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好什么好!”林老爺子一進門兒就扯著嗓門吼道:“這不還沒辦酒席么!今天晚上青丫頭就在家睡?!?/br> 這可急煞了高宴,漫漫長夜,他獨自一人……可怎么度過? 高宴看著林爺爺:“爺爺,春宵一刻值千金?!?/br> 林爺爺一副冷艷高貴的模樣:“別叫這么親熱,沒辦酒宴,青丫頭就不算正式進你家門?!绷譅敔旑D了頓,又說:“臭小子!滾回去告訴你家老爺子!明天一早,帶足聘禮來接我家青丫頭!不然,以后都別想從我家帶走青丫頭!”林老爺子雙手背在身后,忒威嚴的說道。 說白了,兩個老爺子就是在賭氣。 你不讓我,我也不讓你。 可憐了高宴被夾在中間,若是討好林爺爺爸,自己的爺爺又要生氣了。 第28章 軍犬和坦白 高宴幾乎是一夜未眠,總覺得身邊空蕩蕩的。半夜床上似乎有人爬上了他的床,他迷迷糊糊摟過身邊的不明物體睡了一晚上。 天方才蒙蒙亮,軍區的起床號角便如期而至。熟悉久違的號角聲,將高宴從夢中拉回了現實。高宴沒有睜開眼睛,對著自己緊緊抱著的不明物體親了一口。 咦?這唇感似乎不對。 高宴睜開眼,看見一條威武雄壯的大黑狗正吐著粉嫩的舌頭,呼哧呼哧的看著他。 黑子的眼睛明亮透徹,見高宴睜了眼睛,兩只前爪便摁在他的雙肩上,粗糙的舌頭在高宴臉上好一陣舔,以此表達自己的思念之情。 高宴坐起身子,將大黑狗摟在懷里,狠狠的揉弄它身上的肥膘,哈哈笑道:“黑子!哎呦!這么久沒見,可長了一身肥膘?!?/br> 黑子是條退役的老軍犬,當年在任務中斷了條腿,而黑子的主人也在那場任務中不幸身亡。黑子不能再繼續當軍犬,高宴也就索性領養了殘疾的黑子。 一大早,高宴跟著高老爺子去林家象征性的提了提親,再象征性的表現出高家為了娶林老家的孫女兒是多么的不易。 兩個老爺子擺了幾桌酒,請了平日來往密切的戰友。 這場所謂的喜宴要多簡單有多簡單,兩個老爺子在席間喝的是面紅耳赤,陣陣的來兩句慷慨激昂的酒話。 林小青挽著高宴,挨著桌子一一敬過了酒,幾桌下來,林小青的頭開始犯暈。 林小青的酒量不小,可酒桌上的爺們兒喝的都是純度極高的自釀白酒。林小青再怎么說也是個女娃,握著酒杯一圈轉下來,腳下和踩了云似得,輕飄飄的。 高宴拿林小青當借口,下了酒桌。 林小青在衛生間好一陣干嘔,可肚子里卻空蕩蕩的,嘔了半天也沒嘔出個什么東西。 高宴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脊背:“你可以少喝點兒,瞧你……” 林小青直起身子,拉住高宴的胳膊:“陪我去草坪上坐坐,吹吹風?!?/br> 高宴摸了摸她的后腦勺:“好?!彪S即半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來,跳上來,我背你?!?/br> 林小青不由笑了笑,爬上高宴的背,輕松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高宴背起林小青,輕松不吃力。高宴心疼這樣輕飄飄的林小青,記得林小青高中那會兒,胖嘟嘟的,他背著林小青走一會兒就渾身的汗。那個時候抱怨林小青該減肥了,可這會兒,背上的人倒是真瘦了,可他總就特心疼這樣清瘦的林小青。 高宴將林小青放在草坪的石凳上,林小青剛坐下,一條滿是肥膘的大黑狗,一瘸一拐的從遠處跑來。 林小青遠遠看著在草坪上吃力奔跑的黑子,黑子的后腿斷了一條,那條殘廢的后腿就像柔軟的尾巴似的,拖沓在地上。黑子跑的很吃力,也很興奮,在草坪上跌倒了好幾次,卻又吐著舌頭,歡快的爬了起來。 林小青鼻頭有些酸,黑子還是這樣笨拙。 黑子那條有勁兒的單后腿借地一蹬,撲在了林小青身上。林小青被黑子彪悍的體格撞的有些招架不住,差點兒跌倒。她將黑子的大狗頭往懷里一陣兒狠揉,黑子伸出舌頭在林小青臉上舔,嘴里嗚嗚直叫喚。 林小青的手不小心觸碰到了黑子那條柔軟殘廢的單腿,眼眶突然就潤了。 像黑子,即使失去了一條腿,但依舊能高興的在草坪上奔跑,即使跌倒了,還能憨呆的站起來,繼續朝著喜歡的人跑去。 