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節
什么? 洛雯兒差點驚叫出聲……月璃櫻,死了? ========== 塞外荒寒,大漠無聲。 月璃櫻抱膝坐在地上。 身后,是龍翼軍的營地,此刻亦是一片靜寂,唯有幾點火光明滅,仿若寒星。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空曠,風卷來細細的沙,悉悉索索的打在她身上,撒進她眼里,可是她一動不動,只定定的望著中空的月。 今日,是十四,月亮正準備圓了。 大漠中的一切色彩都是單調的,就連月,亦是慘淡的白色。 身后傳來隱隱的腳步聲,漆黑的睫毛一閃,卻依舊望著月。 有人在身邊坐下,好像也在研究這月色,口里卻仿似無意道:“想好了嗎?” 這個聲音很輕,很媚,帶著瑰麗的色彩,與這荒涼毫不相稱,然而又像偶然在黃沙中飛掠的狐,妖冶而詭異。 黑睫又是一顫,卻是不答。 “唉……”那個聲音長長一嘆:“咱們在這滯留多日了,可是東夷的人半個影都不見,這仗要怎么打呢?” 依舊不答。 “唉,若是再這么拖延下去,咱們就只能打道回府了,可憐大將軍滅夷衛國振興無涯的雄心壯志了……” 目光一閃,終于轉過頭來,看著那張在清冷月色下愈發妖媚欲滴的臉。 “真的可以嗎?” 除了夏語冰,沒有人知道月璃櫻在說什么。 于是,她嫣然一笑,那容顏,果然是天下女人都艷羨的嫵媚。 月璃櫻眼神一黯,盯著映在地上的兩道身影。 即便是影子,屬于這個女人的,也永遠讓人望塵莫及。 “當然,月家的隱魂功名不虛傳。不過憑借酒力,只能催動三分,而月副將……”夏語冰笑得仿佛自己說的根本不是她打算要進行的那么恐怖的事:“身為女子,亦不能練至最高一層,何況酒總是會醒呢?然而若用了我這顆丹,可就不同了……” 盯著那道柔媚裊娜身影的眸底一縮,從未懼怕過血雨腥風的月璃櫻竟是覺得渾身都冷起來。 “只要服了它,月副將的功力立時便會提升百倍,不僅可以幫咱們找出東夷人的藏身之所,而且上陣殺敵,所向披靡。月副將,早在云裔時,冰兒就聽說過月副將的英名,此戰過后,月副將更是我們女人心中的巾幗英雄呢……” “你倒不用拿這話來哄我!”月璃櫻冷笑。 “我在哄你嗎?”夏語冰亦回以一笑,然而美目一瞇,忽而變得神秘:“而且,月副將在場上沖殺,將隱魂功發揮到極致的時候,怕是連大將軍的目光亦要被月副將吸引,挪移不開呢…… 月璃櫻忽然想笑,相伴十載,今日一搏,只是為了讓你看我一眼嗎?而且,那時的我,還能感覺到你的存在嗎? 眼底忽然發燙,她急忙垂下眸子。 “月副將未經人事,所以不知,男人啊,那抓在手心的,往往不懂珍惜,而那失去了的,尤其是,當他發現那個失去的曾經為他付出那么多……他會永遠記得你的……” 我失去了一切,從今以后,只像一個活死人般的存在,或者,就是死了,或者亦如那些浴血奮戰多年的兄弟們一般,缺了胳膊,斷了腿,但無知無覺,像木頭制作的野獸一般沖殺,然后,倒在敵人的刀槍下…… 如此,你便會記得我?記得一個支離破碎或再也沒有生命的我? “……縱然不是為他,你忍心看著這些將士們……” “不必說了!”月璃櫻攤開掌心。 月光下,掌心一片青白,那條預示著感情的線路,蜿蜒,曲折。前半截是深深的一道,仿若刀刻,后半截則隱隱約約,預示著難以知曉的未來。 ☆、438蠱毒之禍 更新時間:20130924 或許,就是斷了。 “我就知道月副將大義凜然,是男兒也比不得的女中豪杰!” 夏語冰將一只黑得詭異的小瓶放到她手上,正要交代如何使用…… “不必了!”她冷冷道。 的確,不用了,這個東西,她早已看過太多,太多…… 夏語冰一直看著她,唇角銜笑,似乎在等著她的反悔,而若她反悔,便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然而許久后,那只手便攥住了小瓶。 于是夏語冰便真的笑了,那笑容美妙得連月光都要自慚形穢。 月璃櫻盯著藏起了小瓶的拳,聲音低低,似在跟夏語冰說話,又似自言自語:“別忘了告訴他,他答應為我帶回一匹草原上最好的寶馬……” 夏語冰笑得嫣然:“自然,月副將可是咱們的功臣呢……” 功臣…… 月璃櫻冷笑。 “既是如此,冰兒便不打擾月副將了……”夏語冰起身欲走。 “等等!”月璃櫻微轉了頭,眸子在月光下如靜湖般閃爍碎波:“你要控制他多久?” “控制?”夏語冰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話,臉上的表情異??鋸?。 “別以為我不知道!”月璃櫻攥緊了拳:“你給我們用的都是蠱,你亦拿蠱控制了他,讓他每到月圓之夜都要……” 夏語冰神色神往而享受,似是在等她說起有關歡愛的愜意。 