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卿月仰頭看著那迷霧重重的妖宮,不知道為什么她感覺自己的靈魂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被呼喚著……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一個黑衣男子身影虛幻的站在那重重迷霧中眼神空洞的沖她微笑著,那目光似乎穿透了她,將她的內在看了個清楚,而后微笑著對她說:“總算還是回來了……” 這種被看透的感覺使她十分的不舒服,她下意識的后退了幾步然而當她揉了揉眼睛再度朝著男子出現的方向望去時,卻再也看不到那道虛幻的身影了。 怎么回事?難道是幻覺么? “怎么了?”察覺到卿月的異常宮祺詢問道。 卿月搖了搖頭,回給了宮祺一個安心的微笑。 也許方才真的是幻覺吧。 這時那浮沉在那紫色的迷霧中央的那顆拳頭大的珠子開始劇烈的顫動起來,宮祺護著卿月連連后退。 “那迷霧之珠中似乎有著什么東西沖擊著封印……”道士看見迷霧之珠的異狀并沒有慌張,反而鎮定無比的分析著。 “是迷幻獸?”宮祺盯著那迷霧之珠看了半天除了發現那珠子的位置在不斷的移動著以外并沒有發現其他的異常之處,于是問道。 “閉上你的眼睛,靜心去感覺?!钡朗款^而也不回的對宮祺道。 宮祺點了點頭照做了,卿月也學著宮祺閉上了雙眼…… 一片混沌的霧氣浮浮沉沉閃耀著紫色的淡淡光澤,那在霧氣中影影綽綽的宮闕竟然一點點清晰的顯現了出來…… 宮闕九重,九重彩,宛如那孔雀尾羽般的絢麗,那飛檐走壁雕花游廊,精致無比,尤其是那正門口的那三尺金匾上龍飛鳳舞的字跡更顯氣勢非凡。 “那迷霧所能遮掩的不過只是rou眼?!钡朗總饕舻?,他們此時神識離體每個人頭頂都盤坐著一個光質小人。 他們現在所使用的不是rou體上具備的妖力而是純粹的精神能量,因此不能真正的發出聲音只能以精神波動傳達。 精神能量的強弱是因人而異的,無關修為,無關rou體強度,無關種族只是與個人的意志力與信念息息相關。 就好像他們幾個明明是道士修為最高,但是他的神識小人所看見的那宮闕的景象卻未必比卿月他們清楚。 “不用rou眼的話,確實能將那孔雀妖宮看個透徹,但是……”宮祺頓了頓,“rou眼雖然被迷惑了,但是卻是能真切的看到是危險的?!?/br> 是呢,迷霧將那孔雀妖宮給遮掩了,從rou眼看來那迷霧是危險的,那孔雀妖宮也是危險的,然而現在以神識看去,那精神之眼雖然能穿透那重重的迷霧使他們能將那孔雀妖宮的真面目窺個仔細但卻在看不見那迷霧的同時也看不見那迷霧中掩藏的危險。 迷霧之珠大抵就是這樣的寶物吧,看得見那迷霧便能夠看得見危險,一旦看不見了,那么危險也會隨之隱藏,蓄勢待發。越是看不清楚越是會忌憚,越是清楚明了的看見了,越是會肆無忌憚,然而卻不知道那看不見的深藏的危險,正在一點點的逼近。 如果你選擇面對迷茫,那么就必須得面對危險,如果你選擇逃避,那么危險也會隨之躲避,不觸則已一觸即發。 世人總是容易被眼前的事物所欺騙、蒙蔽、迷惑然而殊不知那些虛假之中包裹的才是真正的真實,而自以為感覺到的真實也不過只是自以為真實。 這個世界本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假交織在一起。 道士贊賞的看向宮祺,他沒想到這個少年的悟性如此之高,竟然能一眼看穿這迷霧之珠所的真義。 所謂迷霧,也不過只是障眼法,真正的危險是看不見的。 卿月默不作聲,定定的望著那紫色流光的珠子兀自發呆,她似乎感覺那個珠子中不斷的傳出微弱的聲音,似乎在呼喚著她靈魂深處的什么東西。 “回rou體?!钡朗空f罷光質小人便從頭頂緩緩陷了下去,那小人周身環繞著的微光也滲入了道士的身體。 于此同時宮祺和卿月的神識也回到了身體中,他們紛紛睜開了眼睛,再度望向那重重迷霧。 “我們先回山洞吧,從長計議?!钡朗繃@了口氣道。 