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
高位上,皇帝努力不往那邊斜眼,努力不跳青筋,努力覺得殿中舞姬個個妖嬈跳得美,努力……怎么努力,都覺得胸中那口老血愈發難以控制的不斷沸騰著要往上沖,隨時會噴出來。 這臭猴子…… 而,不論人事物,都是有了比較才會有優中差,于是此時此刻,在軒轅徹各種惡劣的映襯下,原本那脾氣臭如茅坑石頭一樣不怎么得皇帝眼的百里明鏡,瞬間晶光璀璨各種養眼了。 看看,雖然面無表情,可好歹不惹事不是。 看看,雖然年紀小了點,可好歹舉止沉穩有度不是。 看看,雖然黑得跟碳似的,可白有什么用能當飯吃嗎?那誰倒是挺白,卻白得很扎眼不是嗎? 看看…… 皇帝正看著,就見一宮女端著酒水走近百里明鏡,卻冒冒失失的一個踉蹌,眼看就要灑了百里明鏡一身酒水,好在百里明鏡反應快,抬手一撥就把宮女連人帶翻的酒水一起撥飛了,行云流水干凈利落固然好看讓人忍不住贊好,卻苦了那宮女,也同時難以避免的引起了sao動。 順著眾人目光看去,軒轅擎天才猛然想起之前的安排沒有撤掉,不禁面色微微一變,而后便立即斜了一眼隨從,令他抓緊時間處理,于是,那宮女轉頭就變成一具不會說話的尸體了,但這都是后話,當下…… 皇帝也對那宮女的這小小的“疏忽”很不滿意,好在最終有驚無險,也就沒有責怪百里明鏡的“無禮”了,還對為百里明鏡的行為道歉的百里老將軍道:“百里老將軍不必如此拘束,本就是宮女疏忽,百里將軍也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和你而已,何錯之有。來來來,美酒佳釀管夠,繼續喝?!?/br> —— 次日上朝,皇帝正式封賞。 吊了軒轅徹多時的郡王府終于下來,但卻是還在修建中的,至少要到一月中旬才能竣工,最快也要二月才能搬進去住,而封地從一開始給的就是西北,也就順勢放了西北秦家以外的那三分之一的兵權給他…… 乍一看,皇帝這是大放血了,可仔細一看,卻是內有乾坤而且歹毒非常! 且不說西北是秦家的地盤,三分之二的兵權在秦家,軒轅徹跟秦家的關系,可見皇帝如此干脆放那三分之一的兵權給軒轅徹用意有多歹毒,就是二月初攜眷搬遷這一點也很讓恭親王火得差點沒掀桌…… 雖然沒有人具體問過,但蘇靜卉的孩子實際上是四月懷上的,而軒轅徹當初卻是二月出的門,也就是說,普遍人會直接聯想到蘇靜卉應該是在那個時間懷上的孩子,就該在十一月底或者十二月初臨盆,若這個時間內她生不出孩子,那么那夜殿中的說辭就無法成立,就會牽扯出很多麻煩來,甚至,會有人質疑蘇靜卉懷的并不是軒轅徹的孩子! 分明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能變成那樣的結果,所以,軒轅徹也早有計劃等封賞一下就立馬帶蘇靜卉離京到城外的莊子去“待產”,到時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是自己的人,再有恭親王和太后幫忙擋一擋,但凡闖者殺無赦,倒也能避過去,可偏…… 蘇靜卉的實際預產期應是一月中旬靠尾,而皇帝卻讓軒轅徹二月初攜眷前往西北郡王府,這,不明擺著有人在背后說了什么捅冷刀嗎?就算他們到時候能避開十二月生不出孩子的危險,也要二月初就帶著不足月和剛剛生產的蘇靜卉往西北上…… 沒滿月的孩子和剛生產的女人長途跋涉已經夠要命的了,再加上軒轅徹以郡王身份揣著西北三分之一的兵權,西北無疑就是他們的閻羅殿,到時候會遇上什么都說不好,若是其他人再趁機動動手腳,出事太有可能! 可…… 知道這些又有什么用?不論是軒轅徹還是恭親王都不好有異議,因為二月份的時候照理孩子“早”生出來了,若說孩子太小不宜上路之類的,蘇靜卉就要帶著孩子回恭親王府去住,到時候指不定皇帝都讓抱著孩子進宮看看之類的,而一看,豈不就出問題了。