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魏宗韜將餐盤放到床頭柜,一邊取了衣服往洗手間走去,一邊道:“先吃點兒東西!”關上門,不一會兒便傳來了水聲。 余祎在原地站了片刻,看了一眼食物,又看了一眼緊闔的房門,最后再次望向伸手不見五指的室外??诖锟帐幨幍?,手機早就不知丟在了哪里,想要找人或者報警都不行,余祎擰了擰眉,猶豫不決地走到了房門口,還沒碰到門把,衛生間的門便打開了。 魏宗韜只是簡單的沖洗了一下,換了一件睡袍,似乎并不奇怪余祎想開門的舉動,抬了抬下巴示意:“不合口味?” 余祎微笑著搖搖頭:“不是?!彼q豫了一會兒,試探道,“魏先生,方不方便借用一下電話?我的手機剛才丟了?!?/br> 魏宗韜徑自拿過牛奶,沒有理會余祎的請求,將杯沿遞到她嘴邊說:“不洗澡,也該吃點東西,這雨今晚停不了?!?/br> 余祎不接,看著他不說話,魏宗韜又上前一步,兩人之間似乎只隔了一只杯子,“吃東西,再去洗個澡,或者離開?”他的聲音低低沉沉,像極了今夜的雷,“我能把你帶回來,就能再把你扔出去,你到現在還沒離開,真聰明!”說著,便抬手將余祎的一抹亂發挽到了耳后。 只要還沒恢復供電,外面就仍有危險,這里反倒是最好的庇護場所,余祎撇了一下頭,只能干笑,笑容如此僵硬,連她自己都覺得難看,索性不再虛以委蛇,仰頭直視魏宗韜,正色道:“魏先生,我知道上次的事情惹你不快,今天你特意讓我在這個時間過來,也算是出了一口氣,算是兩清,希望你別再介意!” “兩清了?”魏宗韜晃了晃牛奶杯,“你這會兒如果在家里,就能沒事嗎?” 余祎一笑,“在家里或者在路上,可能都會碰上那些人,但至少我在路上,能讓你有機會‘教訓’我,我知道別人幫我是情分,不幫我是本分,我沒道理要求你幫我,更何況還是用了這樣不得已的方法,只希望魏先生這次能消氣!”說罷,她接過牛奶杯,二話不說便仰頭喝了起來,大腿旁的拳頭緊捏,暗罵自己鬼話連篇,別人幫她是情分,不幫她是本分,可惜女人天生小心眼,余祎此刻恨得咬牙。 喝了小半杯,她終于停下,抿了一下唇不再言語,卻見魏宗韜倏地勾唇,伸指湊到她嘴邊,親昵的揩去了唇上的奶漬,察覺余祎猛地往后退去,撞得門“砰”的響了一聲,他道:“你錯了,你在家里或者在路上,一定都能碰到那些人,在家里你逃不了,在路上我卻能救你!” 對方早已探清余祎的作息,白天她在棋牌室里監督裝修順便做飯送來,晚上送完最后一頓吃食便會直接回家,這個時間點以后便只有她孤身一人,正好下手,魏宗韜即使只為教訓,可最后還是成了余祎的救命恩人。 他看到余祎的表情,笑道:“看來你清楚的很?”手指又撥了一下,嘴唇手感美好。 魏宗韜慢慢俯下身,越來越欺近余祎,連呼吸的溫度都已能感受到。余祎剛有所動作,兩只胳膊便是一緊,被人一把扣在了門上,玻璃杯碎裂在地,掉落時的奶漬還滑到了魏宗韜微微敞開的睡袍上。 余祎悶叫了一聲,脊背繃緊,亂踢的雙腿片刻便被魏宗韜困住了,唇上陌生的觸感像是高壓電流,驚得她毛發直豎,她萬事都游刃有余,竟然在這一瞬大腦一片空白。 魏宗韜用力汲取她的呼吸,奶香和極淡的甜香被他渡進了嘴里,分明手無縛雞之力,卻還卯足了勁兒徒勞掙扎,他想起先前余祎戳人眼碾人手,狼狽又虛弱,卻還能這樣狠,不由松開桎梏著她胳膊的手,轉而將她抱緊,強行探進她的嘴里。 余祎驚得叫起,被卡在胸前的胳膊吃力的開始捶打,房門被他們撞得砰砰作響,她推不開逃不掉,只覺口舌麻木難以呼吸,而耳邊的喘息聲已越來越重,陌生的手掌已鉆進了她的衣服下擺,guntang的觸感游弋在她的小腹和腰后,迫她挺身向前與他緊貼,最后有手指摁住了她的肚臍眼兒。 