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節
那個東西還在嘟囔:“讓孤就這么冷著,也不說塞個湯婆子進來……” 瞪眼看著千羽墨,卻見他長眸緊閉,好像依舊未醒,只鼻子移來移去:“這個是什么?很軟,很暖,很香……” 然后唇瓣就移到她唇邊來了…… “千羽墨……” 抵住他胸口要把他推開,可是他卻像八爪魚一樣纏了上來,終于吻到了她的唇上, 洛雯兒忍無可忍,張開便咬下去。 千羽墨吃痛,終于“醒”來,墨玉般的眸子尚帶著霧一樣的朦朧,然后便遭了洛雯兒劈頭蓋臉的一句:“我怎么會在這?” 他看看白綾水墨字畫的床帳,又看看雅白緞面蠶絲繡被,一副亦是不解的模樣:“大概是你覺得冷,自己鉆進來的吧?” “你……” 洛雯兒覺得自己原本好端端的待在床邊這會卻出現在他的被窩里還被他抱得死死的的確是個疑問,但是…… “我是說我怎么會在這?和你在一起,這是去……涼閾?” 千羽墨眨眨眼,終于“恍然大悟”,皺起長眉,似是有些難以理解她的疑問:“你是孤的‘隨身之物’,自是要帶上。只不過你磨磨蹭蹭的不肯上車,孤只好派朗灝去‘請’了。對了,朗灝的手一向比較重,又不懂憐香惜玉,沒有弄壞孤的寶貝吧?孤瞧瞧……” 說著,就一本正經的貼上來。 若是胡綸在,定要撇嘴。 那日,是主子命令朗灝如此如此,才使得洛雯兒遭遇重擊昏倒。當然,主子亦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的可千萬別把人弄壞了,一定要“恰到好處”。 其實想帶走洛雯兒有多種方法,他不信主子想不出來,卻偏要用這么“暴力”的手段,無非是看洛雯兒在入宮以后,只同朗灝多說了幾句,再聯系此前她對“薛郎哥”的偏心,主子的醋意爆發,于是今天特特點出是朗灝出手,又糟踐了人家一番,無非是離間之計罷了。 只可惜,胡大總管現在坐在后面的一輛小車里望著車頂哀嘆,自打有了洛雯兒,主子是越來越嫌他礙眼了,此番若不是求著,根本就不想帶他來。 唉,他怎么有這么一個見色忘仆的主子? 此刻,他那無良的主子正振振有辭的反駁洛雯兒“讓那些女人來暖床吧”的謬論:“孤只帶了你一個女人出來,你是孤的隨身之物,你不暖,誰暖?” 洛雯兒一怔……她分明看到許多妃嬪上了車,而且淑妃也…… “這回放心了?” 神思回轉,正對上那雙促狹又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眸子,心頭當即一跳。 急忙將他推開,跳下床,拉開窗子:“朗侍衛……” 朗灝低沉的應聲立刻煞風景的傳了進來。 然后車駕停住,御醫上了車。 她立在車外,看著夜幕下的茫茫雪原,再望望前后不見尾的車隊…… 雪聲輕響,身后便多了一個人,遞上一件貂絨披風:“王上說,尚儀要仔細著涼……” 然后,仿佛自言自語般的說道:“王上的一片冰心,如今放在玉壺里,又有誰能看得到呢?” 原來當時確實是有妃嬪上了車,可是車隊很長,她們又不知千羽墨坐的是哪輛,又總惦著“舍我其誰”,于是場面很是混亂,出了不少的樂子,足夠元玦天朝派來的史官寫上一陣子了。而那邊,主車隊已經開拔,勉強勝出的妃嬪雖然坐進了車,卻是在千羽墨的提前安排下,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381無賴之人 更新時間:20130810 至于去了哪,胡綸也不知道,每年都在這樣,反正最后要么回了宮,要么流入民間。 這也是主子的一番苦心,否則在宮中蹉跎歲月,還不如自由自在來得快活,而且畢竟有不少妃嬪耐不住宮中寂寞如琪才人般弄出了事。與其提心吊膽,倒不如遠走高飛。 這其中更有不少宮女摸到了門道,借此離宮回家的,主子都一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若是堅持不肯走,待到主子回鑾,聽她們哭一番就是了。 若說以前,這一切是為了給宮里節約一大筆開銷,也為了耳根清凈,那么現在,便只是為了一個人了。 而這一切,又豈是一個初初進宮的小丫頭一個至今還埋怨誤解主子的洛雯兒所能明白的? “洛尚儀,王上叫尚儀回去呢?!彪S行御醫柳向槐低聲道。 洛雯兒轉了身,卻見柳向槐的目光滴溜溜的在她頭上轉了一圈,老眼閃爍。 洛雯兒直到上了車,后知后覺的摸了摸頭發,發現發髻散亂,方明白老柳為何神色詭異。 本打算找千羽墨算賬,怎奈撩開床帳時,發現他又睡了,神色安靜。 床頭的檀木幾上放著一只七寶嵌金的盅碗,里面盛著紅棗血燕,正在徐徐冒著熱氣…… ========== 接下來的日子,洛雯兒先是不放心,依舊守在千羽墨的床邊,結果總是一覺醒來時發現他的臉正對著自己的臉。那人還義正言辭,強調天氣大寒,他身體有恙,而她粗心大意沒有準備湯婆子,所以只能拿她來充當暖床之物,這也算是她將功贖罪。 她就納悶了,車內燃了四個暖爐,她穿著絲羅衣物已是微有薄汗,他怎么會冷成這個樣子?不過似乎也不是在騙她,他的體溫照以往明顯偏低,大概是因為失血過多,一時難以恢復,真不知他這么多年都是怎么熬過來的,所以也暫時放棄和他斗氣,只不過每每醒來時,都會覺得周身暖融融的…… 但不管怎樣,千羽墨的身子終究是一天天的恢復起來,清醒的時間與氣人的時間越來越多了。