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嚴格有點失望。杜正鋒是皇甫玉琛的人,也就作罷,宋如浩一直不采取行動,他怎么找機會把他打進冷宮? “沒什么,突然想起來就順便問問。接著睡?!眹栏裥Σ[瞇地伸手合他的眼睛。 “我看你是故意搗亂?!被矢τ耔》戆阉麎涸谏硐?,“既然你這么無聊,陪你玩會兒?!?/br> “玩什么?”嚴格裝傻。 “你說呢?”皇甫玉琛手掌一動,勾著床幔的金鉤被彈開,垂感十足的床幔頓時水一般瀉下,擋住了床后的風光。 皇子書院下課后,宋朝邦和往常一樣親自送小太子回永儀宮。 皇后也和往常一樣,親迎宋朝邦以示尊重。 “皇后娘娘似乎氣色不太好,千萬要保重鳳體?!?/br> 皇后勉強一笑。今日看見嚴才人和皇上在御花園里游玩,她的心情自然不好。只是,宋朝邦是外臣,她不可能和宋朝邦提這些。 “有勞太傅關心。本宮無礙?!?/br> 宋朝邦似乎還有話說,她又道:“宋太傅有話但說無妨,莫非是太子的學業有何問題?” 她身邊的大宮女春慧和大太監小祥子也奇怪地看著宋朝邦。 宋朝邦神色遲疑,“老臣只是有些擔心皇上?!?/br> 皇后讓人把小太子帶下去,奇道:“宋太傅何出此言?” 宋朝邦道:“老臣從太子殿下處聽說皇上成為在意嚴才人.....著實擔心。后宮專寵于社稷不利啊。只是,老臣畢竟是外臣.....” 皇后氣息一窒,以為已消失的心痛再次出現。 宋朝邦若有若無地看了看小祥子。 小祥子低聲道:“皇后娘娘,其實奴才的心也一直懸著?;噬显敢鈱欀鴩啦湃耸腔噬纤先思业氖ヒ?,咱們管不著,但太子也總往落雪居跑,由不得奴才不擔心啊?!?/br> 皇后本來就被宋朝邦挑起發怒火,小祥子再這么一挑弄,這話聽在她的耳朵里無異于在說:你的丈夫已經被搶走了,你的兒子也離被搶走不遠了。但皇后也不蠢,春風殿有一個宋貴人是宋太傅的兒子,他不相信宋太傅突然和她提這件事會沒有一絲私心。而且即使宋太傅沒有私心,作為國母,她也要三思而后行。若是因為她不合適的舉動影響到太子,那便是因小失大。 “此事,本宮略有耳聞。宋太傅言之有理,皇上專寵于嚴才人,不止不利于后宮和諧,還不利于社稷和諧。只是,本宮一婦道人家卻沒有什么主意。不知宋太傅有何高見?” “這....”宋朝邦沉吟片刻,“高見談不上。為今之計,只有后宮和朝堂同時向皇上覲言?!?/br> 皇后精神一震,頷首,“既然如此,本宮會聯合柔妃、趙妃、李妃和鄭妃同書奏章,呈給皇上?!?/br> “老臣也會為國鞠躬盡瘁?!彼纬畹?。 嚴格和皇甫玉琛的晚膳進行到一半,暗衛現身。 “啟稟皇上,皇后聯合了四妃同書奏章,要向皇上覲言,是關于嚴才人的?!?/br> 嚴格挑眉,繼續夾菜吃。 皇甫玉琛手中的銀著一頓,“皇后安分了這么久,忽然有些舉動,必定帶出有因。這幾日是否有可疑之人進出永儀宮?” 暗衛道:“今日下午,宋太傅在永儀宮停留的時間比往常要長?!?/br> 嚴格雙眼一亮。宋如浩和宋朝邦終于要采取行動了?是否能利用這個機會把宋如浩搗鼓進冷宮? 皇甫玉琛抬手示意暗衛退下,“難道是宋太傅慫恿了皇后?這不像宋太傅的作風,小格,你似乎很高興?” 嚴格否認,“哪有?我沒笑的時候你也覺得我在笑?!?/br> 皇甫玉琛似笑非笑,不相信他的話,“鄧滿德,宣杜正鋒?!?/br> 宣的是杜正鋒而不是‘杜常在’,沒過多久,杜正鋒悄然前來。 “屬下參見皇上?!?/br> “最近宋如浩可有異常?” 杜正鋒道:“回皇上,昨日宋貴人和宋太傅秘密會面,宋貴人擔心嚴才人很快會晉為貴人,催促宋太傅想辦法破壞?!?/br> 皇甫玉琛讓他退下,起身抱住嚴格,沉吟片刻,“如此也好。