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今日的主角是四jiejie,早就聽聞三jiejie素來與四jiejie交好,所以三jiejie只要在這里等著就好!”舒安夏眨眨眼,“天真”地說道。 舒若香一聽這話,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蒼白,她暗暗咬唇,扭過頭,不再說話。 舒安夏冷冷一笑,舒若香曾經確實是四姑娘舒思玉的“好jiejie”,兩人是同年同月同日所出,從小一起長大,后來因為一次二夫人打壓四姨娘這時,利用了四姑娘,四姑娘也為了討好二夫人而出賣生母,本以為能因此過繼當個嫡女,卻不曾想二夫人過河拆橋,四姑娘一氣之下,便將憤怒轉到了舒若香身上,天寒地凍的,把舒若香騙到冰窖里,差點凍死,最后害得舒若香留下了這么一副多病的破身子。 思忖間,以太平公主為首的園子外面的人,已經進來,太平公主第一眼看到屋內還站有兩個人之時,眼中立即閃過不悅,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舒安夏,又看了一眼舒若香,冷哼一聲,便走向主位。 太平公主身后,緊緊跟著一個女子,從舒若香看她的表情,舒安夏便可以確定,此女子便是四姑娘舒思玉無異。 舒安夏揚起眉,開始打量,舒思玉一身紅蝶穿花的錦繡裙,包裹住她婀娜多姿的身段,她梳了個梅花髻,灑金裙擺映襯著粉面雪膚,雞心八寶瓔珞墜在眉心,中間還加了一支赤金玉釵,看起來傲岸不群,站在太平公主身邊,雖然沒有公主那般盛氣凌人,卻也是目空一切。 這時,公主已經落座,舒思玉站在其側。 “聽說,母后在你們舒府封了一個‘禾顏郡主’,可有此事?”太平公主鳳目一挑,滿眼的傲慢。 老太太扯起笑容,“回公主的話,的確有!”老太太答完,便給舒安夏使了使眼色,舒安夏會意,端莊優雅地走上前,福了福身,“臣妹正是‘禾顏郡主’?!?/br> 太平公主冷冷地掃了舒安夏一眼,舉起自己的手,前看看后看看,她鮮紅的指甲突然像滴血一樣,異常刺眼。 眾人屏住呼吸,全部視線集中在屈膝褔身的舒安夏身上,這北國太平公主,是帝后的掌上明珠,向來是囂張跋扈說一不二,看著她這眼前的架勢,就是要給舒安夏下馬威。而且以常人這種姿勢,根本挺不了多久,只要這六姑娘一支持不住,少不了就是幾板子。 想到這一層,有些人開始幸災樂禍,心中的秤砣也知道該往哪方面偏了。 四分鐘過去了,太平公主見舒安夏的禮仍然半蹲得穩如泰山,忽然覺得無趣,擺了擺手,一揚眉,語氣中滿是不屑,“起來吧?!?/br> 舒安夏剛剛直起身,太平公主那刺耳的聲音又再次響起,“不要以為母后封了你,你就有皇家的高貴血統了,本宮現在正式告訴你,那不可能,以后在本宮面前,不準以‘臣妹’自稱,就自稱‘奴婢’聽見了沒有?”太平公主一直看著自己的指甲,懶得看舒安夏一眼,不過她這話一說,所有人都知道她指向何人。 舒安夏低下頭,聲音淡淡的,“奴婢知道了!” “另外,你們全體都給本宮聽著,這嫡庶也好,尊卑也罷,在本宮眼里,這舒府四小姐舒思玉就是本宮的姐妹,如果有人敢用長輩、嫡庶、尊卑這些欺負她,本宮第一個不客氣!”太平公主說著,先掃了一眼老太太,又看了一眼舒若香,最后視線落到舒安夏身上。 老太太一聽,身體顫了顫,老臉有些掛不住,舒若香也是臉色煞白,暗暗咬住下唇,同時也偷偷地向舒安夏投去一抹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唯有舒安夏,始終沒有反應,表情淡淡的讓人看不出她的想法,卻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太平公主見舒府這幾個女人實在乏味,便吩咐下人把她從南國帶來那幾盆最愛的盆栽運進來,并且告知老太太,她要在舒府小住幾日。 