再有,皇帝雖說讓他們二月啟程,卻也并沒有限時到任,換言之他們可以慢慢走,已經非?!巴ㄇ檫_理”了,可這通情達理卻也是能要命的,因為這路程走得越慢危險性就越高!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 封賞軒轅徹的同時,皇帝還封賞了百里明鏡以及其他將領,尤其百里明鏡,不但金銀珠寶山林良田沒少,還官躍數級,直接跳上了神機營右副提督的寶座,并,繼續監管研究廠,成為大明國開國以來最年少的正二品將軍。(本文純屬虛構,偶爾搞不好有官職是腦洞里開出來的,秉持武將立功就飛升,主角十指都金光的原理讓飆了個二品,考究黨莫鞭。) “呵呵,正二品呢,不知岳父大人知后會做何感想?!北绕鹉切┛鄲?,軒轅徹更注重當下的快樂,揪著一點事就犯嘴賤。 蘇靜卉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比起這個,我更好奇現在的百里明鏡是誰?!蹦峭淼钪须m然隔得遠,但她還是看的很清楚,神韻模仿得十分到位。 五官模樣可以易容,可神韻卻是非常難以掌控的東西,那人卻拿捏得精準,可見非同小可…… “噗嗤~”提起那個軒轅徹忍不住笑了兩聲,而后道:“猜猜看?!?/br> 蘇靜卉看了看他,又懶懶靠回他懷里:“與其感嘆縮骨功竟然真存在,還不說,小舅舅簡直神人也?!蹦亲儜B怪胎還能有什么不不能的嗎? 軒轅徹愣了瞬后,沒好氣道:“這么快就猜出來了,一點都不好玩?!?/br> 蘇靜卉忍著沒笑:“這一刻,我不知道該憐憫神機營那些人,還是憐憫小舅舅……” “都別可憐?!避庌@徹哼哼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br> 話方才說完,就聽到一陣腳步聲,不一會兒,香兒在外低聲報道:“平郡王,平郡王妃,鄭小主前來告罪?!?/br> 蘇靜卉挑了挑眉,看向軒轅徹,就聽到他沉沉喝了一句:“不見!讓她哪涼快哪呆著去,再來煩平郡王妃休息,直接讓她積郁成疾!” 什么“讓她積郁成疾”,說白了,就是搞個名堂弄死她吧…… 蘇靜卉默默,跟著就聽到鄭秀珠轉身匆匆離去的聲音。 唉,院里那么多人,想不難堪都難,但她若是乖乖呆在后院,又何來的這些難堪?可,不止是她,恐怕這世界的大多數女人都不會甘愿如此,而這,卻就是她們最大的悲哀。 “你同情她她可未見同情你?!彪m然差不多一年不在家,可這段時間發生的大事小事他們可是一清二楚的,軒轅徹哼道:“不許同情她?!?/br> “我沒有同情誰?!碧K靜卉淡淡道:“我現在又有什么資格同情人?”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瞪著她的肚子呢…… 軒轅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禁摟緊了她些,道:“沒事,萬事有我在。而且莊子上已經布置好了,明天就搬出去,宮中有太后,外邊有老頭子,明著他們翻不出什么名堂,而暗地里,哼,來一個滅一個,來一雙送一對?!?/br> 蘇靜卉“嗯”了聲,不禁想起太后,嘆氣道:“只盼著太后她老人家能再多撐些時日?!蹦呐?,撐到她生之后也好。 “她老人家出乎意料的堅韌,一定可以的?!崩先思业纳眢w他們都心知肚明,能撐這么久已經很不容易,可軒轅徹還是只能如此盼望這么說。 蘇靜卉點點頭,而后又聽到腳步聲近,不一會兒香兒又報:“平郡王,平郡王妃,蘇老夫人和蘇二小姐來了,說是來給平郡王妃請罪?!?/br> 蘇靜靈可以不見,但蘇老夫人一個老長輩,卻不好不見,何況蘇葉氏沒來,明顯是老太太發威的結果…… 夫妻二人相視一眼,軒轅徹道:“香兒,讓容嬤嬤出去把人請進來,不過,一會兒只讓蘇老夫人進來,懂嗎?” 