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節
由于陶主事在路上生病,所以我們的行程被大大延誤了,好在一切都熬過來了——經過近三個月的艱苦行程,如今我們已經進入了漢城府的境內,不日就要進入朝鮮的王京漢陽。 但是我依然要抱怨,說實在,這一路上的道路狀況實在太差了,條石鋪設的驛道只有少數地方能看見,絕大多數泥路只能讓兩人相對而行,難怪路上幾乎看不到行商,就是手拿肩扛的貨郎對偏僻的朝鮮村落來說也是罕見的。 當然,對于那些不用走路的人來說,是無所謂道路的狀態,譬如,今天進入驪州郡城之前,我看到的本郡刺史的出巡儀仗就是如此。雖說不過是等同于華夏的一縣大令而已,但是郡刺史的出行隊伍卻很龐大,簇擁在轎子左右、騎驢坐車的屬官和本地兩班大戶有十幾個、還有步行的幾十號差役前呼后擁,所經之處,中人以下都得跪伏著等他先行,可謂聲勢赫赫。 不過我和陶主事作為華夏子民倒是不必像這位架子十足的刺史老爺跪拜的,只是因為封路的原因,行程被打亂了,不得已只能在這座沒有城墻的郡城內停留一晚。 找到城內唯一一家兼營酒肆的客棧后,我討教了陶主事之前一直忽視的朝鮮政治。 根據陶主事的說法,朝鮮目前是照抄華夏的政治架構,在相當于華夏內閣的議政府之下設有相當于部的諸曹和相當于諸衙門的各司,只是曹長和司長都喚住判書,副職則稱為參判,其下還有類似郎中、員外郎的參議、參知和等同于主事、副主事的正郎、佐郎;此外還有等同于樞密院的中外五軍總督府、等同于監察院的司憲院、華夏沒有的諫官機構司諫院、與華夏翰林院既有共通之處又不一樣的承政院等等;地方上設府和府觀察使作為一級行政區劃,其下就是郡和郡刺史以及府直屬的驛站、津渡;郡之下不再設縣、監…… 武成十五年五月癸酉 是日,麗陽高照。 正如名字所述,此城在漢江以北,所有必需擺渡而過,渡資高達二百文,顯然不是普通的朝鮮百姓可以通過的,但后來有人告訴我,這是官渡口,價格虛高,實際上往來的人非富即貴,根本不用花錢,至于老百姓則在不遠處有個野渡,那里的價格不過五文而已。這個消息讓我很是郁悶,但不管怎么說,我還是進入漢陽了。 從外表上看,這是我在朝鮮看到的城墻最高的城市,但總體的面積卻不大,只有三分之一個武昌府都不到,很難想象,這就是一國的首都了。不過,城市不怎么樣,進城的費用卻不便宜,又要三百文錢一人,若是驢子進城,還要再付三百。普通行人進城不需要任何費用的武昌府相比,簡直可以稱得上勒索。 進城之后,找到一家華夏商人經營的客棧住了下來,我帶著陶主事在城內轉了轉,連宮室都很低矮,就不要說其他的大臣宅邸了,甚至就連華夏駐朝鮮的國信使館看上去也不如國內一個普通商戶的府邸。往好的方面想,這是朝鮮自上而下崇尚簡樸,往壞的方面想,那就是朝鮮的國力極端有限,連國家的門面都妝點不好。 轉了一圈之后,我發現城內的店鋪都很少,于是便問了陶主事原因。 陶主事告訴我,漢陽是朝鮮的政治中心,經濟上自然是不甚繁華,要想看到鱗次櫛比的商鋪,那得到濟物浦去,那邊有無數華夏商人開辦的商號,幾乎想買什么就有什么,不過距離漢陽差不多有一、兩天的路程;至于朝鮮高門有什么需要嘛,只要派人找到這些商號在漢陽的主事人,直接訂貨就可以了,而國內一旦有新鮮貨品運抵朝鮮,這些主事人也會上門介紹,朝鮮權貴看了樣品之后,會根據喜好采買,一樣直接送貨上門。 