余祎猛地一顫,迅速摸索到魏宗韜的右腹處,狠狠向下摁,便聽一道悶哼傳至耳中,抱著她的手臂倏地松開。 余祎大口呼吸,貼著房門不讓自己腳軟下滑,看著被緩緩解開的睡袍,最后視線定格在右下腹,一道傷口正在慢慢滲血。 余祎倒抽了一口氣,臉上潮紅漸漸退去。 和平年代,面前這人,身有槍傷! 魏宗韜的臉色很難看,情|欲似在瞬間退去,他隨手抹了一下傷口,笑了一聲,又強行抬起余祎的下巴,輕捻了一下她的嘴角,深紅的血漬便染了上去,暴雨夜,獵獵寒風呼嘯而至,對面這個男人,如此駭人! 余祎僵在那里,咽了咽口水,隨即穩下心神,緩緩道:“你的傷口已經發炎了,看起來受傷沒多久,還沒有進行過二次縫合,我可以給你做清創手術!” 頓了頓,“我是醫生!”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celery106扔了一個地雷,破費啦(╯3╰)mua~ 又推遲了啊啊啊,老媽讓我做午飯,來不及準時碼完啊,摔,明天一定不會再推遲了╮(╯▽╰)╭今天大家滿足了沒? ☆、第 7 章 余祎說完后不再開口,只直視魏宗韜,等他表態,膚色已漸漸恢復正常,氣也不喘心跳也不再急,好似之前被強吻時的不知所措只是幻覺。 魏宗韜緩緩放開了她。 槍傷的傷口需在清創后開放引流,進行二期縫合,魏宗韜的傷口在第一次清創時應是成功的,但這些時日他又是打架又是淋雨,傷口已經有些發炎。 彼時余祎已坐在了客廳里,莊友柏和另外兩人一齊看著她,懷疑和不信任明顯地刻在臉上。 余祎想了想,說道:“魏先生之前有專業的醫生替他診治過,清創術后醫生是不是給他進行了引流?是不是讓他過三四天或者一兩個禮拜之后再來縫合傷口?” 那三人終于相信她懂醫,莊友柏卻還是質疑:“你既然是醫生,怎么會在棋牌室里打工?”頓了頓,他似有了猜想,“你真的念完了醫科,有工作經驗?” 余祎面對他的種種質疑,淡定從容:“用人不疑,你也可以去請之前的醫生來處理?!?/br> 她根本不想做這個好人,若非當時擺脫不得,她也不會下狠手讓這道傷口暴露,先前見到外套上的血漬,她猜測是魏宗韜抱起她時蹭上去的,只當是手術傷口或是普通刀傷,她千算萬算,也算不到這個,又想他的身邊現在一定沒有醫生,否則也不會任由傷口這樣發展,因此為求自保,她只能出此下策。 莊友柏欲再開口,突聽到:“聽她的!” 魏宗韜已換了一身衣服,緩步從二樓踱下來,看起來很是精神,不像有傷在身。 莊友柏欲言又止,最后還是沒再多言。 余祎只看了魏宗韜一眼,便不再看他,對莊友柏說:“我需要乙醚、乳膠手套——” 她說了這兩樣,見記錄的人是眼鏡男,頓了頓,便朝向眼鏡男繼續,“引流管、麻醉藥、穿刺針……” 記下了一大堆,需等天亮后外出購買,等到再也無話可說,氣氛便有些尷尬了。 這會兒時間尚早,外頭仍舊狂風暴雨,也沒恢復供電,余祎不想冒險離開,只能垂眸坐在沙發上,如老僧入定一般,仿佛絲毫沒有察覺那三人面面相覷。 魏宗韜倒了一杯水喝,盯著她的后腦勺說:“替余小姐準備一間客房!” 是客房,余祎偷偷舒了口氣。 這間宅子雖然老舊,但客房里居然也有洗手間,只是瓷磚的縫隙很大,有些都已開裂,沒有浴缸,花灑的管子還漏水,盥洗盆貼近龍頭的部位還有黃色的痕跡,完全無法與主臥相比。 余祎觀察一番,簡單地沖洗了一下,沒再套回臟衣服,裹著新拆的浴巾就出來了,顧不得床單被褥臟與不臟,立刻鉆了進去,冷得抖了許久,才覺被褥內的溫度漸漸升高。 又冷又餓的睡了過去,等余祎再次睜眼,窗外仍淅淅瀝瀝地下著雨,雨勢小了許多,她恍恍惚惚,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間,卻再也睡不著,便裹著棉被站到了窗口,稍稍掀開窗簾望出去,儒安塘仍是黑漆漆的,但院子里的車子少了一輛,余祎便知這一夜已經過去。 