反正車里見天就她一個伺候的,簡直就成了他的鍛煉智商的樂趣。 洛雯兒咬牙。 有些時候,尤其是對于千羽墨這種人,回擊便是失敗,充耳不聞視而不見不言不語假裝彼此都是空氣的晾著他才是最好。 可是千羽墨總是有機會讓她“活躍”的。 比如支使她干這干那,不是說她拿錯了這個便是用錯了那個,待到下一回她按照他的要求布置了,他又“失憶”了,還總能找出理由來說她記性不好,要么就說自己此番的安排是多么的合理,并強迫她認同自己。 她忍,可最讓她忍不了的是…… 見他恢復了,她也就不再守著他,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睡??墒墙洺T诒犻_眼睛時發現自己正置身于白綾水墨字畫的床帳中,一張足以顛倒眾生的臉就在對面,睡得正香。 她終于忍不住要抗議了,結果…… “你怎么在這?” 千羽墨眨眨眼:“你說不要孤把你弄到孤的床上去,孤就只好到你的床上來了?!?/br> “你……” “你是孤的隨身之物,豈能舍孤而去?” 她的床小,于是他更可理所當然的將她抱在懷中。 無賴! 不是沒有想過換個地方,可是每輛車都滿著,不是他的“最愛”,就是那些隨行的貴族,還有要進獻給元君天子的重禮,還有安排下的送禮覲見的禮官……這不見頭尾的車隊,竟是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見她沮喪歸來,千羽墨的唇角牽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旋即冷了眸:“洛尚儀,沒有孤的允許,擅自離駕,該當何罪?” 成功將她氣鼓,不禁笑意愈深。 無賴便無賴吧,這漫長卻短暫的旅途,或許是在今后的日子里唯一能夠與她如此親近的時刻了吧…… ========== “什么,換個路線?怎么可能?” “是王上的旨意!” “可是……” “王上的旨意!” 朗灝低沉的聲音打外面傳來,于是那個前來詢問的侍衛便噤了聲。 洛雯兒關上窗子,睇向正好整以暇欣賞字畫的千羽墨。 她不明白為什么要換路線,只不過千羽墨的心思自來難猜,她亦懶得問,只希望他稍后不要再度失憶忘記自己的突發奇想然后歸罪于別人,不過她懷疑更大的可能是千羽墨在擔心會遭遇別有用心者的埋伏。 因為國主都在這個時刻趕往涼閾,要想暗殺簡直易如反掌。而且車隊這么長,每輛車都形式一致,他們又不在頭尾,便在某種程度上混淆了敵人視線。 身為國主,當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她不禁想象若是千羽翼坐在這個位子上,怕是會懶得搞這些個名堂,他那性子,定是要勇往直前,遇神殺神,遇魔殺魔。 然而身為國主,若是這般置生死于度外,若當真出了亂子,禍及的怕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因為,國主肩負的是一個國家的命運。 如此看來,千羽墨倒似乎更適合做這個位子,她有點能夠理解先王的“偏心”以及深謀遠慮了。 車隊繼續前行。 可以說這場旅途是枯燥而乏味的,當然,千羽墨總是想要給她的單調加點“料”,只不過她沒有那個心情。想到今后可能就要永遠被囚禁在宮中,她覺得自己的未來就像外面的天空一樣灰暗,就像無邊無際的雪原一般空茫。 正低頭想著心事,冷不防有雪色一晃。 她警惕的抬了頭,但見他的黑發恰好拂過她的面前,卻沒有如先前一般戲弄她,只是拉開窗子,然后便聽朗灝傳令:“停駕——” 旨意一層層的傳遞下去,車隊漸漸停了下來。 窗子本來就不大,千羽墨一個人待在那,擋住了全部的光線,還饒有興致的沖洛雯兒招手:“不想過來看看嗎?” 洛雯兒不打算理會他的心血來潮……誰知道他下一刻要做什么?最近上當已經上得麻木了,于是起身便走, 人卻被他撈了過去,不顧她的抗議,將她夾在臂下就下了車。 “千羽墨,你……” 她正要怒斥,腳便站到了地面,旋即見他敞袖一揮,直指前方。 那是…… 她不會是在做夢吧?冰天雪地的季節,怎會有繁花似錦的春景? 然而那碧草連天,鶯歌燕舞,卻切切實實的展現在眼前,就好像那個來不及做完的夢。 想到這,她急忙回了頭,才驚覺自己已經走入這片天地,而那個雪衣飄飄的人,正立在遠處,看她…… ☆、382不同尋常 更新時間:20130811 直到準備睡覺了,胡綸的不滿還依舊響在耳邊:“就為了看這一眼,繞了這么遠的路,到涼閾又該遲了,難道忘了去年那群諸侯王是如何的不滿嗎?” 去年諸侯會盟,因了她的入獄受傷,千羽墨直到二月二才出發,而每年的朝覲天子就是在二月二。 洛雯兒不知千羽墨當時受到了怎樣的奚落,卻可以想象他一定是擺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一定是把那些人的指責和嘲笑當做遮掩真實的自己的外袍,可是他的心,當真一無所感? 想象他的強顏歡笑,憶起今日,他站在那片春色的邊緣,唇角銜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