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吳遠一摸脈就明白了關竅,心里覺得好笑,又不能戳破。 阮氏十分擔心,“小吳大夫,我們姑娘怎么樣???” 顧綿綿忽然道,“二娘,早上的粥還有嗎,我想喝粥?!?/br> 阮氏聽見顧綿綿想吃東西,立刻忙不迭去了廚房,屋里就剩下吳遠和顧綿綿,哦,還有個藥童。 顧綿綿看向吳遠,輕聲道,“小吳大夫,多謝您?!?/br> 吳遠嗯了一聲,“姑娘,這個法子不能長久用,傷身子?!?/br> 顧綿綿沒想到他這么耿直,很是不好意思,“小吳大夫,我也是逼不得已?!?/br> 吳遠又嗯了一聲,“姑娘,我只能幫你拖幾天,后面還是要想別的法子?!?/br> 顧綿綿急忙道,“小吳大夫,能拖幾天算幾天,我,我不想做妾?!眳沁h愿意幫自己這么大的忙,顧綿綿也不想藏著掖著,索性開門見山。 吳遠見她神色著急,輕聲道,“姑娘放心,在下不會說出去的?!?/br> 顧綿綿點頭,“多謝您?!?/br> 正好,阮氏進門了,端著一碗粥,“綿綿,還是熱的呢,快喝了?!?/br> 顧綿綿肚子餓極了,為了裝病人,她只能隨便喝兩口,然后強迫自己推開飯碗,“二娘,我吃不下了?!?/br> 吳遠正在寫藥方的手頓了一下,一個字也沒說,繼續寫藥方。 顧綿綿病得起不來身,顧季昌急的嘴角冒泡,張大人本來以為她裝病,還派人特意去吳家打聽。因著小吳大夫一向為人方正,他說顧姑娘病了,大家還真不懷疑。 吳遠一走,顧綿綿就想到了個新辦法,她先叫來了薛華善,“大哥,我需要你幫我個忙?!?/br> 薛華善見meimei病得小可憐樣子,心里十分心疼,“你說就是?!?/br> 顧綿綿對他招手,薛華善把頭湊了過去,顧綿綿對著他耳語一陣子,薛華善瞪大了眼睛,“meimei,這,這能行嗎?” 顧綿綿又躺了下去,“我的病總是會好的,到時候怎么辦?不如就著這病想想辦法,不破不立,總比干著急要強一些?!?/br> 薛華善在屋里轉圈圈,然后又坐到了床邊,“meimei放心,這事兒交給我來辦?!?/br> 顧綿綿低聲囑咐,“大哥小心,務必不能讓人知道話是你傳的?!?/br> 薛華善點頭,“meimei放心”。 薛華善自小耳濡目染,對衙門里追查謠言的手段一清二楚,他知道用什么方法繞過衙門的追蹤。 就在薛華善做準備的時候,吳遠第三次上門問診。 阮氏有些焦急,“小吳大夫啊,我們姑娘這兩三天一點不見好,您看是不是要換些別的藥吃?您放心,我家官人說了,貴一些也沒問題?!?/br> 吳遠看著因為生病和餓肚子越來越憔悴的顧綿綿,對阮氏道,“顧太太,姑娘生病,不能大補,每日用些清淡的湯飯就好?!?/br> 他看似對阮氏說話,實則是在告訴顧綿綿,也別總是餓著,吃點稀飯什么的。 阮氏點頭,立刻對旁邊的薛華善道,“華善,你在這里看著,我去廚房給你meimei弄些吃的?!?/br> 阮氏一走,吳遠看了一眼顧綿綿,又看了一眼薛華善。 顧綿綿會意,“小吳大夫,您有話只管說,我大哥和我一向無話不說?!?/br> 吳遠握拳在嘴邊咳嗽了一聲,然后當著薛華善和藥童的面,從懷里掏出用油紙包著的兩張素餡兒餅。 吳遠把餡兒餅遞給顧綿綿,“姑娘,這是在下剛才路過街邊時,覺得味道還不錯,就給姑娘帶了兩個??偸呛认〉囊膊豁斢?,趁著顧太太不在,您快些吃了?!?/br> 說完,他從桌上給顧綿綿倒了一杯熱水,放在床前的小凳子上,然后把帳子放下,連同那張凳子也蓋住了,這樣大家就看不到顧綿綿吃東西的樣子。 薛華善看的目瞪口呆,藥童也仿佛不認識他一樣。 