這個時間另外幾人應當還在休息,誰想余祎走出房門,發現客廳燈光大亮,隱約有食物的香氣傳來,引她肚子咕嚕一叫,余祎杵了一會兒,轉身又回了房。 等到天光大亮,余祎再一次打開房門,說道:“請問有沒有吃的?手術前需要補充體力?!?/br> 矮個兒男一愣,默默地去了廚房。 余祎將體力補充的十分充足,道謝后便在客廳呆坐,等眼鏡男駕車返回,一行人才來到二樓。 條件簡陋,清創術只能在主臥進行,余祎做完消毒等準備工作,見莊友柏還跟木頭似的杵在那里,也沒有不悅,畢竟自己握著手術刀,但魏宗韜的命卻不能任由她擺布,沒人監視怎么行。 此番進行局麻,余祎的手法很是老練,莊友柏旁觀完,見魏宗韜輕點了一下頭,這才領命出去。 麻醉藥還沒有起效果,魏宗韜躺在床上,明明是任人宰割的姿勢,卻更像某種伺機而動的野獸,隨時都能一躍而起。 余祎站在床頭,一派怡然自得,數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終于舉起工具。 但見余祎手法利落,面對血腥和丑陋的傷口面不改色,切人rou就跟切豬rou似的,而魏宗韜也像是旁觀豬rou被切,絲毫沒有自己才是被宰者的自覺,余祎不由瞟了他一眼,恰巧魏宗韜也正好望來,眼神沉穩冷靜,兩人自始至終都無對話,平靜的似起不了半分波瀾,全無昨晚的緊張對峙感。 工作完成,余祎一邊收拾器材,一邊說:“觀察傷口三天,三天之后再縫合!” 魏宗韜“嗯”了一聲,閉上眼睛揮手讓她出去,余祎求之不得。 她終于能跨出這棟古宅,昨晚的驚心動魄更像是一場夢,虎口狼窩也不過如此,如今她倒寧愿自己只需面對那些小混混,好過不知來路卻讓人心生畏懼的魏宗韜。 余祎邊走邊開始想后路,走出這一片人煙稀少的地方之后,終于見到了熟悉的店鋪房屋,可面前的情景卻叫她當場錯愕。 儒安塘有數間雜貨鋪和小飯店,還有網吧以及家電維修鋪,此刻店鋪門口均聚集了許多人,小飯店門口的碎玻璃鋪了一地,兩輛警車停在路旁,被大堆人圍堵著,進不得退不得。 余祎立刻小跑著到達棋牌室,還沒進門,便聽見老板娘的哭喊聲響徹起來:“我跟他們拼了,誰也別懶我,我要他們的命!” 才重新裝修完的棋牌室,此刻又是一片狼藉。 街坊見到站在門口的余祎,忙將她拉進去,“小余來得正好,快點勸勸你老板娘,哎喲,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昨天晚上被人砸了一通!” 眾人議論紛紛,“不光是這里被砸,我走過來的時候好幾家店都被砸了,警察就派了兩輛車過來,忙都忙不過來!” “一定是上次那群小流氓鬧事,我說上次就應該報警,現在居然弄成這個樣子,現在電都還沒來!” 大伙兒七嘴八舌,你說一句我說一句,老板娘早已哭癱在地,吳適手足無措地蹲在地上,也不懂得安慰的話語,直到吳菲夫婦和朱阿姨跑進來,才將真正有用的消息帶回。 原來昨天傍晚六點多時,有人爬到了儒安塘路口的一根高壓桿上,謊稱失戀輸錢想要自殺,派出所民警趕來后立刻通知電力公司切斷此處供電,導致儒安塘在一瞬間進入了黑暗。 警察冒著大風大雨在入口勸慰,電閃雷鳴雨聲嘈雜,竟然絲毫沒有發現相隔不遠的儒安塘里,正有三十多個混混,趁此刻舉著鋼管一家一家砸過去,等將自殺者解救下來,眾人才發現電力已恢復不了了,不知哪一處出了故障,電力公司的員工此刻正在搶修。 至于瘦皮猴,朱阿姨急急灌了口水,說道:“他不見了,物業公司已經亂成了一團,說他是被抓走了!” 余祎聽得直蹙眉頭,見這里亂哄哄的,她也插不上話,想了想,她終于決定先行離開,取了放在這里的備用鑰匙,徑直跑回了出租房,進了臥室率先打開衣柜,卻見里頭空無一物。 