黑子曾經跟著主人去深山搜救被泥石流困住的山民,不幸的是,黑子的主人被落下的山石砸死,當場身亡,連反應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山上細小的落石依舊像拳頭大的冰雹一樣,紛紛往下落。同去的戰友見情況危機,便拉著黑子往回走,然而黑子卻死死的咬住主人的衣服,死守不走。 落下的石頭壓住了黑子的后腿,當戰友們沿著原路返回時,黑子的后腿骨已經被壓的粉碎。遭受了碎骨之痛的折磨,可是黑子的嘴,卻依舊死死咬著主人的衣服。 黑子的主人以軍人的榮譽下葬,黑子硬是從醫院爬起來,拖著殘廢的腿,一瘸一拐的跟著戰友的車走。那日天空也不作美,下起了一場大雨。黑子到墓園的時候,送黑子主人下葬的戰友們正準備往回走,卻看見了拖著廢腿走進墓園的黑子。 黑子帶著自己那只被石頭壓得粉碎的殘腿,吐著舌頭,淋著大雨,直挺挺的立在墓碑前,就像一個正在敬禮的軍人。 黑子在墓碑前憂郁的趴了兩天兩夜,戰友們敬佩黑子,想著辦法想把它抱回去,可是黑子見人靠近,就像狼似的狂吠。黑子曾經是部隊最兇猛的軍犬,勇猛無敵,沒有人敢靠近它。 戰友們都以為黑子必死無疑了,可半個月后,黑子卻突然回了軍區。黑子安靜的趴在主人曾經住過的房門外,靜靜的等。 等了一夜,好容易門開了,它激動的站起來,一抬頭,看見的卻不是它的主人,隨即又失望的趴下。 接下來的日子,黑子每天的生活就是守在門外,期盼有一天主人能從門里走出來。每到軍區的號角聲響起,黑子就艱難的用自己僅剩下的三條腿圍著訓練場跑步,就像從前一樣跟著主人晨練一樣。 黑子跌倒了爬起來,圍著訓練場一圈一圈的跑。 那年春節,林小青和高宴回了軍區大院,他們在訓練場晨跑時,幾乎每天都跟在黑子的后面,看著黑子一瘸一拐的跑步。再后來,他們慢慢的接近黑子,兩人將黑子夾在中間,陪著黑子慢跑。起初黑子很反感,還對著高宴和林小青嗚嗚的叫,可一個星期后,黑子也就接受了他們。 高宴將黑子帶回了新家,每天都和林小青帶著它訓練。 黑子認主,但更通情。黑子逐漸喜歡上了和高宴、林小青。 但即便它有了新家,它每天還是會習慣性的蹲在門口等主人。 林小青抱著懷里的黑子,覺得對它很抱歉。她和高宴答應過要照顧黑子,可最后兩人因為學業、事業而沒能繼續留在軍區照顧黑子。 高宴有將黑子帶離軍區的想法,可是這對于黑子,莫過于是另一種殘忍。 黑子已經習慣了,在門口等主人,希望有一天,主人會從門里走出來,蹲下身子,揉它的腦袋,鏗鏘的叫它:“好黑子!又結實了不少!” 雖然一次一次的失望,但它從來沒有絕望過。每天在訓練場一瘸一拐的奔跑,幻想著主人在它身后追著它,底氣十足的喊它:“黑子!” 林小青伸出手,黑子十分乖巧的將前爪搭在了她的手掌心。 林小青隨即拍了拍它的頭:“好黑子?!?/br> 高宴也蹲下來,伸出手給黑子順毛,笑道:“瞧這家伙長了這一身的肥膘?!?/br> 林小青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已經是下午五點。 黑子果然準時的站起來,舔了舔他們的手背告別,朝著a棟家屬區走去。 高宴和林小青不約而同的站起身子,目送黑子離開。黑子這是習慣性的“回家”,等主人。 雖然主人不會再回來,但它依舊堅持著。在它的世界里,主人會回來看它的。 林小青揉了揉自己的濕潤的眼眶,聲音有些啞,她問高宴:“你說黑子知道它的主人已經死了么?” 高宴摟著林小青:“或許,它的主人還活在它的心中。在我們的眼中,覺得它很傻、活的很痛苦。但也許在它的眼中,等待是件很幸福,很快樂的事?!?/br> 高宴低頭看了眼林小青,就像他等林小青一樣。在別人的眼中,他很傻痛苦,可他在等待中存著希望,就很幸福。他現在只等,林小青說愛他。 林小青點了點頭,看著碧幽幽的草坪,喃喃自語:“等待未必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那些曾經最美好的回憶?!?/br> 她過去的幾年,活在袁慕的回憶中,無法自拔,那些和袁慕在一起的美好回憶就像是萬千滾紅的烙鐵一樣,在她的心口燙過一遍又一遍。 