我恍然,這其實跟華夏國內完全一樣,只是缺少必要的零售環節,不過以朝鮮百姓的購買力來看,也只有兩班和部分富裕的中人、平民才能享受到華夏的優質商品…… 武成十五年五月甲戌 是日,微風天陰。 由于漢陽就是一個囚籠,所以我并沒有待上許多是日,第二天便離城前往金浦。這一次,我是從野渡過江,果然比官渡的收費低了許多,只是時常有巡捕過來打秋風,因此臨時會漲價,但也不過是五文變十文而已。 一路上無話,到了傍晚前,我和陶主事便到了濟物浦,這也虧得是華夏商人捐資修造的水泥便道,要是按照之前的那些泥路、石板路,只怕途中還要休息一個晚上才行。 不到濟物浦不知道,到了濟物浦我才發現自己是多么懷念國內的場景。不過,此時天色已晚,我和陶主事匆匆找了間客棧住下,并沒有迫不及待的夜游濟物浦…… 武成十五年五月乙亥 是日,天晴有風。 起了一個大早后,我丟下還在呼呼大睡的陶主事,一個人在濟物浦逛了起來。當然,這不是因為我的朝鮮語已經爐火純青了,而是在濟物浦到處聽得到華夏的口音,會說南直隸官話,就可以一路上暢通無阻。 白天的濟物浦并不寧靜,大清早,海港碼頭邊已經喧鬧開了,數以百計的碼頭工人,正繁忙的裝卸各色貨品。只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卻發現了一個耐人尋味的事情,那就是有幾百名朝鮮婦女和同等數目的男丁爬上了一條華夏商船。 難不成華夏商人還在朝鮮做短途客運嗎?不過也不像啊,那些上船的朝鮮人都是面帶菜色的,他們承擔得起最便宜的船票嗎?為此我向碼頭邊上一個華夏商人模樣的打聽原委,這才知道,這些是簽了賣身契準備送到華夏去的勞工和嫁到華夏的朝鮮女人。 這不就是奴隸嗎?我不解的向此人繼續問道?;蛟S是看在華夏一脈的份上,那商人耐心的向我解釋了一遍。原來這還真是奴隸貿易,而且除了朝鮮以外還有日本、越南、安南。暹羅諸國。不過,一來所有人口買賣都由總督衙門選定的專門商號專營,二來這些國家輸出的大宗都是婦女。這些背井離鄉的婦女大部分將由(華夏)朝廷出面選配給那些無力婚配的華夏子民。至于男丁,眼下只有朝鮮和日本兩國才獲準輸出,其中朝鮮男丁將作為礦山苦力做工五年,只要能活下來就能獲得入籍華夏的資格,隨后由華夏朝廷安置到邊疆地區墾荒;而日本出口的男丁則需要加入了神策軍,為華夏征戰五到八年后,才能獲準入籍華夏,同樣由華夏朝廷撥與邊疆地區的土地進行安置。 讓我震驚的是,據此人說,那些被販賣的朝鮮百姓都是自愿的,這是怎么回事?難不成朝鮮人寧愿當大國奴隸也不愿意為小國子民嗎?還是有其他的原因,想想一路上看到的苦難場景,我心中有了一絲的明悟…… 第614章 拉開未來之戰的序幕 允禵的謹慎讓他逃過一劫,事實上夏軍主力在離開寬城子五(華)夏里后便停了下來,隨即趁夜返回,只有飛騎軍第四師所部繼續大張旗鼓的向伯都訥開去后,若是允禵輕率的領兵偷襲,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允禵不來自然讓席大平失之東隅,但伯都訥的諸王聯軍聽說夏軍來攻,慌亂之中不辨真偽便倉皇撤出,這就讓他席大平收之桑榆了。