余祎呆愣半晌,又趕緊去開抽屜,原先塞在抽屜里的錢包卡包以及各種證件,全都不翼而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土豪喵喵妙妙扔了一個手榴彈,感謝土豪1787398又扔了一個地雷,土豪們破費了,我們來合影吧~~~~~~~~~~~~~~~咔嚓! 內什么上一章好幾個讀者覺得進度好快不太合理,內什么基于不能劇透的原則,我小小的劇透一下,那就是~~~~~~~~~~~~~~~~~~~~~~~~~~~~~~~~~我是一條小龍人,小龍人,我有許多小秘密,小秘密,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ㄒoㄒ)/~~摔~~~~~我是不是又暴露年齡了?遁了…… ☆、第 8 章 出租房內的物品全都消失了,除了余祎曬在陽臺里的內衣褲還在,其他包括晾衣架在內,一并消失了。 余祎拉開餐椅,蹙眉坐了一會兒,又走到門邊擰了擰門把,門鎖是完好的,并不像有人撬門行竊。 她曾在第一時間懷疑有賊在路上撿到了她的鑰匙,可立馬就排除了這個可能,即使撿到鑰匙的是昨晚來鬧事的那些人,他們也不一定知道這鑰匙屬于她,更何況他們怎么會連晾衣架都偷? 余祎將各種猜測排除了一遍,又順便敲了敲鄰居的門,詢問昨晚和今晨的動靜,鄰居吃驚道:“不是他們還進屋偷東西了吧?我只聽說外面的那些店都被砸了,還沒人說過家里頭也遭了秧,沒聽見什么聲音呀!” 余祎笑著安撫:“不是,我就好奇問問,出了這種事兒我膽子也變小了!” 鄰居感同身受,一時拉住余祎聊了起來,將那伙人惡狠狠地罵了一番。 余祎索性也不著急,鎖上房門重新回到了棋牌室,外頭這會兒細雨綿綿,棋牌室里都是泥腳印,吳菲正在拖地,見余祎遲到,她也沒說什么,只問她午飯吃了沒,余祎搖搖頭,吳菲道:“我正在煮飯,中午就吃兩個菜將就一下吧,也沒什么胃口!” 老板娘倒是已經抹干了眼淚,站在柜臺后頭摁著計算器算賬,沒有時間來計較余祎遲到的事情。 潮濕的天氣里,整個儒安塘都籠罩在陰霾中,電力遲遲沒有恢復,天氣又冷,室內只能生起了碳,眾人不停抱怨,有人說應當早些準備一臺發電機,像古宅那兒一樣。 古宅是儒安塘唯一有電的地方,室內溫暖如春,絲毫沒有受外頭的影響,只是那三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時不時的便望一眼門口,卻始終沒有見到本該早早出現的那人。 唯有魏宗韜悠哉哉地坐在沙發上看報,說:“今天的晚飯不用做!” 莊友柏幾人雖然不解,卻也沒有提出任何質疑,直到晚飯時間來臨,他們才恍然大悟。 天色還未全黑,余祎今天來得比平日早一些,提著兩個飯盒按了按門鈴,笑對前來開門的莊友柏說:“還沒恢復供電,晚了我怕看不清路,今天提早了一些?!?/br> 說著,極其自覺地跨進了門里,院落小路,直通三層小樓,隔著遠遠的距離,敞開的門猶如血盆大口。 他們知道余祎遲早會來,但萬萬沒料到她居然是提著飯盒來的,那三人愣怔過后便明白了早前魏宗韜的意思,不由偷偷將他二人打量一番,不約而同的走進廚房,一邊將飯菜加熱裝盤,一邊八卦,畫面如此猥瑣,幸好客廳里的兩人沒有時間注意。 余祎坐在餐桌邊,像是在聊天氣一般:“魏先生,我現在住的地方很好,不需要搬家!” 單刀直入,開門見山,難得沒有同人虛以委蛇,魏宗韜似乎對她現在的表現較為滿意,大方開口:“電還沒恢復,你住這里更方便?!?/br> “謝謝魏先生好意?!庇嗟t報以真誠的微笑,“我覺得住在這里更不方便?!甭曇衾淅?,全然不似微翹的嘴角那般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