?!?/br> 繃帶上,隱約有血跡滲出。沈鴻銳總算找回了自己,道歉道:“對不住,我不知道。那等你傷好了,我們再練?!?/br> 寧清卓點點頭,又行去石桌邊,將外衫穿回。 沈鴻銳看著她慢條斯理穿衣,幾番張嘴,終還是問了句:“你脫衣服,就是為了給我看傷?” 寧清卓撇他一眼:“自然不是?!彼还醋旖牵骸安贿^是被沈公子多戲弄了幾回,耳濡目染,也沾染上了這不好的習性罷了?!?/br> 沈鴻銳身形微不可見一晃,嘴角一抽:這女人……竟是在調戲他! 寧清卓心中舒暢了,這才拉著沈鴻銳講詩酒會計劃。 江南重學教,盧陵及周邊四個府城,士子眾多??晌镆韵橘F,寧清卓打算每個府城只邀請士子十二人。她讓沈鴻銳親自寫下名帖,屆時夾在請帖中送出去。 六十份名帖不是小數目,沈鴻銳自然不愿寫。卻架不住寧清卓追在他身后,擼起袖子,將胳膊上滲血的繃帶時時戳在他眼前,只得應允。心中卻哀嘆不已:這個女人無恥無賴又囂張,實在是難纏! 卻說陳府那邊,寧如欣昨日新婚,下午就被陳晉安要了一次,晚上又被折騰了好幾回,實在是累極了,一覺睡到巳時中(10點)才醒。微微睜眼,才發現天已大亮,一時大驚! 新婦進門第一天要去拜會長輩,她居然睡過頭了! 寧如欣連忙起身,卻覺得腰腿酸痛無力,差點砸回去。 卻有雙手扶住了她,身后的人道:“如欣,你醒了?!?/br> 寧如欣扭頭一看,就見到陳晉安穿著里衣,斜斜靠在床頭,身邊放著一冊賬本。臉就是一紅:“晉安……”卻又急道:“晉安,我睡晚了,這可怎么辦?” 陳晉安將賬本放去一邊,抱她起身:“沒事。我不是在這陪你睡么,怪不到你頭上?!?/br> 寧如欣依舊著急:“可是,讓長輩等……我……” 陳晉安淡淡一笑,伸手捋起她散落的頭發:“不怕,左右我爹娘已經故去,那些都是些叔嬸,不用放在心上?!?/br> 他喚來丫鬟,伺候兩人洗漱更衣用餐。又幫寧如欣描眉點唇,附在她耳邊低聲笑道:“昨日還怪我弄花了你的妝?,F下賠你一個,我一向守信?!?/br> 寧如欣即歡喜又害羞,卻仍惦記著拜會長輩,催促了陳晉安一番,兩人這才去了大堂。 大堂中坐滿了男女。寧如欣一眼看去,腳又是一軟:這么多長輩!而且,她也不知讓他們等了多少時間! 陳晉安連忙摻住她,低聲安撫:“沒事,他們不敢為難你?!?/br> 他朝著眾人看去,目光中的警告意味明顯。坐于首位的叔叔很上道,笑容滿面道:“晉安,如欣,你們來了?!睂Χ诉t到之事只字不提。 陳晉安溫雅一笑:“怪我貪睡,倒是讓諸位久等了?!?/br> 他一句話擔下了責任,熟知他性格的眾人自然不敢責難寧如欣。寧如欣反倒心下不安,敬茶時格外恭敬。 敬茶結束,一大家人又說了會閑話。四嬸瞧著氣氛不錯,終于借機開口道:“如欣,今兒一早我聽說,陳管家將晉安的四房侍妾遣散了。你看,你才剛進門,這樣……似乎不好吧?!?/br> 四嬸自然也看出了陳晉安對寧如欣的寵愛,但她的侄女就是四名侍妾之一,是以這些話她不得不說。又不敢直接指責陳晉安,只能對著寧如欣說話,指點這個新婦要有所顧忌,不要落下善妒的名聲。 寧如欣聽言一愣:就送走了?晉安辦事速度……還真快啊。 她剛想開口,卻聽陳晉安不悅道:“這事和如欣無關。我早想遣她們走了??纯此齻冏蛉蒸[成什么樣!沒有家教不懂規矩,留在陳府實在難看?!?/br> 這話出口,四嬸的臉立時漲紅了。她家侄女就是那侍妾之一,陳晉安罵侍妾沒有家教不懂規矩,不連帶著罵了她么? 可她也不敢多說。陳晉安手段厲害,她不敢惹他,只得嘿嘿笑了幾聲了事。 陳晉安卻不滿意她敢非議寧如欣,冷著臉起身,帶著寧如欣離去。 寧如欣不料陳晉安竟如此霸道,一時有些不適應。陳晉安回了新房,又叫了幾名下人前來,向寧如欣一一介紹,態度倒比介紹長輩時認真許多。他朝著寧如欣一笑:“如欣,剛剛那些親戚無關緊要,你不必放在心上。這三個人卻很得力,你可要記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