老太太縱有再多不滿,也只好將“??祱@”空出來,自己搬去祠堂去住,養病中的倪姨娘,也只好又送回“夏園”。 太平公主帶了四十幾個護衛太監宮女,把包括“??祱@”在內的,舒府所有閑置的園子全部占滿。一時間,舒府好像變成了另一座公主別院。 轉眼三天過去了,一切風平浪靜。 長房這邊,因為最能興風作浪的二夫人和八姑娘舒天香都無法走路,所以從太平公主入住之后,也無人過去“問候”或者套近乎,反觀三房開始蠢蠢欲動,先是第一天晚上竇姨嬸子將自己嫁妝中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一副金絲纏邊的畫,說是能找到寶藏。太平公主不屑地叫人拿去燒了。 再是第二個晚上劉姨嬸子送過去一對純金寬邊手鐲,說是什么傳家之寶,太平公主勉勉強強手下,轉手送給了她的貼身丫鬟。 這回姨嬸子們可都心里敲響了警鐘,她們送去再值錢的東西,在皇宮長大的太平公主眼中都是一文不名,所以她們決定改變戰略,去討好跟太平公主交情匪淺的四姑娘舒思玉。 所以從第三日開始,四姑娘“思園”的門檻,就被三姑六婆們踏破了。 舒安夏輕輕地落下一顆棋子,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三天了,時機到了。 這時,“??祱@”內乒乒乓乓想個不停,太平公主像是發了瘋一般,將老太太園子內的能砸的花瓶、古董、玉器全部砸個底朝天。 老太太心疼的看著那些昨日還完好無損,今日便變成廢銅爛鐵的心愛之物,只要咬著牙忍著。 終于在老太太房間內,沒有東西再能砸之后,太平公主才停下來。 一個宮女顫顫巍巍地走上前,“公主殿下,您到底怎么了?” 太平公主狠戾地瞪了她一眼,宮女瑟縮地退后了一步,小臉蒼白。 “去,把花匠全部給本宮找來!”太平公主丹鳳眼一瞇,咬牙切齒。 宮女一聽不關自己的事兒,蒼白地小臉立即露出喜色,慌忙地跑了出去,不肖一會兒的功夫,宮女便帶著專門伺候太平公主那幾盆從南國帶回來的盆栽的三個花匠進來。 花匠們一見太平公主,登時全部腿軟地撲通跪地。 太平公主上去就踹了離她最近的花匠一腳,“本宮養你們何用?那些盆栽,都死了幾盆了?” 被踹的花匠顫顫巍巍地叩了個頭,“回公主的話,此幾種盆栽的品種,對溫度和水分的要求極高,南國氣候溫暖濕潤,是適合盆栽的生長之地。我北國此時已入秋,天氣轉涼,此盆栽無法存活,這是正?,F象!” 太平公主咬牙切齒,“正?,F象?” 花匠趕忙點頭。 太平公主一揚頭,“來人,去把他的手給我砍下來做花肥!”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花匠猛地磕頭還是被拉了下去,不一會兒,就傳來花匠的慘叫聲。 另外兩個花匠面面相覷,互相對視了一眼。想起他們早上看到的現象,他們互相點了點頭。這時,一個花匠跪著上前幾步,“啟稟公主,奴才覺得,這幾盆珍貴盆栽的死亡,不是正?,F象,而是人為導致!” “什么?”太平公主一聽“人為”兩個字,聲音提高了八度,也冷了三分,“你再說一遍!” “是人為,定然是對公主不滿之人所為!而且奴才有一計,能抓到破壞盆栽之人?!绷硪粋€花匠趕忙附和。 太平公主的丹鳳眼輕輕瞇,敢在她頭上動土,真是不要命了。天漸漸黑了下來,晚膳時間剛過,“??祱@”內,放著太平公主心愛的南國盆栽的花房便沒了人,幾個盆栽并排依次排在外面,形成一副怪異的景象。 