而且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更大收獲很快自動送上門來——由于諸王聯軍和郭爾羅斯人的逃走,允禵以孤掌難鳴為由率部攘攜二萬余百姓也撤過了松花江,從而把江南廣大地域連同來不及逃走的六萬多滿漢百姓統統丟給了夏軍。 由是,整個遼東及部分吉林就此落入夏軍之手,鄭克臧規定的東北作戰的第一階段目標已經超額完成。不過,夏軍也發現己方無力進一步擴大戰果,只能穩守松花江防線以屏障即將拉開的遼東大移民的工作。 華夏武成十五年五月二十日,順著大運河南行至金陵府的鄭克臧在收到夏軍進抵松花江的報告后,旋即下令改遼陽城為襄平城,并在遼東設立遼陽等處行尚書臺,下轄沈陽府、襄平府、金州直隸州、丹東直隸州、蓋州直隸州、昌圖直隸州、盤海直隸州(海城)、伊屯(通)直隸州、通化直隸州等二府七州。 五月二十四日,鄭克臧又追加設置以寬城子為治所的長春留守府及以伯都訥為治所的松漠都護府、以吉林烏拉為治所的安東都護府,分別負責吉林、黑龍江兩個方向的戰事。 同日,華夏兵部也發出調令,以飛騎軍第二師、飛騎軍第三師、鐵騎軍第一師、驃騎軍第二師等四個騎軍師、騎步軍師替換虎翼軍第一師、虎賁軍第三師、捧日軍第一師、定勝軍第五師等步軍單位,以適應廣闊的東北地形。 五月二十八日,鄭克臧又以龍驤軍第八師奪取的廟屯為治所,設立靺鞨都護府負責對黑龍江下游及烏蘇里江流域的戰事,黑龍江內河水師提督陳一兼任都護府都護。隨即,秉承鄭克臧的旨意,華夏兵部又發布命令將蒙古義從軍一分為二,一部由室韋都護府統領,另一部歸由松漠都護府統領,安東都護府則統率十五個團神策軍作戰。 又過了三天,抵達九江的鄭克臧在行宮召見了由達里岡愛部(原察哈爾部)、錫林郭勒部護送而來的車臣汗部的歸附使者巴吉農臺吉,以及同樣歷經千辛萬苦,才輾轉抵達額仁,并被不敢怠慢的古晉派人追著鄭克臧的腳步,穿越小半個中國才送到御前的俄羅斯人伊萬諾維奇·馬爾卡耶夫·卜羅達斯基。 “朕之肱骨大將已經領數萬大軍深入大漠?!备σ灰娒?,鄭克臧便寬慰起比軍報晚到近一個月的車臣汗部使者來?!氨厝粫皶r救援貴部上下的?!痹掚m如此,但實際上室韋都護古晉給鄭克臧的奏報上卻說的是穩扎穩打,一路修建堡壘式驛站深入蒙古腹地,因此車臣汗部十二旗若是不想被土謝圖汗部兼并的話,只能自己向夏軍靠攏?!安贿^卿既然來了,就把朝廷給車臣汗王金冊、袍冠、印璽、儀劍一并帶回去吧,另外告訴東喀爾喀郡王,只要他忠心事我華夏,朕必保其草場、子民無恙?!?/br> 車臣汗的使者感激涕零,禮拜再三后退了下去,這個時候器宇軒昂的侍衛們大聲傳喚道:“著俄羅斯國使臣伊萬·馬卜羅覲見?!?/br> 伊萬諾維奇·馬爾卡耶夫·卜羅達斯基很快被帶了上來,看到面前坐著的鄭克臧,此人乖巧的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起身后用一口流利的蒙古話說道:“俄羅斯帝國西伯利亞總督大人的使臣伊萬諾維奇·馬爾卡耶夫·卜羅達斯基叩見中國大皇帝陛下?!?/br> “使臣請起?!编嵖岁白尣妨_達斯基站了起來,原本作為地方總督的使臣,鄭克臧并不應該紆尊降貴的親自接見,只是鑒于這個時間段里俄羅斯派人前來聯絡的敏感性,他才予以親自接見?!皝砣?,賜座?!?