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水峘搖頭:“來不及了,等到燕北,再給她去信?!毕崎_簾子,望著城外連綿起伏的黑峰,嘆道:“連夜趕路,多數會不安全?!闭f罷,伸手給兒子拉高了被子。 水夫人也不好多說什么,朝廷的事,她一概不知。 突然,平穩行駛的馬車停了下來,前面幾百御林軍,舉著長矛,對準了馬車,待馬車停下來,迅速包圍。 水峘掀簾而出,看著御林軍包抄,疑惑的說道:“這是怎么回事?” 御林軍首領薛濤,冷笑道:“水貴妃yin亂后宮,與護衛有染,產下孽種,處以極刑?;噬舷轮紝⑺覝缱?,水大人這連夜潛逃,罪加一等!” 水峘臉色微變,強笑道:“薛大人是否有什么誤會?水貴妃還有四月才臨產,老夫這是奉命前往燕北上任……” “這是圣旨!”薛濤將圣旨扔在水峘身上,手一揮:“拿下!” 水峘臉色一沉,拔出腰間的軟劍:“若老夫不從呢?” “就地誅殺!”薛濤面若寒霜,冷酷的看著水峘,后退了幾步,拔出佩刀。 水峘心一沉,將密詔拿出來,遞給薛濤說:“這是皇上的密詔?!?/br> 薛濤目光冷硬而深沉,看著密詔,還不待開口,便聽到一道清麗的嗓音說道:“鳳鳴,你模仿字跡的本事見長?!?/br> 聞言,水峘目光冷凜的看去,只見龔青嵐站在小山坡上,清冷的月光傾灑在她的身上,腳下踏著繁盛紛亂的雜草,清風吹拂著搖曳,撩動著她逶迤及地的裙擺,似一朵絢爛綻放的玉蘭,空靈幽美。 聽著她的話,卻險些氣得內傷。 鳳鳴與她比肩而立,一句‘模仿字跡’讓他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即,笑道:“閑來無事亂寫的罷了?!?/br> “水大人還是隨薛大人回去,若是魂斷山野,可不值當,水貴妃等著你們收尸呢!”龔青嵐嗓音清脆悅耳,聽在水峘耳里,猶如魔音貫耳。 水峘心一沉,心知斷然是宮里頭出事,他中了計。今夜看來是逃不掉了,手一揮,護送的護衛全都拔出劍,齊齊圍著馬車,護住馬車內的人。 心底涌起濃烈的殺氣,一躍而下,邁開馬步,招式一場凌厲的朝圍著的御林軍殺去,突破重圍,來到龔青嵐跟前。不宰殺了這個賤人,難消他心頭恨! 一陣金戈交鳴聲起,鳳鳴敏捷的把龔青嵐護在身后,袖筒中的匕首滑落在手心,朝水峘的咽喉割去。 水峘向后退去,‘噗呲’一聲,長矛刺入血rou。雙眼圓睜,眼底滿是不甘,臉頰因痛苦而抽搐了幾下,滑到在地。 薛濤收回長矛,給鳳鳴道謝?!敖袢斩嘀x國師,緝拿逃犯!” 鳳鳴拍了拍手掌,拿著錦帕根根擦拭,淡漠的說道:“嗯,記得回稟皇上,水大人欲刺殺本國師……我很不高興!” 薛濤眉毛抖動,抿緊了唇,一言不發的將水峘的家眷全都帶走關押。 一時哭聲鼎沸,一陣嘈雜聲。 龔青嵐看著被帶走的人,心里總覺得怪異,水峘似乎是被人推出來的靶子,刻意讓他們收拾。好像,是為了讓他們放松警惕防備? 摸著手腕上的玉鐲,龔青嵐陷入了沉思,思索著水峘在京中的勢力。他的靠山,不單單是皇上,這非常時期,水峘出府,他的靠山不可能不知道。 “叫埋伏的人回去吧?!饼徢鄭雇搜酆诔脸恋奶祀H,她當時還擔心有場硬仗要打呢。 鳳鳴同樣心中察覺不對,卻沒有多說什么,帶著龔青嵐進城。 所有人離開后,山道上恢復一片空寂,原本龔青嵐所站的位置,出現一個戴著帷帽的灰袍人,儼然就是今晨出現在水府里的人,望著龔青嵐乘上的馬車,目光諱莫如深。 龔青嵐坐在馬車上,左思右想,覺得這件事順利的有點詭異,想要開口問鳳鳴,卻見他闔眼靠在車壁上。雙手垂落在身側,紅色的袖擺處,露出半截宣紙,宣紙上露出兩個字,字體熟悉的即使閉上眼,都能在心底刻畫出。 伸手拿過來,兩截宣紙,一截上面是‘你待’兩個字,一截是‘好過對他人無心’。心念一動,從袖中拿出今日里收到的信,將‘我心冷如冰’配合在一起,儼然是完整的一張。 “鳳鳴,你能說這是什么?”龔青嵐目光冰冷,凜然的望著鳳鳴。 鳳鳴半睜著眼,隨意的一瞥,隨即猛然睜開眼,抿緊了唇。 “無聊時寫著玩的?”龔青嵐心中隱隱明白是怎么回事,冷笑的說道:“鳳鳴,倘若齊景楓生出什么誤會,我會抽死你!” 鳳鳴眸子一暗,有些心虛的別開眼,忽而看到城門口一襲白衣錦袍的男子,策馬奔騰進城門。 龔青嵐恰好是冷冷望向他的方向,余光一瞥,也是捕捉到了,微微一怔,不確定的詢問道:“鳳鳴,方才那是齊景楓么?” ☆、第七十七章齊景楓我想你了,你怎么現在才來 齊景楓? 鳳鳴眸光微閃,視線落在她拼湊的紙上,不溫不火的說道:“穿白衣的就是齊景楓?” “可是……” “他遠在燕北,怎能有空閑來京都?倘若他會來,早與你一同回京?!兵P鳴不以為然的說道,目光深沉如海,凝視著城門口的方向,暗芒涌現。 龔青嵐掀開簾子,空蕩的城門口,猶如一個黑洞,黑漆漆的一點星火也無。仿佛方才那拍馬而入的白影,也不過是幻覺。 指尖滑過他寫的詞句,心中篤定了鳳鳴背著她做過什么。 “姑且不說他來不來京都,你先說說,這封信是怎么回事?”龔青嵐嘴角上翹,凝著一抹笑,定定的看著他說道:“你給他寫信了?還是……你在我信中動了手腳?”龔青嵐只能想到這里,看著這封信,詞語犀利,儼然是像戳某人痛腳。 鳳鳴被她盯著心里有些不自在,隨意的將碎片疊在一堆,平靜無波的說道:“我會這么無聊?還是,你太看得起你自己?為何要在你信中動手腳?至于這封信,不過是偶爾的惡趣味?!?/br> 龔青嵐見他目光始終不與她對視,斷定為心虛。也不予他計較,心里頭想著那抹白影。不是白衣人,便懷疑是齊景楓,而是熟悉,莫名的覺得那一眼,就認定了! 輕輕嘆了口氣,若他來了京都,定然會去尋她。 鳳鳴卻是在心里盤算著,怎么著都不能給齊景楓與她見面。到時候那黑心的人,告狀誣陷他如何是好? 兩個人各懷心思的回到國師府,站在岔路口,同時停住步伐。 “我……” “你……” 兩人異口同聲,同時頓住,隨即,相視而笑。 未免尷尬,龔青嵐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鳳鳴先說。 鳳鳴目光深幽的凝視著她,動了動唇,似乎在組織著措詞。就在龔青嵐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嗓音低沉醇厚的說道:“你會,完成任務才回燕北吧?即使,他找了來,你不會隨他回去?” 龔青嵐愕然,抿了抿嘴角,直截了當的說道:“鳳鳴,我來這已經超出了預期。原本只是為了密詔,如今,卻是做了這麼多的算計,耽擱了不少的時辰。燕北,我自是想回去的?!碧热羲麃斫铀?,她會毫不猶豫的與他一同回去。 “為什么?這里不好么?”鳳鳴脫口而出道,隨即,似乎察覺到不妥,一雙桃花瀲滟的眸子,閃過懊惱。 “我的家,我的根,我的依靠在燕北,即使那兒再不好,我依舊是要回去的。何況,我并不喜歡京都?!饼徢鄭褂X著在這天子腳下,皇權聚集地,太勞累,太沉悶壓抑。 不喜歡京都? 是因為這里沒有他么? 鳳鳴嘴角翹了翹,有些自嘲。 “你記住,莫要失言?!兵P鳴說罷,便頭也不回的回了院子。 龔青嵐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消失在花團錦簇的花園,轉進了亭閣。緩緩的收回視線,想著在前世他的妻子是誰?好似是過繼在皇后名下的一位安平公主,深入簡出,因此她上次在宴會并不曾見到過。前世她專注內宅,對這些個傳聞鮮有耳聞,并不了解是個什么樣的女子。 —— 皇宮 即墨擎天聽到水峘被誅殺,眼底閃過戾氣。雖然水峘膽大包天,犯下欺君大罪,也該由他處決! “將人帶來!”即墨擎天手一揮,侍衛立即出去,將御林軍首領,薛濤帶到了御書房。 “卑職參加皇上?!毖龁蜗ス虻?。 “你誅殺了水峘?”