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這時,小劉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猛地往前一拉,說:“來了就檢查一下嘛!” 我被他拉到了冰箱跟前,心跳突突地跳個不停。 冰箱里空空如也。 他壞笑了一聲:“他不在這個冰柜里?!?/br> 我轉身一看,屋子里竟然還一個冰柜,那個冰柜更大,更陰森。 “他的臉摔得稀巴爛,你還是別看了?!闭f著,他走向了那個大冰柜。 我看到他正緩緩地推開冰柜的透明蓋子,我屏住呼吸,屋子里的空氣好像凝固了。 他滿臉肅穆地注視著冰柜內部……那個冰柜是通電的,發出嗡嗡的聲音。 他突然激動起來,雙手胡亂的拍著冰柜,“誰把電源拔了?” “怎么可能?指示燈是亮的!”我說。 “可是,冰柜怎么還會有水呢?”他把手朝著我伸了過來,我向后退了兩步。 他手里根本就不是水,而是血。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那個冰柜到底裝的是什么? 我大著膽子,對小劉說:“你手里的是血!” “怎么可能,這明明是水??!”他冷笑著,“不信,你來看??!” 我有點害怕,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我想離開,他卻一把抓住了我。 “既然來了,既然當了警察,這點小事就怕成這個樣子?膽小鬼”他厲聲喝道。 “誰害怕了!我才不怕?!蔽艺径?。 我走上前去,站到了那個冰柜前,低下頭。 他撒謊了。 冰柜里根本就不是一具尸體,而是兩具…… 二 夜班驚魂 那兩具尸體一老一少,年老的臉型扭曲,年輕的身上布滿傷痕。 “兩個都是跳樓死的?”我說。 “年老的是跳樓死的,年輕的是打架死的,被刺了26刀,死得很慘?!彼悬c不好意思,剛才嚇到你了吧!” “沒有,我只是緊張,有點不適應?!蔽艺f。 “在監獄上班,可能隨時會碰到意外,除了自殺、斗毆等非正常死亡外,還會有罪犯病重死亡的。對于病犯,我們都是及時救治,既使是無親無友的三無罪犯,我們也是全力挽救生命;對于有死亡危險的罪犯,我們除了及時辦理保外就醫外,就是與家屬簽訂死亡協議,防止罪犯死亡后發生糾紛——一些犯人突發疾病,還是令人防不勝防。你要敢地面對?!彼f拉上了冰柜的透明蓋子,這時,他的對講機響了?!靶⒙牭街v回話!” 小劉回話:“收到,請講?!?/br> “監區里有個犯人心臟病突發,趕快回來?!?/br> 我和小劉回到監區時,我看到監內部分犯人在叫嚷著,監區長讓他們都回自己的寢室,犯人們乖乖地回去了。 這時,看守大隊巡邏隊的民警和120急救中心的工作人員都來了,民警打開監門,把那個心臟病突發的犯人抬上了單架。 我站在監門口,看到那個犯人被抬了出去,他長得濃眉大眼,相貌兇狠,臉色慘白,身材高大,只有一只左臂,臂膀上紋著一條青龍,右臂只有一半——他是個殘疾犯。 小劉要陪那個犯人去醫院,他說他沒有帶手機,他說想借我手機用用,我把我手機箱的鑰匙給了他,他走后,值班室里只剩下我一個人,監區長安慰我不要擔心,有事情隨時找他,而且,樓層的另一邊是二分監區,那里還有兩名民警在值班。 我站在上鎖的監門外,看到監區走廊里有值星員(值夜班的犯人),正坐在小凳上聊天的,走廓里靜悄悄的,原來在走廊的走動的犯人,都已回到了各自的寢室。 一個四十歲左右,滿臉絡腮胡子的中等身材男犯走到監門口,滿臉堆笑。 我們只隔了一個鐵門的距離。 他狡猾的望著我,說:“新來的?” 我沒有理他。 “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其實冰柜里那個從樓上摔下去的家伙,是被人推下去的?!?/br> “被誰?”我沒有抑止制住好奇心。 “就是剛才抬出去的那個家伙!他是整個監獄里最怪異的一個人,他每天都喜歡把耳朵貼在地上,聽來聽去,之后,一驚一乍,胡言亂語?!彼俸俚匦σ宦??!安贿^,這件事,誰也不知道,我只告訴你了,如果你想今晚睡個安穩覺,就老老實實的?!?/br> 說完,他悠然自得的走開了。 我回到了值班室,鎖好門,脫了衣服,上床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喊聲從夢中驚醒,監門被人“嘩拉拉”撞得響個不停。 我騰地從床上起來,喊道:“怎么了?我馬上就來!” 我打開值班室的門,一個頭上正在流血的青年男犯,大喊著:“出事了!出事了!” 