月璃櫻卻是咬緊了唇,聲色俱厲:“你說要助他奪取天下,這是你們的協議。那么到時,他便不會受你所控了嗎?便不會再這么痛苦了嗎?” “月副將,我想有些事你是不是誤會了?”夏語冰笑得篤定而得意,抬眸,望向中空淡月:“你以為他痛苦嗎?你以為他為我所控嗎?你怎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的將自己交到我手里?因為有些事,人很想去做,卻不愿承認,于是總要找一個理由,這樣便會讓自己好過一些……” 收回目光,望住她,笑:“不過,冰兒倒是多余了,因為這男女間的事,月副將又如何懂得?哈哈哈哈……” 月璃櫻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不覺攥緊了拳。 攥得久了,那只小瓶竟然像個小蟲子,搔得掌心發癢。 其實還有句話想問,這個小瓶子,究竟是她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不過,夏語冰一定會說,有區別嗎? 是啊,這樣愚蠢的問題,還有必要問嗎? 她笑,笑意在蒼白的月光下凄然而絕艷,如靜放的優曇花。 然而,心中依舊有個疑問,隨著嘆息,隨著溜出眼角落在風中的淚,將近十載的思戀飄散在荒蕪中…… 他,為什么不喜歡我? ========== “……其實我早就知道他們要對她下手,而且那蠱是專門給她準備的,我根本找不到他們把蠱藏在了哪,也不敢擅自行動,怕打草驚蛇,我就等著那妖女把蠱交給她?!痹品逡Ьo了牙關,腮邊青筋繃起:“我可算等到了,可是……” 云峰的氣息忽然沉重,像是隱著巨大的悲痛,就連聲音都開始顫抖,令人恐懼。 然而更恐懼的,是他說出的真相。 “我沒想到,那個瓶子被做了手腳,待到我趕去時,它已經破了,璃櫻她……她的掌心……” 洛雯兒只覺得一股冷氣從脊背竄上來,握住錦幔的手都凍得發抖。 “不知是怕璃櫻反悔,還是發現了我的打算……那個妖女有看透人心的本事,而璃櫻,就這樣成了個活死人,和許多將士們一樣,供那妖女驅策。而我,我只能……” 我只能沖進尸山血海,把她搶出來,可是,可是…… 云峰將牙咬得咯嘣作響,霍然抬起了頭“王上,你知道他為什么一個勁管你要兵?為什么人們都說咱們的龍翼軍比以往更勇猛十分?因為……” 聲音忽然爆出無比的悲愴:“他們全被施了蠱,根本不知道痛,不知道危險,只知道向前沖,即便掉了胳膊,瘸了腿,丟了半個腦袋,渾身都是血洞,也只是向前沖,不停殺人,直到倒地為止。那妖女還會驅使群獸,整個戰場,除了我們和敵人,就是野獸。野獸除了攻擊敵人,還撕咬受傷的人,我們的將士,就這樣……” 聲音戛然而止,整個淬雪齋一片靜寂。 洛雯兒聽到自己的呼吸不均勻的沉重響起,急忙拿錦幔捂住嘴,淚卻忍不住掉出來。 那些人,那些死去的人,都有誰? 給她送“花圈”的王武?喜歡吹小曲的趙留強?有點多愁善感的秦奈?那個正月十五晚會上最活躍的姜濤?還有……小凳子?還有那些她自始至終名字和面容對不上號的士兵…… 她不敢想,那樣一個個鮮活的人,怎么就成了不知痛不知懼的殺人機器?千羽翼,你在干什么?你不是一向愛兵如子嗎?你不是一向視他們的生命高于一切嗎?怎么會,你怎么會…… “王兄,知道嗎?” 良久,空寂中響起千羽墨幽幽的話語。 云峰冷哼一聲:“如何不知?將士們雖是中了妖女的蠱,卻是要在他的指揮下才能作戰。將士們明顯與平素有異,大家又朝夕相處,怎樣才能感覺不到?而且,他本身也中了蠱,又怎會……” “什么?” 洛雯兒不知這句驚問究竟是千羽墨發出還是自自己口中飛出,她只是緊緊攥住了錦幔,掌心的汗已是將那塊褶皺濕透了。 “是!他中了妖女的蠱,每個月圓之夜都必須跟那妖女顛鸞|倒鳳,否則就會爆血而亡!” 什么? 千羽翼也被夏語冰控制了?那么…… 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夏語冰頸上的花瓣,然而……好像昨日,并非十五…… 神思只是飄忽了一瞬,因為云峰接下來的話簡直讓人如墮冰窖。 “……他不僅中了蠱,他還成了妖!” “……他現在,要以處子之血為食。那一頭紅發,皆是靠鮮血滋養!” 洛雯兒覺得自己在這種情況下理應暈倒,可是她偏站得穩穩的,只渾身發抖。 那火焰一般鮮紅詭異的長發,卷曲,閃亮,竟然是…… “那個蠱,是那個蠱的緣故嗎?” “屬下不知!” “應該是了,那個妖女不過是要借此更加牢靠的掌握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