現在的黑子,會不會就被那些美好的回憶折磨著? 高宴摟著她肩膀的手緊了緊,問她:“怎么會有這種感嘆?又在想那個死了的男人?你現在的男人活生生立在你眼前,這是對你老公不尊重,也是對你死去的前男友不尊重,知道么?” 林小青偏頭問高宴:“那要是他沒死呢?” 高宴抱著林小青,安慰似的對她說:“沒死你就更不能想,什么樣不長眼的男人竟然拋棄你?那種男人更不值得留戀?!?/br> 林小青忒正經的望著高宴:“我是說,他不僅沒死,而且還親了我,你會生氣么?” 高宴以為她開玩笑,揉著她的臉,安慰似的說:“當然不會,你是我乖媳婦兒嘛?!彼斎徊粫驗橐粋€死了的男人做假設,而說出某些讓自家媳婦不高興的話。 林小青繼續問他:“他不僅親了我,我還表現的十分配合……你會不會不理我?” 高宴看著林小青一臉認真的模樣,問她:“不會真的沒死吧?” 林小青忒正經的點頭。 高宴繼續問她:“他不會真的親你把?” 林小青繼續點頭。 高宴緊接著又問:“你不會真的很配合吧?” 林小青繼續小雞叨米。 高宴表現的很平靜:“什么時候的事兒?” 林小青:“畫展那天晚上?!?/br> 高宴腦子里猛的就閃過林小青和袁慕狼狽的模樣。如果他沒有記錯,林小青的前男友叫袁笙,袁笙和袁慕……都姓袁……會不會? 高宴繼續平靜,柔聲問林小青:“是袁慕?” 林小青微愣,高宴果然是很機敏。 高宴深吸一口氣,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林小青覺得,高宴的平靜就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她趕緊機智道:“是他勾引我!” 第29章 洞房 “是他勾引我……”林小青的聲音低了又低,繼續說:“你知道我一向重情,突然知道他好生生的出現在我面前,我難免會不受控制。但!我發誓!我和他的關系撇的很干凈!我可算看清了他真面目,他就是一個死渣!還準備拿這件事兒威脅我,與其讓你從他們的嘴里知道,不如我親口告訴你來的痛快!” 林小青轉過身,不敢抬頭看高宴,繼續承認錯誤:“我心里憋不得話,這件事兒壓著,我心里也不舒坦。那個藝術家袁易也是只笑面虎,在群眾面前是和藹糊涂、重情義的百歲老人,可實際上,卻利用我和袁慕來威脅我,威脅我和你離婚,嫁給袁慕?!?/br> 林小青一個人低著頭自言自語,頓了半晌,也沒聽見身后的高宴喘氣兒。 林小青知道高宴已經怒氣上頭,弱弱的問:“我給你坦白了啊,你不會真氣的和我離婚吧?” 林小青一轉頭,哪里還有高宴的影子? 林小青心想,完了,高宴不會就此和她離婚吧?老爺子還不得氣死? 高宴哪里還聽的下去,心里的火氣早就燃了起來。這要是換個人,讓他難堪掉面子,他早就不客氣的伸手將人扔進了水里??涩F在他面前的,是林小青,面對于林小青,他倒是更愿意把自己扔水里。 林小青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看著從自己身邊走過的巡邏警衛,心里就有些失落和空蕩。過來的時候是高宴背著她,這會兒回去卻是她一個人。 高宴心里那叫個窩火,真想隔空沖過去把袁慕好好揍一頓。礙于媳婦兒的坦白從寬,他縱然生氣,但也實在不能沖著媳婦兒劈頭蓋臉一陣咆哮。高宴不是個好脾氣男人,在部隊當兵的時候就是個暴躁性子,對待新兵是往死虐,對待下屬,眼睛里更是揉不得沙子??墒乾F在面對給他帶了“綠帽子”、又坦白從寬的新媳婦兒卻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他索性先走開,自己蹲樹下好好平靜平靜。 在他的思想里,女人啊,要寵、要疼??蛇@會兒,他是應該寵?還是應該怎么著? 高宴轉身,暴躁的一拳打在粗壯的樹上。粗糙的樹皮將他的皮膚擦破,高宴卻覺得不疼,反癢。 “叔叔你在做什么?” 一個5歲左右的小女孩正蹲在樹后玩泥巴,突然就感覺粗壯的大樹呼呼一晃。小女孩長的水靈,眨巴著眼睛看著高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