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把它拿出去?!币娔咭棠镆呀浵蜻@邊望著,舒安夏冷聲吩咐道。 抓過花蛇的手上,傳來一股淡淡的清香,舒安夏移到鼻尖,輕輕地擰起秀眉。 流月顫顫巍巍地走到花蛇跟前踢了幾腳,再次確認花蛇已經死了,她才拿出帕子,包起花蛇的頭部下面,拎了起來。 看著流月的動作,舒安夏的臉更沉了。 一直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花蛇身上的流月,并沒有注意到舒安夏異樣的目光。 又是兩天平安無事,“夏園”內出現花蛇一事,就猶如一個小小小插曲,沒激起任何波瀾,外面園子也沒接到任何風聲,流月繼續若無其事地照顧倪姨娘,但是原本見好轉的倪姨娘,忽然從那日花蛇一事之后,幾日下不了床。 一時間,其他園子紛紛出現各種對倪姨娘病癥的猜測,但最多的言論就是“琴瑟園”的陷害。 輕輕地綴了一口清茶,彌漫的霧氣噴灑上來,氤氳了舒安夏的睫毛。 舒安夏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這時,碧云匆匆跑進來,“六姑娘,不好了,流月被抓了?!?/br> 舒安夏揚揚眉,輕輕地放下手中的瓷杯,“哦?” “您快去看看啊,在‘??祱@’,據說是給老太太放蛇,侯爺和二夫人都過去了,看那架勢,好像要打死流月!”碧云焦急地說著,滿臉細密的汗珠。 舒安夏揚了揚唇,“敢給老太太放蛇,她真是不想活了?!?/br> 碧云一怔,搖著頭,滿臉的不可思議,“六姑娘,你怎么變得這么冷漠?” “冷漠?”舒安夏斜睨她。 “這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流月是被陷害的,你想想,她一個弱女子,去哪兒能弄到蛇?還有,就算弄到了,她也不敢抓??!” 舒安夏冷笑了一聲,沒有接話,神情懨懨的。 這時惠人也從外面匆匆趕進來,“六姑娘,老太太請您過去?!?/br> 077 誰是黃雀 更新時間:20121121 14:19:35 本章字數:10984 “??祱@”內格外熱鬧,等著舒安夏到的時候,舒潯易、舒正易、二夫人、六房的李氏和紅川,全部都在,就連一直鮮少出現的五姨娘也來了。 舒安夏先給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太請過安之后,紛紛給長輩們問安。 問到五姨娘這里,五姨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嘴巴張了幾次,卻也最終沒說出什么。舒安夏禮貌性地行了個禮,便略過去。 請安之后,老太太便開始進入正題,老太太給身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響指一打,兩個小廝便押著流月氣哼哼地進來了,流月的頭發散亂,嘴角和顴骨周圍烏青,帶著一抹血絲。 流月先是茫然地看了一下四周,當她的目光觸碰到舒安夏的那一刻,雙眸中忽然燃起了希望,慌忙向舒安夏投去求救的目光。 舒安夏的表情淡淡的,長長的睫毛垂著,讓人看不清表情。眾人一看流月的神情,各種試探和復雜的目光一齊向舒安夏襲來。 舒安夏低著頭,半響,緩聲道:“請祖母、父親明察,夏兒覺得此事應該與流月無關?!?/br> “呦呦,自己的丫鬟自己當然要維護咯,說不定啊,就是主人指使的呢!”坐在李氏旁邊的紅川挑了挑眉,趾高氣揚地開口。 李氏斜睨了紅川一眼,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二夫人聽著紅川的話,笑著看她一眼,目光掠過李氏,沒有開口。 老太太皺著眉,先是為難地看了一眼舒潯易,又輕咳嗽了一聲,“付管事,到底怎么回事給侯爺說說?!?/br> 被老太太點名的付管事,大步上前,行了一個禮,然后就悉悉索索地開始匯報,從發現流月鬼鬼祟祟在“??祱@”出現,到她去了老太太的房間,然后如何從籃子中將花蛇放出來等等,事無巨細地說了出來。 流月一聽冷汗涔涔,她萬萬沒想到,從她進“??祱@”的那一刻便已經被人盯上了。忽然身體一個激靈,流月手臂顫抖著,求救似地看舒安夏。 舒安夏依舊表情淡淡的,不語。 舒潯易目光沉了,最近舒府一點都不消停,先是“琴瑟園”出事、再是“夏園”出事,現在竟然輪到了“??祱@”,這些人真是越來越膽大包天了,當他是死的么?這次,他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個膽敢給老太太放蛇的婢女,殺雞儆猴! 想到這里,一股肅殺之氣從舒潯易身上爆發出來。 流月一愣,原本就顫抖的身體緊緊地抽搐了幾下,手腳都開始不聽使喚。 “說,誰指使你這么做的?”舒潯易聽著付管事說完,咬牙切齒。 