吳遠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桌子旁邊,自己給自己倒水,“醫者父母心,姑娘這樣受苦,我是大夫,今日送的不是餅,而是藥?!?/br> 好吧,薛華善承認,小吳大夫這個理由很好。不然他就要準備好好問問小吳大夫,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大夫,給我meimei送吃的是什么意思。 帳子后的顧綿綿看著手里的兩張餅,心里有些感動,小吳大夫果然是個慈善人。不光慈善,還心細。 她本來想客氣兩句,可自己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嚕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她第一次發現,素餅原來也這么香。 顧綿綿投降了,對著帳子外道,“多謝小吳大夫?!?/br> 吳遠回頭看了一眼帳子上面掛的銅鉤子,微笑道,“姑娘快些用,顧太太快要來了?!?/br> 顧綿綿吃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兩張餅就著熱水下肚,顧綿綿覺得自己終于活過來了。 等阮氏送來了一碗面湯,顧綿綿勉強喝了幾口。 吳遠站起身,“顧太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姑娘仔細些養著,過一陣子慢慢就好了。若是急著讓她好而下猛藥,病根除的不干凈,反倒不好?!?/br> 薛華善斜眼看了吳遠一下,心道你一個大夫,說起謊來倒是順暢的很。 阮氏對著吳遠一再道謝,吳遠帶著藥童離開了顧家。 等吳遠一走,阮氏去廚房送碗,顧綿綿撩開了帳子,“大哥,你去忙你的吧,我這里不用你守著?!?/br> 薛華善撓撓頭,“我都想不到悄悄給你買些吃的?!?/br> 顧綿綿笑,“小郎的鼻子和小狗一樣,你行動間就被家里人發現,哪里是那么容易的?!?/br> 正說著呢,顧巖嶺真進來了,疑惑地看了一眼屋子里面,“jiejie,為甚你屋子里有一股菜餅餅的味道?” 顧綿綿摸摸他的頭,“小郎想吃餅了?讓大哥帶你去買吧?!?/br> 顧巖嶺立刻搖頭,“jiejie還病著呢,我沒有心思吃?!?/br> 顧綿綿噗呲笑了,“快去吧,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br> 顧巖嶺立刻嘿嘿笑,“我給jiejie留一個?!?/br> 薛華善笑著把他拎出了西廂房,和阮氏打過招呼后,帶著顧巖嶺上街去了。 再說那吳遠,剛走出顧家沒多遠,忽然覺得汗毛倒豎,他憑著本能感覺有一道銳利的目光在盯著自己。 吳遠轉過身一看,馬路中央靜靜立著一匹馬,上面坐著的少年面如冠玉,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吳遠仔細看了看,不認識。青城縣什么時候有了這么出色的少年郎?而且,他雖然臉上帶著笑,眼底卻毫無溫度。 我與他素不相識,為何對我抱有敵意? 但人家正對著自己笑呢,吳遠也只能客氣地回了個笑容。 坐在馬上的衛景明心里暗罵,緊趕慢趕,還是讓這個呆子先一步去顧家登堂入室了。 衛景明見吳遠回了笑容,立刻下馬抱拳鞠躬行禮,“這位兄臺,敢問縣衙往哪里走?” 衛景明上輩子在青城縣混了那么久,閉著眼睛都能摸到縣衙去,這會子不過是為了搭訕罷了。 吳遠心里安慰自己,這樣懂禮,定不是什么惡人,想來有些人天生目光犀利一些。 然后,吳遠客客氣氣地告訴衛景明怎么去縣衙。 