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這批不行,要不,我再給您換一批?” “不必了,”木子寒著一張臉,下了逐客令,“我乏了,二位請回吧?!?/br> “您……”劉巡本還想說什么,傅恒連忙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別再說下去。傅恒笑道:“既然白兄志不在此,那我兄弟二人便不勉強了,希望白兄今晚能賞臉與我二人吃頓便飯,也算是報答您的救命之恩?!?/br> 木子想了想,點點頭。 “那今日傅某便設宴羞花樓,靜待白兄大駕光臨?!?/br> “好?!?/br> “告辭。白兄留步?!倍苏f完,便行了一禮然后退了出去。見木子總算得了清閑,晏伯立即走上前,將木笙送到木子懷里。木子一見到木笙紅撲撲的小臉蛋,心情立刻就變好了。木笙軟糯糯的模樣,讓她的心都快跟著融化了。 “木笙最近嗜睡,吃得也不多,怕是要請個大夫來瞧瞧?!标滩f完,阿靖在一旁搗蒜似的點頭。 木子心一沉,知曉這是魂魄日漸虛弱的緣故。從外找來的死魂原先有過身體,與木笙本不是一體,魂魄會隨著時間日漸消散,時期大約為一月。近日又到了換魂之時,而下一個魂魄還沒有著落…… 木子將自己梳洗了一番后,便起身去了羞花樓,晚上與人有約,也好先找瓊姬聊聊日后的事。 一路走來,擺攤的鄰里鄉親對木子和顏悅色,親昵的喚她英雄。木子活了這么久,有人叫她小姐,公主,賤婢,通緝犯,少夫人……還就是沒人叫過她英雄。春日暖陽,微風和煦,木子只覺神清氣爽,仿佛過去的種種都跟自己沒有關系了。如今白帝已死,從此她就是白秋寒,有名有姓有跡可查,不怕旁人來拿她。 這時,木子突然覺得背后鋒芒在刺,環顧四周,卻只見到賣菜的小攤販,并沒有發現可疑之人,但那股涼意一直縈繞在自己身側,她能感覺到那人灼灼的目光。 木子低頭看去,只見兩個渾身臟污的乞丐,一個一臉乞求地向她磕頭,一個瞪著死不瞑目的大眼睛盯著她看。 “哎,我這人啊沒別的,就是心腸好?!蹦咀訐u頭嘆息,說完,從錢兜里掏出兩顆金豆子,一人賞了一顆,然后便哼著歌向羞花樓走去,但那股涼意卻似乎有增無減。 第五章 對面相逢不識君(2) 羞花樓的下午很安靜,姑娘們大多在休息,為夜晚的紙醉金迷做準備。木子來的時候,瓊姬正搖著羽扇,在貴妃榻上小憩。她嘴角微微上揚,心情似乎還不錯,并不像木子想的那樣,以為她失了龍鱗便會不得安寧。 木子走過去,徑直坐在她腳邊,道:“你在想什么?” “噓,你聽?!杯偧坪醪⒉灰馔饽咀拥某霈F,依舊閉著眼睛,享受著下午寧靜的安逸。 木子一臉愕然,“聽什么?” “血的聲音,”瓊姬笑了笑,睜開雙眸,眸子里是與微笑不相稱的陰冷,補充道:“血債血償的聲音?!?/br> 木子嘆息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想開點?!背酥?,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瓊姬。她和她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或者說,顯赫的曾經。 瓊姬站起身,從櫥窗中拿出一只精致的透明酒瓶,與之配套的還有兩只透明的杯子。 “西域的好東西,玻璃酒杯。我一拿到這件寶物就等著與你同飲呢?!杯偧дf著,為二人各倒了一杯酒,隨后舉起酒杯與木子碰杯,將其一飲而盡。木子對瓊姬時而的發瘋已經見怪不怪,于是端起酒杯陪她共飲。 “這是什么酒?這么烈……”木子咂著嘴,只覺烈酒入喉,喉嚨灼痛難當。 “千日醉?!杯偧а燮ざ紱]抬,顧自又倒了一杯,木子連忙上前,搶過她的酒杯,“你別喝了,這么烈的酒,你想死嗎?” “又不是沒死過,你就給我罷?!杯偧Z過酒杯,又是仰頭飲盡,眉頭緊蹙,眸子中帶著幾分木子看不透的悲哀。木子這才知曉,心情好什么的都是裝的,龍鱗的事對她打擊很沉重。 