香兒應諾,轉身去辦,不多久容嬤嬤就將蘇老夫人和蘇靜靈領了進來,也,把順勢就想跟著蘇老夫人進屋的蘇靜靈擋在了屋外。 蘇靜靈一愣,頓惱,卻還不及說什么,就聽水仙理直氣壯大聲道:“蘇二小姐抱歉,平郡王說不許您進屋見平郡王妃,免得您一會兒情緒激動一哭二鬧驚到平郡王妃腹中的小主子,所以,請您在花廳中喝茶?!?/br> 既然之前有“認錯主”之過,自是滿院誰也逃不開,不過掄板子的是軒轅徹的侍衛,自是分寸看著人來捏,何況軒轅徹也言明了香兒和水仙是蘇靜卉的貼身丫鬟,服侍慣了另外找人也麻煩,就意思性的打一打以示懲戒,像容嬤嬤和丹葵這些嘛,就是厚厚的棉褲下還有本厚書墊屁股,“慘”全靠演技,而那些真慘的,就是這段時間沒少跟外邊通風的…… 但蘇靜靈卻是不知道這些的,在她看來,水仙就是跟她犯了一樣的錯,再加上水仙是下人,又憑什么跟她大小聲?自是惱火的就想頂回去,卻是被聞聲回頭的蘇老夫人淡淡道:“叫你在外邊等,就在外邊等著吧,不過既是來認錯的,就該有點認錯的模樣,所以茶就別喝了,跪著等吧?!?/br> 蘇靜靈一聽倏地瞪大眼,可撒嬌求饒的機會都沒有,蘇老夫人直接就扭頭順著香兒的引進屋去了,她再叫,指不定就被水仙這尖利丫鬟扣個什么驚擾罪名。 抿抿嘴,委屈的還是跪了下去,好在水仙嘴毒倒也不至于給蘇靜卉添亂的太苛待她,不情不愿卻好歹還是給她遞了個蒲團,讓她不至于直接跪了地上。 而屋里,蘇靜卉也念蘇老夫人年紀大了沒外人在,直接免了她那些禮數:“祖母年紀大了,直接坐著說話吧?!?/br> 礙著軒轅徹在旁,蘇老夫人半點不敢疏忽,即便跪禮攔了,也還是福了福身謝恩后才敢入座,主動娓娓道來:“……那時恰好身子不適,就有著蘇葉氏帶靈兒來看看,哪想她竟把靈兒留下……大爺也道是免得鬧起來讓人瞧笑話,就只好由著靈兒在這兒住,只時不時來個人交代沒要惹事之類的,誰料想竟然出了鳩占鵲巢之事……” 蘇淵是得了蘇靜卉通知的,自是知道那是假貨,卻還那么說,不過是在配合蘇靜卉,也是難得了,倒是這蘇老夫人瞧樣子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要不然也不會這么說。 蘇靜卉淺笑:“也是我自己魯莽惹出來的事,再加上那人擅長易容還裝了失憶,分不出來也再說難免,只不過二meimei說什么都是我一起長大的姐妹,竟然這么長時間都沒發覺出來,傳出去實在讓人笑話,又這滿院的人都罰過了,差了二meimei和表妹說不過去,平郡王不做個樣子,日后指不定外人就當我們好欺負……” 蘇老夫人苦笑:“是?!睅锥扔杂种?。 蘇靜卉哪能猜不出她想說什么,淺笑道:“祖母放心,平郡王昨日下朝之后與父親打過招呼,只是面上做給人看,傷不及兩家情誼?!?/br> “好,好……”聽到這話,蘇老夫人不禁松口氣,脫口而出才驚覺失禮,不禁尷尬的坐在那里又一番如坐針氈。 蘇靜卉失笑,看向軒轅徹,軒轅徹點頭,開口笑道:“卉兒說的也正是我心,所以,祖母不必如此拘禮,您如此局促有禮,搞得我這個隨性的人都有些不自在了?!?/br> 蘇老夫人趕緊賠笑。 明白老規矩束縛的人不可能放得開,軒轅徹也就不為難她了,轉頭就直接說起明天出城去莊子上待產的事。 蘇老夫人本能反應就是反對:“這怎么行,眼看都……”看了看蘇靜卉的肚子,有些話又不好說出口,只能委婉的道:“老婦還是覺得,終歸是在府中好些?!?/br> “在府中真的好些嗎?”蘇靜卉嘆氣反問:“祖母是過來人,也是明眼人,能瞧不出這大宅子里都住著些什么鬼?何況,平郡王立功得賞,我又懷著身孕,日日上門來賀的都數不過來,而有些是可以擋在外的,有些卻是不能,若是宮里來的,就更是……” 輕輕一嘆,道:“祖母,您說,如此一比較,是在這兒安全,還是去莊子上更放心?” 蘇老夫人頓時無言以對,憂心忡忡的看著蘇靜卉的肚子不知說什么好。 “祖母放心,既然做此決定,自然處處仔細謹慎安排妥帖,不會有事?!避庌@徹也道:“我以性命擔保?!?