/br> 卜羅達斯基順從的坐下,隨即總督衙門的通譯官宣讀起他帶來的所謂國書:“極西之主,大秦帝國的繼承人,全俄羅斯的凱撒(tsar);莫斯科、基輔、弗拉基米爾、諾夫哥羅德的凱撒和獨裁者;喀山凱撒,阿斯特拉罕凱撒,西伯利亞凱撒,克里米亞凱撒;普斯科夫領主;斯摩棱斯克大公;下諾夫哥羅德、切爾尼戈夫、梁贊、波羅茨克、羅斯托夫、雅羅斯拉夫爾、別洛熱爾斯克、烏多爾、奧勃多爾、康迪亞、維捷布斯克、姆斯季斯拉夫和所有北方地區的領主和大公,他卑謙的仆人,西伯利亞總督康斯坦丁·伊萬諾維奇·謝爾蓋耶夫斯基,僅遣使向大中國皇帝陛下問安……” 侍立在鄭克臧周邊的華夏臣子們一開始被通譯口中一連串的凱撒(沙皇)搞暈了頭,然后聽到什么領主、公爵,一個個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也難怪他們覺得不齒,自始皇帝開始,君主的最高頭銜只有皇帝一個,只有像明武宗那樣萬里挑一的,才會給自己加上國公、大將軍之類的古怪修飾,只有總督衙門那些跟歐洲人打交道久的才知道,這是西洋人的習慣,每個君王的頭銜越長說明國家面積約龐大,該國的實力越強大。 鄭克臧似笑非笑的聽著,對其中明顯是經過總督衙門修飾的片段不加評價,只是在國書結束后,鄭克臧問了一個很致命的問題:“請使臣明確告訴朕,西伯利亞總督是否有權代表貴國凱撒與外國締約、結盟、交好嗎?” 從通譯口中了解了鄭克臧話的意思后,驚出一身冷汗的卜羅達斯基強撐道:“西伯利亞總督閣下擁有沙皇授予的處置全權,與周邊列國的交好自然是總督閣下的權利之一?!?/br> 鄭克臧點點頭,繼續問道:“西伯利亞總督轄區的轄區有多大?有多少村鎮人口?” 卜羅達斯基極力夸大道:“西伯利亞總督閣下所轄之地有上萬俄里,其下有十萬村鎮、百萬人口,能征慣戰的哥薩克有數萬之眾?!?/br> 上萬俄里是多大,在場的華夏大臣們不知道,但十萬村鎮、百萬人口及數萬軍隊這幾個數字卻讓他們嗤之以鼻,對此,暗中觀察的卜羅達斯基并不知道哪里出錯了,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道:“總督閣下派我來通告貴國,俄羅斯帝國不日將出兵阿爾穆河,希望屆時與貴國聯手,共同消滅了大清帝國?!?/br> 俄羅斯要出兵黑龍江了,這個消息讓一眾隨扈臣子有些憤然,在他們看來,這是在華夏口中奪食,因此學部侍郎晁慕梅上前一步進言到:“圣上,鄂羅斯狼子野心,與金元相似,兩宋與北國聯兵之前車之鑒不可不防?!?/br> 鄭克臧頗有些不悅的沖著晁慕梅道:“卿之言,朕心中有數,只是異國邦使尚在,卿不必在蠻夷面前失了朝廷的顏面?!?/br> 晁慕梅訕訕的向鄭克臧告罪之后,退了回去,此時鄭克臧才轉頭繼續向卜羅達斯基問道:“聽聞貴國與瑞典之間的戰事正在如火如荼,此時貴國有還能力調動數萬大軍來大陸極東嗎?使臣之言,莫非空乏之說?” 卜羅達斯基以為這是歐洲傳教士告訴鄭克臧俄羅斯和瑞典正在進行大北方戰爭,因此他笑道:“陛下,我國軍隊主力雖然還在與瑞典交戰,但單單對付一個清帝國,只要西伯利亞總督動員兵力便可了,何須我朝大軍從萬里外調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