舒安夏用過晚膳,換上從三房偷來的,前幾日竇姨嬸子去拜訪太平公主時穿的衣裳,嘴角輕輕彎起——游戲開始。 她模仿地梳了一個竇姨嬸子的盤發,卷了個邊,帶個從竇姨嬸子那里“牽羊”來的簡單的發飾,從遠處看,就是竇姨嬸子第一天晚上去拜訪太平公主的樣子。 舒安夏輕笑了一笑,動作迅速地走到“??祱@”的花房外,看著大敞著的園門,秀眉挑了挑。 花房里面有兩個人,房頂有一個人,加上盆栽后有一個人,一共加起來四人。從身形和氣息上看,房頂的人應該是侍衛,花房里面的兩個人應該是花匠,至于盆栽后面的人……應該是個太監。 花房的地上灑了一些磷粉,等下她必須要在地上打個滾,將磷粉沾到衣服上,便于他們追蹤,離她最近的就是那個太監,她必須先解決他,才能讓他看不到容貌。 想到這里,舒安夏已經努定了進攻戰略。 下一秒,她身影一閃,便進入了園子。 幾個等著“守株待兔”的侍衛和花匠們,一看到有人進去,臉上立即閃過一抹興奮之色,他們不用多想,已經可以十分確定,有人要倒霉了。只要來人一動手破壞盆栽,他們便一齊而上,絕對能抓到住她,再假如,她有幸逃脫,那么地上的磷粉也會告訴他們去哪兒找這個人! 站在暗處的一行人,屏住呼吸,看著來人一點一點地靠近盆栽,他們的心提到嗓子眼,半弓著的身體緩緩抬起,準備一沖而上。 然而,下一秒,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來人并未破壞盆栽,而是忽然閃身到盆栽后面,大約一分鐘,她從盆栽后面出來,搬出幾塊偌大的石頭,對著幾個盆栽狠狠地砸了上去。 幾個人一看,來人行動了,不知誰喊了一聲,剩下的三人一齊蜂擁而上。舒安夏揚了揚眉,在地上打了個滾,低著頭踹上了率先跑過來的花匠。 花匠吃痛抱著腿倒地一滾,好巧不巧撞上了剛剛從房頂跳下來的侍衛,侍衛一個不穩,跟兩個花匠撞成一團。 舒安夏輕笑出聲,趁著空擋,趕忙從花房跑了出去。 身后的幾個人雖然哼哼呀呀,但是眼中卻滿是笑意。另一邊剛剛從劉氏那邊竄門回來的竇氏,看著自己散在床上臟兮兮的衣服,微微蹙眉,她的婢女越來越不中用了,竟然敢—— “竇jiejie——” “竇jiejie——” 兩個女聲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聞聲望過去,只見同樣是三老爺姨娘的兩個meimei跟著進來,她們三個再加上劉氏,經常一起出入,所以相較于姨娘通房,她們算是走的近的。 “什么事兒?”竇氏攥著手中的衣服,蹙眉問道。 一聽竇氏詢問,其中一個姨娘詫異地問了一下,“不是竇jiejie叫我們過來的嗎?” 竇氏臉一沉,“說什么胡話呢?” 另一個姨娘也是有些詫異,“明明剛剛有個丫鬟來報,說是竇jiejie叫我過來!” “我也是!” 竇氏一聽,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來。 “公主駕到——”太監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三人的談話,竇氏一聽公主來了,心里的陰霾立即一掃而光,嘖嘖,看來是她送的畫起了效果,這一步她真是走對了。 正想到這里,太平公主已經怒氣沖沖地沖了進來,一看見竇氏手中攥著的衣裳,登時,丹鳳眼中迸發出毀天滅地的怒意。 “賤人!”太平公主怒罵一聲,手掌直接狠狠地扇了上去。 竇氏被打得嚇了一跳,慌忙地捂住臉,撲通一聲跪地,眼內泛起了紅絲?!肮髂锬镩_恩,賤妾到底犯了什么過錯?” 其他兩個姨娘一看竇氏跪地,她們也趕忙跟著跪下。 太平公主一把扯過她手中的衣裳,那閃著的磷粉顯得那樣刺眼?!