流月的雙手顫抖地更厲害,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角滑下。 舒安夏淡淡地看著她,通過她剛剛觀察流月,流月抬頭看了二夫人七次,不經意地瞄了五姨娘五次。照常理說,一個人在最危機的時刻,就會看向最信任的人,而流月的表現,卻讓舒安夏犯了難。 “這——”流月死死地咬著下唇,臉上的烏青因為她額角的抽搐變得更加猙獰。 “快說!”舒潯易的聲音又冷了三分,仿佛她再猶豫一秒,他就會沖上來將他食吞果腹一般。 流月吸了吸鼻子,為難地朝舒安夏這邊看了看,剛要開口。 舒安夏快步上前,擋在流月身前,“爹爹,夏兒覺得付管事所說之話有太多的可疑之處,單單‘??祱@’之內的人,并不能作為唯一指正流月之人,不是嗎?” 站在舒安夏旁邊的春梅連連點頭,她今天就覺得這個陣勢不好,好像都是沖著她們六姑娘來的,果不其然,雖然那些人口口聲聲都說是流月放蛇,但是流月是她們“夏園”的人,這不明擺著,說是六姑娘指使的嗎? 舒潯易眼神一暗,凌厲地看向流月,流月本想順著舒安夏的話,反悔說自己沒做過,但是左邊那一道壓迫的目光襲來,讓流月…。 流月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叩了一個頭?!盎睾顮數脑?,是奴婢做的!” 舒潯易“騰”地一下站起來,咬牙切齒地瞪著她。 流月抱歉地看了一眼舒安夏,“是六姑娘讓奴婢這么做的!” 舒安夏表情淡淡的,沒有接話,一時間,廳內,落針可聞。 忽地,舒潯易將手邊的瓷杯一摔,發出清脆的響聲,流月一個激靈,驚恐地看著舒潯易,“放肆,敢污蔑六姑娘,來人,把她拖下去,杖責五十,賣出府!” 流月大聲驚呼求饒,最后還是被小廝拽了出去。 其他人各壞心思,老太太揉了揉發痛的額際,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 舒安夏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帶著春梅離開了“??祱@”。 舒安夏和春梅一路無語,終于快走到|“夏園”之時,春梅憋不住了,直接開口,“六姑娘,今天這出戲,是不是你安排的?” 舒安夏揚揚眉,投過去一記贊賞的目光,輕點了一下春梅的額頭,轉身便入了“夏園”。 這件事的背后之人很聰明,她知道花蛇的習性,受到危險之后會認主,所以,她把花蛇寄養在流月的地方,至少十日。那日她故意將花蛇摔暈,讓流月拿走,流月用手帕包花蛇頭部,已然泄露了她對這條花蛇并不陌生,而且懂得控制住花蛇最強攻擊力的地方,以免花蛇突然轉醒攻擊人。再者,她當時摔暈的花蛇,三個時辰左右便恢復攻擊力,而流月拿走之后,花蛇并未跑出來,就說明花蛇對那個環境恨熟悉。其三,要想找到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只能除掉流月,如果沒了流月這個窩,花蛇自然會認最初的主人。 舒安夏的眸中精光一片,她已經喂了花蛇‘珠光粉’,只要花蛇的“真正主人”再喂她,花蛇便會反噬,花蛇本身雖然毒性并不強,但是卻會讓人四肢腐爛。到時候,誰的四肢腐爛了,便知真相。 舒安夏淡淡一笑,腦中忽然閃過五姨娘那么意味深長的笑容,她的心忽然抽搐了一下。 == 又過了兩日,花蛇一事兒好像翻了一個篇章。 今日是個黃道吉日,大清早,老太太便帶著舒正易、舒若香和舒安夏一起去了寧安伯府。 寧安伯一脈,本是侯伯中較為沒落的一派,尤其外界傳言寧安伯趙奕然貪酒好色,只圖享受,家中除了寧安伯世襲的俸祿,并無其他生財之道。然而近一年,寧安伯忽然成了九皇子幕僚,九皇子不但事事征求他意見,還將京郊守城軍的軍餉交給他管理,一時間,那些押寶押著九皇子當太子的人們,開始頻頻走訪寧安伯府,寧安伯府門庭若市。 只是,舒安夏越來越不安?;屎蠛烷L公主之間的較量越來越白熱化,從朝廷上官員的競爭,到后宮妃嬪們用度和侍寢的競爭,長公主和九皇子的生母安貴妃擰成一條繩,對抗皇后,昔日風光的皇后,現在也是步履艱難。 因為舒家之前的站隊,再加上二夫人和長公主微妙的關系,現在舒家儼然有兩面派的趨勢,然而此時此刻,老太太卻又向長公主一派邁了一大步,這…… 雖然她不知道老太太為何選她和舒若香一起前來,但是既然能來拜訪,有些東西其實也是多說無益了。 寧安伯夫人親自到府門前迎接。 舒安夏跟著老太太剛一下馬車,便看見穿著一身大紅夾里的袖襖的寧安伯夫人,梳著一個墮馬髻,插了三支拇指粗的金釵,厚厚的濃妝打著底,濃眉略翹,一對丹鳳眼透著一股極濃的妖嬈之感。 寧安伯夫人嘴角揚起,輕輕彎腰,象征性地給老太太施了一個禮。老太太也不以為意,而是熱絡地拉起寧安伯夫人的小手。 