我們不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準備好了嗎?” “當然?!眹栏褡孕乓恍?,“我倒要看看他們準備怎么給我們兩人施加壓力?!?/br> 翌日早朝之時,皇甫玉琛一襲帝袍走近太和殿,掃視比以往排列得更整齊的文武百官,唇邊浮起一抹淡淡的嘲意,徐徐步上臺階,在龍椅上落座。 群臣跪下,齊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br> “謝皇上——”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鄧滿德喊著千篇一律的話,但今日的嗓門尤其響亮。 眾臣中有幾人相互使著眼色,皇甫玉琛在上座看得一清二楚,視若無睹,“若是無事....” 左諫議大夫出列,“微臣有事啟奏?!?/br> “講?!?/br> 左諫議大夫道:“皇上獨寵嚴才人一妃之事已傳到前堂,此舉僅不利帝后和諧,也不利朝堂和諧。微臣斗膽請皇上雨露均沾?!?/br> 嚴孝景暗抽一口冷氣,難怪今天早上起來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75章 揭曉身份 御史中丞也道:“微臣附議?;适覛v來講究多子多孫,如此才可為社稷造福。而嚴才人畢竟是男妃?!?/br> “微臣也附議?!敝写蠓虻?,“皇上既然寵愛嚴才人,說明嚴才人必有過人之處,但難免讓微臣等人擔心嚴才人惑主媚上.....” 皇甫玉琛臉色鐵青。早料到這些人說話不會中聽,卻未想到他們竟如此污蔑他所愛之人。 嚴孝景疾步出列,字字句句擲地有聲,“啟稟皇上,中大夫已犯大逆不道之罪!皇上威武圣明,豈會輕易被人所惑?此話是對皇上不敬!皇甫王朝歷代視男妃為福氣的象征,中大夫卻出言不遜,此話是對祖宗不敬!” 中大夫臉色一白,當場就嚇得跪下了,暗自后悔不該接受那500兩白銀,“微臣絕無此意啊,皇上!請皇上恕罪?!?/br> 皇甫玉琛的噪音里醞釀著狂烈的風暴,“朕昨日收到皇后連同四妃的奏章,今日上朝又遇數位卿家上奏,都言嚴才人之事。這不得不讓朕懷疑,你們莫非是早就商量好的?朕是不是該為朝堂和后宮中人如此和諧而欣慰?否則,你們為何都和嚴才人過不去?” 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從宋朝邦臉上劃過,宋朝邦如老僧入定,面色絲毫不改。 “臣等不敢——”諫言過的向人異口同聲。 宋朝邦恨鐵不成鋼地掃他們一眼,“啟稟皇上,不瞞皇上,老臣也有和這幾位大人一樣的擔憂。嚴才人是男妃,無法為皇上開枝散葉,綿延子嗣,皇上實在不必在他身上花太多時間?!?/br> 皇甫玉琛平靜地環顧眾臣,“文丞相,你也是如此認為?” 文丞相姓江,武丞相姓姜,稱呼他們時都稱官職,以免混淆。 江敢朗聲道:微臣不敢茍同,從新妃進宮至現在,皇上一直兢兢業業于國事,并未因某一妃子而有所懈怠??梢?,所謂‘惑主媚上’純屬無稽之談! 皇甫玉琛頷首,“戴親王以為如何?” 皇甫于琥瞥一眼宋朝邦,揚聲道:“皇上也是人,有心愛之人有何不可?皇上處理國事已經夠忙夠累,難道回到后宮還不能放松放松?太傅,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太傅家不止有嬌妻,也有美妾吧?” 宋朝邦老臉一紅,妾是年輕時抬進門的,戴親王說得卻好像是最近抬進門的,但他又不能拿這話來反駁。 左諫議大夫道:“話雖如此,若此事傳到天下人耳中,天下人會如何想?老百姓們可不懂什么大道理,他們只會誤會嚴才人誤國。臣等也是為嚴才人著想,請皇上明鑒?!?