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節
北部屬于蒙古族的領地,有和碩特、輝特、綽羅斯(準噶爾)、土爾扈特、喀爾喀五大部落,扎什巴圖汗是其中實力最大的一股,不過和碩特汗國的老巢拉薩如今落在準格爾帝國手中,扎什巴圖汗孤立無援,再加上其幾次入侵甘肅失敗,已經是日暮西山了。 黃河以南是藏人的土地,其中以康巴玉樹的部族最為強大,所以被統稱為玉樹四十族。 由于華夏的統治區與玉樹四十族的領地間還隔著蒙古各部,因此青海宣撫使對其主要采取羈絆安撫的措施。經過近一年的往來聯絡,已經有超過二十位藏部頭領接受了華夏朝土知府、土知州、土知縣等土官職司,算是宣誓成為了華夏的內藩。 盡管這種內藩關系事實上很脆弱,但至少使得華夏得以在短時間內避免兩線作戰的局面,把最主要的打擊目標放在青海蒙古諸部上。 九月十九日,鐵騎軍第二師師統制張陽——曾幾何時,與鄭克臧同齡的童子軍們終于坐到了師級主官的位置上,不禁讓人無端的感嘆時光的流逝,然而讓這些童子軍出身的將領們感到遺憾的是,隨著夏軍師級單位越來越多,原本顯赫的師統制已經變得不起眼了,甚至連品級也被降為了正四品,好在鄭克臧并沒有偃武修文的打算,曾經的童子軍們還有大把的機會博取屬于自己的功名——向青海各地發出傳召的命令,要求所有青海蒙部至青海湖會盟。 會盟是假,要求蒙部向華夏稱臣是真,對此,扎什巴圖汗倒是看得清楚。 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扎什巴圖汗也下令召集全青海蒙部。 于是蒙古諸部自然而然的就產生了分裂。其中,輝特、土爾扈特兩部并不愿意跟新興的漢人國家搞得太僵,他們還指望著從華夏手中獲得茶、酒、鐵器等日用品及香料、絲綢、琉璃鏡、鐘表等諸多奢侈品,所以便前往了張陽主持的青海湖會盟;而綽羅斯部自承有準格爾帝國在背后撐腰,并不打算介入華夏與和碩特人的交鋒,甚至還有燈雙方兩敗俱傷后由自己攫取青海的打算,因此兩方面的會盟都沒有參加;只有喀爾喀人因為本部尚在清廷的影響下,所以最終加入了和碩特人的陣營。 不過,輝特和土爾扈特兩部雖然不愿意跟華夏交手,但也不愿意把刀子遞向自己的蒙古同胞。所以,從會盟的結果來看,張陽這邊只是分化了對手,卻沒有增加己方的力量。 當然,張陽并不在乎有沒有輝特和土爾扈特人的加入,因此他并沒有用茶、酒等物資來要挾兩部,這卻出乎意外的獲得了兩部蒙古人的好感。而張陽邀請他們的首領觀看自己與扎什巴圖汗的會戰,也被兩部上層人士解釋為有必勝的把握,這一來,依照蒙古人跟隨強者的傳統,兩部反過來主動要求派兵參戰。 武成九年十月初五,拔營的夏軍沿青海湖南緣一路西進,不久抵達達布遜淖爾(茶卡鹽湖)。由于達布遜淖爾出產的大青鹽對維持扎什巴圖汗的統治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因此不能后退的和碩特人便只好被迫出兵迎擊。 十月十日清晨,頂著越過祁連山吹拂而來的陣陣寒風,近一萬名和碩特騎兵和差不多三千人的喀爾喀騎兵向張陽所部鐵騎軍發起了聲勢浩大的決死沖鋒。 盡管沖鋒的蒙古人看上去很是驍勇,但時代已經不同了,直面火器的扎什巴圖汗很快就遭到了第一波打擊——雖說六分炮的威力不大,但當數百門火炮的轟鳴響徹天際之際,蒙古騎手卻根本約束不了自己sao動的戰馬,饒是蒙古人從小在馬背上長大,也不過是勉強沒有墜馬而已,根本無力再發動什么沖擊。 蒙古聯軍失去了沖擊力,這個時候就輪到夏軍的鐵騎發威了。 只見兩個旅的華夏騎兵排成一個密集到極點的陣型,看似緩慢,其實是勢不可擋的碾壓過去,將阻擋在面前的一切敵人統統化成齏粉。 