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人的一口井
一間屋子里,一人獨坐,正飲一杯酒。他看起來空虛又寂寞。 不知道他是誰。他臉上的神情正作得非常的憂郁。好像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一件能令他感到高興的事情。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感到他很陌生。他的一張臉蒼白如紙,面頰上看起來無二兩rou。他的手也很蒼白,枯瘦如鷹爪,正在緊緊地攥著一只青色的酒杯。酒杯上已有裂紋,不知酒杯離破碎還有多遠。有可能馬上它就變得破碎。有可能它本來就是被造得這個樣子。 他正在看著我。 我也正在看著他。 他盯著我的一雙眼神作得有些奇怪。好像我就是一件令他感到比較稀罕的東西。 我看著他,心中對他并不討厭。因為他跟我一樣,很憂郁。讓我多少找到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兩個人用眼睛互相打量完了,接下來,兩個人就應該用嘴巴說話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開口問。 “我叫金拾!”我說。 “你是怎么找到我這兒來的?”他又問。 “有一個人給我介紹了這個地方!”我說。 “是誰介紹的?”他又問。 “他叫杜衛城!”我說。 他哦了一聲,又問:“他是怎么跟你介紹這個地方的?” “挺復雜的!”我說。 “我不怕復雜,你慢慢地說,就能說清楚!”他說,一張蒼白瘦削的臉上兩條濃黑的眉毛略往上挑了挑。 “杜衛城說,如果我要鉆入一臺電腦中。就必須挖掘我身上隱藏的天分。我不知道自己身上隱藏的天分是什么。他說,其實每個人身上都隱藏著一種天分。但幾乎所有的人都沒有察覺到過自己身上的那種天分,更談不上挖掘。 一旦那種天分被挖掘出來。一個人就會發現一口井。一口屬于自己的井。 杜衛城的話講得我感到模糊。 我就問他,到底是什么天分? 他說是知由天分。 我又問他,一個人怎么樣才能將隱藏在自己身上的知由天分給挖掘出來? 他說,其實,一個人單靠自己,基本上不可能察覺到自己身上的知由天分,以及將天分挖掘出來。要借助一種外來的東西。 我問他,要借助什么外來的東西。 他說:借助一團思想。 我問:借助什么思想? 他說:這一團思想,我無法跟你講出來,它在我的腦子里裝著,我只能將它從我自己的腦子中轉移到你的腦子中。 我問:怎么轉移? 他說:從現在開始,你一直盯住我的眼睛,不要眨眼。 于是,我就睜好一雙眼睛,盯著杜衛城的一雙眼睛。兩個人互相對視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 我漸漸地昏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 等我醒過來時。正站在我旁邊的杜衛城問我:你有沒有多看到一樣東西? 我點了點頭,說:我現在多看到了一口井。 他問:井在哪里? 我說:井就在我的腳旁邊。 他說:你走兩步看看。 于是,躺在地上的我爬起來,走了幾步。真奇怪了。我走到哪里,腳旁的那口井就跟我到哪里。它竟然會移動。 我鬧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衛城說:金拾,你已經將自己身上的知由天分挖掘出來了,你發現了屬于自己的一口井。 我問:發現自己的井之后呢,接下來我該怎么做? 杜衛城說:接下來,你要做的是,跳進屬于自己的井內,落到了井底,你就會發現環境豁然開朗,別有洞天。有一條地面是血紅色的小路。你沿著小路一直走。當路走到盡頭的時候,你就會看到一間屋子。 