酒意上臉,瓊姬就著微醺,笑道:“你知道嗎?曾經我是一個公主,長公主?!?/br> 木子聞言,并不覺得意外,她們在神墓結識,而神墓中埋著的要么是上古仙神,要么是王公貴族。瓊姬是哪一種?她不知道,她也并不想問。識人不必探盡,探盡則無友,就像瓊姬也從來不追問她的過去。但是如果瓊姬愿意說,她則很愿意當一個傾聽者。 瓊姬思緒飄飛,眼中漸漸迷蒙,她沉默了一會,突然破涕為笑,道:“你還真信???” “為何不信?”木子眼波流轉,坦然道:“我也曾是一個公主?!?/br> “行行行,我們都是公主。然后淪落到一個當老/鴇,一個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杯偧@了口氣,“咱們這公主當得真是憋屈,反倒是那些假公主,活得瀟灑自在?!?/br> “假公主?”木子不解,猜不透她話中的意思。瓊姬擺擺手:“我喝多了,隨便說說,別忘心里去?!?/br> 木子‘嗯’了一聲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對了,木笙的魂魄已經越來越虛弱了,想來離消失不剩幾日了?!?/br> 瓊姬點點頭,“不用擔心,魂魄已經準備好了,就算你沒有回來,我也是會給她換的?!?/br> “謝謝?!蹦咀有闹幸慌?,不勝感激。 “咱倆的關系還說什么謝謝。只是日后若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就托你看在今日的面上,幫襯一把了?!?/br> 木子頷首,“那是自然?!?/br> 瓊姬看向窗外,只見日薄西山,彩霞遮天,重又拿起羽扇,一步三回頭地調笑道:“哎呀哎呀,我要開張了,新的一天要財源廣進啊……” 木子攬著瓊姬的腰走下樓,誰知第一眼就看見傅恒與劉巡站在門外,十分豪氣的指點江山道:“今日為了答謝恩公白秋寒救命之恩,故而設宴羞花樓。恩公對良家女子沒興趣,對你們羞花樓卻是情有獨鐘,將你們這最紅的姑娘全都叫來,必要將他伺候得妥妥帖帖!” 木子聞言,只覺一身冷汗,于是想也不想轉身就走。哪知傅恒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三步并作兩步的跑過來,親昵的拍著他的肩,笑道:“秋寒兄,讓您久等了,失禮失禮?!?/br> 木子只得硬著頭皮轉過身,利嘴一笑,抱拳道:“哪里哪里,是我早到了?!?/br> “那我們這邊請?!备岛阕呱蟻?,將她請到了最正中的位子上坐下。隨后一拍肩膀,“今日羞花樓我包了,您想要多少姑娘陪你就有多少姑娘陪你,環肥燕瘦,應有盡有。瓊姬,是也不是?” “是是是,只要白公子喜歡,什么人都有?!杯偧澲劬?,面上簡直要笑得開出花來,“我們這價格公道又實惠,物美價廉就屬羞花樓了,兒歌里都這么唱的?!?/br> 劉巡又是一拍木子的肩,“可不是嘛,遠近馳名?!?/br> “兒歌真的會唱嗎?”木子瞇起眼,嘴角有些抽搐。 “咱們是男人,枝枝末末哪需計較許多,來!咱們喝酒!”傅恒端起酒杯,只覺不爽利,又著人換來三個大碗,哪知大碗還是不如意,于是最終三人面前各擺了一個酒壇子。 “我們干了!您隨意!”劉巡傅恒豪氣干云,愣是上來就干了一壇子酒。木子看向瓊姬求救,誰知她只顧著數金豆子,根本不管她。木子嘆了口氣,“交友不慎啊……”木子想著,只得抱起酒壇,隨之將其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滿屋子鶯鶯燕燕也都放開了來,圍著三人拼命揩油與被揩油,劉巡與傅恒二人摸得不亦樂乎,木子則是冷著一張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傅恒心思較細膩,看出了木子的不喜,湊過來,問道:“白兄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