即墨擎天目光陰厲,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薛濤。 “回稟皇上,水大人畏罪潛逃,抗旨不尊,卑職便奉命就地誅殺!”薛濤一板一眼的回答。 “放肆!”即墨擎天暴怒,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朕可有給你頒發圣旨?你擅自斬殺朝廷要員,大逆不道,罪應當斬!”眼底的殺意濃厚,水峘之死,壞了他的大計,如何不怒? 皇權之威,不是誰都能觸犯! 薛濤見皇上動了殺念,面不改色的說道:“卑職奉命行事,水大人抗旨不尊,刺殺國師,國師大人很不高興?!?/br> 即墨擎天拳頭捏的咔嚓作響,怒火轉瞬平息,水峘之死已成定局。鳳鳴,即墨擎天揉了揉眉心,道:“水府屠滅三族!”揮了揮手,示意薛濤下去。 薛濤一愣,這就平息了帝王之怒? 心中了然,國師這是救了他一命! 待人退散,即墨擎天恢復了冷靜。原本想要借機捉拿龔青嵐,如今為了安撫鳳鳴,也只好緩上一緩。 —— 翌日,呂寶兒將連夜做好的香囊遞給龔青嵐:“大少奶奶,香囊做好了,里面裝好了你要的花草?!?/br> 龔青嵐頷首,端詳著香囊,紅色月華錦縫制的香囊,繡著福字,帶子兩頭套著玉珠,尾端掛著纓絡,別樣精致。 拿著香囊,龔青嵐帶著寶兒一同去了書房。 敲門,推開,入內。 鳳鳴側躺在榻上,單手支撐著腦袋,一手翻閱著史記。聽到開門聲,眼皮子不抬一下。 龔青嵐隨手將呂寶兒繡的香囊放在他的書籍上,鳳鳴目光一頓,有著明顯的訝異。不知她忽而將香囊扔他眼前作甚? “給你的?!饼徢鄭剐χ戳搜鬯臅?,野史?挑高了眉頭:“原來你也喜歡看這種書?!?/br> “還有誰喜歡看?齊景楓?”鳳鳴合上書籍,修長的手指勾起繩帶,湊近眼前端詳了一番,繡技還不錯,心中淡淡的評價。 “他不看這些個正經書,他只看中庸什么之類的閑書?!饼徢鄭沟男Φ?。 “……”鳳鳴抿緊艷如玫瑰的唇瓣,眉心微擰,目光銳利,似要從她臉上看出半點嘲諷的神態。 龔青嵐半點嘲諷的意思也沒有,她小時候,便是季姨娘掌家,灌輸她女子無才便是德,自小不教她琴棋書畫,只是請繡娘教她針線,表面功夫做的過去,未免旁人說她苛刻嫡女。 識字看賬,都是前世認識齊少恒之后,才發奮學習。不過看的都是詩經詩詞,哪里懂什么四書五經?野史在她的理解便是正史,記載著歷史傳奇,卻不知野史是閑書,記載著鮮為人知的秘聞,正史不敢記載的事跡,卻也有些被夸大而失了真。 至于她把四書五經規例為閑書,是因著龔青雅對她的捉弄,一直信以為真。后來有點才學了,卻又用不上這些個書籍,便也沒有求真。 “里面裝的都是驅蟲的花草,你且收著?!饼徢鄭挂娝裆獪y的盯著香囊,解釋道。 鳳鳴湊到鼻端輕嗅,氣味繁雜,辨不清里頭放了什么東西,香味卻不是很難聞。隨意的放在一旁,散漫的看著龔青嵐:“突然給個香囊,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么?” 龔青嵐臉上笑容不變,任由他打量,伸手,掌心攤開道:“給你便是給你,這下子倒成了居心叵測,你不要便還給我?!?/br> 鳳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慢走不送!” “待會一起用午膳?!饼徢鄭估砹死硇鋽[,優雅的起身,看著他的目光凝在書案上的某處,明顯心不在焉,便離開了書房。 鳳鳴見她離開,伸手將香囊拿在手中,眼底閃過一道喜色。她繡的香囊,恐怕齊景楓也沒有這福分擁有? 心中的郁氣,漸漸的散了。 將香囊貼身的放進懷中,便又翻看著野史。似乎想到了她的話,鳳鳴手微頓,把野史收起來,閱讀著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