皝砣?,把這三個人給我拖出去,手腳砍下來當花肥!” 竇氏一聽,臉色鐵青,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公主饒命,公主饒命,賤妾——”竇氏還未說完,便被拖了出去。其他兩個姨娘更是無法消化眼前的情況,傻傻地被侍衛拖著,她們到底犯了什么錯? 本來在園子中休憩的劉氏,一聽竇氏等三人被公主砍了手腳,別提有多高興了。原本她就是當三太太最佳人選,現在幾個有實力跟她競爭的都被處理掉了,那么這個三太太之位,更是非她莫屬咯! 想著想著,劉氏睡夢中都不禁樂開了花,真是老天爺都幫她呢! == 日子又過了一個整天,到了夜晚,靜謐的讓人不安。 舒安夏換了一襲黑衣,匍匐在“??祱@”外。 相較于前兩日的門庭若市,今日的“??祱@”安靜很多,除了來來回回的幾個宮女太監,以及園子內外站崗的六個大內侍衛,并無其他人。 這時,兩個宮女匆匆從主房走了出來,臉上滿是無奈之色,“公主怎么又發脾氣了?”端著托盤的宮女蹙眉道。 “聽說秀兒在端上晚膳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公主的指甲,好巧不巧,公主的指甲裂開個縫隙,公主就大發雷霆,直接打了秀兒五十板子,說回宮送去洗衣房呢?!?/br> “這秀兒也夠倒霉的,知道公主最在意指甲和眉毛了,還敢頂著頭上?!倍酥斜P的宮女嘆了口氣,感嘆道。 “是倒霉,正好趕上公主氣不順,昨日公主明明處理了破壞盆栽的賊人,結果今日又死了幾個盆栽,公主又嚷嚷著要砍了剩下兩個花匠的手當花肥,哪知道這時候秀兒就……” 兩個宮女邊走邊說,說到這里,已經轉入了拱形月牙兒門,就沒了身影。 月色下的舒安夏輕輕地彎起唇瓣,最喜歡指甲和眉毛…… 夜,更深了一點。園內外的六個侍衛已經開始瞌睡。園內內室中的房子,一間一間相繼熄了油燈。 時機到了! 舒安夏嘴角輕勾,將一塊黑布套在頭上,只露出一雙眼睛,身子向貍貓一般竄了出去。一個昏昏欲睡的侍衛猛然一個激靈,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又向前看了看,還是一切如常。下一秒,他脖頸一涼,還未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便直直地向后倒去。倒下前,他仿佛看到跟他一起站崗的三個侍衛,一齊向他一般躺了下去。 舒安夏輕輕地吹了一口手上的灰塵,滿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 這時,站在內室門口的其中一個侍衛聽到響動,一個哆嗦便向這邊看來,侍衛只見一個黑影一閃,他剛剛張開嘴要喊人,便也跟其他幾個侍衛一般,失去了知覺。而另一個侍衛,直接閉著眼睛昏睡了過去。 舒安夏冷哼一聲,皇宮的侍衛比起顧家軍,差得太多了。 解決了他們,舒安夏便推門進了內室。 公主的睡姿很不雅,四仰八叉呈大字躺在床上,完全一派放松的樣子,舒安夏冷笑了一聲,腳步沉穩地走了過去。 這時,公主不舒服地翻了個身,嘴里還嘟囔著罵了一句,“你這個賤蹄子!” 舒安夏掏出匕首,冷冷地看著這個在睡夢中還在罵人的天之驕女,匕首一揮,太平公主的兩根細長的眉毛就飄飛在空中。 仿佛有一種涼涼的感覺襲來,睡夢中的太平公主顫了一下,幽幽轉醒。 朦朧中她看見眼前站著一個黑影,輕輕地蹙起眉,太平公主再次閉上雙眼。心中嘟囔了幾句,她再次撐開丹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