衛景明始終面含微笑,小雞啄米一樣點頭,等末了,再次鞠躬道謝,“多謝兄臺,在下衛景明,從京城而來,投奔親戚。敢問兄臺姓甚名誰,在下安頓好了之后,必定上門拜訪?!?/br> 吳遠平日交際不多,怔楞了一下才抱拳回禮,“在下姓吳,昌隆街吳家藥房,衛兄去了一問便知?!?/br> 衛景明笑瞇瞇地和吳遠告別,“來日定去叨擾,今日還有要事,先告辭?!?/br> 辭別吳遠后,衛景明牽著馬往縣衙里去。想著剛才吳遠那有些呆愣的表情,衛景明心里也起了一絲波瀾。 既然我重生而來,定要救一救這個呆子,不能再讓他英年早逝。 第4章 初見面釋放流言 衛景明很快到了縣衙,門房一看他的氣勢,立刻點頭哈腰來行禮,聽說是京城來的,慌得趕緊去通報。 張大人聽說有個從京城來的華服俊美少年找自己,不敢慢待,趕緊讓人帶了進去。 衛景明上輩子做了十幾年錦衣衛指揮使,雖然他一直掩飾,張大人還是感覺到了此子定是來歷不凡。 正急于升遷的張大人仿佛看到了一條金燦燦的粗大腿,只要抱上去,立刻就能升官發財做首輔。 張大人立刻主動抱拳行禮,“敢問這位公子仙居何方?” 衛景明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先從懷里掏出一封信,笑著遞給張大人,“張大人好,在下衛景明,從京城而來。這里有書信一封,還請張大人過目?!?/br> 張大人接過信,拆開后一目十行看完,頓時激動的熱淚盈眶。這是京城某位侍郎大人的手書,請他代為照看故人之子。 侍郎大人一手好字,滿天下沒幾個人不認識,且上面還有他的印信。 張大人高興壞了,這種私密之事,大人能想到我,看樣子是還記得我啊。張大人哪里知道,對于衛景明來說,偽造這些東西簡直是手到擒來。山高皇帝遠,侍郎也也不知道。 張大人立刻拉著衛景明的手,“賢侄遠道而來,快隨我進去,我們一起痛飲一番?!?/br> 誰知衛景明卻拒絕了,“不敢不敢,張大人嚴重了,叔父說了,我到了張大人這里,請您給份差事,趕馬也行掃地也行,只要有口飯吃就可以?!?/br> 張大人還要拉衛景明去喝酒,衛景明再三拒絕,張大人只能問他,“賢侄想要什么差事?這縣衙里有的,只管挑?!?/br> 旁邊許師爺提建議,“大人,衛公子風姿朗潤,卑職看不如去皂班?” 張大人也覺得好,皂班要負責依仗,長相普遍好一些。 衛景明像個普通少年一樣撓撓頭,“大人,我能不能去快班?每天去巡大街,多威風??!” 張大人頓時笑了,心想果然是個孩子,喜歡熱鬧,“那好吧,老許,你帶他去找顧季昌?!?/br> 許師爺親自帶著衛景明去了快班,正在愁眉不展的顧季昌見到許師爺,立刻站起身,“許大人好?!?/br> 許師爺摸了摸胡子,“顧班頭啊,這是大人親戚家的孩子,就放在你這里了,巡街的時候帶他出去看看,務必要保證安全?!?/br> 顧季昌心里極度不情愿,這是哪里來的大少爺啊,我哪里有工夫伺候他,難道這是給我穿的新小鞋? 不管有多不情愿,顧季昌還是接下了衛景明。 等許師爺一走,衛景明端起人畜無害的笑臉,先給顧季昌抱拳行禮,“晚輩衛景明見過顧叔?!?/br> 顧季昌連忙閃身到一邊,“衛少爺客氣了,你叫我班頭就好?!?/br> 衛景明再次趕到他正前方行禮,“顧叔您太客氣了,我不過是個無父無母來投親的孤兒,家無恒產,哪里是什么少爺。我看您就覺得親切,以后還請您多多照看?!?/br> 聽說他無父無母,顧季昌心里起了些憐惜,“你初來乍到,這幾天先跟著我熟悉一番,過一陣子開始領差事吧?!?/br> 衛景明再次行禮,“多謝顧叔 ?!?/br> 顧季昌心說誰是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