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頭戴瓦罐人的身份
母親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語氣有些嚴厲地說:“不該問的別問了,天機不可泄露!知道了對你一點兒好處也沒有!” 我更多地在憧憬未來的人生,好奇心倒沒那般強盛了。既然母親如此說,便也不再問了。 電動三輪一直往前跑著。約一個時辰后。到了城里。母親找個地方將電三輪停了。我從后斗子上下來。母親問我餓不。我說有點兒。就進了一家拉面館,一人點了一碗拉面吃著。 這時我注意到面館的角落里正坐著一個人,穿著十分肥大的衣裳,還戴著帽子,臉上蒙著口罩。戴著一副墨鏡。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十分臃腫。他要的拉面端上來了。要用嘴吃飯就得摘掉口罩。 可在摘下口罩之前,他竟然打開一把傘將自己遮擋住。然后就聽見他吧唧吧唧吞食的聲音。這怪異的舉動引起其他食客的側目。有人小聲說:“莫非他是一個逃犯,不敢讓人看見自己長啥樣!”馬上有人喝斥:“吃你的飯還占不住你的嘴嗎,你管那么多干啥,萬一惹惱了他,捅給你一刀子你才高興是不!” 母親一邊吃自己碗里的面,一邊時不時地側首看那角落里的怪人。能看得出來,她比較關心。我猜測道:“娘,坐旮旯里的那個打傘的,是不是將你復活的那個誰!”母親眼睛一瞪我,似是想發作,搖了搖頭,說聲不是。 過了一會兒,我又問:“那他是不是要給我做腦部手術的那個人?” 母親又搖了搖頭,說不是。 我說:“那你一直偷看人家干啥!那人跟咱有啥關系嗎?” 母親停了手中的筷子,眉頭擰成一團,又扭頭看了看那坐在角落里的怪人,低聲跟我說:“他是一路上跟蹤著咱們來到這兒的。擱路上時,我在倒車鏡里看見他好幾次了!” 我說是不是碰巧了,人家也是趕來城里的,跟咱走同一個路遇上了。 母親說多少得提防著點兒他,他只靠倆腿就能攆得上咱的電三輪子,怕不是個啥正經東西。 吃罷,我和母親出了館子。坐上了一輛出租車。目的地是市區。我說咋不坐公交車呢,公交車便宜。母親說不差錢。我問母親買了一套房子花多少錢。她比個手勢,說六十萬。我說那你還剩下四十萬,那四十萬呢! 母親臉上一耷拉,狠狠剜了我一眼,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白眼狼!為了五十萬能把我給殺了!你對得起我嗎?” 我不再吭聲,低下了頭。 母親哭了,說:“我啥都是為你考慮!就連我復活后,也還是為你奔波!為了cao持你有一個好的人生,我容易不容易!你個沒良心的王八孫,竟趁我睡著的時候把我給殺了!” 開車的司機時不時扭過頭看我們,臉上帶著奇怪,說:“你們在說啥,我咋聽不明白!咋他還把你給殺了,你又復活了!” 母親擦擦臉上的淚,說:“俺倆是演戲的,在對臺詞!沒你啥事兒,你專心開你的車!” 出租車駛進了一座干凈整齊的小區內。我生平頭一遭來到這樣的地方。覺得這里的風景可真好。到處都是高樓,有綠化帶,還有路燈,地上鋪著花色的磚。就連門口還有保安把守著。下車了,走在小區里潔凈的道路上,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美麗衛生的環境令人心曠神怡。 母親問我這個地方咋樣。我說這地方好,要是能住在這里就享福了。母親說以后你就住在這里,我在這里給你買了一套房子。 令我歡喜得緊。 母親又說:“買房子花掉六十萬。還剩下四十萬,我花掉了一萬多。還剩下三十八萬,我都給你存起來了!待你失憶后,你的新父母會讓你去上一座大學。你的美好新人生,就從大學校園里開始了!” 我更是高興,也十分的感動。就在這一刻,我深深體會到了什么叫作偉大的母愛。作為一個母親,她甚至不介意你把她殺死。 母親給我買的是電梯房。在十六樓。三室兩廳。里面已經裝修好了。安裝著琉璃燈的吊頂,明鏡似的?;匕?,復古雅致的隔斷等,是我頭一次見到的豪華。不禁感慨,人竟然還能住上這么好的地方。僅憑衛生間里的馬桶,就讓我的生活從此登上了一個階段。再也不用天天看見一大堆顏色發黑的屎,夏天蒼蠅蚊子爬腚,冬天冷風凍腚的了。 夏天和秋天,在鄉下的旱廁里,傍晚解手是個災難,一場屎拉下來,屁股被蚊子咬得滿是包,提上褲子后光把手掏進褲襠里撓,就能撓上一個小時。 