加入華夏一方的輝特人、土爾扈特人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切,不敢置信的他們甚至跪倒在戰場之外,口誦佛經,以舒緩自己內心的恐怖。 “各位族長,現在該你們上場了?!睅е鴲耗О愕男θ?,張陽如此命令道,在他的身邊還有一旅騎兵在監視著這些投靠上來的蒙古人,一旦有所異動,將會如同碾壓和碩特人一樣,將其變為大地的肥料?!白尡竟俸煤每纯闯杉己棺訉O的驍勇吧……” 輝特人、土爾扈特人毫不猶豫的飛身上馬,然后沖向自己的同胞?;蛟S他們明白若是自己猶豫的話,眼前和碩特人的遭遇就是自己部族未來的結局。 隨著輝特人和土爾扈特人的參戰,戰事沒有懸念的結束了。是役,夏軍傷亡不到五百,而和碩特人只逃走了四千,三千喀爾喀人也交代下了大半。 仗是打完了,但后續的工作卻不能停下來。鑒于天氣已經轉寒,夏軍很快退回了西寧一線,但是臨退兵之前,張陽以協助夏軍作戰有功為名將原本屬于和碩特人的大片牧地分配給輝特人和土爾扈特人,并再度派出使者通告扎什巴圖汗必須前往西寧臣服,否則,來年將徹底趕絕和碩特部,至于喀爾喀人也是一樣,不從者死,這是草原上成王敗寇的鐵律。 迫于夏軍的武力威脅,喀爾喀部族決定開春之后就逃回漠北。不過喀爾喀人還有退路,扎什巴圖汗卻沒有辦法離開青海,畢竟他背后的和碩特汗國已經覆滅,準格爾人絕不會歡迎他回到拉薩的,到時候等待他的不是夏軍的鐵蹄就是綽羅斯人的背后一刀。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扎什巴圖汗最終屈服了,當然或許在他看來,比起連最后一塊牧地都不會留給他的綽羅斯人,華夏無非是要求一個名義上的宗主地位,因此兩害相較取其輕者,拋卻一點顏面卻能讓和碩特人生存下來還是可以接受的。 武成九年十一月十九日,扎什巴圖汗以負荊請罪的姿態前往西寧。 西寧知府兼青海宣撫使霍尚文代表華夏朝廷接待了扎什巴圖汗。 見面伊始,霍尚文也不質問對方為什么屢次進犯寧蘭,只是問道:“聽說清廷派遣額附尚之隆來青海拉攏各部,請貴汗交出此人,以示誠心?!?/br> 扎什巴圖汗答道:“尚之隆在八月間已經返回甘州,小汗實無法交人?!?/br> 聽說尚之隆跑了,霍尚文冷笑一聲:“那就請貴汗自回領地去吧?!?/br> 扎什巴圖汗大怖,于是跪倒拜服曰:“小汗卻是誠心歸附天朝,愿在神佛面前盟誓?!?/br> 霍尚文這才轉顏:“那就擇日請塔爾寺的活佛蒞臨,貴汗在神佛面前上誓文吧……” 華夏武成九年十二月初三,扎什巴圖汗齋戒三日后,在塔爾寺阿嘉、卻西、香薩等三位活佛面前以歷代和碩特汗的名義發誓忠于華夏,并當場用指尖血書寫一封效忠華夏朝廷的奏章交霍尚文轉呈武昌御前。 扎什巴圖汗屈服后,輝特、土爾扈特兩部也緊跟著正式向華夏朝臣服。 武成十年四月,鄭克臧冊封扎什巴圖汗為世襲海西郡王、和碩特部總管,輝特、土爾扈特兩部首領也先后得到世襲總管(土總管)的稱號。隨后,鄭克臧又宣布廢止蒙古現行汗、王、臺吉、濟農、塔布囊等爵位,恢復原有萬戶、千戶、百戶的稱號,并規定各部之長可以獲得世襲總管的爵位,其下萬戶等于“土知府”、千戶等于“土知州”、百戶等于“土知縣”、十戶等于“土知寨”。武成十年六月,華夏朝廷又頒旨規定,土官爵位世代承襲,土官諸子按本民族習慣分配遺產,沒有獲得土官爵位的繼承人按遺產的大小申請新的爵位,不足以獲得爵位的,可以獲得武騎尉的榮譽身份并因此申請進入華夏總督衙門開辦的蕃學就讀…… 和碩特等三部投降華夏之后,青海蒙部中就只剩下綽羅斯部還未屈服,由于青海綽羅斯部是準格爾帝國的分支,因此華夏方面暫時沒有武力進逼的打算,青海的招撫工作重心旋即轉向河南蕃(藏)部,只是受到“武成限法”的影響,部分黃教寺院對華夏朝廷表示出不信任的態度,進而影響了蕃部的投靠。 