我趕緊向監區長匯報,之后,按照他的指示,用對講機喊監獄醫院的醫生。 不一會兒,巡邏隊民警及監獄醫院的醫生就來了,他們給青年男犯包扎了傷口,那家伙只是擦破點皮。 我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晚上,我去廁所時,剛一進去,就被人從后面踢了一腳,頭撞到了墻上?!鼻嗄昴蟹甘治?,說著說著就哭了。 “你看清是誰了嗎?” “沒有,當時,我迷迷糊糊的?!蹦蟹改ㄖ蹨I,像個孩子。 有幾個犯人從寢室探出腦袋看熱鬧,監區長喝斥幾聲,犯人們都縮回了腦袋。 監區長又仔細看了青年男犯的傷口,始終沒有問他一句話。 我很疑惑,我對監區長說:“他受傷了!” “他經常受傷,你不要相信他說的話,他精神有點問題!”監區長對他似乎了若指掌。 青年男犯在監門口又抹了一會兒眼淚,之后,被兩個犯人扶了回去。 他精神有問題?我不相信,他這么年輕,充其量也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差吧? 這時,我透過監門的鐵欄桿,看到在走廓的盡頭,一個圓圓的腦袋從寢室門里伸了出來,光頭油光可鑒,他向我微微一笑,然后又迅速縮回了腦袋。 我能猜到他是誰。 后來,我翻看了青年男犯的罪犯檔案,他犯的是過失殺人罪,21歲時,他在北京一家飯店做服務員,一天夜里,他同一個醉酒顧客發生了爭執,兩個人撕打在一起。他身材瘦小,:皮膚白凈,根本不是那顧客的對手。而且那個顧客還叫嚷著:“你能把我怎么樣?你有種就殺了我?”聽到這話,青年男犯就返回了飯店廚房,拿出了一把刀,捅進了顧客的肚子……午夜過后,小劉回來了,他什么也沒說,脫了衣服,上床就睡覺。 我一直疑惑,在看冰柜時,他的手上怎么會有血呢? 我又仔細看了看他的手,他手上什么都沒有。 難道是他把手洗了,還是我看錯了,根本就沒有血? 這時,小劉的褲子掉了下來,一個東西掉到了地上。 我撿起來一看,那竟然是我的手機,小劉怎么把手機也帶進來了? 監門又響起了嘩拉拉的聲音,我扭頭一看,又是那個大胡子。 “借手機用用!”他厚顏無恥地說。 我沒理他。 “我知道你的號碼!如果你不信,過十分鐘,就會有電話打給你,告訴你該睡覺了?!贝蠛佑质呛俸僖恍?。 我再次上床,心里七上八下。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 我接了起來,電話另一頭,傳來呼呼的風聲。 “喂,哪位?” 電話那邊沒有動靜,過了一會兒,電話里傳出一個粗聲粗氣的男人聲音,那聲音很難聽,很硬,很霸道,他說:“你該睡覺了!” 我啪地嗯掉了電話,我聽到監舍內傳出一陣壞笑。 我從值班室里走出來,除了值星員,走廊里沒有其他人。 在燈光下,我突然發現手里竟然是滿是鮮血。 三 他家住在墳里 我正在驚愕中,突然聽到值班室有人喊我:“小齊,你有紙嗎?” “???誰?”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小劉不是睡著了嗎? “我是小劉,我鼻子又流血了,給我拿點紙?!毙⒄f。 我回到值班室,發現小劉滿臉是血,那樣子極其狼狽。 “對不起??!剛才在看冰柜的時候,可能是嚇到你了,我手里的血是鼻血?!毙⒖吹轿沂掷锏氖謾C,“不好意思,我出去的時候,用了你的手機,回來的時候,忘記鎖在手箱里了?!?/br> “沒關系?!蔽野鸭堖f給他。 “那個犯人怎么樣了?” “在半路上就死了,現在存在醫院的太平間里?!毙⒄Z氣沉重,略顯疲憊,“干咱們這行真是晦氣!” “怎么了?” “他是在我的懷里死的,當時他手里還抓著你的手機?!毙⒂眉埌涯樕系难潦酶蓛?,又喝了一口水。 “???抓我的手機干什么?” “他說要給家里打個電話,可是卻沒打通。天亮以后,我們要去他家一趟,罪犯死亡,必須要在24小時內通知家屬的?!毙⒄f,“據說,他父親早就死了,家里只剩下母親和meimei,住在農村?!?/br> 不久,我們上床休息,他很快就睡著了,而我卻一直忐忑不安,難以入眠。 第二天,小劉去監獄領導那里辦理了外出的手續;并聯系了罪犯家庭所在地的派出所,可是,那個村的村主任卻一直關機。 我和小劉又到監區長那里報到,他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 這樣,我們就啟程了。 當天下午,我們坐火車到達了土陰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