兩人仿佛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舒安夏和舒若香靜靜地跟在后面,舒若香的臉色有些蒼白,可能由于長時間坐馬車之顧,眼尾掛著淡淡的倦意,相較于寧安伯夫人的濃妝,舒若香的妝容就顯得淡雅很多,雖然胭脂的厚度也可以掩蓋得住舒若香難看的臉色,但也無法遮得住她陰霾的心情。 那日舒冬煙的定親,徹底毀了舒若香的念想,她不敢去打聽她所謂的名聲,也不敢去求證什么,然而今日老太太忽然說要帶著她來寧安伯府,她原本是欣喜交加,然而老太太的下一句話,卻將她從天堂打到地獄。 老太太說,聽說寧安伯的嫡子還未娶妻,雖然是個瘸子,不能繼承伯位,但怎么說,跟了他也是一輩子衣食無憂。 舒若香登時就傻了眼,她一直以為以她侯府正牌嫡女的身份,就算嫁不到顧瑞辰那樣絕代風華的男子,但是配禮部尚書的公子這種男子,還是綽綽有余,哪想到,她一直夢想顧瑞辰,竟然會看上那個原本丑陋不堪、膽小怯懦的舒安夏!再加上禮部尚書的二公子,竟然不要她,而選擇了那個毫無用處的庶女!她好恨,好恨,她的好夢竟然就這么被舒安夏破壞了!她不甘,絕對不甘! 想到這里,舒若香盈盈水眸中氤氳了nongnong的霧氣,她握緊雙拳,在背后狠狠地剜了舒安夏一眼,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將舒安夏千刀萬剮。 感受到后背的涼氣,舒安夏淡然地轉過頭,正好對上舒若香那滿是恨意的水眸,舒若香一怔,沒想到舒安夏的感覺會如此敏銳,忽地,舒若香憤恨地臉上被一抹淡淡的笑容所取代。 舒安夏輕笑了一聲,朝著舒若香點了點頭,轉過頭的瞬間,舒安夏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如果不是事先見識過數次舒若香的偽裝,她還有可能被舒若香騙到?,F在的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得,第一次跟舒若香見面之時,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思忖間,寧安伯夫人已經帶著老太太、舒正易、舒若香和她來到了戲園子。 寧安伯的戲園子雖然比不上舒府的規模,但是從搭臺的角度、里面構造的晚膳以及風水五行上,都比舒府的戲園子要好很多。 老太太選了正中央的位置,和寧安伯夫人聽起了戲。戲唱得是前朝末年,賦稅嚴重,百姓怨聲載道,最后揭竿而起的故事。 寧安伯夫人和老太太,兩人一邊聽,一邊嬉笑著,彼此在耳邊耳語。 舒安夏雖然耳力比常人要好很多,可是在如此吵鬧的響鼓、鑼歘的陪襯下,她只能斷斷續續地聽清幾個字——“舒正易——三小姐——六姑娘——” 聽到“六姑娘”三個字,舒安夏心里咯噔一下,今日來的匆忙,她沒來得及打聽寧安府的情況,其實,比照歷代朝廷,想要站隊或者表明心意,最好的一個方式便是聯姻。 以今日老太太這個架勢,如果說是給舒若香尋親,又為何要帶著她和舒正易?如果說舒正易正妻亡故,想在寧安伯府選個庶女做填房,那又為何帶著她和舒天香。再如果,老太太的目的是既讓舒正易娶個填房,又要把舒若香嫁過去—— 忽然想到這里,舒安夏靈光一閃——“huan妻!”老太太的目的是huan妻? 很快舒安夏又自己否定了,如果老太太真想huan妻,那帶她來又是何意? 舒若香盯著舒安夏一波三折的表情,眼底的陰狠更甚。如果沒有她,她哪里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這時,老太太和寧安伯夫人的話忽然停下來,老太太給舒正易使了個眼色,舒正易走到寧安伯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舒安夏怔住,嘴角狠狠地抽搐,舒正易這個戶部左侍郎,無論從品階還是官位上都比這個寧安伯夫人大,他又怎么能不顧規矩,直接亂了章法,給這個寧安伯夫人行禮? 詫異間,舒正易連鞠了幾個躬,都是感謝之詞,因為舒正易嗓音醇厚,舒安夏能稍微聽得清他所說的話,“謝謝伯爺夫人給我這個機會,我一定——效力?!?/br> 舒安夏登時明白了,舒正易這是借著寧安伯夫人,向長公主一派的九皇子和安貴妃表明心跡呢,只是—— 寧安伯夫人又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戲臺子上的調子這時也唱到了**,聲音愈發的尖銳,舒安夏一頭霧水地聽著,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追隨上了舒正易的腳步。 旁邊的舒若香一直用余光打量她,但是老太太和舒正易又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兒”,權衡之下,舒安夏緩緩起身,笑意盈盈地跟舒若香打了招呼,自己便順著小徑,跟上了舒正易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