在這種情況下,華夏朝廷宣布“寺院限田”不在康巴、安多地區執行,并重新冊封各寺院活佛,于是蕃部“人心相向”。趁此良機,霍尚文便全力招撫剩下的蕃部。鑒于華夏的態度以及準格爾人在拉薩的所作所為,玉樹四十族便半推半就的陸續向華夏朝稱臣。 至此,青海的局面逐步穩定下來,雖然這種穩定并不牢靠,但不能否認,誰都不能將其從華夏的領土中分割出去…… 第543章 功民會 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當童子軍出身的將領們成長起來之后,原來的那些老人們也到了逐漸退休的年齡。這不,武成十年新年剛過,樞密院使洪拱柱便遞交了請求致仕的奏章。 看著須發蒼白的老將軍,鄭克臧感觸頗深的回憶道:“記得當年若不是卿及時趕到,朕恐怕就要親自cao刀跟林賢、施瑯血戰了。真要是那樣,只怕禍福難測,不要說眼下的基業,就連東寧之戰的勝負恐怕也未卜?!?/br> 洪拱柱也甚為唏噓,只是他尚且清醒,不敢居功,于是言道:“圣上乃是受了天命的,又怎會被區區小坎坷所阻撓,臣不過是恰逢其會而已,不敢貪天之功。再說了,這些年臣也算位極人臣,該有的福報已經盡情享受了,是該退下去安度天年了?!?/br> “邁得過去才是坎,邁不過去就是天塹?!编嵖岁坝行﹦忧榈恼f道?!安贿^卿說得也不錯,時光一去不復返呢?!编嵖岁按丝桃蚕萑肓税г沟那榫w之中?!安虧ツ昴觐^上就病沒了,北勃泥林國都總管治地上個月也遣使告哀——林賢也亡故了,鄭斌已經躺在病床上不起,洪磊也上書說自己經常忘事已經去日無多了?!编嵖岁坝挠牡母袊@道?!俺赏鯏】芏几吨S土,誰都逃不掉終考命這一天呢?!?/br> 說到這,鄭克臧抬起頭來:“朕舍不得你們這些同甘共苦的老臣啊?!?/br> 鄭克臧這話有真情流露的一面,當然也不乏有些虛言,事實上對于皇后陳纖巧母族的獨大,他一直是有忌憚的,不過一切都隨著時光而去了,洪磊和洪拱柱相繼淡出文武兩途,他原本的擔心也就是不復存在了。 正是因為心中的塊壘盡去,所以鄭克臧很是慷慨的給了洪拱柱臨別的贈與:開國郡侯、太子少保、振威上將軍、弼德院大臣、范陽郡伯、賜二等勛章、寶鼎勛章、另賜一等開國翊運推誠宣力武臣名號,并準予泉州榮養。 洪拱柱即去,樞密院使的職司不能空置。此時樞密院有副使兩人,其一是何乾、其二是孫有勞,兩人都是鄭克臧在童子軍時期就掌握的老牌嫡系。另外樞密院尚有同知兩員,一為鎮北副將軍封慧,另一個則是前遼東總兵、撫軍副將軍湯保意。至于地位更次的樞密院僉事楊伯康、尹民通、席大平、金言智及同僉蘇伯平等則還不夠資歷染指樞密院使的位子。 但到底樞密院使花落誰家呢?鄭克臧陷入了權衡之中。 其實封慧和湯保意無論資歷還是勞績都差了何乾和孫有勞幾分,若無意外的話,真正的人選只能在何、孫兩人中擇一了。只是意外還是出現了,正當鄭克臧還沒有拿定主意的時候,監察院正卿鄧麟彩請求陛見。 監察院是華夏朝繼樞密院軍憲司、內廷調查局以外的第三個監察部門,只不過樞密院軍憲司盯防的是軍隊內部異動不涉及文臣,內廷調查局也因為其內廷的背景會受到朝野質疑而被迫只能為鄭克臧提供暗中監控,因此明面上掌握朝野監察大權的只有監察院而已,為此,監察院正卿的地位甚至排在內閣大臣、各部尚書之上與總理大臣、大審院正卿并列。 不過華夏朝的監察院并非明清兩代的都察院,也不是之前歷朝歷代的臺諫官。首要一點,監察院并沒有風聞奏事的權力,所有彈劾都必須有明確的證據支持;其次,監察院不具有直接抓人的權力,即便有明確的證據在手,也必須依法通過刑部行動。這樣就限制了監察院的執行能力,以至于看上去都察院只是一個位子崇高但權利有限的部門。 這當然不是監察院上下所愿意看到的,因此監察院一方面對束手束腳的規章頗有怨言,另一方面也加大了對地方的監察力度,譬如武成六年的江西田籍舞弊案和贛南冒籍功民案就是監察院一手偵破并揭發的。