/br> 這人倒是不怕死?;矢τ耔】脆嚌M德。 鄧滿德在耳邊低語,“皇上,左諫議大夫是宋太傅的門生?!?/br> 皇甫玉琛冷笑,“左諫議大夫,上月商討如何更有效地減少江南水患,不見你提議;前幾日處置姚太尉貪污之罪也不見你張嘴。今日怎么突然變得伶牙俐齒了?或者朕可以認為——你覺得朕是新帝、又資歷尚淺,更好拿捏?” 左諫議大夫兩腿發軟,跪趴在地,“微臣不敢!” 其余眾臣均不敢大聲出氣。這還是新帝登基以來第一次發這么大的火! “天下人?!被矢τ耔±湫σ宦?,站起身,緩緩走到金鑾臺邊,俯視群臣,帝威赫,“天下人倒管得寬,還能管到朕的家里!陳愛卿,你覺得天下人會誤解嚴才人誤國?” 戶部尚書陳國威朗聲道:“啟稟皇上,微臣相信天下人不但不會誤解嚴才人誤國,還會認為嚴才人愛國!” 眾臣都用‘你瘋了’的眼神看他,拍馬屁也不是這么個拍法。 “此話怎講?”皇甫玉琛嗓音和煦。 陳國威道:“短短幾月,嚴才人就向國庫捐銀20萬兩。如此之人不愛國,什么樣的人才叫愛國?”戶部尚書掌管全國賦稅、戶籍、國庫、軍需、糧餉,嚴格捐出20萬兩給國庫的事不可能瞞過他,很早之前皇甫玉琛就將嚴格出宮從商之事告知了陳尚書。 眾臣嘩然,都看向嚴孝景,嚴孝景只是一個月俸十幾兩的官,也不見他收受賄賂,可謂兩袖清風;嚴夫人似乎也只是普通富戶人家的出身,嚴家哪兒來的這么多銀子? 宋朝邦朝一位少府使了一個眼色。 那年輕少府一咬牙,“皇上何必跟臣等開這么大的玩笑?微臣斗膽請皇上為大局考慮,將嚴才人打入冷宮!” 大殿內霎時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 “放肆!”皇甫玉琛一聲冷喝。 眾臣嚇得皆跪了下去,“請皇上息怒!” 皇甫玉琛暗哼一聲,“請嚴才人進來?!?/br> “請嚴才人進殿——” 光聽太監與平常不同的傳話,眾臣就能親身體會到皇上對嚴才人的寵愛。 只須臾,殿外走進一位氣質卓爾的年輕人,正是嚴格,唇邊含笑,從容不迫地邁入大殿,他此時沒有穿宮半,而是著在宮外行走時的便裝,一襲飄逸的白衫,風度翩翩,極盡瀟灑。 “嚴格給皇上請安?!眹栏褡叩降钪?,略一彎腰。 “不必多禮?!被矢τ耔〔较屡_階,走到他身邊。 “他是....第一公司的老板秦老板!”工部尚書一眼認出嚴格,吃驚地睜大眼。 宋朝邦一臉驚愕,嚴格的第二個身份就像在他的老臉上狠狠地刮了一個耳光。 皇甫于琥失態地張著嘴,雙眼緊緊地盯著嚴格。 嚴孝景第一次有機會當著其他人的面光明正大地對次子露出驕傲之色。 嚴格勾唇一笑,環顧眾人,語氣絲毫不見怒意,反而十分輕快,“各位大人,想將我打入冷宮,倒不是不可能。如果你們能做到不用精裝版地圖、不去留仙居吃飯、不去燒烤店吃燒烤、不用牙膏牙刷刷牙、不用鋼筆寫字、不帶孫子去游樂園玩、不去平安藥鋪買藥、不給小妾買琳瑯閣的珠寶、不給孫子買智慧屋的智力玩具.....以后也不喝第一公司的美酒。在下可以考慮主動進冷宮。諸位意下如何?” 殿中大臣無不露出震驚之色,嚴才人居然是第一公司的老板秦格!秦格是什么人?是不僅給京城帶來巨大變化,還給整個國家帶來巨大變化的人!這樣的人不僅不能打進冷宮,還要當菩薩一樣地供著才是上策??! 皇甫玉琛一聲冷哼,眾臣均脖子一縮。 “傳太子?!被矢τ耔G下一句話,拉著嚴格走到金鑾臺上,并肩而立。 片刻,一個小小的明黃色身影昂首挺胸地步入大殿。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br> 太子起身,又給嚴格鞠躬,“見過二師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