/br> 蘇老夫人一聽不禁變色,忙道:“平郡王言重了?!眳s也安心,因為軒轅徹可以當著她一個老人家老長輩說出這樣的話,足見對蘇靜卉榮寵依舊,自就沒有其他好說的。 “祖母能明白體諒就好?!避庌@徹道:“對了,這事我也已與岳父打了招呼,祖母如今只需自己知道就好?!?/br> 蘇老夫人立即明白的點頭:“是,老婦會當不知道?!?/br> 不知道就不會跟人提起,等事情傳開的時候,還能順勢“演”一把…… 見她這般明白,軒轅徹和蘇靜卉也就安了心,又閑聊了幾句,就讓人送她和蘇靜靈回去了。 于是,許多人看來是“毫無征兆”的,第二天軒轅徹就帶著蘇靜卉去了城外的莊子。 呂側妃和史側妃聞訊已經攔不及,只好匆匆去與恭親王說:“王爺,這可如何使得,大冷天的眼看卉兒都要臨盆了還出城往莊上去,實在太胡鬧了?!?/br> 恭親王淡淡挑了呂側妃一眼,而后看向史側妃,道:“你呢?要說什么?” 呂側妃和史側妃同時一窒,史側妃又來都來了還被點上了,不說又不行,只好硬著頭皮道:“婢妾覺得jiejie說得有理?!?/br> “有理有個屁用!”恭親王臉一拉沉就噴道:“理兒這玩意要真能說得動那孽子,恭親王府還用得著每年大修個幾次!” 這不是因為您脾氣不好老在跟他打砸房子么…… 呂側妃和史側妃紛紛默默,卻都不敢吭聲,也都覺恭親王這次回來果真不同了,跟著就聽到恭親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的突然問:“出塵的身子好些了?玉郎找到了?” 呂側妃又是一窒,張嘴剛想應,就聽到恭親王又問:“老四又跟他媳婦兒打架了?” 頓時,史側妃也是一窒,正尋思著該怎么應話,就被“碰”的猛一拍桌,跟呂側妃一起被嚇了個渾身一震…… “自個兒那些屁股都擦不干凈,還有心情瞧人家屁股有沒有屎,你說你們是吃得多撐!” 兩位側妃一聽,頓時面紅脖子粗,卻又無力反駁,不敢反駁。 可,她們不出聲也是錯! “怎么不出聲了?” 恭親王聲又高了一個八度:“管人家閑事的時候不是都挺有勁兒的嗎?怎么到自己的事就蔫了?身子不舒服?最近忙壞了?還是,上了年紀力不從心了?” 呂側妃和史側妃一聽,腦中警鈴頓時嗡嗡作響,呂側妃張嘴就想爭取什么,卻又聽到恭親王再抬一個八度的高聲沖外道:“去叫世子妃過來!就說兩位側妃自認上了年紀愈發力不從心準備就此抄經念佛修身養性,要當著本王的面,把這府中中饋大權轉交于她!” 兩位側妃如遭五雷轟頂,渾身一震險些站不穩…… 王爺要剝她們的權! —— 王府中饋大權,世子妃沈欣婷進門就開始盼,一盼許多年,今兒總算苦盡甘來盼到了,卻被砸了個暈頭轉向有苦難言…… 不出兩天,就累得臉發了白。 世子軒轅修實在看不過去:“也不用事事抓得這么緊,差不多就行了?!?/br> “你是不知道兩位母側妃扔了個多大的爛攤子給我……”沈欣婷拍拍臉醒神:“更何況,大嫂撐著身子都想要來分一份,四弟妹也虎視眈眈的瞪緊著,唉……這么一對比,三弟妹簡直比菩薩還良善?!?/br> 軒轅修無語,卻也實在看不下去沈欣婷那不靠譜的拍臉醒神法,不由伸手去拉住,直接把人扯進懷里:“那就休息一會兒,晚些我叫你?!?/br> “哦……”沈欣婷真是累得一靠就睡,迷迷糊糊間自己也不知道的來了句:“要是能從三弟妹哪兒把左mama借來幫幫忙就好了……” 蘇靜卉只是去莊子待產,不是搬去莊子定居,所以只帶了容嬤嬤和香兒水仙翠竹幼梅等人,左mama腿腳不便,就繼續留在聚寶苑打理院子,沈欣婷是用到人時方恨少,再加上自己陪嫁這些人不如蘇靜卉那些,可不就想起了借人,可卻是不好跟軒轅修提,只好憋著,不想累得迷糊時竟脫口而出。 軒轅修:“……” —— 次日,墨軒。 侍衛匆匆回報:“王爺,世子爺出城去了,去的是平郡王那莊子的方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