原本他以為這里不過只是那孔雀妖宮始祖留下的結界,然而卻沒想到那結界不知幾時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迷霧之珠。 “你們,走不了?!边@時一道冰冷徹骨的聲音劃破虛空傳入三人耳中。 隨之而來的是衣袍獵獵作響聲,一個身穿白色衣衫的男子踏空緩緩落在宮祺等人面前。 墨色長發飛揚,濃眉微蹙,眉眼間與那蒼翼十分相似,尤其是那一股子的倨傲。他眸光掃過三人,停滯在了卿月身上,臉上勾起一抹淺笑,那看不到底的眼眸中漾起了微波。 卿月偏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她知道他看的不是她,而是透過她間接的看著她身上的那些寶物。 四周如潮水般圍攏開來的身穿金色甲胄的雀神兵面色肅然,持著戰矛齊齊的指向宮祺等人,甲胄閃爍著金色的光芒,如那夜幕上的星子一般在這暗夜中粲然生輝。 光憑這甲胄便可以看出這雀神兵與之前那些包圍他們的雀神兵大有不同。 奇怪! 這些雀神兵身上沒有絲毫氣息,似乎連基本的生命波動都沒有! 難怪他們絲毫沒有察覺到被這群雀神兵盯上了,氣息全無任誰都是無法感應到的。 宮祺看著這些雀神兵,只見他們雖然神情肅然但是仔細一看卻發現他們的表情都十分僵硬,而且那睜著的眼瞳絲毫沒有光彩,空洞無比,就像…… 那死不瞑目的人一般! “蒼熙呀蒼熙,你說你弄一堆的死人來這里做什么?以為憑他們就能制住我們么?”道士甩了甩袍袖,掃視了一番那些金甲神兵而后嗤笑道。 死人?卿月有些驚訝,而后仔細的環視了一番那些金甲神兵,只見他們持著長矛的手微微的泛著青紫色,手指甲明顯是深灰色,似乎隱隱還有著一些類似裂紋的痕跡。 “臭道士,不要小看他們?!鄙n熙冷哼了一聲,退出包圍圈外,準備坐看宮祺等人在這群金甲神兵的包圍中拼殺的好戲。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死靈喪兵?”宮祺有些驚疑不定,他曾聽炎魔族長說起過這么一個兵種。 傳聞上古時期被陰邪之氣感染過的人,死去后rou身不滅,靈識殘留,只要以秘術將其喚醒,再以寶物加持便可以化身為不死不滅的死靈。 然而這種死靈并沒有真正的意識,身體中殘留的那一絲靈識也不過是死前最后殘留的意念,因此要將這樣的人訓練成為可以譴用的士兵須得以血為盟,定下契約,為那些死靈完成死之前最后未完成的意愿。 一般來說,能訓練出一個死靈為己所用都十分困難的了,而且那些訓練之法早已失傳多年。 來一場西陸真是開了眼界了,見識了許多的傳聞中的東西。 “死靈喪兵?!鼻湓锣哉Z,瞳孔微縮。 “宮祺小子還挺有見識的?!钡朗啃Φ?,一臉的漫不經心,絲毫沒有危機感?!斑@些死靈喪兵并非是傳聞中的那般,你看他們身上的那些甲胄?!钡朗棵佳蹚潖?,信手指向一個金色甲胄的喪兵。 那甲胄熠熠生輝,絲毫沒有肅殺之氣,反倒華貴無比,仔細看去那甲胄上有著細微的紋路,如同是以細小的碎片一點點拼湊而成。 那似乎是某種動物的鱗片。 那些縝密的紋路中似乎隱隱透著黑色的煞氣,似乎那煞氣正從那細微的縫隙中緩緩的飄出來…… “他們似乎是被封在了那甲胄中?!睂m祺摸了摸下巴猜測道。 “不錯,他們一旦離開了甲胄或是煞氣消耗殆盡便會無法存世?!钡朗奎c了點頭。 第八十九章:荒煞結界 就在他們談話間,四周的幕景忽然大變,不見那煙霧籠罩的飄渺宮闕,過眼之處一片貧瘠與荒涼,遍地龜裂,枯枝橫亙,那些包圍著他們的死靈喪兵身上不斷冒出的黑色的煞氣驟然增多,直直的升起匯聚在半空中,慢慢的渲染了整個天空。 卿月撫著心窩處,不知為什么她感覺心窩那里似乎有著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她看著四周黑氣彌漫,她的唇微微顫了顫偏頭看了看宮祺,不知道為什么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那些死靈喪兵巋然不動,整齊劃一的將他們封困之后便只是執矛相對,那幽深得空洞的眸子齊排排的望著他們。 那種絕望的黑色在極具蔓延著,一股壓迫感鋪天蓋地而來。 “蒼熙,我倒是小看你了?!钡朗靠创饲榫霸缫鸭莱鳇S符,將其橫在胸前,望著黑幕之外的一臉笑意的蒼熙冷聲道。 那些死靈喪兵不足為患,然而他們卻沒想到這蒼熙用這些不入流的死靈喪兵來包圍他們的真正用意竟然是以這些喪兵身上的煞氣凝結起荒煞結界。 荒煞結界,妖界中人并不陌生的一種陰毒結界。 以浩瀚煞氣來將敵人封困,而后一點點的侵入那人體內,一點一點的吞噬被侵入者的生命活力,一點點的將其同化為喪兵。 這樣的結界的殺傷力與煞氣的多少有關,煞氣越多,能對付的人也就越多。 蒼熙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朵黑色的不明品種的花朵,那花朵花瓣層層疊疊,花盤碩大,花莖卻極其纖細,呈近似透明的淺灰色。 花蕊上環繞著暗淡的紫色光輝,仔細看去可以發現蒼熙的指尖似乎流動著淡淡紫色的微光,順著那淺灰色的花莖順流直上匯入花盤,最后凝聚在花蕊上方的哪一點上。 那是被蒼熙貫入的妖力,那朵花真是古怪。 宮祺此時也察覺到了蒼熙的真實意圖,他死死的盯著蒼熙手中的那朵花,他知道,要破此結界此花定是關鍵。 由此看來眼前這些所謂的死靈喪兵不過只是一群用以儲存煞氣的容器。 他們并沒有要攻擊那些喪兵的意圖,因為打碎了這些容器,只會讓那煞氣凝聚的更快。 卿月呼吸開始急促起來,似乎有人扼住了她的脖頸般有一種將要窒息的感覺。 “快走……”似乎有一個人在對她耳語,那極細小聲音輕輕的如一縷微風掠過她的耳廓。 她瞳孔一縮,誰?茫然四顧,然而卻并沒有發現其他人。 宮祺此時面色沉重并沒有發現卿月臉色的變化,他在緊張的思考著對策。 “我能保證你能平安的離開這里……快走……”那個聲音再次傳來,細小而緊迫,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撕扯著卿月的意識。 卿月感覺胸口的疼痛更加劇烈了,她蹲了下去,抱著雙膝,眼前開始模糊。 她內視自己的身體,發現她的心口中有著一道黑色的身影…… “啊……”卿月大駭,跌坐在地上,失聲尖叫,雖然來妖界時間不短她也見識了不少的奇異的事但是這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身體里竟然會有那樣奇怪的現象…… 一個人在她的心里! 那是誰? “卿月?你怎么了?”宮祺扶起了臉色蒼白的卿月,擔心的問道。 “這里……這里有……有一個人……”卿月指著自己的心口、含糊不清的說著,她的眼里臉上滿是驚駭。 宮祺皺眉,而后閉眼用自己的神識探入卿月身體中。 宮祺先在卿月的識海游離著,沒有發現什么后直接去了卿月左胸口那個溫暖之源,他記得卿月方才指的正是這里。 剛步入那鮮紅的世界便看見一道黑色的身影,那抹黑色在這一片鮮紅中格外的突兀。 “你是誰?”宮祺高聲問道,他的聲音久久回蕩著。 卿月也聽見了他的聲音。 那黑影緩緩的轉過身來,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宮祺眼前。 黑發,黑瞳,黑唇,眉眼間與那蒼熙極其相似,那絕望而深邃的黑色似乎是區分他們兩個的唯一特征。 “好久不見?!焙谟昂谏拇轿澒闯鲆荒ㄐθ?。 電光火石間宮祺想起了一個人,他驚疑不定的望著男子,良久吐出兩個字:“陰魔……” 當初在月凌寨時陰魔請求宮祺將他封入卿月的靈魂中,當時他是對陰魔起了惻隱之心的,而且看著陰魔似乎并沒有什么惡意并且那時他已經失去了自鬼靈鏡中所得的力量所以便應了他的請求,將他封入了卿月的靈魂中…… 陰魔將食指豎在唇前示意宮祺噤聲,而后凝視著宮祺認真道:“你把她交給我吧,我可以保證帶她安然離開這里?!?/br> 卿月此時也在內視著自己的心口那里,此時她將男子的樣貌看了個清楚。 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她的心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