屋子里有一個皮膚蒼白身形枯瘦的人正在獨坐,飲一杯酒,他看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和空虛。 他的名字叫李真一。他正在守護著一臺電腦。你就向他提出請求:要鉆入他所守護著的那一臺電腦中。 可接下來,隨著我的身體移動,我腳旁的井也移動。我挪多遠,它就挪多遠。我朝它跳過去,它就挪開了。無論怎樣,它始終跟我保持著一段特定的距離。我閃挪騰移半天,就是無法跳到井里。當時急得滿頭大汗。就問杜衛城:怎么才能跳入井里? 杜衛城說:你先把自己的腦袋割下來,扔進井里,井就不再移動了,然后你的無頭身軀再走過去跳入井里。 我說:幸虧我曾習得天罡三十六變,可以讓身首異處,若換成沒我這等本事之人,為了跳進這樣的一口井,首先得割掉自己的腦袋,豈不是井還沒等跳進去,人就因身首異處而死掉了! 杜衛城說:若非自身的身體素質達到很強,一顆頭腦根本承受不住我剛才向你傳遞過去的那一團思想。幸虧你有一尊丈六金身。就算割掉腦袋。你的腦袋和身軀瞬即各自變成獨立的生命體,令你不至于因身首異處而死掉。而且你那分開的腦袋和身軀再次接觸時,它們會各自產生吸附之力,連接到一起,交匯處融合自愈,又變化成單一個生命體。 于是,我就將自己的腦袋從頸項上割下來。扔進了井里。無頭之軀再向前走時,那口井果然定住不再移動了。我的無首之軀就跳進了井里。 落到井底,果然一片豁然開朗。有一條血紅色的小路。我就沿著小路一直往前走。一直到看見了這間屋子。 屋子里有一個人,獨坐,正飲一杯酒。就是你。 你就是李真一!對嗎?”我說。 正在一張凳子上坐著的,長相不算難看,蒼白枯瘦的人點了點頭,說:“沒錯,我就是李真一!” 只見他站起來,轉身離開前面的桌子,走到了另一張桌子前。 在這一張桌子上,擺放著一件四四方方的東西。四四方方的東西被用一大塊鮮艷的紅布蓋上了。 我猜桌子上四四方方的東西是電腦顯示屏。但還沒親眼看著,不確定它到底是不是。 他伸出一只手。將覆蓋在四方東西上的紅布掀開了。 果然露出了一臺大屁股的顯示器。 在顯示器的屁股上連接著一根碗口粗的黑色線纜。 碗口粗的黑色線纜通過墻上的一口洞往外延伸出去了。不知它通向了哪里。 只見顯示器里正播放著七彩動畫。是一個勻速轉動的旋螺圖案,從一個黑色中心點開始,一圈一圈的向外擴展放大。 乍一看,還以為是一種屏幕保護程序的動態圖。 李真一指著顯示器說:“這就是我正在看管的電腦!” “怎么沒有主機?”我問。 “主機不在這里!”李真一說。 “主機在哪里?”我問。 李真一沒有回答。 我也沒有再問。 時間在沉默的氣氛中過了一會兒。 我忍不住說:“連個鼠標都沒有!” 李真一說:“它不需要鼠標!” 我問:“怎么鉆進去它?” “你確定要鉆入它?”李真一扭頭看著我,問。 “當然,不然我過來干什么!”我說。 “有一個弊端我要告訴你!”李真一說。 “什么弊端?”我問。 “你鉆入它之后。就再也出不來了!”李真一說。 又是這個弊端。我已經不是頭一次聽說了。 接下來,我作得沉默。 我正在作著思考:我如果鉆入這臺電腦,不知將會身處于一個什么樣的地方,若真的出不來了,恐怕大日如來也找不到我了。否則的話,他也不會讓我去鉆入電腦中尋找那一對帶著一口箱子提前鉆入電腦中的中年夫婦了。就因為他自己找不到已鉆入電腦中的那一對中年夫婦,所以才讓我鉆入電腦中尋找他們。 所以,對我來說,縱使鉆進去這臺電腦中后再也出不來了,也并非一件壞事。他大日如來找不到我,又怎么向我索回金身。 如果鉆入這臺電腦后,我還能從里面鉆出來。那我就遵從契約精神,盡最大的努力找到那一對帶著一口箱子的中年夫婦,將裝有那一顆活著的頭顱的箱子從他們手里搶奪過來,交給大日如來。完成我們之間的交易。我就不用將金身還給他。 于是,我對李真一說:“我是一定要鉆入電腦中的,就算鉆進去之后再也出不來我也認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