中午最炎熱的時候,上旱廁,那要面臨一場蒼蠅雨,一脫褲子腚上就爬滿了蒼蠅不說,你還蹲著拉屎時,剛把屎擠斷才一個間歇,那蒼蠅就爭著趴腚眼上吃屎去了,直往你腚眼里鉆,癢癢的。十分惡心。 有了馬桶,以后屙屎就是一種享受了。也不怕蹲得時間長了腿酸。往馬桶上一坐,大窟窿卡住腚,比坐在板凳上還要舒服。 我說:“娘,這城里的房子就是不一樣!你這看這廁所,比鄉下的那廚房都干凈!” 母親得意地笑著,說:“這要讓咱村里的人看見你有這樣一套房子,還不得眼氣出病來!” 里外轉了好幾圈子,稀罕夠了。我問:“我那對新父母,我啥時候能見到?” 母親說:“等你失憶后!” “那我啥時候失憶?” “今天晚上。晚上十點,那個給你頭部做手術的人就過來了!”母親說。 我不禁擔憂:“別一個手術做不好,把我的腦袋里的神經給弄壞了,再讓我變成個傻子!” “不會!那人是從美國腦部神經科轉過來的。已經做了上百例這樣的手術,無一失??!”母親說。 我說:“娘,你現在不僅人打扮得洋氣了,就連說話都顯得有文化了不少!” “這些年,電視劇沒白看,怎么也會說幾句普通話。就是在村里過著的時候,你講普通話人家笑話你裝?,F在,我也算是城里人了,要按照城里人說話的方式來說。好歹我也念過小學一年級,最近買了些帶拼音的書看了看,也能看得懂!字越學越多!” 說著,母親抬胳膊做個手勢:“你看我再給你文藝一句:風風雨雨又是幾度春秋,今日不同往昔,來日又將何去!” 我不禁感嘆母親學習神速。 到了晚上,我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門鈴響了。正在衛生間里化妝的母親喊道:“樂兒,你去開下門,應該是給你做手術的大夫過來了!” 可當我打開門子一看,不禁愣住了。只見外面正站著那個將自己全身包裹得嚴實又臃腫的怪人。 他闖進了屋,并把門子關上了。 我說你是誰。伸手準備將他頭上的帽子拽下來??伞迸尽耙幌伦?,他把我的手給打開了。此人力氣非常大,他的手打在我的手上,猶如讓鐵蓋子給搧了,令我的手又疼又麻,很快腫了起來?!痹趺磁疽宦?,是啥響的?”母親一邊用大齒木梳梳著波浪卷頭發,一邊從衛生間里走出來??匆姽秩?,她一下子怔住了。 那怪人掀掉帽子,將臉上的墨鏡摘下來,露出了一雙純黑無眼白的眼珠子和黑黝黝的粗糙皮膚。又摘掉了口罩,露出一對黃色獠牙,四方大嘴,唇多皺褶色如墨。 來者竟然是我的父親! 無怪乎他的身上十分的臃腫,因為他身上穿的肥大衣服被翅膀給撐著。 “大老豬!”母親很快認出了他。 “喜!”父親也喊了一聲。聲音里充滿柔情。漆黑深邃的眸子有淚光泛動。 “你……你咋變成這樣了?”母親喜極而泣。 “唉,說來話長!先不說這個!這個人是誰?咋長了一張臉跟咱家金拾的一模一樣?”父親指著我問。 “他……他就是咱家拾兒!”母親看樣子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選擇說了實話。 父親卻不相信,說:“不可能!咱家拾兒被警察關押起來了!” “誰告訴你的?”母親問他。 父親說:“我在墳地里逮到一個幾寸高的小人。那小人臣服于我。我讓它干啥它就干啥。我讓它去看看金拾這段時間在干啥。 這幾天,那幾寸高的小人一直跟蹤著金拾的行跡。金拾去了他姥姥家,小人也跟去了。他姥姥家住了幾個警察。有一個頭上戴瓦罐子的家伙殺死了一個警察,嫁禍于金拾。 金拾被警察抓走后,住在看留所里。被其他犯人欺負,扔到了糞池子里!后腦勺磕到了水泥臺子上,導致昏迷不醒?,F在他正擱一家醫院里的重癥室里躺著!” 母親看了看我,問:“那個頭上戴瓦罐子的人是誰?他為啥要嫁禍于金拾?他殺死了警察,又是怎么嫁禍于金拾的?” 父親說:“據那幾寸高的小人告訴我,那頭戴瓦罐子的人可以變成各種人的模樣。但他自己原本的模樣……幾寸高的小人也是曾見到過,卻是和咱家金拾長得一模一樣。咱家里不是多了一個叫楊大寶的人嗎!他長得和金拾一模一樣。那幾寸高的小人懷疑,楊大寶就是那個頭上戴瓦罐子的人!” 我不禁感到驚訝。母親也是一副吃驚的樣子,似乎不敢相信,嘴上喃喃道:“戴瓦罐子的人怎么會是楊大寶?楊大寶,怎么會是他呢……”樣子有些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